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谁更无耻
由于何晓萱前几天的不敬业, 别人下戏后她往往还被留在剧组内补拍镜头, 这么几天下来, 副导演A手中的剪辑材料足足的。 不光这个，他剪出了好几个版本。 比如说——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哔——” “好一个装模作样的小贱人, 看我不撕烂你的脸！看哔——还能不能被你给骗到！” “好啊, 好啊！你们这些混账、贱人、王八蛋！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哔——你出来！你出来呀！你不是说过最爱我了吗？” 请自动将“哔——”代入孙建西、孙董、亲爱的…… 副导演A瞅准时机, 藏在人群中把录音一个接一个地播放出去，抛出惊天大料后他扭头看看隐藏在一群大妈中的苟富。 苟富拿着手机冲他点点头, 示意照片已经拍完了，自己正在伪装吃瓜群众录第一手现场。 副导演A满意地继续爆料，还顺手拍了副导演B的后腰一把。 让工作人员小点劲儿, 这么实诚干什么？没看都快把何晓萱拽回酒店广场了吗？ 男主角还没到, 这么干是会出直播事故的！ 吃瓜群众是最难讨好也最容易满足的，在这一个又一个的猛料中, 他们直接沸腾了！有心人结合“孙建西”这个关键词，结合剧组人员故意喊出的称呼，已经猜到了这位猪头脸的“何小姐”就是何晓萱, 正兴奋地将照片和小视频上传微博, 俨然一副八卦盛宴的架势。 自媒体时代, 导演只是悄悄地添了一把柴，这把火就烧得愈演愈烈，不可收拾。 看看新浪微博上黑马一样杀出重围的几条热搜就知道了—— #何晓萱孙建西# #泰迪精猪头脸天生一对# #何晓萱整容失败车祸现场# #何晓萱养小鬼是真是假# 八卦的热情一旦点燃就暂时熄灭不了，吃瓜网友喝茶吃瓜子, 八着八着就扒出了何晓萱几年前被助理爆料养小鬼导致精神失常的传闻，当时不觉得，这么一看，也未免太巧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剧组没怎么现身，虽然被路人拍到颜值有点下滑，但底子不错，轮廓依旧清秀，谁也没想到墨镜口罩下面部崩塌居然如此严重。 这已经不是毁容了，感觉直接去车祸现场找遇难者换了个头。要不是好几个当事人都赌咒发誓她在楼底下真情喊话孙建西，还真没人敢相信。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网络上开始出现“何晓萱带资进组”、“导演你的钛合金狗眼还好吗”、“请问怎么给剧组寄眼药水”之类同情小娇妃剧组的评论。 导演：=w= 紧急联络过几个水军团体，出了一大笔血的导演此刻正焦虑地在孙建西包下的总统套间内转圈圈。 他看起来比男主角孙董还要抓狂，脸上是十足的担心。 “孙董，”他劝说道：“您真的需要下去控制一下场面了，否则以我在演艺圈多年的经验，绯闻不会就此平息，只会越闹越大。” 网络上传播谣言的速度你懂的。上午还是李逵，下午就变成季鬼了。 孙建西本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掏出手机就给助理打电话：“酒店的安保人员是死的吗？就这么对待总统套房的客人？不知道下去清一下场？” 助理心里也卧槽，一般的神经病酒店当然不怕，可这位何小姐，她不光是个公众人物，还是个裸的啊！ 烂船也有三斤钉，万一有看上她身材的狂热男粉丝跑来酒店闹事怎么办？ 他心里mmp，面上还是保持了高度的职业素养，礼貌回复道：“我现在就致电酒店保卫处。” 孙建西皱紧眉头，略微犹豫了一下，阴沉道：“让他们直接将何晓萱打晕带回来，我会承担一切后果。” 时间倒退回一天前，孙建西还真不一定能狠下这个心，但是刚刚闹出的动静那么大，他也从窗户缝里看了一眼。 只能说视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只是匆匆一瞥就倒尽了胃口。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会因为怀念那种体贴和温存而时不时想起何晓萱，定期去她那里换换口味，但现在一想到睡的是这样一张脸，孙建西就感觉自己像是被白嫖。 虽然内心很清楚明白这是迁怒，但主观上就是感觉亏了。 ……不，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怕是会产生那方面的问题。 助理的电话一分钟之后就又拨了进来，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孙董，酒店方面拒绝了。” “什么？”孙建西猛锤了一把沙发，勃然大怒。 “是这样的，”助理组织了一下语言：“酒店方面表示非常遗憾，酒店建设用地红线以外的街区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他们无权干预何小姐的私人行为。” “这是在推卸责任！” 孙建西也是多年的老江湖，还能被这种套话忽悠了？ 他强忍着不要砸了手机，呵斥助理道：“把他们的总经理叫来，我要退房！投诉酒店！还要通知法务部起诉他们！” “事实上我就是这么告诉酒店负责人的，先生。”助理平静道：“但是很遗憾，他们表示退房可以，起诉随便，酒店同样聘请了法律顾问，专业性并不比我们的法务部差。” “……” 继前两天砸掉的第一部 手机，新买的鸭梨X终于还是不幸步了前辈后尘。 孙建西阴沉地看了导演一眼：“稍等一下，我和你一起下去。” “好的孙董。”导演的态度十足谦卑，像是没听见之前的话，让孙建西挽回了一些自尊心。 他借换衣服的理由走进主卧，“砰”地一声关上门。 被留在客厅的导演丝毫没有感觉到冷落，反而，他优哉游哉地坐在真皮沙发上，从水晶果盘里捡了个橘子剥开。 嘶，真酸。 事实上酒店的态度一点儿不出导演所料，甚至有他的推波助澜在内。 导演在敲开孙建西的门之前，刚从宋煜的房间里走出来。 宋煜一听要找这个欺负他们家孔老师的暴发户麻烦，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必须给酒店经理打电话。 损失一个总统套房的客人算什么？拒绝了一个孙建西，他宋少爷转手就把总统套间包下来，一口气包仨月，赚头足足的。 为了给导演吃个定心丸，他还私下透露说，这家国际五星酒店其实有他大伯的参股，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 导演：富二代真的好讨厌！好想烧烧烧！！！ 不过这次就算了=w= · “冯大师，这回您可一定要救我！” 走回房间的孙建西其实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胸有成竹。 事实上，他的内心是虚的。 看样子就知道，何晓萱这回是害人不成反被害。她以前这样的事没少做，孙建西多少听过点传闻。 他担心的是，何晓萱一天前才说察觉到了小鬼脱离控制的迹象，转眼就被反噬到如此地步，那么凭他自己做过的事，怕是被百鬼噬心都不为过。 想到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前景，孙建西心头一寒，也顾不得做得太过会遭到调查了，低声下气地向冯寒渡表忠心道：“第二批工人今天就已经进驻现场了，您帮我这一回，我让底下人再去附近的偏远农村招工，保准不会引起注意！” 原丹正坐在对面，清晰地看到冯寒渡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度。 他和气地对孙建西道：“孙董不必慌张，只要拿好我今天给的那张符，冯某确保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之后呢？” “有了阳气充足的血液和魂魄，冯某才能制作效力更好的法器。” “孙董，你我其实是共赢。” 冯寒渡连消带打地解决了孙建西，挂掉电话时脸上的表情还是温和的，一点儿威逼利诱的痕迹都看不出。 他才不想去管何晓萱这个蠢女人，事实上如果不是几年前被国修联的执法者追得太紧，急求一个安身的地方，他根本不会大材小用地和何晓萱扯上关系。 黑巫师也是有尊严的，悬赏金高达几亿米元的黑衣阿赞藏在化妆间，暗搓搓指使小鬼给女演员的粉饼里洒花粉，这事要是让同行知道了能笑掉大牙。 “阿赞丹。”结束通话后冯寒渡客气地点了点头，“那么明天就麻烦了。” “不必。”原丹起身送客，脸上的笑容与他如出一辙：“就如阿赞度所说，我们是共赢。” 闻言冯寒渡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许多，唇侧浮现出浅浅的笑纹，将他略显严肃刻薄的面部棱角柔化了一些。 “阿赞丹放心，答应你的钱，事了之后我一定打到账上。” 他最后走出门，示意不必远送，侧过身十分有礼貌道：“预祝两位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咔哒”一声，门锁合上了。 原丹：“……” 先前为了蒙住冯寒渡的眼，他索性拉着圆秀假戏真做，当时时间紧，没心思想些有的没的，这会儿才察觉出尴尬来。 圆秀微微一笑。 这和尚不笑倒好，一笑起来如同佛前的莲花绽放，高洁清冷中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暧昧，就连身周隐隐的檀香也似乎沾染了一丝世俗之气。 “怎么，方才不是说就喜欢贫僧吗？” “咳咳，”原丹还在想着怎么解释先前的一幕，被他这么一说，直接让口水给呛到了。 他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丝薄红。 “你来真的？”原丹不可置信。 “贫僧一向心诚。”圆秀若有所指：“诚于物，诚于己……也诚于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听说人间界有所谓的婚假，下个月若有时间，你便与贫僧一同去找园长申请。” “……”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他轻描淡写地捅破，在原丹心目中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 残垣断壁轰然倒塌，万丈高楼平地而起，整个世界都鲜活起来。 他看着圆秀，第一次知道有人的眼睛能够如此清冷又明亮，如同万千星辰都落在了他的眼底。 “原来出家人也会动凡心。”原丹沉默了一下。 “阿弥陀佛，”圆秀淡定回答：“贫僧脱离佛祖座下已经多年，如今真正说来，倒是波旬的门徒。” 话语声渐趋于无，隐没在相接的唇齿间。 临被拉入房中，如冯寒渡所言享受一个“美好的夜晚”前，原丹凭借意志力屈了屈手指，唤回了何晓萱脑中的蛊虫。 · 有了冯大师的话，孙建西走出卧室时比起之前多了许多底气。 他换了一身名贵的西装，戴上墨镜，极力显示有钱人的派头，对导演道：“走。” 一时无话。 自从上次被网友赠与了“泰迪精”这个称号后，孙建西就养成了刷微博的坏习惯，一没事就刷，看到网友骂他就暴怒，摔了手机后捡起来还要继续刷，就如同自虐。 幸亏五星酒店的地毯足够柔软，才没让孙董几天之内换上十几个新手机。 正因如此，何晓萱出事后他第一时间就从微博上看到了自己的消息。 说得很不好听。 迁怒于何晓萱给自己惹事，孙建西的步子有些快，他紧皱着眉头走出酒店前的广场，直奔人群集中的方向。 啤酒肚导演开始还小碎步跟着他跑，随后步子就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终站立不动，和副导演B在人群外面碰了个头。 “情况怎么样？”导演问。 副导演B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一切顺利，小苟已经一式三份，将拍摄的相片和录音传到我们的手机了。” 他嘿嘿一笑，“放心，这次何晓萱翻不了身。”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导演们准备搞一票大的，将孙建西一起踢出剧组。 而正走向何晓萱的孙董还对此毫不知情。 “孙建西！你出来！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曾经沧海难为水，后宫三千佳丽，你只爱我一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副导演A最后放出了杀手锏，关上手机，在工作人员的掩护下低调撤出人群。 其实这句话本身没什么了不起的，论起劲爆程度还不如先前几段，导演无非是想把何晓萱发疯的真正原因归在被抛弃这件事上，却没想到恰好戳到了孙建西的痛点。 简而言之，他心虚了。 想到那个以命换命，被七枚散魂钉生生打入七窍，流干鲜血不得超生的婴儿，孙建西恨不得堵住何晓萱的嘴。 他大步踏入人群，在灼热的视线中拉住何晓萱的手腕。 “晓萱，别闹了，过敏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事情，戏份被减少我也没办法。你冷静一点，回去吃点镇静抗敏的药，我已经请医生了。” 孙董也是推锅小能手，试图将话题引导向何晓萱这张车祸现场的脸上，转移吃瓜群众的注意力，还暗指她精神有问题，给自己塑造好朋友人设。 顺便也没忘了将剧组一起拖下水。 有福独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孙董的本色。 躲在一边旁观的导演叹为观止，刷着微博上已经无法扭转的风评，一边感叹一边后怕：还好在下先下手为强，否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这波水军请得不亏！ 如果说导演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把黑锅全都扣在孙董头上是不是太无耻了，这会儿就完全抛下了道德包袱，心平气和，一片坦然。 ——比起无耻，自己算什么？孙董才是行家！ …… 何晓萱的眼神突然清醒了起来。 她感受到身上的凉意，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惊恐地望向孙建西。 “建西，刚才……” 刚才发生的事情其实她还有印象，但人都有自欺欺人的心里，越是有印象，越想让孙建西亲口安慰她，告诉她那些全都是假的。 “晓萱……”孙建西语气温和，想靠绅士人设替自己洗白一波，突然“啪”一声，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他的头直接被打偏了过去，嘴都歪了。 “哇！”围观群众不由发出惊叹，感觉今天剧情之精彩、狗血之密集，完全值了回票价，简直让人想要给卖力表演的他们鼓鼓掌。 “我……”何晓萱这么一巴掌下去，自己也傻了，她抬头看看脸色十分恐怖的孙建西，“不，我不是……不是我……”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因为这一幕唤起了自己内心的屈辱，还是小鬼的报复还在继续，思维还是清醒的，手却突然像是不听指挥一般，被一股大力驱动着狠狠地挥了出去，和脸颊相触那瞬间的感受无比扎实。 孙建西那么厚的脸皮，硬生生被何晓萱打出一个通红肿胀的巴掌印，感觉自己的嘴里瞬间泛起血腥味，像是被大象狠狠踩了一脚。 他那一瞬间的眼光，无比险恶，又被自己硬生生压了下来，攥住何晓萱的手用力到发青。 “闭嘴，回去再说！” …… “调皮。” 云修从半空中俯视着这荒诞的一幕，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顾临渊头顶亮闪闪的龙鳞。 暗中挥出一道灵力，代替何晓萱结结实实抽了孙建西一巴掌的顾·三岁·龙：=w= 他理直气壮道：“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注：波旬是佛教中的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