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节
药人。 尝百毒,试百草,每日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对药人来说,死都是一种解脱。 “小姑娘很聪明啊。”谷钰靠在书架上,“怎么样?不用太久,只要给我当半年的药人,我就把蛊虫给你。” “我若是不愿意呢?” 白泞眯起眼睛看他。 “那好办。” 谷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我这屋子正好点了熏香,等会儿我唯你喝就好。” “迷香?” 白泞眯起眼睛。 “我是毒医,自然是毒香。” 谷钰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白泞反而笑了起来,“毒香拿便好办了,你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有毒的?” 毒蛇,毒蜘蛛。 谷钰盯着她不似说笑的脸,皱起眉头轻声道:“说起来,你在我这里也待了许久了,你为什么还坐得住?” 他这才发现白泞的不同。 白泞从一开始进来变没有太惊慌,她甚至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端起桌子上凉的刚好的汤药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她脸色好了许多。 “这汤不错。” 白泞歪着头看着窗外,隐约有马蹄声和火把的影子,她站起来,十分矜贵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叨扰你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对上谷钰震惊的眼神,她灿然一笑,“忘了告诉你了,我这身体百毒不侵,你想让我试药是不可能的,因为你的□□在我身上看不出症状。” 马蹄声近了,小木屋的门被猛地踹开。 湿漉漉的玄色身影冲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好好的站在桌旁的白泞。 白泞诧异的顺着身影看过去。 卓景的衣裳都湿透了,脸上也都是水,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眼底一片雾气,又冷厉的吓人。 见到卓景的那一刻,白泞总算是彻底的松下心来,旋即又高兴起来。 “卓景,我帮你找到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卓景开口打断她的话,少见的暴躁又咆哮。 白泞往后退了一步,肩膀还是被他抓住,他的手掌冷的向像一块冰,凑近了看,脸色也煞白一片。 “你知不知道这里到了晚上是有狼的!”卓景咬着牙道:“你能不能就好好的站在我身边不要动!” 白泞皱眉,随后轻声道。 “对不住。”她看着外头沉沉的夜色和被雨淋得透湿的侍卫们。 “是我的错。” 卓景粗喘了几口气,按住不断发抖的手,慢慢环过她的肩膀,将她轻拢到自己怀里。 白泞发现他整个人都冷的像寒冰。 “我一点都不想原谅你。” 他声音闷闷的,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不安又委屈。 80、如何选 ... 白泞诧异的挑眉。 明明擅自走人的是她, 他为什么道歉。 卓景闭着眼睛, 身体微微发颤。 白泞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统统都咽回了肚子里。 “你冷吗?” 白泞轻声的问。 “不……恩,我很冷。”卓景的话刚出口一个字就拐了个弯儿,他又紧了紧自己的手,白泞身上带着药香, 他皱眉,往四周看了看。 这就发现了站在墙角面色复杂的谷钰。 卓景眸子冷了,“他是谁?” 白泞回神, 忙道:“对了, 我帮你找到蛊虫了,就在他手上。” 谷钰;“……?” 卓景送来双手,“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那只虫子?” 白泞点头,全然没有和他争辩这个问题的意思。 “你快让他交出来。”看着外头长长的侍卫队伍,白泞非常有底气。 “谷钰, 你也看见了, 我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姑娘,今天我说要和你买你手上这条蛊虫,是真的。”她看着谷钰手上的竹筒,道:“你开个价,或者说说你想要什么, 都可以。” 谷钰绷着的脸松了几分,他缓过一口气,肩膀上的小青蛇已经对着他们弓起了身子,他安抚着跃跃欲试的小青蛇, “来着皆是客,这位公子要不要来一碗汤药,驱寒?” 卓景冷眼看着他,想了想,才道:“你就是大兴的那位毒医,谷钰?” “你听过我?”谷钰笑了,“我原本以为如今已经没多少人记得这个名字了呢。” “是一见欢告诉我的。”卓景眸色淡的很,“她说你手上还有一只两生蛊。” 安抚着小青蛇的手突然一僵,旋即一把抓住了青蛇的脖子。 青蛇缠绕在他的手臂上,牢牢将他的手腕盘住它也不自知。 “你说谁?” 谷钰牢牢的盯着卓景,方才的从容淡定都不见了,想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儿。 “苗疆的一见欢。”卓景将白泞拉到自己身后,又被白泞按回了身后。 他不解的看向白泞,白泞煞有其事的说道:“我身上种了蛊虫,他除了下毒没别的本事,毒不死我,但是毒的死你,你站我身后去。” 卓景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精彩。 “你身上种了两生蛊?”那边的谷钰听见两人的话,顿时就更暴躁了,手上的小青蛇被他猛地甩了出去,袖口卷起,白泞看见他手臂上居然一片黑紫,青筋暴起,除了露出来的脸和手,他身上居然青紫交错,整个人都像是汇了天底下所有的毒一样。 “她怎么可以把两生蛊送出去,她答应了我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两生蛊送人的。” 谷钰却像是疯了一样,手上的竹筒被握的死紧。 外面的御林军见状赶紧将两人围起来,腰间的佩刀都拔了出来。 谷钰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身处险境,只是愣着坐在原地,“怎么可能?” 卓景不慌不忙的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封信。 “这是一见欢让我交给你的。”他俯视着失魂落魄的谷钰,“用这个换你的蛊虫,如何?” 谷钰抬头,神情疑惑。 “你骗我。”他十分肯定的道:“阿欢说了,此生不再与我相见,也不在与我多说半个字,她是不可能带信给我的。” 卓景轻笑了一声,掏出信封,外头写着大大的四个字。 ‘哭宝亲启’! 只有谷钰知道,他小时候的乳名是哭宝。 他忙不迭站起来。 “换!” 他毫不犹豫的就将手上的竹筒递了过去,卓景命人将信给他。 拿到信之后的谷钰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刚要伸手撕开信封,又疯疯癫癫的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打了一盆水,将自己的手洗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双手将那封信给拿起来。 那可怜的样子与刚才从容的贵公子模样相差甚远。 白泞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便是情字使人发狂。 她转头,看见卓景手中拿着竹筒,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那一见欢是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显然谷钰自己也有。 故事里的女人就是那个一见欢。 “苗疆的一个巫女,你身上的两生蛊还是从她手上拿到的。”卓景疲倦的捏着自己的眉心,“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白泞如今回想起来也是心惊肉跳。 “你不开心?”虽然拿到了蛊虫,但卓景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在一块儿。 卓景心里并不是很高兴。 其实他是想悄悄的拿到蛊虫之后藏着先不用,这样他就有机会七日一次去找白泞。 还能接着拿血的名头抱抱他。 白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从青到白,最后居然开始慢慢转红,脖子根上都红了一大片。 “我没有不开心。”卓景憋了半天,也才憋出这么几个字。 白泞觉得莫名其妙。 只是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见了一旁传来的笑声。 谷钰捏着信,开始大笑,旁边的人都笑不出来。 连那条大黑犬都恹恹儿的趴在原地不吭声。 因为他笑的满脸泪水,泪流不止。 “阿欢真是……你真是,半点都没变。”他将信纸松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角下垂,露出的一段脖颈上生了许多的红包,“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卓景没兴趣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要死要活的。 命人收好东西之后转身就想走。 却被谷钰叫住。 他看着卓景,笑着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周围的侍卫悚然一惊,纷纷看向白泞。 白泞脸腾的就烧了起来。 卓景正对着谷钰的视线,承认道:“是!” 天知道那些侍卫废了多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手上的刀掉下去。 国师大人喜欢六公主? 老妖怪喜欢乖乖的六公主! “那劝你不要用这两生蛊。”谷钰站起来,神情冰冷,“除非你往后再不喜欢她。” 卓景脸色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两生蛊,除了能解百毒之外,还有一个名字,叫断情蛊。” 卓景脸色更难看了,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你也看见了,我这幅身体早就毒入骨髓,但我却没有用这个蛊。”他撩起自己的衣袖,上面的青紫伤痕顿时就露了出来,起了一个个的红包,“就是因为这蛊若是重在两人身上,那两人若是靠近三尺之内,心口就如同万蚁噬咬,你能忍受?” 白泞诧异抬头。 “不钟蛊,你身上的毒没法解,靠着她身上的血你顶多就只能活十年,但种下蛊,你甚至连靠近她都不可以。” 谷钰轻笑,面色颇有几分狰狞。 “如何,你想怎么选择?” 81、长长久久 ... “你找死!” 卓景一个箭步便冲过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凭什么信你。” 谷钰笑的从容, “那你试试看。” 卓景脸色紧绷。 白泞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走,卓景。” 她面色复杂,开了口。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谷钰笑起来,“把她身上的蛊虫去掉, 当然,这个法子我自然是没有的,你得另寻他法。” 卓景松开手, 谷钰笑着往后退了两步, “阿欢如今还好吗?” “不好,满头白发,形如八十老妇。”卓景嘴角漫开恶意的笑。 谷钰笑容僵了僵,随后道:“对了,你最好在一个月内种下这蛊虫, 不然你的身子会越来越差, 她的血虽然能保你十年寿命,但确实躺在床上的十年。” 卓景转身仿佛没有听见这话一般。 白泞闷不吭声跟在他身后。 身后的侍卫也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卓景牵来马让白泞坐到上面,自己跟在后头,雨渐渐的停了,林间蟋蟀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疼。 “泞泞。” 范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白泞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看见了范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她一把拉过已经下马的白泞,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身上有浅浅的花香, 还有跳的很快的心跳声。 “泞泞,你有没有受伤?” 范霖上上下下的看着白泞。 “没有。” 白泞有几分愧疚。 “是我的错,不该乱跑。” 让这么多人在大雨夜出来找她,这是自小就很少麻烦别人的她无法相信的事情。 “没关系。”范霖温柔的拍着白泞的背,“你一定吓坏了?小姨让人给你准备了热汤,外批呢?快把泞泞的外批拿过来。” 她慌忙转身对着身后的随从急急道。 白泞甚至来不及说话,一件毛茸茸的外批已经将她整个人裹住了。 捂的白泞都出汗了。 “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她温柔的摸摸白泞的额头,“有没有被雨淋着?” 白泞有些僵硬的摇头。 “晚上可别发热,小姨让宫医去你那儿侯着,你别怕。”她声色温暖,“小姨带你回家。” 回到大兴皇宫,白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索性起身站到窗外,外头一片寂静。 天空上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居然还露出几颗不怎么亮的星星。 白泞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她觉得有几分惶恐。 那是不在自己掌握之内的畏惧,她很久都没有这种不知道明天会如何的感觉了。 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所以她对第二日从不期待也不畏惧。 而就在她这屋子的不远处,卓景也没歇下。 他手上拿着竹筒,蛊虫安安静静的待在里面。 他手上拿着一封信,是之前苗疆女给他送过来的。 那时候他还不曾在意,那封信上,苗疆女曾经问过他,喜不喜欢误打误撞种了蛊虫的那个姑娘。 他当时觉得这个话着实问的可笑的很,便没有在意。 收好信,卓景疲倦的捏着自己的眉心。 想起刚才两人分开时,他问白泞。 “你觉得我该用这蛊虫吗?” 结果白泞只是古怪的看他一眼。 “当然了,我们以后离三尺远就好了,性命最重要。” 性命最重要吗? 他倒是不知道她将他的命看的这么重,说不定这丫头一定在心里偷偷的乐,总算有办法让他滚远些了。 卓景深吸一口气,撩起自己的袖子。 自手掌心延伸而出的一根黑筋已经越过肩膀,往他心口上钻过去了。 谷钰并没有说谎。 他的时间不多了,白泞的血只能给他吊着命,但他的身子会越来越虚弱。 他凝神看着竹筒,眼睛缓缓的闭上。 …… 翌日,白泞起了一个大早,刚走出宫门口,就看见了脸色红润的卓景。 他和穆青鸾面对面站着,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白泞下意识走进了两步,她要去问问蛊虫的事情。 但就在离卓景尚有三步远的时候,白泞心口一痛,随后麻麻的痒起来,她脚下一软,就弯腰蹲了下来。 而同时,卓景也皱着眉头倒退了三步。 脸色猛地煞白。 白泞在原地蹲了一会儿之后,深吸了好几口气。 看来不用问了,卓景已经有答案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扭头走了。 卓景扶着一旁的石狮子,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复杂。 穆青鸾神色错愕。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顿了顿之后,她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不能考虑一下我?” 卓景心头又酸又涩,他扭过头,看着这个直爽的姑娘,问道:“若是我娶了你,有朝一日,我们两个身处险境,我和你只能活一个,你如何选?” 穆青鸾是个一根筋的姑娘,当即就答道:“你活。” 卓景笑了,“是啊,我也愿意她活着。” 穆青鸾神色一黯,她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那若是,我只能与你一起活十年,和我们两个都能活,但却从此不能靠近三尺之内,你如何选择?” 穆青鸾愣住了。 痛快的死,与艰难的活着吗? “若是我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