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命更重要
佘卫龙视死如归地在海水里扑腾了整整十分钟，最终还是没有学会游泳。 塞壬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练习，每当佘大师快要淹死在水里时，他就尾巴一拍水面，将半死不活的竹叶青从水底捞出来。 小鲛人把这当成是一项有益身心的游戏，看着佘大师的苦逼样，玩得开心极了。 佘卫龙：“……” 十分钟之后，这条有着一丝蛟龙血脉的竹叶青在塞壬的尾巴上瘫成一根菠菜面，耷拉着蛇信子道：“不……不行，我不行了。”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别哭！站起来撸！”塞壬下意识地展示出了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爸爸不让自己乱说普通话，于是歪过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周清的脸色。 ——果然，是黑的。 于是塞壬亡羊补牢，歪着头，懵懂地看了一眼竹叶青，眨眨眼睛道：“喵？？？” 佘大师不是那么讲究的蛇，再说了，他这会儿光吐海水就吐得七死八活的，哪有心思去注意小鲛人说了些什么。 “谢……谢谢，”仰面朝天地躺在鲛人光滑的尾鳍上，小青蛇的半条尾巴浸在海水里，感激地冲塞壬道：“多亏了你啊小兄弟，要不然我现在就是一条死蛇了！” 面对佘大师看救命恩鱼的眼光，塞壬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雪白的耳朵尖儿红了一点点。 对于连游泳这么简单的事都学不会的佘大师，小鲛人油然而生一股同情。于是他仗义地竖起食指，冲竹叶青“嘘”了一声，低下头扎进海里，从海面下摸出来一片白乎乎的东西。 “哗啦”一声，塞壬将手中的塑料袋展开，鼓起腮帮子，“扑”地朝中间吹了一口气。 塑料袋立刻便鼓了起来，他将两边袋口扎牢，放在水面上，就是一个简易的救生圈了。 得意地翘了翘尾巴，塞壬用手将圆滚滚的救生圈往佘卫龙那边推了推。 因为不能说话，于是他道：“喵喵？？？” ——这是涅普顿爸爸用过的塑料袋。因为弘元大师在水晶宫备有常用的鱼缸，周清便将吹了一路泡泡的蠢金鱼转移到鱼缸中，换下来的塑料袋则交给塞壬，让他扔到海滩边的垃圾桶里。 不过看起来，塞壬并没有把这件危害海洋环境的白色垃圾处理掉，而是将它当成了一件新奇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周清看得一阵心疼。 ——连塑料袋都稀罕，也不知道白龙神平时究竟是怎么虐待自己儿子的。 …… 自制游泳圈虽然简陋，但佘卫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从这只简陋的游泳圈上，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竹叶青迫不及待地蠕动，蠕动，再蠕动，从塞壬的尾巴尖儿蠕动到游泳圈表面，随后弓起蛇身，猛地使力，把自己弹射到了游泳圈的最中间。 塑料袋表面微微凹陷了一下，但是塞壬的手工活儿做得十分棒，袋口扎得紧紧的，一点儿气都没漏出来。 佘卫龙终于放心了。 他咧开嘴，蛇吻一百八十度翻转，露出红色的上颚和锋利的牙齿，奸猾的三角脸上浮现出一个无比感激的笑容，黄灿灿的双眼几乎能溢出光来—— “嘶……嘶嘶嘶。”竹叶青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塞壬也笑了，和笑起来能吓哭小孩的佘大师不同，小鲛人唇红齿白，腮边浮现的两个小酒窝特别可人疼，他大力地拍了拍游泳圈，对佘卫龙道：“喵喵喵！！！” 这是十分高兴的意思。 佘卫龙会意地竖起焦红色的尾巴尖儿，给他点了个醒目的赞—— 质量真好啊！ 小鲛人笑得更开心了。 就在这一嘶一喵中，蛇和鱼跨越种族的界限和海陆的距离，达成了深刻的友谊。 “……” 旁观了全程的周清觉得，孩子的世界真的很难懂。 而富二代宋煜的心情则变化莫测—— 从“妈妈我看到鲛人了！他真的好漂亮！”到“我的蛇不可能这么丢人！连游泳都不会！”再到“咦咦？原来鲛人也会做游泳圈吗？他们要这个技能有什么用？搬家吗？” 以及最后—— “别的不说，这鲛人的家长真心大，身为一条鱼，居然让儿子和猫学外语！” 要不是他们是妖，这就是给老师送外卖啊！ 顾临渊不理会宋煜瞬息万变的神色，他之所以开恩让这个富二代旁观，唯一的理由就是以后植物园的妖修向娱乐圈发展还用得上他。 “学会了吗？” 十分钟一到，顾临渊便低下头，铁面无情地问佘卫龙。 “学……学会了。”竹叶青趴在游泳圈上，试图用身体挡住塑料袋浮出海面的部分。 塞壬仗义地借了他半条尾巴。 “……” 顾临渊又不是瞎子，在佘大师瑟瑟发抖的蛇身停留了一下。 他的身体抖啊抖，肚皮下的塑料袋就发出簌簌的响动，让人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顾临渊：“……” “好了，既然已经准备好，那就开始。”云修拍动风翼术形成的翅膀，不着痕迹地挡住顾临渊的视线，手伸到背后摸了摸触感极佳的龙角，在佘大师感激的目光中对周清淡定吩咐道。 别吓唬蛇了，不会游泳就不会游泳。 没看他都快抖成响尾蛇了！ 周清点头。修长的鱼尾轻轻一挥，将塞壬拨到旁边，拍了拍胸口的小贝壳。 “啊呸！”这贝壳看着不起眼，其实是一只千年蚌精，常年都窝在鲛人身上睡觉，被搅扰了好梦，没好气地呸呸两下，从两片贝壳的缝隙中吐出了果实已经全部变为海蓝色的翔龙草。 翔龙草顶端的果实接近透明，如同水晶般美丽。薄薄的一层外皮下，丰沛的果汁微微荡漾着，像海水一样发出深深浅浅潋滟的波光。 最中心果核的位置处，一条白色的小龙首尾相连，静静地卧着，如同闭目沉睡。 白龙神死去已久，这颗果实中留下的灵性已经全部消磨尽了，只剩下最纯粹的真元和灵气。 “张嘴。”周清道。 佘卫龙下意识地闭上眼，上下颚猛地拉开，张大到接近一百八十度，他吐着信子，视死如归对周清道：“来！” 周清：“……” 见过那么多为了化龙费尽心机的妖修，就是没见过这种一脸舍生取义的，这条蛇无欲无为得简直有点佛系。 ……他不知道，自己还真说中了，佘大师可是一条发宏愿成妖的蛇，和佛家天生有缘分！ 别的妖修行，靠抢资源；佘大师修行，靠捐希望小学！从境界上就不一样！ 竹叶青在蛇类中体型本来就小，佘卫龙的本体只有两指粗，鸡蛋大的翔龙果被周清塞进他嘴里，缓慢地向蛇腹中滑动，将身体撑出了明显的弧度。 宋煜下意识捂住肚子，感觉辣条蛇为了不被龙君打死也是拼了。 ——这么吃的话，一滴果汁都不浪费！绝对节能环保！ 时间一秒一秒推移，果实终于滑动到了蛇身中央的位置。佘卫龙眼睛一闭，一股肉眼难以看到的气势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开来。 角雕不等顾临渊吩咐，长唳一声，载着身上的凡人飞向高空。 周清也同一时间拉住塞壬下潜向深海，将海面上的空间留给佘卫龙。 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掀起浪花，佘卫龙所在的游泳圈如同一根浮木，在海浪中随波逐流，一会儿被推上高空，一会儿又落入浪底，颠簸不定。 原本咋咋呼呼的小青蛇这次却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闭着双眼，灵力如同莲花般一层层围在身周，边缘处浮现出浅浅的金光，竹叶青首尾相接，盘坐在塑料袋上的姿势竟让人莫名的有种宝相庄严之感。 顾临渊惊讶地翘了翘龙须：“看起来还真有点样子。他给贫困山区捐了多少座学校，天道这样眷顾他？” “也不一定是捐的多。”云修隐晦地提醒道：“说不定是有慧根？” 顾临渊不好对云修发脾气，于是扭过头嗤笑了一声：“慧根？云芮界的那些秃驴也说圆秀有慧根，结果被他用头盖骨给超度了。” “……” 好。云修拒绝就这件事情和自家的龙继续做深入探讨。 他那里一窝都是魔修来着。 说话间，佘卫龙的化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头顶上原本如同米粒般的小角在翔龙果的作用下不断生长，初露峥嵘。 正在这时，天空中突降一道犀利的闪电，直劈向新生的蛟龙头顶。 佘卫龙若有所感地睁开眼—— “！！！” 他吓蒙了！ 从佘大师上一次渡劫失败的经历就可以看出，这条蛇不擅长运用修为，而且毫无应对天雷的手段。（→注：给富二代当裤腰带除外。） 于是，面对狰狞的雷劫，佘大师的第一反应是，用尾巴拼命划水，往雷电的范围外逃跑。 是的，他连跳海逃生都做不到，因为不会游泳！ 这道天劫比起顾临渊当时遇到的不过是小意思，在佘大师的求生意志下，竟然真的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劈在了身下的塑料袋上。 顾临渊：“……” 他不满意了。 这是什么？明晃晃的放水！ 这条蛇捐的不是希望小学，是给天道的保护费！ 也许是翔龙果的作用，又或者佘卫龙先前已经度过了一半化蛟的雷劫，天雷只是意思意思地劈了几下，就偃旗息鼓地散开了劫云。 留下满身焦痕的佘卫龙，以及千疮百孔的游泳圈。 佘卫龙：“……” “呼——” 他蛇脸上的表情刚松懈下来，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了更糟的状况。 游泳圈漏气了！ 长了角的佘卫龙还是一条怂怂的辣条蛇，在发现漏气的一瞬间，他用牙齿咬住塑料袋，一边浑身忍不住地向下出溜，一边焦急又绝望的大喊：“救命啊老板！我真的不会游泳啊啊啊！！！” 宋煜：“……” 他从角雕背上探出头，看了看离海面的距离，淡定地又缩回了头。 算了。 太高了，还是命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