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初五这天童橦爸妈去朋友家做客, 她主动请缨留家里免得一会儿有客人上门, 其实都知道家里一般不会有客人来, 只是童橦不想出门, 不想被一堆奇怪的长辈‘嘘寒问暖’。 正在卧室垫子上逗狗的童橦恍惚间听到了门铃声，她看着面前的狗狗，“是我听错了吗？难道今天真的有客人来？” 过了半分钟，门铃声再次响起，童橦赶紧爬起来穿上拖鞋去开门，一打开门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小昭姐？” 背着个小包的童昭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 一见到居家的童橦便笑着打招呼, “童橦，新年快乐！” 童橦愣了一下之后, 赶紧伸手把童昭拉进来，“你…你怎么来了？”. “在家待着无聊，所以就想到处走走, 来了这边就来看看你和叔叔阿姨, 给你们拜个年。” 说起这个，童橦才想起来今天家里没大人，“你先坐着啊, 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他们在外面呢。” 通知完爸妈家里来人后，童橦就赶紧招呼童昭, “小昭姐，喝水。” “谢谢！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来你们家,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温馨。” “小昭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打算在这里待几天啊？” “可能就待一天，明天就去别的地方走走。” 听童昭这么说，童橦感觉她不是出门旅游，而是不知终点的漂流，下一站去哪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没有目的的航线很容易迷失。 “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早上到的，来之前也没知会一声，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吃东西了吗？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童橦感觉童昭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满脸都写着疲惫和以前看见的那个光鲜亮丽的她完全不一样，甚至没有化妆，衣服也是最普通的， “还没来得及吃呢。” “那你先吃点点心，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饺子。” 童橦爸妈回来的时候，童昭正在吃东西，见到长辈回来，她赶紧擦了擦嘴巴站起来，“小叔，婶婶，新年好。” 时隔多年一家人再次见面，连童橦爸这个都铁血汉子感到酸涩，眼里闪过很多情绪，点头伸出那只粗粝的大手拍了拍童昭的肩膀，“坐，坐。” “诶，您也坐。” 站在一边的童橦看见父亲泛红的眼眶，感觉眼睛里有什么要溢出来了，“爸，小昭姐还没吃饭，先让她吃饭。” 童橦爸妈这才看见童昭面前的碗，“怎么能就吃这个，你怎么不给你姐姐煮点丸子。” “不用了，我吃这个就好了，你们别说她了。” 童橦爸爸摆摆手，直接去了厨房似乎是打算给童昭做点好的，童橦一跺脚也跟了上去，进了厨房她看见父亲站在灶台前低着头肩膀还在抖动。 “爸” “我没事！” “需要我帮忙吗？”她不敢贸然过去，不想拆穿父亲的伪装，自从他们一家搬出来之后，父亲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仿佛和那个家真的切断了联系，可毕竟血浓于水，有些事割不断也甩不掉。 “不用了，你去陪陪你姐姐。” 等童橦爸在厨房又弄出了三菜一汤后，一家人干脆坐下来一起吃午饭了，在席间大家闭口不谈童家，只说人、不提家族，谈笑间就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补齐了。 童昭原本的计划是在童橦家来拜访一下两位长辈下午就离开，因为她怕自己待得久了影响到这一家人的宁静生活，可童橦爸妈知道她的想法后就开口劝她留下。 “如果还有假期的话，就在我们这里多留几天，让童橦带你到这附近去走走。” “这个…不太好，我如果留在这里会影响你们的。” “这孩子几年没见怎么这么客气了，反正童橦假期也没有事做，你们俩可以在这里转转，也可以让童橦陪你去邻市去走走看看。” “对啊，我爸爸说的对，小昭姐你要是不着急上班的话，就留下来嘛，改天我再把左左叫出来，我们一起去外面走走。” 童橦不知道童家发生了什么让堂姐在过年的时候选择一个人离开家，但她知道童昭就算是回家也不会开心，而且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会主动回去更可能选择继续茫然的前行。 在一家人的劝说下，童昭终于改变了想法，其实她也好些年没有真的过一个年了，家人还是家人，却早已没有了那些应该有的温暖，每年到家里来的人越来越多，可她却觉得家里越来越冷，尤其是结婚后，原本她以为有了自己的家庭就能改变那一切，后来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那我就多打扰了。”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在两个家长眼中，他们只是想脱离童家的势力，却不等于和童家的每个亲人都切断联系。 吃过饭之后，童橦主动出门帮童昭没生活用品，然后在外面给江遇打电话，她有些事想倾诉，却不能和父母说。 “江遇，小昭姐来我们家了。” “什么时候？” “刚才，她一个人来的，还风尘仆仆的，像是离家出走一样。Z市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童橦虽然不算绝顶聪明，但她知道能让童昭变成这样，只能是童家出了变故。 握着手机的江遇有些犹豫心里没有立马回答，他的犹豫被童橦当做了默认。 “所以，那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是吗？”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确定，听我爸妈说，你姐夫好像…出轨了。” “他们是军婚啊！” 这一刻童橦的内心的崩溃和愤怒的，她现在很心疼家中那个面带微笑的姐姐。 “你…你先别激动，这个没有定论，只是说好像看见席梁和一个女人走的很近，经常共同出席一些场合，这些消息都是不会被公布出来的，无论是童家还是梁家都不会允许这些消息流传出来，但是那个圈子里的差不多都知道。”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演员、模特？” “不是，是个小提琴家。” “连你都知道了，所以童家的人也肯定都知道，难怪她不想在家里过年。” 现在童橦是真的理解了那天堂姐在喝醉之后和自己说的话，提线木偶，哪怕知道自己的丈夫存在不忠行为，也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得不到家人的安慰和帮助，甚至会遭到大家的鄙视和奚落，如果是她，只怕早就和那个家撕破脸皮了。 “你多陪陪她，你姐姐没什么家人了，可能现在在她的心里，你们一家人比她的亲生父母更亲。” 想着在童昭的遭遇，江遇有些庆幸当年童橦的父母选择远离童家，不然童橦就是下一个童昭，童家一个三个女孩儿，除却童橦这个自由自在成长的‘异类’，剩下两个都是标准的女强人，童橦的大堂姐童蕾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外交部的成员，等年龄合适了很可能直接外调成为驻外使馆的负责人。 “江遇，你说…童家的那些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改了？上次吃饭的时候，姐姐特别绝望的说，童家给了她现在的一切，除非她死，否则永远都逃不掉。我好怕啊，待在那样的家庭里，真的不会把人逼疯吗？” 如果是自己，童橦觉得已经疯了三回了，童家的每个人从性格到梦想，从爱好到职业，从爱情到婚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过着别人给自己定制好的人生。 “你别多想，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童家和席家会给你姐姐一个解释。”. “解释之后有什么用啊？不是还要继续吗？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听之任之。” 童橦想，这大概才是真的绝望，自己的一生都活在别人的操控之中，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真正的生活仿佛永远都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想，一个永远都到不了的彼岸。 见童橦和自己较真，江遇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也许别人会认为他们这是吃饱了撑的，又或者会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可有些人从来都是自己想戴上皇冠的，浑浑噩噩的一生只是成为别人前进的踏脚石。 “童橦，有些事我们帮不上她，你姐姐来找你们，就是想暂时摆脱那些事，想好好的过个新年，你就满足她这个愿望，别去拆穿她，也别去揭她的伤疤，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单纯的把她当一个亲人，帮她度过这个难关。” “事到如今，我宁愿她和她们摊牌，和她的丈夫离婚，哪怕没有了以前的地位，她至少可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先不说你姐姐是军人，就算是为了利益他们也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所以席家一定会给你姐姐一个交代。” “那是给童家的交代，不是给我姐姐的！” “童橦，你姐姐是童家的一份子，他们都依附家族而存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父亲一样，就连我爸现在也还不能完全甩掉江家的控制。听我的劝，别插手你姐姐的私事，好好的陪陪她，让她开开心心的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