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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苏南散乱着长卷发,一只手拎着包,另一只手上拎着一只高跟鞋,她光着两只脚,满屋子找那另一只。 身上的红色针织连衣裙匆匆套上还来得没拉服帖,包里塞着团成一团的丝袜围巾,苏南努力不惊动浴室里正在洗澡的男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滚在床底下的另一只鞋,伸长了胳膊,指尖刚勾到鞋跟,水声戛然而止。 苏南咬牙蹿到门边,刚把门拉开一条缝,门就被一只湿漉漉的大手给按了回去。 门锁“咔哒”一声锁上了。 她被迫要和自己的一夜情对象用语言交流,苏南视线向下,落在那个男人脚背上,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麦色肌肤骨节分明,竟然是一双很好看的脚。 这个男人应当很高大,品味也不错,她在找鞋子的时候,翻过地上扔着的阿玛尼西服套装。 宿醉过后苏南能想起来的唯一一个片段,就是她怎样扯出这个男人塞在西服里的领带,把他拉向自己,倾身吻他的嘴唇。 金属门把手映出她尤有余晕的脸,苏南吸了一口气,伸手撩一撩长发,准备转身和这位“有品味”先生说个明白。 既然是一夜情,天亮了就该结束了。 苏南转过身来,两只手搭在身前,雪肤黑发,红唇微启,笑意还未绽放,理智就先炸成了烟花:“夏衍?” 眼前这个裹着一条浴巾的男人,有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男人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两道目光把她从头看到脚,在看见她因为紧张蜷缩起来的脚趾头时,意味不明的呵笑一声。 一夜情惊遇初恋,羞愧懊恼瞬间被抛之脑后,苏南怎么也想不到,她和夏衍的重逢会是这种场景。 苏南盯着夏衍,夏衍也在盯着苏南,她的脸上涌现着另一种生动,和昨天晚上他见过的那种曼妙婉转不同,他还以为苏南勾着他的脖子吻他,是因为认出了他。 苏南如遭雷劈,接着又心怀侥幸,既然是夏衍,那么她就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病,更说不定他们其实并没有做。 毕竟夏衍原来连跟她接吻都不情不愿。 她抬起头:“我们是不是……没有……” “做了。”夏衍薄唇微翕,把手里握着的红盒子给她看,紧型超薄,持久欢愉,一盒六个,被苏南扯破一个,现在整盒就只剩下一个了。 苏南望着夏衍的目光飘忽不定,她腰间酸痛,腿脚发软,记忆在酸痛感中回笼,开始想起昨天晚上更多的细节来。 比如她是怎么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而他又是怎样挑动她,让她在他手心里绽放的,苏南舔舔嘴唇,两条笔直细长的腿轻微颤抖,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合不拢腿。 这种场景,苏南无法面对,夏衍向前一步,她就顺势退后一步,不再有片刻犹豫,夺门而逃。 夏衍连浴袍没来得及套上,怔了片刻,“呵”一声轻笑,她连逃跑的连姿势都跟十七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苏南一直冲到酒店大堂玻璃门边才想起自己没有拿大衣,上海的冬天虽然不下雪,阴风却能冻掉人的骨头。 她有片刻的踯躅,又实在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用围巾裹住头,勇敢的冲进寒风里。 苏南回了家,她冻得直打哆嗦,火热的脑袋也冻得硬绑绑的,夏衍回来了,他们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特么的脑子有毛病?”沈星顶着鸡窝头拐进来,看苏南像溺水死狗一样在床上扒拉,溺水是指姿态,死狗是指气场,毫不客气的拿脚心对着她圆翘的屁股踹了一下。 这一脚把苏南踹回了魂,她翻坐起来,认真问:“我好看吗?” 沈星嘴角抽抽,白了她一眼回到客厅沙发上继续睡,苏南不依不绕跟在她身后,扒开她的被子问:“我好看吗?” “好看好看好看。”沈星随口答,她昨天修片到半夜,困成狗了。 苏南胸口顶着的郁气消了一半,她满意了,这世上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肯随意哄她开心,一个是夏衍,一个就是沈星,连她都说好看,那就一定美得很。 苏南在房间里来来回回……来来回回……来来回回…… 她既委屈又振奋又不甘心又烦躁焦虑,几回走到沈星面前,都开不了口,她当年失恋的丑态,同宿舍的沈星通通知道。 沈星忍无可忍,掀开被子扔她一枕头:“有病吃药!” 这一枕头暂时把苏南砸回现实,她下午还有个面试,是苗苗替她争取到的,她因为些破事,丢了一份固定收入,最近过得异常落魄。 软绵绵的苗苗都敢大着胆子替自己争取工作了,就不能辜负她,苏南可以丢自己的脸,但绝不能丢朋友的脸,她还要工作,供房子,养活自己。 浴室的镜子映照出她宿醉贪欢后的脸,苏南对着镜子细看,睫毛膏微微晕开,T区泛着油光,眼影腮红高光不知道蹭到什么地方,但昂贵的口红和粉底液替她守住了最后一层尊严。 经过一夜,皮肤依旧泛着光泽,口红还余下一点残色,半妆的她气质突然我见尤怜,沈星果然没有骗她。 苏南美滋滋欣赏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只计较一件事,久别重逢至少她还很美。 她暂时假装忘记这一切,放了满满一桶热水,倒精油、点香熏,整个人浸在水里,然后……感受到与水无关的那种滑腻。 当她伸出手指清洗自己,难以启齿的羞愧和更难以启齿的欢愉卷土重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操,你到底干嘛?”沈星推门进来,看见苏南雪白皮肤从锁骨到胸口布满了点点殷红,沈星嘿一声:“约炮啦?约到个丑逼?活还差?” 苏南微妙的感受到被治愈,咬着舌头绝不肯承认夏衍比过去更帅了,这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都已经知道是她了,为什么还要睡! 沈星看她不开口,啧一声退出去倒向沙发,留苏南湿漉漉闷在水里,卸妆洗脸洗澡洗头。 包着干发巾给自己抹了厚厚一层身体乳,撕开面膜包装的时候,她哂笑一声,“前男友”对“前男友”,可以说十分应景。 敷上面膜,等身体乳吸收,五分钟后再冲一次澡,再抹一次身体乳,两次之后,皮肤光滑的好像刚泡过牛奶浴。 她穿着浴袍收拾衣服包包,红裙子很贵,舍不得丢掉,但那股味让人受不了,苏南打包准备送去干洗,收拾包的时候从里头掏出手机。 扫一眼发现自己被刷屏,除了两个未接两电之外,还有三条微信。 【在哪】 【大衣】 【我送你】 夏衍穿上衣服下楼,胳膊上搭着苏南那件剪裁修身的黑色呢大衣,在酒店大堂里搜寻一圈也没看到她,打电话她不接,于是给她发微信。 那时候的苏南无暇顾忌,她根本都没听见手机震动,握着看了半天,夏衍什么加了她的微信??? 苏南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加的,猜测是喝醉了扫上的,她不懂夏衍加她干什么?初恋回忆?倾诉离情?她手指一滑想把他给删除。 刚要点红键,又停住了。 退回界面,给夏衍发了一个两百块钱的红包。这场欢愉是她买来的,而且只值两百块。 接着就像搓掉夏衍留在她身上的味道那样,删掉了他。 苏南哼着歌搁下手机,回到化妆台前,给自己打上薄薄的底妆,今天的面试要看她合不合适杂志主题风格,有苗苗这个小内应,她知道这期是老上海风情,于是她化了一个复古妆容,长发烫了大卷全部披在一边,最后抹了一下嘴唇,对着镜子说:“苏南,我为你骄傲。” 沈星爬起来上厕所,听见这句,白眼翻到天上去:“神经病。” 苏南不介意,她挑了一件大毛领掐腰大衣,摇摇摆摆出门面试去,路过沈星时拍拍她的肩,摇头微叹,异常可惜:“你真的不知道,我今天,有多么了不起。” 了不起的苏小姐刚刚坐上滴滴专车,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屏幕上闪烁着夏衍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庆祝200个红包随机掉落微博有小抽奖活动(微博ID:一只怀愫) 提问:重逢之夜究竟几次? A 四次 B 五次 C 七次 ☆、第二夜 夏衍刚刚回国,极少交际,之前从没收过微信红包,【服务不错】四个字,让他犹豫了一下,点开看,200。 司机小陈从后视镜里看见夏总脸上多云转阴,目视前方,不敢说话,夏总刚刚回国就从北京总部调到上海,看着很斯文很有教养,但谁知道脾气究竟怎么样。 在等红灯的时候,小陈突然听见夏总问他:“微信红包最高多少?” 他一下没反应过来,结巴了一下才回:“两百,最高两百块。” 最高值,这个回答让夏衍阴转多云,他两根手指捏着手机转动,点开通讯录,找到陆豫章,问他【包夜多少钱】,想一想又加一句【男人】。 手机立刻震动了十几下,夏衍的眼睛划过上面七八条无意义的感叹词,找到关键信息,退出界面,打字发送【全套服务,包夜八千】。 显示发送失败。 夏衍呵一声轻笑,撩完了就跑,哪有这么容易。 陆豫章的电话马上打过来,开口就是连珠炮:“我操,不是……我不是操--你……我说,你特么的……怪不得你不来见老同学,你特么……去美国一趟性取向就改了呢?万恶的美帝国主义……不是……我说老夏……我真的不歧视你,要不,咱俩见一见?” 夏衍沉默听完,言简意赅:“不是。” 陆豫章松一口气:“真不是啊?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他不再追问夏衍问这个干什么用,但毕竟还有些担心,嘿嘿干笑了两声:“那什么的……苏南一直都在上海呢,你想不想见一面?要不要我帮你约约?正好要去上海出差签合同,说不定你们死灰复燃呢?” 夏衍微带笑意,不想告诉陆豫章他们已经见过了,也已经复燃了,于是他说:“用不着。”说着挂断了电话。 趁陆豫章再打过来之前,拨给了苏南,电话一直在响,但她一直没有接,再打第二次的时候,响一下就给挂断了。 第三次还是这样,他被拉黑了。 …… 夏衍和苏南的重逢并不是巧遇,这世上所有的久别重逢,都是别有用心。 他会到那间酒,会从里面带走苏南,并非临时起意。 本来没想进行到那一步的,他们应该给彼此预留多一点时间重新熟悉,他只想让她好好睡一觉,还替她预约好了第二天的客房早餐和酒店SPA。 没想到苏南喝得烂醉,还能轻而易举地引诱他。 夏衍青春期里所有的激荡和宣泄都只有一个对象,而昨夜他的定力比十七岁时远远不如,他根本就经不起叫作“苏南”的诱惑。 这团火在他体内烧了这么久,一点火星就足以燎尽理智,最后主动的是他,他挑动她,撩拨她,看她接纳他,因为他而愉悦,因为愉悦拱起腰背,蜷起脚趾头。 那种肆意到极致的快乐,是夏衍之前没有体验过的,他们不是没有过,但没有这么激烈过。 微信发不出,电话打不通,夏衍随即拨通了陆豫章的电话:“你什么时候来上海?” 陆豫章正觉无趣,暗暗唾弃夏衍这人永远口是心非,假道学假正经,他惦记了苏南多少年,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 他就不像夏衍这样拖泥带水,喜欢就睡,不喜欢就分,一把年纪假装什么纯情,正想让秘书预定场子晚上嗨皮,就接到了夏衍的电话。 陆豫章咧嘴一笑,打个响指:“就这两天,这事儿哥们包了。” 他保证能够约到苏南,苏南这人的脾气很简单,欠了人情一定会还,他没有人情债能讨,但他能找着人来讨这笔人情债。 苏南今日容光焕发,她眼看着屏幕上不停闪烁夏衍的名字,没有接,但也没有按掉。 她想像着夏衍的等待,电话每响一下,她的心就美滋滋的哼哼上一声,直到电话超时自动断掉,才慢悠悠解锁,点选阻止此号码来电。 苏南的心情这么好,以至于到了目的地,专车司机问她能不能加个微信号的时候,她并没有冷脸拒绝,她微笑着拒绝了。 苗苗早早等在公司楼下,沈星骂归骂,也担心苏南是遇到了什么事,这发癫的样子很有熟悉感,她发了消息告诉苗苗,四个字【苏南发疯】。 苏南总是在经历感情失败,不久之前才又经历过一次,她的性格就是这样,逞强好胜,心里再伤痛,也绝不肯对人说。 苗苗下楼来等她,看见她一路招摇婀娜,气色比平时还更好,回头率直线飚升,突破百分之两百。 苏南摇曳到苗苗身边,伸手搭住了苗苗的脖子,飞吻她一记:“我们亲爱的专门下楼来接我呀。” 苗苗仔细看她的脸色,除了比平时还要更美艳之外,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 苏南胡来发疯什么样,苗苗很清楚,沈星偶尔在宿舍,铁三角情谊建立得比较晚,她和苏南却是最先认识的朋友。 苏南入学即失恋,又死要面子,出了宿舍是妖精一个,回到宿舍就瘫在床上,整夜整夜睡不着,什么也不吃,什么也吃不下,每天靠着苗苗替她打豆浆续命。 三个月之后苏南终于振作起来了,一同“振作”的还有她的罩杯。 苗苗笑眯眯接受苏南的拥抱,不提沈星通风报信,问她:“我想你该到了,就下来看看你。” 苏南真的亲了苗苗一口,捏她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白又甜的脸:“成不成功都请你吃饭。” 苗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帮忙塞了简历,还是要看苏南自己,苏南经济压力大,最近又收入缩水,可又知道她不肯欠人情,于是挑了一间平价餐厅:“好呀,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海南鸡。” 然后又悄悄告诉苏南:“我看过啦,她们都没有你好看。” 苏南顿时乐不可吱。 苗苗是美食编辑,和苏南试镜不在一个楼层,苏南径直上楼,和所有等待试镜的模特们一起排队试镜。 苏南在镜头前摆了两个姿势,拍了几张特写,很快就试完镜,本来就只是美食专辑里的几张照片,她在等苗苗中休之前就收到了电话,告知她第一次拍摄的时间地点,拍摄预付定金会先打到她留下的帐号里。 等苗苗午休,苏南一把勾住她:“吃什么海南鸡,我们吃牛排去。” 说是吃牛排,一坐下来两人都点了蔬菜沙拉,互相看一眼,苗苗是要减肥,苏南是因为马上要穿旗袍拍片,沙拉上了桌,她调整角度,啪啪啪给自己按了十几张自拍。 从里面挑出最好看的那一张发朋友圈。 【拍片之前突击减肥】 发给一众朋友圈里等着看她笑话的塑料姐妹们看一看,老娘又有新工作了。 苏南一口一口吃生菜,看着朋友圈里越长越长的一排赞,挑了共同好友最多的塑料姐妹,婊里婊气回复【一本小杂志啦】。 苗苗在的可不是什么小杂志,这些人前段时间可没少拿她当笑料,苏南翻身又是一条好汉,很有资格炫耀炫耀。 她还没扒拉几口菜,就接到了个老同学的电话,一个她没想到的人,老邻居老同学老同桌孙佳佳。 她说要来上海出公差,请在上海的老同学聚一聚:“就要百年校庆了,你回不回北京?我前两天回家看我爸妈,还看到了苏叔叔,他精神很好,身体也很健康。” 苏南听见她说起爸爸,突然柔软,刚要答应,就听见对面有个男声在问:“怎么样怎么样?她同意了?” 孙佳佳轻声,好像捂住了听筒:“你轻一点。” 这两人的语气都太过稔熟,让她一时间以为时光不曾拨动,没有旋转,她们都还停在原地。 苏南已经猜出来是谁,可她还是问:“谁啊?” 孙佳佳停顿一会,有些歉然:“我老板,陆豫章。” 苏南一时怔住,她和老同学已经久不联系,不知陆豫章跟孙佳佳还有同事关系:“你在替陆豫章工作?” 孙佳佳笑一笑:“是啊。” 苏南长久停顿,想问问孙佳佳现在是不是还在暗恋陆豫章,想劝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想想两个人已经不再是能说这些话的关系了。 有关于夏衍的一切,早就被苏南扫起来打包,关在盒子里,而他突然出现,不费力气就撬动了盒子的锁,妖魔鬼怪各路神仙都跳出来了。 苏南这么多年和老学同还维持着群发新年快乐的关系,心里有些犹豫,难道是夏衍让他们一个个来找她的?他竟也肯做这些事? 不,夏衍是绝不肯做这些事的。他既不肯低头,也不肯放弃计划,哪怕是为她。 苏南笑一笑,把散落下的头发勾到耳后,她确实很想知道老苏的近况,她每个月按时打钱回去,但又不愿意去打扰老苏的新家庭。 老苏前半辈子过得太辛苦了,好不容易又有了美满的家庭,她不想横在中间,当宋阿姨心里的那根刺。 苏南长得太像母亲了,而宋阿姨到了这个年纪勉强能夸上一句有福气。 她无法拒绝孙佳佳:“行,你什么时候过来,给我打个电话。” 陆豫章在苏南看不见的地方对孙佳佳比了个大拇指,转头普给夏衍打电话邀功:“你看,我约到了人家,怎么样,哥们替你鞍前马后啊。” 夏衍难得对他道谢:“谢谢。” 陆豫章怎么想还是得劝劝自己这个老铁,你说这么多年,明明念念不忘,偏偏又要假装不在意:“其实,你们那会儿都年轻,歌里还唱呢,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你看那个电影里,青春嘛就那么回事……喂???靠,又特么挂老子电话。” 夏衍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和苏南的事儿他很清楚,过去清晰,未来也很清晰,他这次来上海,是来重新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开文庆祝200个红包~提问:各位数学课代表请问夏总一次服务价值几何A 四十 B 三十 C 五十 可能是史上最便宜男主…… 谢谢霸王小天使! ☆、第三夜 苏南旁敲侧击,跟孙佳佳打听聚餐那天都有谁在,孙佳佳很诚实的告诉她:“本来就是夏衍攒的局,你说有谁会来?” 苏南没想到夏衍真会做这些事,她先是怔住,接着呵一声,他攒这局,就是没安好心。 呵得孙佳佳笑起来:“怎么?你们见过了?重燃旧爱了?” “你这话倒像是陆豫章嘴里吐出来的。”苏南掸掸指甲,翻翻指甲色卡,给自己挑了一个春日蜜桃色,把白皙丰腴的手伸给美甲小妹,点点指甲说:“在这儿画个桃心,要金边儿的。” 也该给自己招招桃花招招财了,最好能防烂桃花。 孙佳佳听苏南拐着弯的骂陆豫章是狗,哧笑一声,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于是她劝:“其实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什么说不开的,那时候我们班里谈的那几对,一对都没成。” 现在回想那时简直太年轻了,一哭一笑一喜一怒都以为是惊天动地的,其实根本就撼动不了这世界分毫。 真的进了大学,接触了更大的世界,这些小鸳鸯们,不必铁棒去打,自己就散了。 苏南和夏衍是当年一中最不被看好的一对,两人分手在校友之间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大家都认为他们是会分开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那你呢?给暗恋的人打工,一打就是四年。”苏南这句话冲口而出,马上就又后悔了,她把手从泡手碗里抽来,湿哒哒的摸着手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陆豫章那棵歪脖子树,太耽误你了。” 孙佳佳也难得能在旧友面前嘲弄自己两句,她一向心态很好,笑眯眯的跟苏南说:“你跟夏衍分手之后,肯定也谈过恋爱?你觉得有哪一个比他好吗?” 这倒是真的,苏南沉默了,连她也不能否认。 刚分手的时候,苏南就像个缺爱的孩子那样,她的长相可以直接从S大到飞升到电影学院去,自从进了校园开始,追求她的人就没断过。 苏南享受这些“爱”,从诸多追求者中挑挑捡捡,选出对她最好,最肯迁就她的那一个,然后不停的折腾他们,证明自己被爱,证明自己拥有很多很多爱。 她在校园里那些男朋友们,没一个能从苏南的毒辣手段里坚持半年,时间最长的那一个,在大雨天里横跨半个上海滩给她买网红芝士蛋糕,而苏南根本不是自己吃,她挖了一口就送给了宿舍舍友。 这些男孩追到她的时候,都指天誓日会对她好,但没有一个坚持到她软化,苏南以为他们只是不成熟,只要成熟了,就会给她更好的爱。 事实证明,离开了校园,男孩变成了男人,只会加倍的斤斤计较,一点点的付出,都会写在他们心里的帐本上,想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苏南拒绝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回馈这些迁就,于是这些人纷纷离她而去,她慢慢也学会了收敛,但效果依旧不好,上一任男朋友分得尤其难看。 虽然沈星替她出了那口恶气,但她自己知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孙佳佳听她沉默,停下了在处理的工作,对她说:“他回来找你,不论怎么样都坐下来说个明白。”说着自嘲一笑:“别跟我似的,说都说不明白了。” 苏南于是预约了个美肤按摩,干脆就在聚餐那一天跟夏衍摊牌,那天晚上不论几次,不论双方多兴奋,都不说明任何问题。 她是成熟的女人,她有这方面的需求,那天只是碰巧遇到了他,反正两人也不是第一次,有一个愉悦的夜晚就足够了。 可苏南没能去聚餐,在约定好的前一天,她接到了宋阿姨的电话。 苏南一拿到杂志的拍摄定金赶紧凑个整数打钱给老苏,这个月已经晚了几天,老苏虽然没打电话来,但他肯定担心了。 苏南没想到会接到继母的电话,她正在敷面膜,瞄到电显示,翻坐起来,揭掉面膜接起电话,客客气气:“阿姨好。” 宋阿姨在对面吞吞吐吐,压低了声音:“南南,你最近怎么样?忙吗?你要是有空,能不能打个电话劝劝你爸爸,你爸爸他就听你的。” 苏南怔住了,握着手机努力镇定:“怎么了宋阿姨?出了什么事?” 宋阿姨在电话那头,还努力压低了声音:“你爸爸去体检了,医生看了片子说肺部有阴影,劝他去做个详细检查,他怎么说都不肯。” 苏南没有片刻犹豫,她马上答应:“好,我马上回去,让小北把体检报告拍照片发给我。”小北是苏南同父异母的弟弟。 宋淑惠没想到苏南一口答应,赶紧点头:“好,我让小北拍,拍完发给你。” 苏南挂上电话立马买了回北京的高铁票,随手抓了个包,往里面塞了几件衣服,匆匆忙忙出家门,跟还在客厅给照片调色的沈星说:“我要回北京一趟,过几天回来。” 不等沈星答应就抓着包冲进夜色中,人还没到火车站,沈星就给她打了一万块钱,也只给她简单的四个字【你先用】。 苏南根本顾不上说谢谢,宋阿姨这么多年从没有主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能让她打电话过来,医生一定说得非常严重。 苏南买了晚上的高铁票,等车的时候不断查询肺部阴影,跳出来的都癌症,她一面发抖一面在车上想办法联系联系旧朋友旧同学,托关系找找人,看能不能替老苏挂个专家号看一看。 她在脑海里搜索记忆中有那些当初考医科的同学,竟一个也想不起来了,于是她打通了孙佳佳的电话。 孙佳佳还在处理工作,电话一通马上接了起来,声音非常清醒,以为苏南要问她聚餐的事,带着笑对她说:“苏南?又纠结啦?” 苏南吸口气:“我……我爸体检有些问题,我想问问,咱们班同学里,有没有人学医?” 孙佳佳顿了一会,惊讶道:“怎么会?我上次回去叔叔还很精神。”立刻让苏南稍等:“你等等,我记得石杨考的医科,我找找他的电话。” 苏南整个人都在紧张,她连声说好,不断感谢:“麻烦你了。” 孙佳佳安慰她:“你先别着急,我一查到就马上发给你。” 苏南除了再次感谢,没有别的话能说,孙佳佳找石杨的电话用了些时间,苏南一收到电话号码赶紧拨打过去。 对方立即挂断,她这才注意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整个车厢都安静下来,苏南赶紧发消息,以示自己不是什么诈骗电话,希望石杨能回条短信。 【石杨你好,我是一中七班的苏南,我有些医学方面的问题想要咨询。】苏南握着手机想再发一条消息过去,她已经不记得石杨了,可能石杨也根本就不记得她。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要不是夏衍的外公顾教授和老苏是一条胡同里的老邻居,她和夏衍也根本不可能有交际。 苏南整整等了半个小时,石杨才回了消息【你好苏南,可以把片子报告发到我手机上,我们加个微信。】苏南慌慌张张发送好友申请,把报告发过去,没想到这位老同学这么肯帮忙,她和石杨在学校里从来都没有交际,心里万分感激【实在非常感谢】等了很久才又收到回复【不用客气。】孙佳佳把苏南找她的事告诉了陆豫章,成功的把陆豫章的注意力从女人和酒的身上里挖出来,陆豫章赶紧打电话给夏衍,刚刚拨通,就听见自己这位万能秘书已经替苏南找到了石杨。 陆豫章伸着手指头抠抠耳朵眼:“你说谁?你替苏南找了谁?我操,你可是要了老夏的命了。” 夏衍清冷开腔:“谁要我的命?” 陆豫章挤挤眼睛,声音绷得正经,脸上却绑不住,笑成一朵万寿菊,沉痛说道:“那个谁,万年老二,苏南的爸爸身体不大好,苏南找石杨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陆豫章听一句学一句,声音骤然低沉,问孙佳佳:“什么时候的事?” 孙佳佳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了一点当年的隐情,有些吃惊:“大概两个小时之前。” 她其实是找陆豫章确定明天的晚餐,苏南不在,晚餐是否还要进行,她还需不需要出席。 完了,黄花菜都凉了,这俩肯定是联系上了,陆豫章忍着笑安慰自己的老铁:“老夏啊,你也别紧张,原来那小子不行,现在也不行。” 对面按断了电话,陆豫章啧啧两声,把手机插到口袋里。 孙佳佳有些犹豫,她难得提起旧事:“原来石杨喜欢苏南。” 陆豫章咧开嘴笑:“那可不,老夏那会儿盯得多紧啊,这家伙才没有可趁之机。”也不知道这时候他是不是急得火上房了。 夏衍挂了电话就订机票回北京,苏南感情脆弱,只要是关于她爸爸的事,她就会失去判断力,做最错误的那个选择。 落地时是早上五点,他拎着登机箱回老胡同守株待兔,夏衍的外公外婆一直住在这个院里,他初中时父母离婚又再婚,就搬过来跟外公一起住,也就是这样认识了苏南。 外婆已经身故,外公一大早就出门去打太极,夏衍没有钥匙,站在院门边,看冬日的太阳裹在浓浓晨雾里升起。 苏南踩着这冬雾进了院门,一进门就看见夏衍靠着墙点烟。 夏衍个子很高,进门的时候总要微微低下头,他这会儿就斜倚在墙边,斑斑驳驳的旧墙面和斑斑驳驳的红门框,明明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和谐的像是一幅画。 措不及防,这幅画就这么撞进苏南眼里。 夏衍立即把烟掐灭了,看苏南的样子皱了皱眉,两步走过去,解下自己的围巾套在在她头上:“怎么又穿得这么少。” 苏南后退了一步也没能躲开他的围巾,夏衍长手一勾,几乎要将她圈进怀里,被她伸手推开了。 苏家的灯还没亮起来,苏南不想吵醒老苏,准备在门口等着,等到宋阿姨出门买饭,她再假装刚刚到。 夏衍看她冻得脸色发白,脱下大衣罩住她,想要握住她的手:“先去吃早饭。” 苏南很冷很饿,听见夏衍说吃早饭,就想到胡同口的糖油饼和豆腐脑,他们过去上学之前的早餐标配,哪怕前一天吵了架,夏衍嘴巴上再傲气,也总会买好糖油饼在胡同口等她。 她凝滞片刻,问他:“你回来干什么?” 苏南一双眼睛天然带媚,不化眼妆的时候媚意里又半含纯情,此时这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夏衍等他的回答。 夏衍呼出一团白雾,带着淡淡的薄荷味,且笑且皱眉“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两百个红包~爱你们么么哒写小甜文是真的开心了 严正声明:男主女主是在满了十八岁之后才有的性行为! 让我们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请跟我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请问上一章是哪一位预言家召唤出了情敌本章提问:高中时,是谁追的谁? A苏南追夏衍 B 夏衍追苏南 C水到渠成谢谢霸王票小天使 ☆、第四夜 两人分明已经不再是情侣,却又有了亲密关系,那种深入亲密瞬间打破了苏南这么多年建立的垒壁。夏衍直接跳过那些光阴,和苏南用光阴构建起来的隔阂,又一次撩动她的心弦。 苏南有一刻差点就去探究这三个字所包含的情感走向,但她收回了心思,即刻镇定,翻了个白眼,还给夏衍三个字:“说个毛。” 一个字也不肯多,一个字也不肯少。 两人到胡同口的早餐摊子吃早饭,豆腐脑上了桌,苏南捏着勺子缓缓搅动,热气熏蒸着她的脸。 她决定现在就跟夏衍说清楚,本来她是打算在聚餐时跟夏衍摊牌的,那家餐厅情调不错,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能把她的皮肤映得晶莹剔透,是苏南精心挑选的分手餐厅。 她想摊牌也要摊得漂亮,当年夏衍没给她这个机会,让她有一个体面的转身,苏南觉得自尊受到打击,骄傲被剥落,有这么个机会能走完仪式,她不想放弃。 现在她的想法改变了,坐了一夜的车,不要说什么妆面了,头发皮肤都出油,整个人恹恹的,坐在简陋的早点摊子上,身后就是烧饼桶,热气蒸腾,一点儿都不美妙。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必给彼此留下什么美好回忆,苏南瞥了夏衍一眼,看他英挺的眉眼,防止以后想起来觉得那个场景很美,防止自己回味。 反正夏衍生来就是来打破她的设定的,打破她对重逢的设定,又打破她对摊牌的设定,苏南饥肠辘辘,舀起一勺豆腐脑,轻轻吹气,然后夏衍的大腿贴了过来。 桌子很窄小,但也没有窄到这种程度,他是故意的,故意用结实紧绷又热烘烘的腿贴住她,让她瞬间产生了些难以言喻的联想。 苏南放下勺子:“我们应该好好讨论一下,那天晚上的事。” 夏衍挑挑眉毛,他以为她不会先提起的,伸手往她碗里加了两勺辣椒油,接着他说:“是你先勾住我的。” 像这场谈话一样,是她先主动的,歪在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扯他的领带,亲吻他,在他怀中厮磨,火星“簇”一下就燎遍了全身,然后由他来控制方向盘。 “我喝醉了。”苏南强调这一点,然后她睨他一眼,用满不在乎语调的说:“不是你也会是别的男人。” 谁知道夏衍抬抬手腕又给她加了一勺醋,语调清淡声音笃定:“说谎。” 不仅说谎,还打算用这种拙劣的谎话来激怒他,达到伤害他也伤害自己的目的,夏衍伸手摸摸苏南的头:“要不要吃奶油炸糕?” 她朋友圈里晒出来饭的都是些绿叶子,怪不得腰细的过份,让他在搅动的时候害怕她受不了。 苏南倏地红了脸,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她的思路,一看是石杨的消息,问她到没到北京。 苏南低下头啪啪打字【我刚到北京,请问下午来就诊可以吗?】【可以,我来联系。】 夏衍知道苏南在回谁的微信,他抬抬眼皮,没有说话。 苏南把心思调回老苏那张胸片上,石杨能替她加个专家号,苏南出于感激要请他吃饭,邀请发送出去,石杨隔了很久才回复【如果方便的话。】夏衍打包了早点,跟在苏南身后回小院,刚进院门,就听见苏南的爸爸闷吼:“谁让你打电话给南南的!” 跟着是抽泣的女声:“我不告诉南南,你怎么肯去医院。” 苏南闯了进去。 老苏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他站起来,搓着手,脸上的怒意褪得干干净净,看见女儿马上露出笑容,苏南已经两三年没回家了,老苏的笑容里带着讨好,站起来拍拍腿:“南南回来了,饿不饿?爸爸给你买糖油饼去。” 宋淑惠尴尬地笑,摆手对丈夫说:“我去买,我去买。” 夏衍走进来,他客气的说:“叔叔阿姨别忙了,我们已经吃过了。”手里还拎了两袋包子油条,正好够苏家人吃早餐。 老苏从女儿身上扫到夏衍身上,微张着嘴,眼睛里突然迸出光来:“南南也不早说你们一起回来,今天包饺子。” 苏南知道爸爸误会了,可她已经很久都没在老苏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笑容,她无法直面这种笑容告诉老苏这是误会,忍怒转身对夏衍说:“你不去看你外公吗?” 夏衍很好脾气的笑一笑:“好,我先去看看外公,过会来吃饺子。” 老苏越听越高兴,他难得用父亲的口吻对苏南说话,当着夏衍的面,仿佛苏南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南南啊,你也去问顾老师好。”看出女儿不情愿,拉住苏南的手,轻轻捏捏她:“别不懂事。” 这样的亲昵让苏南马上退让了,她低低应一声,跟着夏衍出门,老苏在她身后笑得合不拢嘴,连对妻子的口气马上变好了,笑呵呵说:“咱们多包点饺子,这小子能吃。” 夏衍的外公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外孙了,老人家的活动很丰富,早上打太极,下午就在胡同口下棋,这地方住了快有一辈子,怎么也不肯搬,看见苏南跟在外孙身后进来,叫她:“南南回来啦?” 苏南为什么一去上海不回来,外公心里是有数的,两个小年轻谈恋爱,整个胡同谁不知道,学校里请了多少回家长,觉得他们俩带坏了风气,回回都是他这个老外公去,当了一辈子的高级教师,年纪大了反而要听小辈们的训话。 顾老师不是那种老顽固,年轻的时候就是接触新思想的先锋,原来也没少替孙外打掩护,看见她跟在外孙身后进来,还以为两人重修旧好。 “顾爷爷好。”苏南站在门边,听见老苏叫儿子的声音,让小北赶紧起来,姐姐回来了,然后又让妻子去菜场割肉买菜,自己和起了面,要给女儿做顿饺子吃。 苏南觉得尴尬,隔着门她都能感觉到小北和宋阿姨的不自在,她站着不动,夏衍把她拉进他的房间里。 顾外公的屋子全部重新粉刷装修过了,只有夏衍这个几平米的小房间还是旧时模样,白墙壁微微泛黄,桌椅床铺都像原来那样,他高中时看的书斜斜排在书架上。 苏南几乎是一踏进来就想起这间屋子里都发生过什么,她扭过脸去,要往外走,夏衍按住门:“你叫了我的名字。” 那天晚上,苏南喝得酩酊大醉,眼睛迷迷蒙蒙的,扯着他的领带叫他的名字。 苏南不相信,她抱着胳膊,站在门边不肯走进这个小空间,这里曾经有过的愉悦和激动不能替换掉她的伤心和失望:“你说谎。” 夏衍走向靠墙那张单人床,铺开被褥,拍拍松软的枕头被子:“睡一下,你累了。” 苏南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她确实又累又困,额角一抽一抽的疼着,但她不想在这间屋子这张床上休息,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苏南的房间一直保存到她大学毕业,她暑假寒假都在打工赚钱,挤在苗苗的小阁楼里,很少回北京来。 小北越来越大,眼看就要上初中了,不能再和爸妈挤在一间屋子里,宋淑惠小心翼翼的打来电话,问苏南:“南南,小北能不能在你不回家的时候睡在你房间里,别的东西都不会动的,等你回来再让小北在客厅里搭床。” 苏南握着听筒除了说好之外,说不出别的话,那个房间应该让给小北,弟弟从小就跟爸妈挤一张床,大一点就在客厅里搭钢丝床,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小北应该住进去。 夏衍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退后一步:“我出去,你睡会。”说着迈步出去,还关上了门,隔着院子对老苏说:“南南累了,我让她睡一会。” 苏南坐到床上,觉得歇了一口气,夏衍的房间很长一段时间是她喘息的地方,是逃避现实的港湾,现在她又在这港湾里停泊,她慢慢往后仰,倒在枕头上。 一睡就睡了四个多小时,睁开眼已经能闻见饺子香,小茴香馅的,是苏南最喜欢吃的。 苏南坐起来,书桌上搁着一杯咖啡,还在冒热气,捧着杯子喝一口,苦味让味蕾和精神都振奋起来,慢吞吞坐起来,掀开窗帘一角看见夏衍和老苏坐在院子里说话。 苏南一出房门就被盯住,老苏满脸都是笑意,口气比刚才还亲切:“饿了,你先去吃两个饺子垫垫肚子。” 苏南正好要去在厨房找宋淑惠,悄悄跟她保证:“阿姨先不要担心,我把片子给医生看过了,下午我就带你爸去医院。” 宋淑惠低头站在锅边,闷头煮着饺子,当着苏南她总抬不起头来,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丈夫对女儿过份看重。 这个家里谁也不能跟苏南比,不管是她还是儿子,她知道苏南这么多年不回来是不想让她不自在,于是头更低:“真是麻烦你了。” 谁知道一锅饺子才刚端上桌,老苏就自己提出要去检查,还笑眯眯的告诉苏南:“小夏说已经替我联系好医院了,南南放心,爸爸肯定健健康康的。” 苏南扯着夏衍的袖子把他拉出去:“你跟我爸说什么了?”老苏有多固执,她最清楚不过。 夏衍手里还端着饺子汤,他喝了一口,气定神闲:“我说我们打算结婚了。” 苏南还没有见到石杨,他就先在老苏的面前坐实了正宫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去翻《苗小姐》里的答案是不对滴苏南以为的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答对的竟然没几个 于是我随机发红包了 今天依旧200红包走起 提问:夏衍的单人床上发生了什么事 A 十八岁“成人礼” B 学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感谢营养液小天使,苏南爱的小火花越浇越旺啦! ☆、第五夜 苏南铁青着脸,她急于撇清,而他纠缠不清,气得在原地兜了两步,然后转身抬腿踹了这个王八蛋一脚。 这一脚踹在小腿上,尖头皮靴的威力让夏衍倒抽一口气,看他终于皱起眉头,苏南觉得痛快了,她笑一声:“行啊,等我爸看完了病,我们老帐新帐一起算!” 听她说要算帐,夏衍眼梢一挑笑了起来,他原来长得薄唇星目,一付薄情像,不笑的时候尤其冷峻,可一旦笑了又仿佛盛夏凉风,十七八岁的苏南绝抵抗不了。 现在的苏南可不吃这一套,她呵了一声,扭头进屋,吃完了饭就带老苏去医院。 夏衍正抚着小腿,感觉腿骨都凹进去一块,陆豫章正巧打电话过来,小心翼翼问自己的老铁有没有被撬墙角:“怎么样?” 夏衍的声音含含糊糊:“不怎么样。” 陆豫章敢对天发誓夏衍这句不怎么样说得得意洋洋的,一定是扎紧了篱笆赶走了狼,再一次把苏南这只小绵羊给紧紧圈住了。 “你牛逼啊牛逼。”陆豫章啧啧出声,内心点评老夏真是无耻啊无耻:“反正你在北京,咱们哥几个不如聚一聚,你和苏南这回总该来参加同学聚会了。” “再说。”夏衍匆匆挂了电话,陆豫章脑补了四十集国产电视连续剧,搓着下巴去找孙佳佳,趁着这两货还在北京,把同学聚会的时间地点先定下来。 苏南虽然狠狠踹了夏衍一脚,但她自己心里知道,她还真没有办法让老苏能这么欢欢喜喜的去医院。 无论哪一种办法,老苏和宋阿姨都是要吵架的,吵过一场,老苏虽然还是会去看病,可他不高兴,宋阿姨也不高兴,弟弟小北要两边看脸色,当然也不高兴。 现在这个局面,除了苏南自己膈应之外,一家人个个都很开心,小北去上学之前,还从夏衍那里得到了许诺,期末考试要是能进前十,就给他买乐高死星,要是他能完整的拼出死星,就带他去乐高乐园。 夏衍如今在小北心里的地位,瞬间超过了苏南,他背着书包上学去的时候一路都在跟同学炫耀,邀请他们到家里来一起拼乐高。 这些都是宋淑惠告诉苏南的,她搓着围裙角,很是局促:“那个太贵了,太破费了。”儿子一直都想要一个,而家里不会拿出这么多钱给他买玩具。 苏南只好开口宽慰:“不要紧的,小北高兴就好。”等事情过了,就把夏衍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把钱转给他。 夏衍不光说了他和苏南打算结婚,他还为老苏描绘了一幅愿景,他告诉老苏,苏南想在结婚的时候挽着爸爸的手进礼堂。 他说苏南觉得爸爸肯定希望看着自己出嫁,两人还准备积极响应国家号召,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女儿呢最好是能像南南,我外公说她小的时候特别活泼可爱。”夏衍说的确实是他心中开始构划的,只是早一点告诉老苏。 老苏听着这个清俊的年轻人说这些未来的打算,除了说“好好好”之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夏衍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还知根知底,女儿托负给他,老苏满意的不能更满意了。 一直以来老苏都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女儿。 苏南的妈妈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美人,长得很像当时正当红的一个香港明星,从小城镇出来,漂到北京想当拍电影。 被所谓的导演骗了色,无依无靠,生活落魄,像一朵被冷雨打过花,就是这时候遇见了苏南的爸爸,被他感动,嫁给了他。 老苏虽然人材普通,但北京户口,有房有固定经济来源,凭白捡到这么一个大美人,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从苏南有记忆开始,家里就是老苏做饭,老苏洗衣服,老苏陪她玩,哄她睡,送她上学,带她去游乐园,给她讲故事。 而妈妈穿连衣裙高跟鞋,学电影明星的样子烫头发,到歌舞厅跳舞。偶尔才会带她去看电影,看苏南看不懂的香港电影。 老苏乐呵呵陪着妻女,默默打点一切,等女儿大一点就坐在他的自行车车筐里,去少年宫学跳舞学手风琴,老苏还在那框里给苏南加了一层粉红色的软垫子。 苏南是少年宫里最显眼的孩子,即使画着大红脸也漂亮得像洋娃娃,汇报表演的时候她穿着层层叠叠的小裙子,扎两朵大绢花,站在最前面。 这张照片一直都压在饭桌玻璃板下。 九十年代人们纷纷下海,老苏一个老实人没有那么心思,也不会做什么生意,老老实实工作,遇上了下岗。 两人过了两年争吵不断的日子,通常都是老苏闷头坐着听,身影越来越弯,背佝偻着,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苏南的妈妈转身跟个导演去了香港,后来听说又去了美国,之后就没有一点消息,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苏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就在胡同口支了个修车摊,好就近照顾女儿上学放学中午吃饭,一直到苏南读中学的时候,老苏才又再婚。 也有人给他做媒,但他怕别人薄待了女儿,可女儿越来越大了,要买胸衣了,要用卫生巾了,他拜托班主任,拜托老邻居,没有个女人在,他没有办法照顾好女儿。 他娶宋淑惠,看中的就是她人温柔贤惠,两人结婚的时候请了胡同里的老邻居们吃了一顿饭,隔一年又添了一个儿子。 儿子的出生没有降低苏南的地位,但或多或少分走了老苏的注意力,宋阿姨在她面前多了笑容,看着儿子咿呀学语,一家人和乐融融,苏南觉得她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她一直都这么想,家里的亲戚也一直都这么说,连邻居也是,说老苏做了十年白日梦,也该醒了,这样的美人,哪里是他有福气留住的。 老苏觉得是自己没本事才没留住妻子,让女儿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妈,而苏南觉得是因为有自己的存在,所以才耽误了老苏再婚,互相觉得亏欠,不断弥补。 老苏的弥补是顺着女儿,苏南的弥补是减少出现,宋阿姨才是要陪老苏过一辈子的人,她能做到的,自己永远也没办法做到。 苏南决定为了老苏暂时忍耐,等到老苏检查完了,她就跟夏衍说个明白,他想重新开始是不可能的,不管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不能改变他们的关系。 在夏衍决定出国,放弃她的那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石杨等在医院大厅,大冬天掌心出了一层薄汗,黏乎乎的,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又擦,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苏南会主动联系他。 他们加了微信,然后石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开了苏南的朋友圈。 石杨一直单身,读医学院很辛苦,好不容易毕业实习,身边不乏亲戚给他介绍相亲,医院里还有偷偷暗恋他的小护士,突然之间曾经暗恋过的校花联系他,他心里自然而然起了一点涟漪。 拿手术刀的手从来都是很稳的,但点开苏南的照片竟然紧张手抖。 穿粉红色护士服的小护士路过他身边,笑着把他从头看到脚:“石医生今天特别帅嘛。” 石杨长得一付文弱书生模样,戴着细框眼镜,被护士这样夸奖,微微发窘,托了托眼镜架,往大门望去,一眼就看见了苏南。 比他记忆里的要更明艳,比照片里的又更生动。 他还没迎上去,就看见陪在苏南身边的人,石杨一下子卡了壳,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夏衍。 苏南的目光在大厅里瞍寻,她还没找到石杨,夏衍已经先她一步看见了。 他对石杨扬起微笑,长腿一迈,上前一步,率先跟他打招呼,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收了收手掌:“石杨,好久不见,真是麻烦你了。” …… 石杨脸上全是尴尬笑意,感觉自己又一次窥探了别人的女朋友,可他看了苏南半年的朋友圈,里面根本就没有夏衍的影子。 石杨想起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给苏南写情书,他花了一年功夫才决定鼓足勇气跟苏南表白,那封情书还没塞进苏南的课桌,就被夏衍伸拦截了,他当年也是像现在这样笑,问他:“你想跟我女朋友说什么?” 书呆石杨满头都是问号,什么时候苏南就成了夏衍的女朋友,然后他才知道苏南每天都是坐在夏衍自行车后座来学校的,那封情书,就被扔在了角落。 苏南越过夏衍对石杨道谢:“真的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本来想今天晚上就请石杨吃饭的,可有夏衍横插在中间,苏南觉得不太合适。 石杨点点头:“不用客气,都是同学,应该帮忙的。” 夏衍去付费,苏南挽着老苏的胳膊等待,老苏笑眯眯和石杨分享他的喜悦:“石医生,南南和小夏要结婚了,到时候要来喝喜酒啊。” 老苏的想法很简单,要办喜酒肯定要请老同学,石医生这么帮忙,应该请人家喝杯喜酒。 石杨满面尴尬,除了点头说恭喜恭喜一定到场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 夏衍还不知道老苏维护了他的正宫身份,交完费回来就看见石杨像个正经医生那样在看老苏的体检报告,对老苏格外温和:“伯父别有心理负担,阴影也可能是只炎症,还得专家看了再说。” 石杨是骨科医生,但苏南愿意相信,她满心赤诚的希望石杨说的是真的,老苏只是肺部炎症,不是什么大问题,看着石杨的目光简直在发光发亮。 夏衍垂下目光上前一步,挡住了苏南,把单子交到她手里,一人行到二号楼去看专家门诊。 石杨实在没有话题能跟这两个人聊天,他想到中午刚刚收到的消息:“班级群里说这两天要同学聚会,你们去吗?” 苏南进了大学之后,一次同学聚会都没参加过,不是不想去了,而是她从来要面子,可这些同学个个都知道是夏衍甩了她。 她瞥一眼身边站着的男人,笑问石杨:“董丽娜去不去?” 石杨一心读书,但这桩惊天八卦还是知道的,当年夏衍出国,董丽娜后脚就跟着一起去了,在班级群里无疑是八级地震,他看看夏衍,老实回答:“听说这次人很齐。” 苏南红唇微抿:“那当然是一定要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大家纷纷以为是送分题 其实是个陷阱题 两个选项是同一个意思啦啦啦【你们如此纯真,飞车是开不起来了】 提问:已知乐高死星售价八千 那么八千可以买夏总多久? A 一年 B 一个月 C 一季度 谢谢霸王票小天使谢谢营养液小天使 ☆、第六夜【4月7日请假一天】 老苏肺右下查出了2厘米的圆形占位,因为位置不好,不建议做穿刺,要先做消炎治疗,然后再观察占位的强化情况。 老专家告诉苏南:“不排除有恶性肿瘤的病变可能性。” 苏南坐在诊桌边,是夏衍把手按在她肩膀上,微微用力,好像在给她力量:“没有你想的这么坏。” 老专家把开好的药单递给苏南:“病人自己还是乐观的,家属也不要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看看消炎之后的情况如何,再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苏南拿着药单出去,当着老苏她马上换了表情,笑眯眯的告诉他:“医后说是炎症,先消炎再来复诊。”说着挽住老苏的胳膊:“必须戒烟。” 说着从老苏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扔进自己的手包里,没收。 老苏拿女儿最没办法,苏南告诉他肺部炎症难消,之后还要再去复诊,规定他不许抽烟,清淡饮食,早睡早起,健康--生活。 女儿说得越多,老苏的嘴巴就咧得越开,他一边笑还一边叹气:“我就说不用来看,就是咳嗽,多吃点消炎药就行了。” 老苏原来是不抽烟的,苏南的妈妈走了之后,他就开始抽烟了,还越抽越多,苏南问了宋阿姨,说他现在烟瘾很大,一天要抽两包才勉强过瘾。 苏南久违的跟爸爸撒起娇来,只有宋阿姨小北不在的时候,她才会这样,老苏高兴得不得了,拍着女儿的手:“好好,戒了戒了。” 可还没把老苏送到家,他的烟瘾就犯了,苏南赶紧下单了一堆戒烟糖又买了电子烟,还给老苏买了白菊花金银花煮水喝。 苏南埋头忙这个,车到了胡同口,天已经黄昏,老苏要留她在家住,苏南顿住了,她睡小卧室,小北睡哪儿?已经几年没进过家门了,她很不自在。 夏衍马上接话:“我在总公司附近有间公寓,想要重新装修,想带南南去看看。” 老苏笑呵呵的:“你们忙你们的,装修是个功夫活,平常要是不能看着,就交给我,我闲着也是闲着。” 苏南答应了,这下老苏就更高兴,他自己背着手溜达回家,苏南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有韵律的摇头晃脑,一下子就湿了眼眶,已经很多年没听老苏哼哼过京戏了。 夏衍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眼底有泪光闪动,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过去。 苏南抽出一张按在眼睛上,把心里涌动的悲伤压下去,夏衍突然低声解释:“董丽娜跟我不是一个学校的,我们不在一个州。” 如果不是今天苏南特意提起,他早就不记得这个人了,两人分手,并不是只有苏南一个人伤心。 他刚去美国,压力很大,专业书籍一堆一堆摞在他面前等他去啃,他还必须要拿奖学金,要做的事情这么多,没有余力去关注别人。 董丽娜确实到他的学校来找过他,可几次之后她就不再来了,在美国这几年,两人根本就没有联络。 苏南看向他,他没有回过头来,夏衍是从来不骗她不哄她的,只要是他说的,就是真话。 “那她为什么发你的照片?”苏南耿耿于怀。 董丽娜发过许多她在夏衍学校里拍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夏衍的背影,苏南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抱着一叠书,走在校园林荫道里。 这张照片一下子就戳破了苏南的玻璃心,让她知道她离夏衍这么远,而夏衍根本就无暇关注这些,他都不知道董丽娜曾经拍过那些照片,还把这些照片发了出来。 年轻的苏南绝不肯拿这些照片去问他,哪怕是喝醉了大骂他的时候,也咬着舌头不肯说出半句示弱的话。 可她现在问了,既然要算帐,就把留在心里不能释怀的一切问题都问个明白。 “你应该去问她,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夏衍皱起眉头:“你当时怎么不问?” 苏南不说话了,太阳落下去,余晖照进车中,并排坐的两个人都被勾勒出一明一暗的两张面孔。 “你不相信我。” “是。”苏南硬声硬气,她刚刚还眼眶泛红,柔顺地像只猫咪,现在像炸了毛的刺猬:“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在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连什么时候能回来都无法向我保证,我为什么相信你?等你?” 就像老苏等了那个女人这么多年却没结果一样,走了的人是不会回来的。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国家让苏南痛恨,那一定是美国。她妈妈抛下她去了美国,男朋友也要抛下她去美国。 准确的说,提分手的人其实是苏南,她定下了规则,只要夏衍出国,他们就完了。 而夏衍不想放弃眼前摆着的机会,苏南既不肯支持他,也不肯相信他,他不是没有许诺,是她不肯相信,给他唯一的一条路就是留下。 除非他留下,不然就分手。 十八岁的夏衍满心烦躁,既不能安抚恋人,又不能放弃机会,他有自己的骄傲和理想,可无论保证多少次他会回来,苏南都不相信。 她的情绪崩溃反反复复,偶尔有些松动了,马上又会故态复萌,夏衍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他们经历了最大的一次争吵,终于分道扬镳。 以前的夏衍不懂,她为什么不肯成熟一点,认真的考虑这份感情的未来,后来他懂了,苏南自从被妈妈抛下,就再也没有长大。 “可我回来了。”夏衍终于看向她,摊开手向她展示自己确实做到了,像他曾经告诉过她的那样:“我回来了。” 刚刚还硬声硬气的苏南红住眼瞪他:“谁要你现在回来。” 孙佳佳在这个时候打了电话进来,苏南接起来,孙佳佳问她:“叔叔怎么样?” 苏南略带鼻音:“医生说要先消除炎症,然后再诊断是良性还是恶性。” 孙佳佳马上安慰她:“你先别想的这么坏,你要想现在就发现治疗是件好事,对不对?” 苏南一直觉得孙佳佳适合去当幼儿园老师,她总是能看到事情好的一面,不像她,总是一开始就把事情想到最坏。 “我知道,还要谢谢你帮我找到石杨。”苏南心情慢慢平复,她假装夏衍不存在:“我还要在北京呆两天,我们一起吃个饭。” 孙佳佳知道苏南也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这才打来电话的,听见她这么说笑了:“那只能请你来我公司附近了。” “好啊,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来挑家餐厅。”除了孙佳佳,还得请石杨,希望石杨不要把夏衍的鬼话当真。 马上就要同学聚会了,苏南感觉石杨不是那种传八卦的人,还是发了消息给他,告诉他碰见夏衍是个巧合,她爸爸误会了,希望他不要当真。 石杨这回回复得很快,他答应绝不会说,接着又问能不能和苏南吃个饭。 苏南同意了,她本来就应该请石杨吃饭的,没想到她刚刚答应,石杨就把餐厅发了过来,问她喜不喜欢这一家。 苏南点开一看,不论是菜色灯光还是环境,这都是一家约会餐厅,石杨是把这顿饭当成约会了。 苏南感情路上桃花不断,但对石杨这种类型的男性,她是不敢招惹的。 大学里就有一个,替她跑过几次腿,苏南当然要还礼,买了些东西送给他,他就以为抱得美人归,苏南和他说清楚的时候,他绝望的仿佛天都塌了,闹到要自杀,让苏南又背一层恶名。 她想了又想回复道【西餐上海有很多,回北京只想吃羊蝎子】 被孙佳佳的电话和石杨的邀约一茬,苏南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她昂着头抬起下巴,对夏衍说:“找个宾馆把我放下来。” 他们遇上了晚高峰,堵在环路上一动不动。 除了车还是车,一眼望不到头,天越来越黑,气温越来越低,还飘飘扬扬下起雪来,苏南瞪着夜幕里的一盏盏车灯路灯,心里爆了百十句粗话。 夏衍从后备箱里拿水给她喝,拧开瓶盖塞到她手里,苏南接过去喝了一口,伸头去看前面和后面的车,只看见影影绰绰的灯火,恍若要堵到天荒地老。 车队缓慢移动,车窗上积起一层细雪,车里温度高,积雪很快就化成水,车窗玻璃斑斑驳驳,好像泪渍。 苏南睁眼等着,越等越累,两天她只睡了四个小时,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