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喵—— 一条脸盆般大的鲢鱼从天而降。 宋洋停下淘米的动作, 抬头看去，和那鲢鱼身长差不多的小鱼干就站在鱼旁。 “这是哪来的？”宋洋问。 小鱼干歪歪脑袋，一脸骄傲, “喵喵喵！” “……” 语言不通。 宋洋仔细打量着小鱼干和鲢鱼。 小鱼干身上的毛发依旧蓬松, 四爪却被水浸湿, 紧紧贴在腿上。 再看那鱼，背部青灰，腹部雪白, 头大鳞小，正是一条大白鲢。 这条鱼看上去足有十三四斤重，鱼肉肥美，鱼身洁净，看上去应当是渔阳县这边有名的水库鱼。 “你去水库捞鱼了？” 除了这个解释, 他实在想不到, 小鱼干还能从哪弄来这么条新鲜的鱼。 “喵！喵喵！”小鱼干使劲点点小脑袋，随后抬起一条右前爪, 按在鱼头上，仰着头声音短而急促。 得，猫祖宗催他做鱼呢！ 宋洋无奈地耸耸肩, 将小鱼干从鱼身上拎开, 放到一旁的高脚板凳上，“行了, 你跟这儿坐着，一会儿就有的吃了。” “喵~”小鱼干甜甜地应了一声。 态度之好, 险些让宋洋起了身鸡皮疙瘩。 渔阳基地的住所有两种兑换方式，一是以信用点兑换，所谓的信用点可以通过劳动，亦或是完成基地下发的任务而获得。 只要肯吃苦，一天赚上一两个信用点，足够租到一间单独的房间。 而另一种方式是用物资兑换，宋洋挑中的是间独门带院的平房，正房加东厢共有三间卧室，租赁一天便需要5个信用点，宋洋租了十天，付出了一箱牛奶并两袋大米的代价。 好处是，这四周居民极少，鲜有人至，足够保护他们的**。 抬手看了眼时间，已将近十点，他把米重新淘好、下锅，对端坐在凳子上的小鱼干说：“帮忙点个火。” 小鱼干‘喵’了一声，一团指甲盖大小的火苗从它口中喷出，落在干柴上，灶火立马点燃。 宋洋又开始收拾起鱼，鱼鳞刮净，将鱼头和鱼身分开，鱼头撇成两半，鱼身片成薄片。 他准备用这条白鲢做两道菜——剁椒鱼头、干锅香辣鱼。 当然，还有一份为小鱼干特别烹调的无辣少盐鲜鱼汤。 鱼汤是最先烧好的，将刚蒸好的米饭浸泡在奶白色的鱼汤里，挑食的小鱼干直接将一盆汤泡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剁椒鱼头和香辣鱼也很快出锅，两道菜被他分别装入餐盒中，拎着袋子，就朝人口管理处走去。 他租的这处房子靠近B区边缘，想要去安全基地内最热闹的交易集市路程较远，但无论是去水库还是往基地入口走，都不算远。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他就已经溜达到人口管理处。 他到的时候，档案室内正是一片愁云惨淡—— 梨花头女生擦了擦眼角，鼻子一抽一抽的，“怎么办……还是没找到我爸妈的信息……他们会不会……” 她身旁的女生也眼眶通红，翻了半天，这位女生倒是找到了家人的名字，可惜只有母亲的名字，信息栏上清楚的标明了母亲的丈夫与儿子已亡。 一家四口人，未来就只剩下母女两个相依为命了。 老胡和付景华同样一脸愁闷。 付景华的女儿并不在档案名单上，通过一路走来得知的消息，付景华知道在末世之初，最危险的便是学校、医院等人群密集的地方。 她女儿圆圆上的是一家国际学校，学校要求寄宿。毫无疑问，末世爆发的当天，女儿一定在学校中。 “付总，国际学校师资力量好，学校安保也不错，没准儿您闺女现在还跟学校里等着您去找她呢。”老胡安慰了句，与其说是在安慰付景华，倒不如说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档案夹内同样没有查到他的家人，他家在京郊，村子偏僻，很有可能家人还未遇难。但这一路走来，他们也没少看到过整村人死光的例子…… 楚灵和孙心怡坐在两位女高中生身旁，帮忙翻找着郭老师、涛子和刘小胖家人的资料。 她俩面上不见半分欣喜，可见也没什么收获。 宋洋悄悄走过去，放下手中的袋子，低声问：“楚灵，怎么样了？” 他观察着楚灵的脸色，怕她上心，又连忙安慰了句：“要是没找到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托渔阳基地往返其他基地的队伍打听打听，B市附近有六个基地呢，备不住叔叔阿姨现在在别的基地里？” “找到了。”楚灵忽然抬起头。 整间屋子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孙心怡惊喜道：“找到楚叔叔他们了？” 楚灵摇摇头，指指手上的档案，“找到郭老师的家人了。” “呀……我这边也看到了，这个王向桉是王涛的爸爸？”孙心怡又翻了一页，拿起手中的档案夹向身旁女生问道。 那两个女生将几分档案与郭老师几人留下的信息仔细对照，终于确定，这档案上记载的正是郭老师与王涛的家人。 郭老师的父母、兄嫂尚在，已在渔阳基地定居半月之久，而王涛的母亲已经身亡，父亲于五日前进入渔阳基地，目前正住在基地提供的集体住所中。 这种集体住所，实际就是大通铺，每个房间都设有二十个床位，睡觉时连翻身的空当都没有。 但人活着，总归就有希望，至于住在什么地方，倒也无需计较那么多了。 所有档案夹全部翻完，最终，十人里，也只找到了郭老师和涛子的家人。 说曹操，曹操到。 几人正在感慨着郭老师的幸运，郭老师就带着身后的两位男生，抱着几桶泡面进来了。 “你们先休息会？我问管理处的王大姐借了点开水，先出来吃点东西，等下再继续找。”郭老师朝档案室里的人招呼道。 他们先前弃车而逃，除了背包里装的东西，多数物资都留在了车上。 这几桶泡面还是上午他带着俩男生去了B区交易市场，帮人家扛了一上午的水换来的。 郭老师话音一落，档案室里的七双眼睛齐齐朝他望来…… 郭老师不明所以，挠了挠头，问：“怎么都看着我？” 梳着梨花头的女生先忍不住，说道：“郭老师，我们找到您家人的消息了！” 郭老师抱住泡面的手颤了下，两桶泡面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两声。 “他们……在哪？”郭老师一激动，连就涨得通红，那一双眼睛里骤然迸射出的亮光，连厚厚的眼镜片都快掩盖不住了。 “您看。”梨花头女生将手中的档案文件递给郭老师。 郭老师低头看去——这份文件上记载了父母、兄嫂的信息，以及他们现在的住处。 “添运街208号……”他边看，便小声地念了出来，难掩心中激动之情。 宋洋挑挑眉，有些意外地说：“巧了。我刚租下的房子，也在添运街，就在217，应该离郭老师家不远。” 这下可好，档案室里没一个人还有心情吃饭，索性一道回了添运街。 添运街208号，也是一户独门独户的小院，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院里只有个六七岁的孩子，正蹲在墙角数着蚂蚁。 院门没有关，听到脚步声，那小男孩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郭老师，惊喜地喊道：“小叔叔！” 也不等郭老师说什么，小男孩扯着嗓子朝屋里喊：“奶奶，奶奶！小叔叔回来了！” 一位系着围裙，头发已经半白的中年女人从里面走出，看到郭老师的刹那，瞬间红了眼。 她似是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一幕，使劲拿手背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眼睛，过了好几秒钟，才颤抖着声音说：“妈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随后，她便看到跟在儿子身后的一群人，“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快请进家来坐一会儿，妈这正烧着饭，马上就能好。中午都留在家里吃？” 食物珍贵，可小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更是难得。 “阿姨，您甭麻烦了，我们就住这附近。”宋洋朝郭老师地母亲笑了笑，转而又对郭老师说：“郭老师，回头有空就去我们那边坐坐，就在这条街最后头，217号。” 转眼间，除了郭老师的四位学生，其余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食物珍贵的道理谁都动，自己尚有余粮的情况下，又怎么好意思在别人家蹭饭？ 刚从郭家出来，付景华就向宋洋打听了租赁房屋的地方，她准备先在渔阳基地停留两天，打听打听国际学校那边的消息。 老胡也正有此意，两人便一道去了房屋管理处。 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三人。 宋洋扬了扬手里提了一路的袋子，“我做了午饭，这会儿都该放凉了，回去热热再吃。” 楚灵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217号院的位置有些特殊，在整条街道的尽头，且院子周围栽了几颗橘子树，正巧能挡住外人往院里窥探的视线。 一进院子，三人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乒铃乓啷’地敲打声。 楚灵伸手指指在小院东侧的那间屋子，示意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宋洋一愣，紧接着眉头猛地一皱，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推开门，露出里面的样子。 这是厨房，临走前宋洋还在锅上温着一锅鱼汤。 虽说鱼是小鱼干抓回来的，不过这小家伙个头小，喝上一碗也就足够了。剩下的鱼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就全都用掉了。 鱼汤里还放了些先前存在车子后备箱的干货，一锅汤熬得鲜香扑鼻。 现在再一看……哪里还有汤的影子？ 一口不锈钢汤锅安静地躺在地上，锅里空荡荡的，不见一滴汤水。 宋洋四下寻摸，终于在厨房的一角看见缩在那，两只眼珠滴溜溜打转，不知在寻思着什么的小鱼干。一张猫脸上蹭得粘粘糊糊，胡须上还挂着一缕姜丝。 宋洋差点被这小家伙给逗乐了。 他强压住笑意，走过去将猫拎了起来。 这一拎他便发现了手感的不同。 好家伙，一个小时没见，这猫少说得沉了一斤！ 他不禁有点庆幸，走的时候把剁椒鱼头和香辣鱼全都带走了，要不这猫别再把自己给撑死了…… 小鱼干许是有些心虚，也可能是吃撑着了，叫声又小又甜：“喵~” 宋洋看着它这幅讨巧卖乖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将猫塞进了楚灵怀里，就走向灶台。 这猫是吃饱了，人还饿着呢！ 能怎么着？赶紧热饭呗~ 楚灵颠了颠怀里的重量，又看看小鱼干的肚子，嘴角不禁抽了抽：“你好像，胖了。” “喵？”小鱼干没听懂楚灵语气里的意思，还以为她是要跟自己玩，便将肚皮翻了过来，腹上柔软的细毛正对楚灵。 楚灵一手搂着猫，另一只手便摸上了猫肚子，小心地运起一道灵气帮怀里的小家伙揉肚子消食…… 孙心怡在旁看地啧啧称奇，“猫也会吃积食呀？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猫，哪怕一次给它倒上三天量的猫粮，它每一顿都不会多吃的。” 小鱼干又“喵、喵”了两声。 楚灵猜测这小家伙可能是想解释，猫粮有什么好吃的啊？哪里比得上宋洋熬得鲜鱼汤？ 别问她是怎么猜出来宋洋给小鱼干做了鱼汤。 刚才一进屋，她可就闻到了，味道与她先前喝过的鱼片粥，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这里，她肚子咕噜叫了两声，竟是有些饿了。 鲜辣的味道从蒸锅里飘散出来，楚灵吸了吸鼻子，她好像闻到了剁椒的味道。 前几日，她从空间中取出了一罐红剁椒，宋洋还拿那剁椒给她炒过一锅猪耳朵，妙不可言的滋味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嗞喇’一声，热油爆炒，香辣地味道刺激着神经。 楚灵忍不住回头看去，被剁得整齐，用油炸过的鱼块，伴着干辣椒和炸土豆片在锅里翻滚。 身旁，孙心怡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倒是吃过宋洋做的饭团，肉松饭团好吃是好吃，但总比不上热腾腾的饭菜让人食指大动。 这还是她头一次，对宋洋的厨艺有了直观认识。光看这颠勺的动作，一看就是练过的。 “剁椒鱼头、干锅香辣鱼，你们尝尝合不合口味？”一手一道菜，将盘子放在桌上，宋洋又给两人各递了只装满白米饭的碗。 楚灵夹了一筷子剁椒鱼头，哪怕是重新加热了一遍，鱼肉依旧鲜嫩多汁，辣味包裹着鱼肉，却又不会抢夺走鱼本身的鲜，用一句恰到好处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她又夹起一筷子香辣鱼，鱼的外层裹着一层薄薄的巅峰，炸过的鱼块表皮微酥，哪怕经过翻炒也并未变得软烂。 她将一块鱼吃完，刚想要伸出筷子去夹第二块，就见怀里的小鱼干站了起来，两只前爪扒住桌子边缘，一张猫脸使劲的往前面凑。 楚灵拍拍猫头，“你也想吃？” 孙心怡看着楚灵好像真有要给小鱼干喂香辣鱼的意思，赶紧拦住她，“听说猫是不能吃辣的，这两道菜都太辣了，别回头再给它喂拉肚子了？” 小鱼干听懂了。 猫脸皱起，一道火光从它嘴里冒出，向着孙心怡脑袋顶上飘去…… 孙心怡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一愣，楚灵赶紧凝出一道凝水诀将那火光扑灭。 孙心怡倒是避免了被点着头发的危险，却没躲过被淋一脑门水…… 楚灵歉意地说：“对不起……” 孙心怡脸上只剩下了惊愕。 她倒是一点不生气，毕竟好好的人，哪儿至于跟只猫计较啊？ 至于楚灵，她就更不气了，要不是那颗把她淋成落汤鸡的水球，她已经被烧成秃瓢了好吗！ 不过楚灵是什么时候会的水系异能呢？ 还有这只贪吃的大白猫，竟然跟她一样，拥有火系异能…… “我记得车上还有毛巾，车就停在街口公共停车场那，楚灵，你去帮你同学拿一下？”宋洋朝楚灵使了个眼色。 车里哪有什么毛巾啊，还不都是藏在楚灵的空间里…… 楚灵接过车钥匙，转身出了院子。 宋洋顺势抱起小鱼干，将它放在了靠墙的板凳上，板着脸说：“在这坐着，不许捣乱了。” 猫脸正对墙壁，一副面壁思过的样子。 五分钟后，楚灵抱着几条毛巾、浴巾进了门，视线在厨房里扫了一圈，诧异道：“小鱼干去哪儿了？” 在一看墙边的板凳上，哪里还有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