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福安心里苦
李梓瑶冷哼一声,果然还是跟他主子亲,说的是看似很为难,然则一动不动的福安。 陷入僵局,一个理智的女人不该让她男人难堪,她觉得应该体贴的缓和下情绪。 她搁下勺子,扫了齐灏一眼。 不动声色的说道:“尝尝,特意给你熬的,熬了一个多时辰呢。” 之前只盛了一碗,本来想给齐灏的,气的自己喝了。 福安这回儿有眼色了,赶忙上前给他主子盛一碗。 齐灏只当她是示弱,心里舒坦了许多,想着自己应该是找着法子了,对这种女人就该强硬一些,但凡你让步,她就要得寸进尺。 他抬起勺子轻抿了口,也就一口,又搁下了。 李梓瑶发愁,怎么着也得把他搬过来,住一起的时候他还那么不开窍呢,这不住一起跟他肯定是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面了,那她的繁衍大计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 又扫齐灏一眼,妈的,不是说很爱喝雪梨汤吗?为什么只一口就不动了 。 “不合胃口吗?”李梓瑶问道。 看在她妥协的份儿上,齐灏不想搁了她面子。 “还行。” 哼,那就是不喜欢了,看来他爱喝只因为是甄夕络煮的。 生气,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生津败火。 看他稳坐不动的样子,李梓瑶贱癌又犯了。 “墨笙墨竹,今天下午也别整理了,都收起来,咱们也搬书房去。” “胡闹!都出去。”前面那句说的是李梓瑶,后面是屋里的奴才们。 像话吗,当着一屋子的人说这种不着调的的话。 还以为她死了心,自己还是太年轻。 “当家主母要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齐灏皱着眉头说她。 “怎么没有了,我父亲很尊重我母亲,每晚都歇她房里,你不尊重我。” 想膈应他一下。 齐灏像是被噎着了,干巴巴的说:“我初一十五会过来。” 你父亲跟你母亲那样的只是个例,不要以偏概全好吗? “那能一样吗?” 李梓瑶不服,一年十二个月一月两天,大姨妈占一天,只剩十二天。 十二天一个娃,呵呵,明明书里甄夕络独宠半年才怀上的。 李梓瑶低着头捏捏自己的手指头“你不让我进书房,你书房里有秘密。” 她到不是认真的,只是拿话过渡一下好缓缓脑子,得想个好主意出来。 然而齐灏脑子里突然划过那本画册,心下不稳,竟被刚入口的雪梨汤呛住了。 李梓瑶看了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不想喝就别喝了,我又没逼你。”从他手里接过来,递上帕子。 脑子里都是那句“齐灏只喜欢甄夕络做的雪梨汤”,也没拎清重点,便把齐灏的异常忽略过去了。 “说什么呢,书房是我办公重地,哪能让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进就进,来去自如的。” 齐灏掩饰了一句。 要是让李梓瑶看见那画册了,八成真干的出来跟他住书房的事儿。 装的跟个人似的,甄夕络不也跟你进去了,李梓瑶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儿。 “我也是体恤你,后院里就我一个女人,你也是……,你说是不是?” 语言要讲究艺术,适当的留白会增加美感,故意一顿,目光自上而下在他身上扫一眼再扫回来,意蕴不言而喻。 哦,她其实就想说你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了。 齐灏被她的目光看的发毛,不自然的错开目光,转开话题。 “还有别的事儿吗?” 就跟你说了一件,你也没答应 。 李梓瑶自是看出他不想在谈此事了,来日方长,慢工出细活,自己也不要操之过急了。 ****** 午饭后齐灏没停留,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好似再坐会儿能要他的命。 李梓瑶倚在竹椅上,话本子上包了正经的书皮儿,她拨来拨去,目光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去把福安给我喊过来。” 旁边站着的侍女应了声,向外走去,步调轻缓。 墨竹有点儿忍不住了,“王妃,这个先收起来,等晚上再看也不迟。” 李梓瑶这才回了神,看看自己手中的东西,下意识的递到墨竹手上。 自己是怎么了?以前是不好意思在晴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看这种东西的,可是现在突然觉得习以为常。 果然是感情不顺会让人控虚,控虚会让人堕落,堕落会让人萎(wei)靡(mi),萎(wei)靡(mi)会让人又想搞对象。 要是穿进女尊文该多好,把齐灏绑在床头,手拿小皮鞭,让你给我倔,让你给我对着干。 最初觉得自己有设计的才能,应该开个金店,后来想想以自己先进的管理理念经营一个酒楼也不错,现在看来自己最该做的是养一个戏班子,脑洞那么大,随手就能写出一个话本子给人排成戏。 “王妃?”福安已经到了,行了个礼试探着唤道。 李梓瑶不做理睬,冷着他。 到底是王爷身边儿的,冷着也不能冷许久。 “知道唤你来什么事儿吗?”面无表情时,她这张脸还能唬人的。 “这……”福安的脸突然纠结起来,皱巴巴的,像个苦瓜,半天了憋出来句:“都说是这个理儿,强扭的瓜不甜。” 哦,我把你喊过了是让你开导我的,搞得你好像是个过来人。 强扭的瓜是不甜,但扭下来就是我的,我让它甜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别人扭。 “福安,我欣赏所有忠心的人,你那样做很好,但是你看看我跟你王爷处的,家不和万事不兴,你希望看到你王爷这样吗?” 福安是个忠心,书里写他是个能为齐灏挡刀子的人,有他帮忙,哪怕跟齐灏不同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好。 现在齐灏清闲,她能没事儿作摆作摆,可过了些日子一切都回到正轨,齐灏还能耐烦她这样吗? 福安倒是没想过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家王爷额头皱出的坑越来越深了。 “王妃说的哪里话,您跟王爷相处的好着呢,我看王爷心里是在意您的。”他家王爷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会给足了正房面子,也不是重情重色之人,要是王妃安分点儿,那绝对不会后院不宁。 跟他主子一个德行,好与她唱反调。 “那自然是好,王爷对我好,我心里感激的很,可我也想多为他做些什么,这前厅不挨后院的,见上一面都难,我也拿不准他的喜好什么的。”李梓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过福安的话,明明刚刚还说跟王爷处的不好 。 “王爷知道您有这份儿心,定是开心极了。”陪着笑,总觉得王妃找他没好事儿。 “他光知道有什么用,我得落到实处,不能总享着他的好,自己什么也不报偿,你家王爷那么辛苦,我一个为人妻不心疼他,谁心疼他。” 这话福安都嫌腻歪,要说什么给个痛快,别让我胡思乱想。 “是,那是王爷的福分,不知王妃唤女才所谓何事?” “墨竹。” 她挥手,墨竹端上了个锦盒。 福安顿时心跳如雷,妈的,我要流汗了,要说话就好好说,为什么送礼?越来越不安了,王爷搬不搬家的事儿,你都搞不定,我一个奴才能做什么啊? “当不得当不得,福安一个贱奴罢了,该受王妃差遣,您吩咐奴才做事是奴才的福分。”连忙推脱。 “拿着,王爷多亏你照顾了,你该得的。” 里头装的是她能记得的、书里所有甄夕络贿赂过福安的东西,这分量够重? 福安手捧着那盒沉甸甸的东西,觉着心越来越沉了,王爷,奴才要是倒戈了可别怪奴才,只怪你太抠。 墨笙递上了盏茶,李梓瑶接过,隔着热气欣赏福安的苦瓜脸也是一番乐趣,她在等福安开口。 “王妃,您有何吩咐?” “王爷得空了,就让来后院吃顿家常饭,别总一个人孤零零的,身边总得有个人体贴他不是?”这意思也就是让他在齐灏身边多提提来找她了。 “您说的是。” 暂且没什么需要吩咐的,只是拉拢福安的意思最好一进府都要做足了,往后事儿才好走。 尽管他也不可能真被李梓瑶收买了,但她也是对齐灏好的,福安知道了,多少能帮她点儿什么,就好比搁现代谈个恋爱还要先搞定了室友呢。 她知道福安识字也会写字。 “行了,你填个单子就可以走了。”墨笙递过去。 填单子? 他看了眼: 王爷喜好吃什么? 王爷喜好看什么闲书? 王爷兴趣爱好? 抖着手写了些无伤大雅,也不会对王爷造成危险的东西。 “王妃,这我还要回去伺候”恭恭敬敬的把纸奉上去,再也不想呆这儿了。 “行了,你忙去。”便让他退下了,把纸摊平仔细找了找,果然没有雪梨银耳粥,好气! ***** “墨笙,去叫昨天那个绣娘过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是。” 这边墨笙去唤人,那边福安也回了齐灏身边,他当然不会蠢到抱着盒子去找齐灏。 第三夜 都说办公中的男人是最帅的,便宜都让福安占去了,李梓瑶是一眼没看过。 “哪去了?”虽说福安无需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但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是该问问的。 “昨晚吃坏了肚子。”有一种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叫福安,哦,另一种是李梓瑶,前者是能成事儿的,后者是厚脸皮的。 不成器的奴才,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吃坏了肚子。 “让管事把府中的事务交给王妃。”闲病就得给她找点事儿治治。 ****** “王爷的衣服都是在绣房裁制的?” “回王妃,是。”还是今早的小妇人。 “以往裁完了直接让人给送到书房去了是?”李梓瑶问。 “王爷是开春建的府,时令的衣服都是提前做了,到点儿就给送去,别的需要的会有人来吩咐,福公公差人来取,这都是不定时的。” “嗯,以后做两份,他那一份,这里送一份。” 机智,这事儿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除了书不能复制,她能布置出一个跟他书房一模一样的院子来。 要让他习惯了这里,把房子搬过来,把人搬过来,再把心搬过来。 前提是,他常来,哎。 让那小妇人回去,她给自己留了会儿伤春悲秋的时间,端坐在窗前,看光秃秃的树干附上层朦胧的白霜,这样的冬日该被留在画纸上。 对,宫宴是她可以作画,只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后现代主义作画风格,并不擅长国画。 眼角一道青影翩然而至,她转过头 。 有传话的侍女进来:“王妃,管家来了。” “嗯。” 起身到正厅,“让管家进来,墨笙上茶。” 既要主持中馈,先端上的便是成摞的账簿,估计是开府一年的都端过来了。 主母的职能是什么佟氏都教导过,不用管家细说,只是别人家的媳妇刚入门都是管不得家的,上面有婆婆,婆婆上面可能还有婆婆,总之都是慢慢接手的,她一个半路过来的古代人,一时间接了这活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翻开看看忍不住皱了个眉头,以为自己能看懂的,想太多。 眨了眨眼,又把账簿合上了。 “这个先搁着,我慢慢看,你先说说府里的情况。” “进项主要是靠城西的田地,但开春才建的府,进项倒是不多,外头盘了三间铺子,置别院两套” 管家,为什么我觉得你描述的不太土豪。 这里的王爷虽也是虚衔,但是有封地的,只是没有管辖权,仅可以收租子,管家没提到,显然有专门的人给齐灏管这个。 有私房钱的男人是危险的。 有大量私房钱的男人是更危险的。 有大量私房钱还不爱她的男人是齐灏。 突然没有心情和和蔼可亲的管家唠嗑了,今晚是齐灏新婚内最后一次回正房了。 她还能在作一晚。 一定要来个难以忘怀的。 ***** 已经吩咐过让厨房直接把齐灏的饭给他送书房了,既然是浪漫的夜晚,最好不要从吃饭开始。 “怀安,还记得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记得记得,若是王爷在您敲木桶前到了,就请他在外头赏会儿月再进来。” “好,记牢了,不要出差错啊。” “奴才记得,只是这大冬天的外头挺冷的,怕王爷没有赏月的兴致,况且……”他抬头看看那弯的跟个香蕉似的月亮,还被一丝朦胧的雾气遮挡着,实在是不太好看。 “你们王爷的雅趣岂是你能理解的?让他搬过来他不搬,这里连他件披风都没有,这样,把那把竹椅搬出来,搁床被子,先让他将就将就。” “是,奴才晓得了。” “墨笙、墨竹,我们再串一下流程。” “王妃,这都已经不下五遍了,你先吃了饭再说。” “那好,边吃边说。” 墨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等会儿他进来,墨竹先给他讲个故事。”她看着墨竹,示意墨竹接剧情。 “公子,我家小姐被妖精抓走了,还请公子救救我家小姐 。” “很好,只是你家小姐被人抓走了,你这么淡然是怎么回事,语调上悲伤一些可以吗?我觉得你这口气好像巴不得她被抓。” “哎呀,王妃”墨笙要插话。 “下一个场景才轮到你,别着急。”李梓瑶安抚墨笙。 “不是我着急,天都黑了,王爷该过来了,该怎么来我们都记得,你赶紧吃了饭。” 好,你有理听你的。 望着眼前的大红薄沙,突然有一丝丝紧张,万一齐灏不配合怎么办,万一他不喜被厌恶怎么办,她突然开始在意这些了,一直为了要关注他而去关注他,结果真的想要关注他了。 杀敌不成千万别自损八百,她定了定心神,抛开那些负面情绪。 闭上眼睛,敲了敲捅,现在该开始了,什么都不要想,给自己一个不留遗憾的,她想要的新婚夜。 齐灏来的刚刚巧,怀安没机会对他说让他赏月,反倒他看见怀安守着个放了棉被的椅子站在门前觉得奇怪。 “你这是干什么?” 屋里便传来了敲木桶的声音,他有些诧异,没等怀安回话,直接进去了。 当即被墨竹拦住了,这是正厅里,他看了一眼,发现耳房门前多了把琴。 墨笙也在屋里,却没上前行礼,只是无声的做了个万福。 墨竹开口了,却还是那个平静无波的调子,李梓瑶撇嘴。 齐灏一听就知道李梓瑶又玩把戏了。 “如何救你家小姐?” “那妖精留下三关,过了这三关便可救了小姐。” 她设置的是现代婚礼的堵门游戏,本打算留在自己结婚那天用的,谁知一个意外来到了这里,只是期待了许久的东西,希望它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拿起了手边的玉箫,讲真,如果她会什么古代的乐器,只有这个了。 墨竹接着说:“第一关便是与里面的箫声和上一曲。” 这个对齐灏来说不难,从容的走到琴旁,“请。” 李梓瑶调息。 箫声响起,宛如在梅林中轻轻流淌着的溪,又像只忧伤的蝴蝶,丰盈着温馨的梦,在清悠的岁月里,静静地品酌着生命的虔诚。 随后一阵琴声传来,绕过山泉,绕过林间,宛如风,在蝶旁轻盈而过,一丝波动,不知蝶动了风亦或是风动了蝶,依稀间与箫声相伴,在它岁月里留痕,在它生命中依偎。 音乐就是有这样的魔力,直直闯入人心,仿佛是真心实意的缠绵,搁下萧,然而那段回响仍未过去,她突然明白,为和自己一直有着一定把和曲放在堵门游戏中的执念,。 剩下的两关到有些俗套了,只是她确实想知道齐灏过不过得了。 “第二关:这里头有一张是小姐的,挑的出来公子才可进这扇门。” 齐灏一看,是三张唇印。 只扫一眼便毫不犹豫的选了张。 也是,记忆力、洞察力不强的人怎么当的了男主 。 墨笙开了门。 李梓瑶只当他是注意过才这么快的,心头划过一丝甜意。 齐灏进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大红薄纱,后面还有五个隔开的红绸,一人高。 “第三关:牵红线。”后面伸出了五只拿红线的手。 “里面正有一个是小姐。” 玩什么? 这一关隐隐约约的让他有些许不舒服,毕竟红线的寓意太明显,他不想陪她闹了。 “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你们下去。” 有四只手颤了一下,后有稳住,齐灏便知了答案,然而却不想去牵那红线。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那四人从红绸后走了出来,李梓瑶收回了手,人却还隐在那里。 算了,虽然这一步不完美,但最后一步还是要走完的。 她拉下红绸,拉下薄纱。 穿着素雅,一袭泛着亮色白绸在晕黄的灯光下似乎打着玄影,色调柔和,不似那些繁琐古老的花纹,黑丝绣成的一个大字,风骨嶙峋,平添丝文化底蕴,青丝披肩,青黛素唇,秀气温婉,恬淡释然。 漫步走到低矮而身长,边缘刻祥云暗红色油漆檀木桌旁,下有软垫,跪坐于上。 双手交握。 这幅神情却是齐灏不曾见过的。 眼里透着温婉的笑意,看进他眼里去。 “一个人的长处相处久了慢慢就发现了,然而唯这一点,却是我迫不及待要与你分享的。” 那一刻她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李梓瑶,她要展现给他伴随了那她那短暂的一生对他而言不可割舍而又无比自豪的东西。 炭笔找了很久,打磨也需要一番功夫。 纸却没有合适的,可是不缺精细的。 是想象中,她想要的宅院,一笔一画间勾勒,明明灭灭的烛光下,卷轴只打开了一角。 是个大工程,若要完成,可能得许久了。 齐灏背手而立静静闲看,这样的画法他未曾见过,正如婚后的她也异于常人一样,她身上还有多少他不懂的东西?倒叫他讶然了。 李梓瑶在他面前向来是不屑掩饰自己的,让虚假成为日常,让解释苍白无力,让生活更繁杂疲惫,是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的。 卷轴展开,渐渐有了轮廓。 “今天到这里,以后你来一次,它便完善一点。” 只有生活才能丰富细节,她要这幅图变的鲜活便不可今夜草草了之,往岁月会将她一点点改变,而每一点都该被录入画中。 正如一盏茶、一把琴成了魏冬玲。 一副画也成了真正的李梓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