第 18 章节
秦局的对话,那位小郭先生似乎是知道枫之墅惨案的真相,所以目前她在警方的严密保护之下,住在安全屋,刘捷和秦局还请了一位正好在省城的北京警官保护其安全,这个人咱们都认识。” “谁?” “楚天瑛。” “天瑛也在省城?”刘思缈有点惊讶。 “所以,你现在马上和楚天瑛联系一下,然后想办法找到那位小郭先生,请她来分析一下唐小糖可能在哪座凶宅里。上午散会后,我听刘捷说目前整个省城有114座凶宅等待清理,逐个儿地找,别说咱们几个,恐怕半个省城的警力都出动,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找到,何况今晚全运会开幕,据说九成的警力都到会场附近维持治安去了,各个派出所只留下了极少几个人值班。特种清洁工小组的其他人我完全不认识。我想过,通过手机基站定位到小唐的手机,但是当须叔挂断电话,我再次拨打手机时,已经关机,很可能须叔连手机卡都毁掉了——”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定位一下须叔自己的手机呢?” “当然试过……可是你想想,假如须叔不忘记关闭小唐的手机来反追踪,又怎么会忘记关闭自己的手机呢?”蕾蓉苦笑道,“而且,使用手机基站定位手机,照规矩,必须得到省厅主管通讯和信息化的高级警官批准,现在由于全运会,不仅联系不上那位警官,就算联系上,走完手续也要明天早晨才能开始了。” 刘思缈思忖片刻,道:“按照警务条例,凡是发生案件之后的住宅,在勘查结束之后,都会留一位案发地派出所的民警驻守在屋子里,直到特种清洁工进入,他才能离开,在离开前将钥匙留在大门附近即可。而在特种清洁工与驻守民警之间,应该有一位隶属警方后勤部门的‘牵线人’,负责通知驻守民警撤离和特种清洁工进入——只要找到这个人,不就知道须叔今晚会清洁哪座凶宅了吗?” “刘捷跟我说,自从上一个特种清洁工小组全体罹难,累积的没有清洁的凶宅就越来越多,警方派不出那么多的民警蹲点儿,就叫了一群协警去,你也知道协警都是临时工,拿一天钱撞一天钟,没法儿严格要求,所以也没有正规警员愿意管这帮人,找不到合适的‘牵线人’,干脆统统由须叔联系了,换句话说,他们什么时候撤离哪一座凶宅,只有须叔一个人知道。” 刘思缈生气地说:“工作中出现的所有问题,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不守纪律!” “省厅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回头肯定要处理。”蕾蓉说,“先不管他们了。你必须马上找到小郭先生,请她出山,看第一座凶宅在哪儿,然后赶过去展开勘查。须叔给我限定的第一座凶宅的勘查结束时间是九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我必须给他第一座凶宅里的案件的真相。” 还有一个半小时。 蕾蓉似乎感受到了刘思缈的内心:“不管须叔的谋划多么疯狂和奇诡,至少眼下,他是占尽了先机,因为他是先手,我们是后手,至于能不能化被动为主动,全看我们在接下来的这场游戏中能否找到他的漏洞,但是现在,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是要麻烦你了,思缈,让你去完成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冷不丁,刚才自己教训张现河的话突然回响在了耳际—— “甚至要学会在完全清洁后的犯罪现场寻找真相的能力!” 没想到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一语成谶,而且应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刑警这个工作,本身就是一项既无法预测题目,也不能提前知道考场,更不可以选择题目的难度,而且没完没了的考试…… 正在这时,刘思缈抬眼一看,张现河率领的那帮便衣警察,大概是勘查完了“犯罪现场”,正三三两两地向河岸高处走去,赶紧喊了一嗓子:“你们都先不要离开!” “便衣警察”其实都是警校的学生,因为要进行一场刑侦技能方面的考试,校方特地请张现河设计题目和监考。他们刚才都埋着头“勘查现场”,没看见张现河对着刘思缈点头哈腰的那一出,此时此刻,只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竟然发号施令,都觉得好笑,理也不理地继续往前走。 “都给我站住!”张现河鼓起了眼珠子大吼道,“执行命令!” 警校生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执行命令”?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子的警衔或职位比张现河还要高? 他们一个个都戳在原地不敢动弹。 刘思缈继续跟蕾蓉说:“姐姐,那我马上跟天瑛联系一下,找到小郭先生,请她帮忙,另外,我勘查清洁后的现场,至少要知道在现场发生过什么案子,才有可能对案件的真相做出判断?如果连谜面都不给我一个,你跟须叔说让他直接撕票算了!” “说起来,这又是个让人头疼的事儿……”蕾蓉不无愁烦地说,“刘捷上全运会之后,就启用了内部通讯系统,根本打不通他的手机,我试着给省厅的其他几个认识的人打电话,他们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估计也都在忙全运会安保的事情。我想等搞清楚第一座凶宅在哪儿之后,联系一下濮亮,不过,他现在仅仅是一个派出所所长,就算是能从内部网调出那座凶宅的案情,按照保密原则,应该也仅仅是个概要……还有,咱们这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客场,蒙着眼跟对手玩儿捉迷藏,对手到底想做什么,怎么做,在警队内部有没有同伙,我们完全不了解,所以整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加上对手在暗处,为了保护唐小糖的安全,我不准备报警。” 刘思缈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以我们两个人的能力如果都解决不了这件事,那么再来一群呆头鹅,除了添乱,恐怕什么用都没有!” “嗯嗯。”蕾蓉答应之后,又有点迟疑,“有一个人,我想请他出来帮忙。” 刘思缈已经猜到她说的是谁:“不用!” “思缈,你听我说,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毕竟犯罪现场遗留的物证太少了,万一勘查不出什么,很大程度就要靠推理来找到案件的真相——” “总之,我不需要那个人帮忙,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蕾蓉很是无奈:“那好,保持电话畅通,咱们随时联系。你千万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 放下电话,刘思缈忽然觉得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阴翳似的,什么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她轻轻地甩了甩脑袋,阴翳消失了,于是她看清自己所面临的局面是如此的糟糕,不仅一团乱麻,而且白纸一张。 她稍微理了一下思路,正准备给楚天瑛打电话,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河岸上还站着一群人,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突然想起叫他们站住的目的,侧过脸对张现河说:“你做的不是犯罪现场勘查的考试吗?那肯定是带了不少专业工具?” 张现河赶紧点了点头。 “很好,你马上给我拎一个标准制式的犯罪现场勘查箱来,里面的工具要齐全!” 很快,一个警校生就拎了一个黑色的小皮箱子,放在刘思缈面前,她打开检查了一下:胶带、物证标签、卷尺、吸液管、指纹显现粉末和指纹刷、镊子、钳子、鲁米诺喷剂、昆虫标本防腐剂、血手印增强显示试剂等,一应俱全。 她轻轻地呼了口气,好,这是今晚第一件走运的事,多亏这帮警察在这里考试,否则大晚上的到哪里找这么齐全的勘查工具去。 “车钥匙。”她朝张现河张开了手。 张现河赶紧把车钥匙掏了出来呈给她,并带她找到了自己那辆途观前,为她打开了驾驶座边的车门:“刘处,用不用我跟您一起去?” 刘思缈要了他的手机号,说了一句“车子明天还你”,然后扬长而去。 望着途观消失在夜色中,张现河嘟囔了一句:“好歹也说一声谢谢嘛……” 刘思缈一边开车,一边打通了楚天瑛的电话。 “思缈,怎么是你?”楚天瑛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压不住惊讶和激动。毕竟,刘思缈是他深爱的女孩,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她的一个请求,自己才丧失了大好前途,从省刑侦队长的职位上被撸了下来,现在在北京一个派出所当一名普通民警(详见拙作《黄帝的咒语》)。 不过,他从来没有怪过她。 “天瑛,我也在省城,你让你旁边的小郭先生接一下电话。” 楚天瑛一愣:“什么小郭先生?” 刘思缈才想起小郭先生只是一个职业名称:“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执行一项保护证人的任务?” “是啊……嘶!”楚天瑛突然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 刘思缈立刻明白了什么:“你受伤了?” 事情要从今天中午说起。楚天瑛本来准备返京,在去火车站的路上,突然接到省厅的命令,请他协助执行一项保护证人的任务。他赶紧让出租车掉头,匆匆来到枪械库,领了一把95式自动步枪,再赶到顺景苑A座2单元1502房间。因为领取枪支弹药的手续繁琐,加之交通堵塞得实在太厉害,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敲开门,客厅里有三个便衣警察,正把报纸铺在桌子上打扑克,手枪就那么歪歪斜斜地别在裤腰带上,保险都没有打开。 “你找谁?什么事儿?”一个小胡子懒洋洋地问。 “换岗。”楚天瑛亮出警官证,“上面派我来代替你们执行保护证人的任务。” 有个挑头的、看上去五大三粗好像水桶的家伙,顿时露出一副“老子正想甩掉这累赘”的样子,收起扑克,朝里屋努了努嘴,示意需要保护的证人在里面,然后带着俩手下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才想起要和上面核实一下。 等他挂上手机,脸色变得很难看,对楚天瑛说:“对不起,人我不能交给你。” “为什么?” “省厅办公室的几个大头儿估计都在忙全运会安保的事儿,没人接电话,枪械库确实接到了命令,拨给你一把95式自动步枪,但并不知道你接受的是什么任务。” “那你给刘副厅长打电话核实啊,他给我派的活儿。” “刘副厅长失踪了,去向不明。” 楚天瑛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居然出现这种情况。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水桶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楚天瑛有点儿生气,大老远的把自己叫回来执行任务,又事先不通气,个别地方的警务部门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官僚作风,但他生性沉着老练,所以耐心地说:“我确实接到了省厅办公室的指示,你们能否再核实一下。” “你现在马上离开!”水桶一瞪眼睛,“不然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楼道里“砰”地一声巨响,他的肚皮突然裂开了! 子弹从他隆起老高的腹部右侧射入,像利刃划过一般,生生将他的肚皮撕开,然后从左侧射出,鲜血猛地喷涌了出来,他惨叫着倒在地上,却怎么都捂不住从腹腔里滑出的带有肥厚的黄色脂肪的肠子! 几乎同一秒种,楚天瑛猛地匍匐在地,他不是被子弹打倒或吓倒的,而是多年在刑侦一线生死搏杀的丰富经验,令他迅速采取了最实用的救生方式。 所有枪手在射击站立者时,都会因为手臂举起高度和枪口射击角度,形成一个对于被射击者而言相对安全的区域,这个区域一言以蔽之——越低越好,比如一个1米9的大高个儿举枪平射时,身高在1米以下的孩子甚至可以在子弹横飞的下面玩儿滑板车。 枪声震耳,楚天瑛迅速爬进里屋,进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水桶的两个手下还没有拔出枪,已经被子弹撂倒。 听枪声,至少有三个枪手,枪法不错,应该是退役的武警或军人。 必须马上还击,否则完蛋定了! 楚天瑛一脚将房门踹上,虽然这扇门根本挡不住子弹,但对于枪手而言,会因为室内情况不明而形成心理上的短暂迟疑,利用这个时间,可以将背着的自动步枪取下,填弹,只要完成了这一战术动作,以自己的枪法和身手,那三个枪手就等着被打成筛子!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像被马蜂蛰了似的一阵剧疼,然后他清楚地看到,一根铅笔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右胸! 握着铅笔的一双手还在用力往下压。 楚天瑛一把将偷袭自己的人推开,然后撑着地坐了起来,看到墙角那个惊恐万状的女孩,她的黑色外套和黑色长发,犹如被狂风吹得几欲破碎的一块乌云。 楚天瑛不知道那根铅笔有没有扎到动脉,所以不敢拔出,只低声对女子说:“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救你的。” 女孩不敢不信,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但是就耽误这五秒钟的时间,已经失去了拿枪和填弹的机会,而且由于受伤的地方离肩胛骨很近,楚天瑛也几乎抬不起胳膊。屋子外面的枪手已经预感到里面的人失去了抵抗能力,一面举枪齐射,一面朝屋子里闯入。 “砰砰砰砰砰”! 门板像用筷子戳破的方片面包,瞬间变得千疮百孔。一个枪手一脚将门踢开,屋子里空空如也,他们正感到奇怪,忽然发现这屋子原来是一个配有卫生间的套间,他们看着房门紧闭的卫生间,静等了片刻,又是一阵齐射,将卫生间的门锁附近打得稀烂,然后再一次冲了进去。 卫生间里没有人,窗户大开着。一个枪手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窗口,只见布满灰尘的空调外挂机上有两双鞋印,踩着它可以通向隔壁的住宅。 “他们跑了!”那个枪手喊了一句,正要追出去,突然停住了,皱着眉头对着他的两个同伙说,“你们听没听到咝咝咝的声音?” 两个同伙安静下来,点点头:“是有这个声音,而且,怎么有点热?” 循着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挂在墙上的浴霸。 由于热力开到最大的缘故,两根加热管已经烧得通红,一个装着杀虫喷剂的罐子用黄色胶带绑在上面。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高温加热的罐子爆炸开来,飞溅的碎片炸得他们满脸是血,惨叫声无比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