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老祖宗的抉择
舞蹈室门大开, 韩杨穿着一身皮衣坐在凳子里，手上滑着手机。唐修站在门口敲了下门，他抬起头看着唐修，“来了。” 唐修点了下头。 “坐。”韩杨抬了下半边屁股把手机塞到兜里，脸上挂着非常格式化的笑，“今天江桥发了一条微博抗议，这事你知道了。” “嗯。” “没什么想说的吗？” 唐修平静地看过去, “我认同江导关于赛制的所有观点。海量选拔海量淘汰已经结束了，十强争霸应该是完全的个人战。而节目组以团队人气决定个人命运，还把胜负的天平交在top圈选手手中。这样的赛制已经说不上公平与否了, 上位圈和下位圈的选手都深受其苦。”唐修顿了下，轻声道：“我想，这种恶劣的赛制，节目组一定也是绞尽了脑汁才能想得出来。” 韩杨愣了一下, 他完全没有想到唐修如此直言不讳。 “那么你期盼的决赛赛制是什么呢？” 唐修品味这句话半晌，继而轻轻一笑, “导师，我希望你能明白，并不是我希望赛制是什么，赛制就要是什么。我对赛制无偏好, 但我不会再接受这种恶意整蛊所有人的比赛规则。”唐修顿了一下，黑眸平静而无畏地直视过去，“决赛赛制如果依旧带着这么大的恶意，那么, 我会公开退赛。” “而且，这不是威胁，只是心平气和地交流。”老祖宗笑着欣赏对面男人眼眸中的怒意，顿了顿突然说道：“赛制的事情我言尽于此。倒是还有一件事，想要和你交流。” 韩杨挑挑眉，“什么事？” 唐修瞟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韩杨果然已经关闭了所有录像设备，老祖宗低声道：“我们在这节目之前见过吗？” 韩杨看着他，“没有。” “这么确定？” 韩杨轻笑，“我们应该认识，但我们还没来得及认识。” 言外之意，你咖位确实够高，但归根结底是出道新人，论资历还不足以认识我。 唐修并不觉得被冒犯，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按照道理确实是这样的。但接触下来，我却总觉得……” “总觉得什么？” 老祖宗笑着摇头，站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居高临下地对视，韩杨眼中一瞬即逝的那抹慌乱难逃老祖宗的火眼金睛。唐修笑了下，“我先回去了。” 四月初，火了一整个早春的《无名舞王》决赛终于结束了。无心参加的一个比赛却让唐修这个名字又一次写满了全世界。各大娱媒头版头条都是唐修，如果说《斩狐台》只是让他成为一战成名的实力演员，那么《无名舞王》则是真正地把他捧成了顶级流量。 …… 《唐修赛后采访，坦言选择放弃冠军资源》 《回归演员身份的唐修还能继续流量封王吗》 《无舞唐修个人CUT全集》 《唐修终于脱下高冷皮露出宠粉真面目》 《正能量偶像无畏直诉选秀赛制不公》 …… 在#唐修无名舞王#超级话题下，各大商家和个体商户厚脸皮蹭热度的广告也数不胜数，公司的控评团队每天清得都累了，也变得见怪不怪起来。 冠军夜的盛大场面还在脑海里，江桥新戏《丛林深》的宣传就紧接着开始了。这部戏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就这么突然地po出了几张定妆照。 唐修穿着宽松的白色卫衣，下身是白色破洞牛仔裤，把时尚雅痞的小明星诠释得淋漓尽致。牛皮马丁靴踏在丛林的一块岩石上，他一手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另一手拿着手电筒往深邃而神秘的森林深处照去。 ——@江桥：新剧下周开机，档期至少要排到年底，提前放张照片来在大家脑海里预约一点内存。请多关注。 底下的评论却全都是在讨论唐修的。 ——“祖宗不是前天还在跳舞吗？” ——“懵。” ——“很懵。”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溜出节目组拍的照片？” 江桥翻了翻评论，把手机丢给唐修，“你现在真的是，已经成了我从前最不齿的那种流量小生。” 唐修坐在地上，小小修乖巧地蹲坐在他面前仰着头，老祖宗正掰着狗嘴检查牙齿，闻言淡淡回道：“你不也是一样，已经从实力导演变成了流量导演。” “……” “下周的机票订好了吗？” 江桥嗯了一声，“订票的事情交给潘杰带的那个孩子了，他人笨但是很细心，做助理非常合适。” 老祖宗闻言反应了一会，“李子平呢？” “忙得脚不沾地，努力适应顶级流量的经纪人这个角色。我好几天没找到他了。” “……行。” 唐修叹口气，拍拍小小修的头，“这次不能带你了，你跟着叶之珩好好生活，听到吗？” 狗子叹了口气，扭着硕大的屁股一扭一扭走到沙发旁边，钻了进去。 一个多月不见，小小修更胖了，屁股卡在沙发外头进不去。江桥走过来用脚帮了它一把，一扭头却见唐修正在用手机查韩杨的百科资料。 “比赛都结束了，你欣赏的孩子也拿了第二名，还查这东西做什么？”江桥奇怪道。 老祖宗缓慢下划页面，“还有困惑。” “什么困惑？” 唐修抬起头来看着江桥，“张思庭是韩杨父亲朋友的孩子，两人本身并没有太大交情，而张思庭给我的感觉也是，他对韩杨究竟能护他到什么地步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可韩杨表现出来的却不是这样。” 江桥想了想说道：“我倒觉得没什么毛病。初选拔张思庭表现还可以，韩杨利用职位之便让他压线晋级了。之后我们无形中插手这件事，他觉得不值得，就没再照顾张思庭。”江桥说着眯了下眼睛，搜索着记忆，“那小子最后第几来着？第七？” “第六。连前五名都没进。” “对啊，这不就结了。” 然而老祖宗摇摇头，思考半晌后说道：“不对。动机不对。” “什么动机？” 唐修缓缓道：“假如我是韩杨，父亲托我照顾的人，能帮就帮，发现风险了就不帮。那么我对唐修这个人的态度应该是半拉拢半讨好，毕竟我们咖位相当，他背景难测，我犯不上为了张思庭和他结梁子。”老祖宗说着坚定道：“没错，这就是奇怪的点。韩杨真正开始和我为难之后反而没有再帮张思庭开任何后门，甚至连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你为难？” “知道我是唐修之后。” 江桥沉默了一会，“可我记得你说过，你参加节目是第一次见他。” “嗯。” “会不会记错？” “不会。”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江桥叹口气，抬手摸了摸老祖宗的头，“你真的太能操心了，一点细枝末节别在意了。” 唐修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江桥，对方脸上有些无奈，似乎这真的只是一件悬而又悬的小事。 老祖宗叹口气，也许是他想多了。 唐修和江桥一起出发去拍摄地那天，送机粉丝几乎堵满了机场出发大厅。流量巨星和实力演员还是有区别的，随行的助理和保安十几个，一堆人几乎是夹着老祖宗在人群中艰难地一寸一寸挪。 江桥在不远处，一个人默默地走着。 ——其实他刚露脸的时候粉丝们也是哇哦了一声的，只不过那群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后，还是选择了被保安层层包裹的老祖宗，没有来惠顾某网红导演。 唐修戴着口罩，帽子下面的眼睛半垂着，露出来的那三分之一张脸上有些憔悴。粉丝们以为他行程太赶身体被掏空，更加心疼地喊着要他休息。 “比赛刚结束休息好了吗？” “保重身体啊祖宗，感觉你又瘦了。” “祖宗加油。” 唐修一边胡乱地点着头说着好，一边在心里叹气。 被十几个人抓着扯着嗓子在耳朵边一起喊是什么体验？ 吵啊。 脑袋都要炸了。 还有那些记者，摄像头怼进卫衣帽子里来拍，一不小心就怼到脸上，李子平抓都抓不住。 当流量的体验实在是太差了。 老祖宗开始有点后悔参加《无名舞王》这种捧流量的节目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江桥身边只有几个瘦小挤不进人圈的姑娘，本本分分地跟在他旁边。他一边走一边随口回答着粉丝的问题，表情依旧是对外的那副高冷。 终于进了安检口，粉丝们进不来了，唐修摘下口罩深呼吸一口气。 李子平急着哎了一声，“上了飞机再摘啊祖宗，这还有粉丝呢。” 唐修嗯了一声，正要认命地把口罩戴回去，却听不远处一群小姑娘哇地惊呼。 老祖宗心里咯噔一声，抬头去看，却见几个女生正疯狂往另一个方向跑。 李子平踮着脚往那个方向张望了一下，“看不清是谁，估计又是哪家流量刚好出现，先被看见了。”他说着心满意足地拍拍老祖宗，“你很走运，有人帮你挡了。” 唐修嗯了一声，“快点走。” 一行人往登机口走。李子平算好了时间，刚好可以登机。唐修站在闸关门后，粉丝惊呼的声音还时不时传来一下，老祖宗心里突然像是有什么感应，回头看了一眼。 大概五十多米开外的地方，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一群人，而挤在中间的却偏偏看不清。 李子平催促道：“走了。” 唐修回过头，垂眸看了一眼李子平拉着的他的登机箱，突然说道，“你等下。” “怎么了？” 唐修蹲下去，耳朵贴近箱体去听。 一阵若有若无的，极轻微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