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于是到了春节前一天, 这俩人就真的提前关门了。 虽然王晓慧来了才没几天，但他们还是给她提前结算了工资和提成, 又给包了五十块钱的红包, 也给她放了假。 到滨城之后两个人就一直忙忙碌碌的，几乎从来没有休息过，尤其是薛定渊, 于是这天他在床上赖到了八点来钟才起来。 两个人下楼之后就见到了罗欣宁那辆车——要去大采购了，可惜他们都不会开车，这还是找于大夫给开回来的呢，现在都落了一层灰了。 薛定渊算计了下，“年后你赶紧去报个驾照, 争取我开学左右考出来。” 这样以后采购啊、送货啊什么的都方便，电脑店要做大的话, 不能光指望散客那点钱。 好在这年头的驾照考起来不像后来, 规矩越来越多，努努力一个来月考下来还是能实现的。 褚鸿升也点了点头，因为育才高中是要上晚自习的，每天晚上九点才放学, 要是学会开车，他可以去接薛定渊，不然那么晚了没有公交车，骑自行车太累了。 但这会儿还是没法开, 于是他们俩颇为可惜的打量着这辆车，却刚好碰到于庆生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不少的瓜子和糖块，对着两个人开口，“小薛、小褚，我爸问你们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薛定渊和褚鸿升做了好吃的总叫他一声，要不就给他送去，一来二去的就熟了，知道他们俩只能自己过年，所以前几天他回家的时候就感慨了几句，老爷子就叫他来问了。 两个人都摇头，“不用不用。” 他们两个要自己过年，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能被别人……咳，不能去打扰了别人。 于庆生又让了几句，但这两个人都拒绝了，于是于庆生就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也就不勉强你们了，这点吃的算是给你们的小礼物。” 这个薛定渊没拒绝，直接拿了过来。 于庆生又问两个人，“你们这是要去哪？” “再买点年货。”薛定渊一边回答着一边又看了车一眼。 于庆生这时候脑袋转的特别快，“我开车啊，带你们去买？” 这样就不用回家了！ 但薛定渊和褚鸿升又一起的摇头，“不用不用，马上就过年了，你赶紧回去。” 开玩笑，他们俩好不容易能这么一起出去，才不要夹个外……咳，不能耽误别人回家团聚是？ “没事，真没事，我给你们当车夫，不收费！白给开！”于庆生眼睛晶晶亮，一脸的期待。 他不想回家，他家是大家族，年年都会齐聚一堂那种的。 他爹是老大，他是长孙，于是……从他前年毕业开始，所有人就都在操心他谈恋爱的事儿，每次只要一聚会，他一个脑袋就会变成九个大。 他才二十四啊，他还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呢，每次都觉得自己要滞销了一样，所以但凡这样的场合，他都想躲开。 但薛定渊和褚鸿升依旧坚定的拒绝了于庆生，两个人跑去坐了公交。 在公交上的时候，薛定渊给自己剥了块糖，也塞了块到褚鸿升嘴里，两个人一嘴甜味的到了电器商场。 这里人流也不多，但是活动还是有的，货比三家之后洗衣机定下来了，不过要年后才能送上门。 电视机也买了，本来也是要年后送，但是想到明晚的春晚，于是两个人自己给抬回了家。 这两样就花了一千多快两千，两个人都又心疼又高兴的，到下午买衣服的时候，薛定渊就谨慎了不少。 不过两个人还是先逛了大商场，看看那些标价几百上千过万的衣服，作为一个还算稳重的真·穷鬼，他不动声色的对着褚鸿升开口，“等以后我们要是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买下这里的衣服，我们就是有钱人了。” 新的一年要开始了，总要有个美好的愿望来支撑自己。 更何况他是真的希望能那样…… 而褚鸿升更加平静的“嗯”了一声，然后又给自己设立了一个新的目标。 就算以后薛定渊成家立业了，自己也可以时常的给他买件衣服，就说看到觉得很合适他……？ 两个人就这么在商场里转了一圈，然后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进了步行街两边的其他小店。 其实也不小，算得上是现在年轻人里的小名牌——虽然改革开放二十年了，但这几年才真的算是有了实质性的飞跃，普通人手里的钱也实打实的多了起来，而且观念上也不再和过去一样，有钱的第一个想法是攒起来。 现在的人都敢花钱了。 但这时候的普通人接受能力，还没有那么好，不像未来几年后的人，都敢花未来的钱，于是就催生出了现在的这些牌子。 薛定渊看着那一个个记忆里熟悉的名字：森马、特步、班尼路、以纯、安踏、佐丹奴……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有点抽搐，尤其看到美特斯邦威这牌子的时候。 就算他不看偶像剧什么的，也是听过那个梗的。 但问题其实不在这里，而是虽然他现在整个人都是老黄瓜反春，变得实打实的嫩，但是要他接受这些潮牌，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难以承受的。 不过看着这些店里进进出出的年轻人，也知道这些牌子在现在有多么的受欢迎了。 于是薛定渊一边念叨着入乡随俗，一边扯着褚鸿升就冲进去了。 店铺里面还挺宽敞的，装修的也还蛮高档，明亮的灯光晃得人眼晕，也显得那些模特身上的衣服愈发的鲜艳好看。 薛定渊和褚鸿升一路走过去，看到合适的就衣服就拿在手里，到了试衣间门口的时候，俩人手里各自抱了好几件衣服，却同时递给了对方，“诺。” 他们同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居然不约而同的都是在给自己挑衣服。 薛定渊连忙拒绝，“我开学之后有校服，学校里周一到周五都只让穿校服，买衣服也是浪费。” 可褚鸿升却不肯把挂着衣服的胳膊收回去。 薛定渊就笑了，“行，那咱俩一起试试去。” 反正过年，买身新衣服也无所谓。 进了试衣间，薛定渊捏着衣服……其实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现在看起来这些衣服的款式是新颖的，而且料子也比他们身上的地摊货要好不少，于是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换上了。 可等他从试衣间出来看到外面的镜子就傻了，穿的时候没注意太多，这会儿综合起来才发现——褚鸿升一定有什么邪恶的嗜好，比如他这身粉嫩嫩的衣服…… 当然不是真的粉色的，是奶白色的，称的他的脸色特别白皙红润——从村里出来之后他就进了乐青，每天都远离太阳，这会儿之前还有点发黑的皮肤都养回来了，虽然没到白嫩嫩的程度，但也白了不少，加上这身衣服，明明十六能给缩回十四。 还有这背带裤……讲真就算他是二十年后回来的，他也觉得太新潮了！ 但是导购都在一边夸他，真可爱、真好看、真有眼光…… 这时候就是没有“萌”这个形容词，不然他当之无愧。 不过薛定渊坚定的认为这就是在忽悠他，他是不会上当买这么一身的！ 他立刻就要冲回试衣间，这时候褚鸿升从另一个试衣间走出来了，然后，然后薛定渊就呆了。 褚鸿升真的是实打实的衣架子啊，骨架坚实、宽肩窄腰、翘臀长腿…… 他给褚鸿升挑的其实是蛮普通的牛仔裤和条纹毛衣而已，但是，就是帅啊！ 褚鸿升这会儿也看到薛定渊了，他居然露出个笑容来，“好看。” 薛定渊就更呆了，好纠结，马丹，到底买还是不买？ 最终薛定渊还是受不了这种装嫩的心理压力，换了褚鸿升给他挑的另一身，也是条纹毛衣牛仔裤，虽然颜色比褚鸿升身上的那套浅了点，还是有点显嫩，但有上一套那强烈的对比，他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更何况再看看褚鸿升身上的，他还可以自我欺骗说，自己穿上也有那么帅！ 两个人又走了几家店，最终每人都买了三套衣服，并且都觉得自己买的有点多，给对方买的有点少，可如果自己不买对方也不买，于是居然就这样双双妥协了，想想都觉得浪费钱，罪恶，但是又开心。 买完衣服之后天已经擦黑了，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回家之后，又往市场赶。 春节在初三之前，基本是不会有小商贩开门卖菜什么的，两个人还要准备些绿叶菜。 尤其是要把明天一道主菜的材料给准备了，那就是活鱼，过年么，讲究好兆头，得年年有余才行。 于是两个人买了个三斤的大鲤鱼，活蹦乱跳的装在灌了水的袋子里拿回家，又放在了洗脸盆里，打算明天炖的时候再杀。 这么忙活了一天，简直比上班还要累，薛定渊躺在床上，感觉自己那年轻的老腰都要断了。 主要是下午买衣服实在太耗力气了！ 更主要的是，好像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时候，人不由自主的就会懒一点。 可靠的那个人就是褚鸿升，此刻他依然精力充沛，先是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把电视弄进了房间——乐青那边的书桌已经打好了，剩了点边角废料，他就在墙上固定了个简易的架子，这会儿刚好把电视放上去，然后往后退着想看看高度行不行。 而薛定渊见褚鸿升忙忙活活的，也不好意思躺着，于是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准备去做饭，两个人就这么撞成了一团。 受伤的主要是薛定渊，他起身的时候额头撞到了褚鸿升的胳膊上，发出“砰”的一声。 鼻子也顺势就贴上去了，虽然没到流鼻血那么严重，但是也酸唧唧的，生理性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下来了。 于是褚鸿升一回头就见到个额头红红眼泪汪汪的薛定渊坐在床沿上，被萌的又是一阵肝颤。 但好在他还知道正事，连忙过去给想要给薛定渊揉额头。 但薛定渊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最近已经觉得自己越来越越矫情了，于是就躲，“没事，也不疼。” 可下一秒脑袋就被褚鸿升给固定住了，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褚鸿升的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褚鸿升的嘴巴也撅起来了…… 褚鸿升的眼睛真好看，睫毛真长，眼神真深邃，他眉毛鼻子也都好看，连稍微冒出来一点点的胡茬都很性感，薛定渊于是又听到了自己乱成一团的心跳…… 然后一股风吹到了他的额头上……接着第二股第三股第四股…… 然后他还听褚鸿升说：没事没事，痛痛飞走了！ 薛定渊满脸尴尬的推开褚鸿升——这句话肯定是褚鸿升和隔壁店那大姐学的，那大姐家儿子四岁，整天爬上爬下动不动就磕到碰到，每次大姐都这么哄儿子。 “我去做饭，今儿吃简单点，明天一起做好吃的。” 说完他不等褚鸿升反应，就急匆匆的朝厨房跑，褚鸿升看着薛定渊的背影，眼神有点黯然的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似乎在回味刚刚的触感，也似乎想要摆脱那感觉。 所以他没跟过去，而是开始摆弄电视。 没有接有线，所以台不多，不过反正两个人也不太在家，因此能接到中央台看看新闻，明天再看看春晚就够了。 等他摆弄的差不多，薛定渊也把饭做好了。 晚饭确实很简单，下的清水面条，就着这几天晚上炖的各种肉，其实也是很是不错。 电视这会儿开着，虽然明天才是春节，但此刻里面也已经是一片喜气洋洋了，还有按捺不住的小孩子已经在窗外开始放着各种小划炮、二踢脚、呲花什么的。 过年的气氛已经出来了，尤其是吃了饭之后，褚鸿升把药熬好，又开始炖肉的时候，满屋子的肉香，让人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美好。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又赖了一会儿床，然后起床随便吃了点点心，就开始个自施展自己的拿手本事，煎炒烹炸各显神通。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这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年，于是两个人于是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一直到下午两三点钟才把饭菜做好，数一数居然有十二个。 其中还有一盘可乐鸡翅，可以说是相当的先进了。 薛定渊看着一大桌子的菜，挠了挠脑袋，“好像做的有点多。” 褚鸿升洗了洗手，“过年就是图个热闹么，吃不了放在阳台，冬天也坏不了。”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而且他上辈子过年的时候——他后来其实过年的时候也很少回家了，因为逢年过节工作加班费高是一方面，另外每次回去都要被剥削一空，还要看脸色…… 所以他很久都是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过年，下盘饺子就点炝拌菜也就算了。 但今年不同，今年有人陪着他了。 早晨就是垫了垫肚子，这会儿两个人都饿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开始吃饭，没一会儿就撑了个肚儿圆。 薛定渊是真的吃多了，他胃那里都凸出来了，褚鸿升见了就要穿大衣，“我去给你买点山楂丸去。” 薛定渊被撑得很虚弱，瘫在床上勉强抬起一只手，“别！” 就算山楂丸他也吃不下去了。 褚鸿升还要出门，薛定渊哼唧，“还不如你帮我揉揉呢。” 褚鸿升就在门口踟蹰了好几秒，才在心里念叨着现在肯定没有药店开门了，然后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折了回来。 他把手放在薛定渊的肚子上，轻轻的按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薛定渊呻·吟，“千万轻点，要按出来了！” 褚鸿升：…… 他不敢用力，于是就轻轻的摩挲着，像摸一只打着呼噜的小猫一样。 然后摸着摸着，薛定渊还真就开始打起了小呼噜，他在旁边看着薛定渊的睡颜，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也想睡觉，最后两个人滚成一团，在充满了喜庆话的电视背景音下，睡的特别踏实。 最后两个人是被鞭炮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的就对上了，于是都给了对方一个笑容。 薛定渊先起来的，他伸手去拽褚鸿升，“出去走走。” 自己不能放鞭炮，去看别人放也算凑热闹。 褚鸿升看了眼时间，七点钟了，春晚还要一个小时，于是就点了头。 两个人穿戴好之后走出去，地上除了积雪之外，到处都是红色的炮纸， 这几年的人确实手里都有钱啦，所以很早就开始有人放鞭炮，连绵不绝的好像比赛一样，就连这算得上是贫民窟的一角，都响个不停。 没重生回来的那个薛定渊只会觉得烦，因为外面越热闹，就显得他越孤单。 但现在的他觉得棒棒的，因为有人陪着。 他稍稍扭头看自己身边的褚鸿升，这人总是一脸的严肃认真，但却…… 他正想着，脚下忽然出溜一下，差点就跌倒，好在褚鸿升反应快，一把就抓住了他，“小心点。” 对，就是这么的温柔可靠。 两个人在夜色里走了很久，不知不觉的越挨越近，街边的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重叠，缠绕的好像永远不会分开一样。 然后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往回转，到家稍微把菜热一热，就边吃边看春晚。 这节目在日后饱受诟病，但一到三十的晚上又人人都会守在电视机前看，不然就会觉得缺点年味。 不过这一年的节目还是经典的，赵丽蓉和严顺开都还健康，赵本山的小品还能反应点社会现象，范晓萱还是一副清纯可爱的形象，陈佩斯朱时茂这对老搭档还在一起，彭·麻麻还年年都出现…… 还有那英和王菲，这一年他们合唱了《相约九八》，听着歌词薛定渊就有点感慨，希望他和褚鸿升也能相约一年又一年…… 还有点八卦——两年后谢霆锋就上春晚唱《今生共相伴》了啊！ 到半夜的时候，两个人又一起包饺子，薛定渊负责揉面擀皮，褚鸿升负责活馅包饺子。 褚鸿升活了四样馅，有芹菜猪肉的，吃了明年会勤快，有韭菜鸡蛋的，吃了以后长长久久，有白菜肉的，吃了明年会发财，还有精肉馅的，这叫有才饺，是特意给薛定渊准备的。 他们还准备了一个五毛钱的铜字，准备放到饺子里。 擀皮的薛定渊偷偷在一个饺子皮上捏了一下，“用这个包铜字。” 褚鸿升答应了一声，然后包饺子的时候，偷偷多捏了个褶。 十二点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出现了一波高·潮，两个人换上了新衣服，之后又一起去煮饺子，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来了。 两个人的目光都十分迅速的在盘子里扫过，然后同时伸出筷子去夹自己做了记号的那个。 看到对方也去夹，两个人的筷子又同时的顿住了，然后褚鸿升开口，“你吃。” 薛定渊就真的先来了，他夹起饺子就放到了褚鸿升的碗里，“快吃了。” 褚鸿升愣住了：“你……” 薛定渊很得意，“吃！” 就他这么眼尖，怎么可能看不到褚鸿升手下那小猫腻。 碗里早就有了蘸料，再硬给过去就不合适了，于是褚鸿升心情复杂的吃掉了饺子。 作者有话要说： 薛定渊：你体力怎么这么好？ 褚鸿升：因为我要把你伺候好！ …… 这章是过年小日常，大概下一章能写到开窍，不过大家想看的表白还得等等， 毕竟那个年代么，谁不纠结一下，当然纠结的不是我喜欢他不对，依旧是不能把他拖下水~但是走一走剧情，搞个事情之后，就下水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