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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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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医生语重心长地叹口气:“都说我们医生啊,是最靠近生死的人,但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见。”    走出骨科诊室时,乔唯安的手心满是冷汗,沈医生真的是医院里的人,那他是真的可能把阿飘收走投胎。她不由得贴着墙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医院大厅。    而这时,一群记者扛着长.qiang短炮,黑压压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一楼大厅。乔唯安一惊,忙用病历本挡住脸,这么多记者万一又被误认成乔馨玉肯定要上热搜的。    只见医院走廊深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一个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西装的中年男人,等在一楼大厅的记者们像看见猎物一般迅速冲上去在男人身边围个水泄不通。    一时间吓坏了无数路人,不少好热闹的也驻足观看,甚至举着手机拍起小视频发到网上。    这让乔唯安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躲在李秘书身侧,看着父亲召开记者会的情形。她不由得多瞄了那男人一眼,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包养得当的脸上一对儿黑眼圈颇为明显。眉眼看上去很眼熟,乔唯安回忆一番,还是想不起在哪见过,大概又是哪界社会精英。    “敢动我周家继承人,必将他们绳之以法!”    人声嘈杂,只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乔唯安并没有停留太久,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厅中央时,她已悄悄地溜出医院。    “乔小姐,又见面了。”    乔唯安脚步一顿,很想说不认识他,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转过来,正对上一双冷厉的双眸。她定了定神,礼貌地微笑:“沈医生。”    沈医生的目光紧紧锁在乔唯安的脸上,面色凝重,指向她的眉心:“几天不见,乔小姐不仅瘦了一圈,而且,眉宇间的阴气又加重了。”    “是吗?”乔唯安摸上自己的脸:“我并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她停住话音,颧骨微凸皮肤干燥,这些用手都可以摸得出来。    “我不信你自己会不知道。我就不明白了,身为人类你为什么要袒护他?”沈医生上前一步,披在身上的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人鬼殊途,你和他在一起迟早会害了你自己。”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仿佛沈医生是洪水猛兽,乔唯安连忙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沈医生脚步顿时,轻叹一声:“是你主动把血给他的?上次见面我本意在提醒你,却没想到你不仅不听不懂得保护自己,还偏偏甘心为他付出。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为他,他会给你什么?”    “我不求他会给我什么,只希望他不要消失。”乔唯安握紧双拳,全身警惕地注视着沈医生。    沈医生进一步质问:“就算你可能会死也无所谓?”    乔唯安犹豫两秒:对不起爸爸了。    “对,死也无所谓。”回答得字正腔圆。    沈医生扶额苦笑:“真的没必要这样,你本来就不用死的……”    话音未落,医院大门处,忽然有人大喊:“沈医生在那!”紧接着,记者们又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黑压压地向这边冲来。    “卧槽!”沈医生只来得及说一句就瞬间被记者们围在其中。    而此刻的乔唯安已闪身钻进出租车,心有余悸地望着后视镜里沈医生被记者的浪潮淹没的情形。她默默地抬起手,看着刀伤留下的疤痕。    她不怕死,真的不怕,但她已经无法想象生命里没有阿飘的存在会是什么样子。    天空阴云密布,雪花几度飘落,为前几日的残雪又加上一层冰冷的白。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出租车在路口短暂停留后便头也不回地开走。乔唯安站在雪地里呼出一口呵气,又跺了跺脚,余光中发现拐角处的雪堆上飘着一抹白。    仿佛雪花一般从天而降,轻盈中带来些许凉意。阿飘来到乔唯安面前,掸去她肩膀上的雪花,又为她整理着围巾,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走。    “好,我们回家。”    这时,平地刮起一阵阴风,树枝上的雪花簌簌飞落,阿飘瞳眸紧缩,面容冷峻地望向乔唯安身后。    “不要以为你躲掉了,我就找不到你,只要你不出H市,你这一身阴气我都感应得到。”    乔唯安迅速转身将阿飘挡在身后。警惕地望着正对面的已换上一身青蓝道袍的沈医生。    “我和他之间你情我愿,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来破坏!”乔唯安瞪着沈道士怒喊。    “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的职业道德和操守可不允许我失败,”道袍在风雪中翻滚,沈道士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偏头望向乔唯安身后,咧嘴得意地笑:“没想到这趟跟过来竟有如此收获!”    说话间一道青色光线飞入沈道士手中。他握着青铜古戒细细把玩:“原来是栖身于这个东西上,你很聪明,这的确是个有灵性的古物,才使得你的灵魂没有立刻消散。听说,你在拍卖会上拍得这枚战国古戒是为了送给你爷爷?”    乔唯安听得一头雾水,但很明显沈道士在和她身后的阿飘说话。单看青铜古戒眨眼间就落到沈道士手里这一点,普通人与他的差距犹如云泥。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至头顶,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将她淹没。    “阿飘,别听他的话,你快跑!”雪势逾大,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喊出声。    可阿飘却一动不动,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神呆滞,就像一个空洞的幻影。    “他听不见的,我封了他的魂力,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沈道士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你!”乔唯安气急,拆开手上的绷带:“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乖乖束手就擒?”    沈道士认同地点头,一只被封印的鬼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手脚都有伤的普通女人,实力差距这么悬殊,难道还有别的可能?他都不忍心这么快就结束,因为根本没有他施展身手的机会!    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少,早已没有血迹,乔唯安微微蹙眉,余光中见沈道士双手叉腰,歪着头,唇角嗔着一抹笑意,就像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在做最后的挣扎。    乔唯安眼中利光一闪,舌尖刺痛,腥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她迅速转身,踮起脚尖,吻上阿飘的唇……    ☆、第三十三撩 醒来    她迅速旋身,踮起脚尖,吻上阿飘的唇……    雪花簌簌飞落,唇边触感冰凉,就像吻上洁白的雪。全身所有的热量如潮水般涌向那两瓣唇,能量在迅速流失,脑中混沌,眼皮越来越沉……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恍惚中,乔唯安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叹“卧槽,你真的不要命啊!”紧接着,便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阿飘,交给你了,请不要让我失望。    天地旋转,风雪大作,乔唯安躺在雪地里,半睁着眼,望着天空压顶的乌云和随风四散的雪花不知过了多久。雪花打着旋儿地扬起,又轻轻落在她的脸上竟不觉得冷。周身静悄悄的,仿佛天地间仅剩她一人。    她侧过头,入眼的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她忘记了。    苍茫的世界里,远远的地平线处出现一个红点,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乔唯安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静静地望着那个红点渐渐靠近,幻化成一抹红影。慢慢地又近了一些,红影变得真切,成了一位身材曼妙的红衣女子……    占卜师走到乔唯安身边蹲下,温暖干燥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这股暖意渐渐沁入她的四肢百骸。    乔唯安终于清醒一下,她看着占卜师熟悉的面孔,双眼模糊:“他呢?”    干涩的,没头没脑的两个字,随着眼泪一起涌出。    “被带走了。”占卜师的声音平稳沉静宛如神祗。    乔唯安望着看似近在眼前,实则遥远的天空,抽着鼻子:“我还是没能留住他。”    “你与他本就是没有交集的人。”占卜师扶着她坐起身:“命运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不该相遇的人相遇了会成为彼此的灾难,而那些还没有相遇的两个人,也注定不会错过。”    乔唯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就像一个任人摆弄的木偶。她拼命想要护住的世界坍塌了。    忽然,占卜师郑重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    “乔唯安,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是我帮你忘记,还是你自己将这段记忆封存,取决于你自己。”    ——————    风雪初晴,阳光难得从云层间的缝隙中倾泻下几缕光柱映照在城市的街道上。南宋石板桥上,红衣占卜师望着脚下千百年来从未冰冻湖面出神地站立许久。    沈医生依旧披着一身白大褂,鼻梁处架着副眼镜,不修边幅地匆匆向这边赶来。    “这就出来了?怎么不在医院里多呆一会儿?”沈医生在占卜师身后走过时,占卜师忽然出声。    “嘿嘿,你知道我不太擅长使用修改记忆的法术,在医院呆的时间越长,法术发挥的效果越弱。”沈医生脚步一顿站在占卜师身后,也随着占卜师的目光望向湖面。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借用的可是千年古戒的灵力,又不要命地和你拼……手臂上的伤包扎过了?”占卜师双手抱胸,红裙似火,美艳不可方物。    “你这是在关心我?”沈医生调笑着侧头看向占卜师,企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异样的痕迹。    占卜师眼眸微敛,避而不答,转口问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何不让我告诉他们?”    沈医生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挑眉问:“告诉什么?”    占卜师轻嗤一声:“明知故问!”    “难道你不觉得他们的情况和我们三百年前遇到的一对儿恋人很像?”    话音刚落,占卜师面色微变,终于正眼看向沈医生。    沈医生被占卜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偏过头,眼神偷瞄着占卜师:“我就知道你一定记得。虽然你从没说过,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心存愧疚。”    最大的哀伤莫过于心碎,曾经一人一鬼那么相爱,不惜一切冲破限制,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因为一句预言而形同陌路。占卜师眼帘微垂,轻声叹息。就算朝代更迭,今时不同往日,但那次失误在她的心里仍是一道不可抹平的伤口。    “你很想帮他们,但未来的路依旧需要他们自己走,你控制不了。不过,你给了乔唯安选择的机会让她自行选择,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沈医生忽然侧着头,用目光轻轻描绘她深邃的轮廓,唇角捕捉痕迹地轻轻上扬:“这次你听了我的建议,我想这也就是上头又把你我分配一组的用意。”    “你不和我提分组的事,我都差点忘记了,”占卜师瞪向他,眼眸里嗔着笑意:“臭道士,我才是组长!”    南宋石板桥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没有任何人发现上一秒还站在桥中央说笑的一男一女,下一秒竟已消失得无踪无影。    Z大第一医院的VIP病房里,病床上,周御的手指本能地抽搐一下。他似乎在黑暗里走了很久,分不清方向,看不到尽头,周身更独自一人寂静无声,只能凭着感觉,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就在绝望即将将他淹没的时候,一个光点出现在黑暗的尽头……    周御缓缓睁眼,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他不能地又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光线已柔和许多,几张夹杂在陌生护士中的熟悉面孔映入眼帘。    “哥,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成植物人!”詹妮焦急得直接挪威母语说出口。    周御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詹妮和苏齐的脸上,轻轻扯着唇角,用华夏语回答:“恩,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喉咙干涩,说话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真的感觉没事?你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月。”苏齐的身边钻出一个脑袋,与苏齐长相相似,不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分外惹眼。    周御微微蹙起长眉,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不过,苏齐曾经提到在苏家还有一个堂弟,想必此人就是苏秦。    将近三个月?确实很久。周御轻轻活动手脚,除了因在床上躺得太久,四肢麻木,胸口还有些疼痛感以外并无大碍:“真的没事。就是,”周御想了想,又接着说:“总觉得脑子不太清楚,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过……超自然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詹妮好奇地问出口:“哥,超自然的事,指的是什么?”    “类似于,”无数画面在大脑中仿佛幻灯片般一闪而过,人影模糊不清,话音断断续续,似乎都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这些记忆渐行渐远,只剩下几根触动他的心的残余的丝线,就连他自己也有些恍惚,究竟是梦还是现实:“鬼魂……道士……还有戒指。”    “道士,道观里有的是。鬼魂什么的只是传说,从来没见过,至于戒指……”当众人都以为周御脑子坏掉的时候,詹妮难得地认真解释。她指向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枚青绿色物事:“哥,那倒有一枚戒指,是你车祸前拍得准备送给爷爷的礼物。”    周御看向那枚青铜古戒,心间没来由地悸动,这种感觉似乎不止詹妮解释地那般简单。    他把古戒拿在手中把玩,渐渐地眼神不受控制地飘忽,放空,好似即将沉沉睡去……    詹妮见状急忙把主治医师王医生找来。众人顿时识趣地从床边四散开,为王医生让出位置。在王医生检查过瞳孔、心率和脑电波后,确认真的已经恢复正常后,众人长吁一口气。    然而这时,周御却突然面色凝重地问向王医生:“你真的是我的主治医师?那沈医生呢?”    众人齐齐惊讶得又提起一口气:    “你的主治医生一直是王医生啊。”    “你看,病历单上写的都是王医生,不是他还能是谁?”    “王医生麻烦您再帮忙检查检查他的脑子,是不是脑子被车撞坏了?”    王医生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又看一眼脑电波图后,伸出两根手指在周御面前晃了晃:“周先生,请问这是几?”    周御沉默,递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王医生打了个寒噤,脑子没问题啊,这个周先生该不会本来就是个傻子?可偏偏住得起VIP病房的人非富即贵,王医生依然赔笑说:“周先生的大脑也已经恢复正常,躺这么久,刚醒来记忆混乱在所难免,好好休息即可。”    周御翻了个白眼:“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姓沈的精神科医生?”    “我们院姓沈的护士不少,但没有一个姓沈的医生。您可能记错了?”    或许,真的是他记错了。他竟然会以为只要抓到一点点头绪,就可以抽茧剥丝,找出虚幻的记忆深处隐藏的秘密。    ——————    与此同时,乔唯安也在自家别墅的卧室里醒来。风吹得窗帘微动,卷进来冬日的丝丝寒气。她躺在温暖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candy在床角醒来,小短腿匍匐着爬到枕头边,用湿漉漉的舌头舔着她的脸庞,她这才清醒。    她伸手轻轻抓着它脖颈的肉肉挠痒痒。Candy半眯着眼睛,舒服地趴在床头轻哼:“呜——”    乔唯安呆滞的双眸终于一点点恢复往日的光彩,她喉咙干涩地轻声说:“candy,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让我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我到现在还在想,这到底算美梦还是噩梦,”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candy毛绒绒的眼睛:“其实,你也记得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血槽已空……明天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PS.小周醒来,后面主要是现代言情了,希望不会被小天使们嫌弃    ☆、第三十四撩 归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只有在这个时候帝都的交通才畅通无阻。乔唯安坐在专门来接机的低调商务车里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思绪纷飞。    Candy伸出小尖爪子,张着小口,嘎啦嘎啦地啃着笼子。长达将近两个小时的航程,不仅要乖乖呆在飞机有氧舱里,更必须被关进笼子,平日里很少受约束的小家伙早已坐不住。    乔唯安把手指勾在candy的小下巴上,candy仅仅意思地舔了舔,继续专注地啃笼子。显然在表达它对笼子的厌恶。    开车的司机是李秘书,父亲的得力手下,从小职员做起一路在职场上披荆斩棘,跟了父亲很多年,将近四十岁的年纪早已在帝都安家,一家老小都在帝都自然不必再回老家过年。现在被父亲拜托来机场接乔唯安回家也任劳任怨。    “小姐别急,现在路上没车,上了五环就快了。”李秘书从后视镜中看着乔唯安与candy的互动。    “前几天父亲又去各地考察了?现在喝酒还喝得凶么?”乔唯安在后座逗弄着candy,candy立刻来了精神,挥着小爪子隔着笼子扑她的手。当然,隔着笼子它根本扑不到。    “现在管得严,饭桌上倒没什么人敢敬酒了。平时他晚上会自己喝上两盅白的,我想着少喝点对身体影响不大,就由着他心情了。”说话间,车就已经开上高速。    “这些年我不在帝都,都是您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的,辛苦您了。”乔唯安郑重地看着后视镜里的李秘书。    李秘书憨笑:“诶,乔小姐,我这是工作,应该的。倒是您,今年回帝都终于有时间可以多陪陪他了。”    乔唯安眼睑微垂。时间她倒是有,可就算回到帝都也不一定总能见到他啊。    车辆一路疾驰,很快就进入二环内,在胡同中灵活穿梭。胡同左右两边张灯结彩,头顶上火红的灯笼连成片,鞭炮上更近了些,时不时在车窗外看见谁家的小孩子们捂得严严实实,聚在一起放烟花。    又拐了个弯,商务车进入胡同深处,站在胡同口的门卫更站得笔直敬上一礼。最终,车停在一个独门独栋的大宅子门口。    “乔小姐,到了。”    乔家老宅,拥有近百年历史。帝都一脉的乔家子孙每年都必须回到乔家老宅守岁。这是曾爷爷定下的规矩,连爷爷都不敢违背。    乔唯安刚踏入老宅大门,就有保姆张姨上前帮忙。张姨常年呆在老宅照顾爷爷奶奶的起居,皮肤略黑身体微胖却力气极大,她拿过行李后,又向大门口期待地望了望。    乔唯安疑惑地出声问:“张姨,您在等什么呢?”    “二小姐,您一个人回来的?怎么不把男朋友带来?”大门口还是空空荡荡的,张姨失望地收回目光。    “我单身狗一只哪有男朋友?”乔唯安失笑。    “难道弄错了?大小姐说您这次也会带男朋友回来过年。”张姨顿了顿,挨近乔唯安小声说:“她这次可是带着男朋友回来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大爷看着挺满意。”    乔唯安没再接话,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张姨。乔馨玉的男朋友?自从网上传过乔馨玉与韩竞的事后,就没有过其他绯闻。该不会她真的脑抽把韩竞带来了?    走进会客厅,果然见乔老爷子坐在首座,乔家小辈围坐在他的周围,齐聚一堂闲话家常,把平日里空荡荡的会客厅坐得满满当当。    “安安。”乔唯安刚进门,就见乔老爷子左手边一身西装格外显眼的中年男人摆手招呼。    “爸!”乔唯安快步走过去,坐在乔衍之的身边。    然而众人的目光依然齐齐望着门口,好一会儿,大伯母才回神问向乔唯安:“怎么没把男朋友带回来看看?”    乔唯安嘴角一抽:“大伯母您说笑了,我哪有什么男朋友?”    “诶?没有吗?阿竞还和那个男人有过联系的啊,”坐在大伯母身边的乔馨玉掩唇故作惊讶,一双无辜的大眼悄悄掩藏着不屑与得意:“该不会,又分了?不是姐姐我说你,女孩子谈恋爱啊,还是认真点好,三天两头换男友,要是被人知道了还是会觉得你水性杨花玩弄感情。”    原本乔唯安打算坚决否认,可听乔馨玉这么一说,倒让她猛然想起某句自称她的男朋友的短信。心里一下子空了一块,乔唯安一时陷入沉默。    可这个样子在他人眼里却是承认自己的不检点行为,认真接受姐姐的教育一般,乔馨玉更加洋洋得意地勾起唇角。    “诶,我老头子倒觉得大乔说得有点过了,”一直微眯着双眼,瘫坐在太师椅中的乔老爷子忽然开口:“现在什么年代,不多接触哪知道哪个男人适合我乔家的两个宝贝孙女?你俩只要掌握好,记得爱惜自己,不欺骗人家的感情,我老头子就支持!”    既然爷爷率先打破僵局,明明白白地护着乔唯安,她自己更不能示弱。    乔唯安整理心绪,冷眼对上乔馨玉挑衅的目光,故作遗憾地说:“爷爷说得有理。人各有各的命,我可没姐姐的命好。听说,姐姐这次回家把姐夫带来了?看来姐姐的事差不多成了,妹妹我什么时候能吃上姐姐的喜糖呀?”说道喜糖二字,乔唯安笑得一脸天真。明里一套背里一套的功夫她虽没有乔馨玉这个演员练得炉火纯青,但演一小段还是得心应手的。    紧握的指节泛白,乔馨玉暗恨,要不是韩竞用资源诱惑她,她才不会把韩竞带来乔家。事成定势,反悔无用,乔馨玉捂着脸颊状似娇羞地说:“没大没小的,怎么打趣上姐姐了?我的喜糖你恐怕要等个几年了,娱乐圈里结婚都晚,恋爱个十年八年的不在少数。再说了,女人一结婚就降价,我还不想早结呢。”说着,她依偎着大伯母的肩膀一副小鸟依人的乖乖女的模样。    乔唯安翻了个白眼,奔三的人还撒娇装小女孩?    “馨玉做的决定我都支持,只要馨玉开心。”一个人影出现在客厅门口,他宠溺地望着乔馨玉走来。    “姐夫和姐姐真是恩爱。”乔唯安不咸不淡地说上句。    韩竞故作深情的样子看起来好笑至极。刚刚进门时没看见韩竞,她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乔馨玉会不会真的脑袋开窍换男友了。这会儿,她倒觉得自己真是高估了乔馨玉。    韩竞落在乔唯安身上的目光一滞,笑容僵在脸上。先前乔家众人说的小乔就是乔唯安?探究的目光越发深入,这时,一道骇人的视线如利剑一般射在韩竞的身上,他循着那目光回望,这才发现乔唯安身边坐着位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沧桑,但男人如鹰般的眼眸叫韩竞没来由地心惊。    乔衍之?乔唯安竟然是乔衍之的千金?    刹那间,韩竞感觉自己好像站在滂沱的大雨里浇了个透心凉,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吗?他转眼看向乔馨玉,既然已经开了赌局,就注定没有回头路。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乔唯安被韩竞如野兽捕捉猎物一般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会客室里男人们谈论国家大事,女人们细数家长里短互相攀比听得她昏昏欲睡。正当她苦于寻找借口离开时,张姨出现在门口喜气洋洋地汇报说:“老爷,周家老爷子亲自来拜访您啦。”    帝都周家的家主周老爷子年轻时和乔老爷子上过战场,后来还做过几年的邻居,虽然后来举家搬家但两个老头依然交情甚笃。这日在除夕前夕特地来乔家拜访,让乔老爷子喜出望外。    乔唯安只在小的时候见过周老爷子几次面,印象早已模糊,唯一深刻的就是周老爷子爱吃甜食,在她上小学的时候曾当街“抢”过她的糖葫芦,即便后来周爷爷买了大白兔奶糖来哄她,可当时举着一根光秃秃的竹签哭得撕心裂肺天昏地暗的记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一听周老爷子来了,乔老爷子亲自起身走到门口迎接,剩在会客厅中的一众小辈自然不能落后,一个个跟在乔老爷子身后自觉站在两侧相迎。    只见胡同里远远走来一个佝偻着背精神矍铄面目慈祥的小老头,他穿着一件厚棉衣,外面罩着宽大的藏蓝色布衫,右手拎着只鸟笼,左手里转着两个油亮的核桃。见乔家门口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忙摆手,中气十足地喊道:“快回去快回去!大冷的天儿,都站那干嘛呢?老乔,就你带的好头,别把这些小辈们冻坏了,你看一个个小姑娘小伙子的都穿这么少!”    “周爷爷,您大过年的都特意来了,我们自然跟着爷爷来接您。”乔馨玉率先出声,专业训练过的笑容看上去完美无缺。    “哎呦喂,这姑娘是大乔?你可别抬举我老头子,我不过是出来遛.个.niao,顺道儿过来坐坐,看看老战友老邻居,哪里是特意来的,等今晚过完除夕再来那才是特意来拜年,今天的不算,大家都回去暖和去。”周老爷子哥俩好地拍着乔老爷子的肩膀:“老乔,家里那个混小子管得严,我进去蹭两盅,不介意?”    “嘿,老兄弟你这么一提,我也想嘬那两口!”    两个小老头回到会客室,几盘小菜几盅小酒美滋滋地喝起来。小辈们则继续围坐在一旁,时而私语聊些家常,时而听听老爷子们讲述过去的回忆。    周老爷子刚喝到第四盅,就接到电话,支支吾吾地说:“阿御啊,我在外面遛niao呐,我自己回去,你别担心啦……我、我没去常去的那个公园……没……没喝多少,就喝了,”他眼眸一转,贼兮兮地把酒盅放到乔老爷子面前,而后,底气十足地说:“我就喝了三盅。好,来接我。”    据周老爷子说是家里管着他的那个混小子来接他。周老爷子穿上外套,乔唯安起身主动送他。    从会客厅到大门口的距离不远,但仅仅周老爷子的几句话却让乔唯安忍不住停下脚步。    “你就是小乔?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越来越漂亮。老爷子我现在兑现承诺不算晚?你当年可是连大白兔奶糖都不要,哭着嚷着让我赔给你个好看的小哥哥。现在还算数不?”说完这话,周老爷子竟还顽皮地眨眨眼。    乔唯安怔在原地,她小时候有这么花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哥~您要的帅帅的小哥哥已到货,请您查收O(∩_∩)O    ☆、第三十五撩 年    乔唯安蒙在原地,她小时候有这么花痴?    周老爷子还在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立刻回神,干笑:“童言无忌,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周爷爷能记那么久。”    “那当然,我还记得那天小乔乔哭得呦,鼻涕眼泪可怜巴巴的。老头子我从那天就开始为你这小丫头寻觅你说的小哥哥了。怎么,现在长大了,不好意思?还是已经有个小哥哥陪着你了?”周老爷子打趣着试探道。    乔唯安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失笑地说:“小哥哥倒还没有,不过随着年龄渐长越来越觉得缘分这事很玄妙。还是不着急的。”    周老爷子深深地看着乔唯安,微微遗憾地顾自摇头:“完了完了,小乔心里有人了。”    这句感叹听在乔唯安心里有些莫名,周爷爷是怎么看出她心里有人的?不过,他说的是事实没错。    “滴——”乔家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豪车。    乔唯安把周老爷子送到车门口,还未触碰到车把,车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乔唯安只来得及看清开启车门的是一只指节分明又修长的手。    周老爷子急忙钻进车里:“外面冷,你身体不好先别出来了。”车里人轻轻应了一声后,周老爷子坐在后座歪着头对乔唯安说:“小乔啊,就你有心送我,谢谢了,年后有机会再见。”    乔唯安微笑着挥手道别。    豪车缓缓开出胡同,坐在周老爷子旁的周御若有所思地回头望向车后仍站在乔家老宅门口的乔唯安。    周老爷子斜眼窃笑,轻咳一声,故作无意地开口问:“那是乔家的小乔,你看着怎么样?”    周御收回目光,眼眸低垂:“很漂亮。”    “啧啧,”想到阿御可能第一次见到小乔,只看得表面也实属正常。周老爷子想了想,感叹着忍不住多说上几句:“你三伯前两天提的那个大乔我今儿个也见到了,人家把男友都带回来了。我不太看好那小伙子,也不太看好大乔,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着精明实则浮躁。我倒觉得这小乔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低调不张扬,但也并不是任人欺负,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尤其是我和老乔喝酒的时候,几个乔家小辈里只有她耐心陪在旁边听我们两个老头子神侃,还为我们倒酒递菜……我原想把她拐来做孙媳妇的,可惜啊。”    “可惜什么?”    周御难得对这类话题提起兴趣,他居然会接着他的话问出口,让周老爷子喜出望外,本想打算就此停止的话题有了继续的理由。周老爷子摇头晃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说:“人家小姑娘心里有人了呗。女追男隔层纱,这么好的小姑娘啊,早晚要跟别人跑喽。”    想到这,周老爷子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埋怨:“早几年我就说乔家的小乔不错催着你借助我们家和乔家的亲近关系早点下手,可是你呀,就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你看,晚了?原本近水楼台的媳妇就这么被你错过了。”    周御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那倒未必。”    “呦呵?”周老爷子惊喜地正眼看着周御,竖起大拇指:“小子,开窍了?爷爷支持你!”    ——————    乔唯安望着黑色克拉森渐渐消失在胡同的尽头,捂紧身上的外衣,呼出一口呵气,正准备转身回会客室。却见一个伟岸的身影在大门口等她。    “爸。”她抽了抽鼻子。    乔衍之望向染红大半天空的火烧云,抬步来到乔唯安身边:“时间还早,我们爷俩围着老宅转转。”    像乔家老宅这样的院子在日益发展的帝都市中心已经不多见了。谁又能想到高耸的钢筋混凝土大厦、造型特异线条流畅的SOHO背后,是传承着帝都百年兴衰史的古老宅院。    远处,突入起来的鞭炮声惊起一群树上的飞鸟。    乔衍之呼出一口呵气,走了许久,终于斟酌着问出口:“安安,你和韩竞是熟识?”    即便乔唯安从没和父亲提起过韩竞,但他显然早就看出来端倪。乔唯安坦白说:“他算是去年交往了三个月,仅限于牵手程度的前男友。”    “分手是因为他劈腿?”乔父看似不经意地问。    前男友变成现在的“姐夫”,就算不清楚过程,但乔衍之了解乔馨玉的为人。    “恩,”乔唯安想了想,踢着脚下的积雪又补充说:“其实,劈腿分手只是一个理由,实际上,我想看看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乔馨玉在捣鬼。还有一点,是分手之后才发现的,韩竞的目的似乎是我们乔家。”    说道最后一句时,乔唯安微微偏头,观察着乔衍之的神色,果然在他的眼底掠过一丝不屑。的确,一个外姓人以为接近乔家女或者真的做了乔家的女婿就算打入乔家内部,未免也太稚嫩了些。    乔衍之眼中的异样只是短暂的瞬间,沉默片刻后,他侧头眼含笑意地问向乔唯安:“这么说,你拒绝周老爷子是心里真的有人喽?”    “嗯……嗯?”乔唯安下意识地应过后才反应过来竟被自己爸爸被套路了,立刻瞪眼控诉:“爸,你偷听?!”    乔衍之轻咳一声,故作愤慨地自语:“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有这福气把我家安安的心都给拐走了。安安,你要是喜欢就尽管去追,有我撑腰,他敢看不上你!”    乔唯安扑哧一笑,堂堂一个传媒业最高领导这会儿说话的口气像个地痞恶煞,要是被记者们听到整个华夏国的新闻媒体都要炸锅。    况且心里的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留下的那些回忆也渐渐模糊亦真亦幻。如果因为这事而让身边人担忧,实在不孝。    “爸~我知道你在我身后撑腰,可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我今年才二十五岁,还想把母亲的甘霖发展壮大呢。”    华灯初上,乔衍之望向耸立在夕阳余晖下的Galaxy SOHO,每一寸建筑被镀上一层金光,半透明的玻璃反射着最后一缕阳光将天空再次照亮。    “我们乔家不缺在传媒业发展的族人,也不必扎堆让人看着树大招风。近年来华夏的传统文化得到进一步重视,茶产业更发展复兴,是个不错的机遇。我和你爷爷都支持你,相信你妈要是知道也会为此开心。”说话间,他的眼里露出少有的温柔。    乔唯安一时鼻子发酸,抱着乔衍之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爸,谢谢你。”    守岁之夜平安度过。有乔衍之在,韩竞只敢偶尔偷瞄乔唯安几眼。这一切被乔馨玉全部看在眼里,以至于一整晚都时不时地刺乔唯安几句,可气还没撒出去就被乔唯安一一轻描淡写地怼回去,到了最后,她不再和乔唯安明里暗里地呛话,只沉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反尔挑几处韩竞的错处,使得他在长辈们心里的地位一降再降。    乔唯安冷眼旁观顺便再磕一把瓜子,被瞄几眼又不会少块肉,她更喜欢亲眼看着他们窝里斗。    ——————    正月初一放炮仗,正月初二回娘家,正月初三赤□□,正月初四吃折罗……    在乔家老宅一连呆了几天,乔唯安终于有时间约云非然出门喝杯咖啡。近几个月云非然一直在闭关,终于在春节前夕截稿,现在正是整个人放飞恨不得与太阳肩并肩的时候。    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云非然一口气喝下小半杯冰美式,乔唯安不禁紧了紧握在手里的热茶,胃里忍不住替她抽搐。    “唔,”云非然抬头仔细看着乔唯安的脸:“几个月不见你的气色比上次好多了。我送你的那只小家伙怎么样?”    乔唯安刚想说“candy被她带回帝都暂时交给爷爷养着,改天见一见”时,却听云非然又睁大双眼紧张兮兮地问上一句:“还活着?”    乔唯安顿时白她一眼:“你以为我像你?养只乌龟都养不活。”    “那就把它带出来好歹让我也见见嘛。”云非然嘴里咬着吸管,眼巴巴地看着乔唯安。    “我倒是想带出来,可爷爷不让。”想到自从张姨说漏嘴使得爷爷知道她带回一只柯基后,candy就成了爷爷的,任何人不许碰不许抱,偶尔偷偷为candy加餐不说,就连她这个主人都不能带出门。几天来,Candy的地位在他们一众乔家小辈中直线上升,甚至有登顶之势。    看着云非然的悠哉样子似乎比往年这个时候轻松许多,乔唯安歪着头问:“今年春节伯母没催你找男友?”    “催,每年都一个套路,哪能不催呢?不过,这事当然得解决啊不然耳朵都要摸出茧子了。”云非然笑眯眯地向乔唯安眨眼。    面对卖力卖关子的云非然,乔唯安面不改色:“所以……我有带莎普爱思,你需要吗?”    云非然差点一口咖啡喷出去:“好好,我老实交代。上次在H市,你不是建议我找个男性朋友角色扮演吗?”    “恩。”    “我问了好几个朋友,只有一个人同意陪我玩。”    “……苏秦。”    “你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美好相遇从一个回眸开始( ̄▽ ̄)~*    ☆、第三十六撩 擦肩    “我问了好几个朋友,只有一个人同意陪我角色扮演。”    “……苏秦。”    “你怎么知道???”云非然狐疑地斜眼看着乔唯安:“该不会,是你提前和苏秦那家伙串通好了?”    “怎么可能?你觉得就苏秦那家伙需要我提前串通吗?”乔唯安挑眉举杯喝口热茶。    “这倒是……”云非然若有所思:“可我还是想不通,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    乔唯安抿唇一笑:“因为前几天我和苏秦通电话的时候,他很反常地没找我把你约出来方便他偶遇啊。”    “哦~原来前几年你们都是这个套路,怪不得每次出门都能碰见他……”云非然眼神乱瞟,嘬着吸管发出嗞溜嗞溜的声音。    苏秦对然然的用心乔唯安看在眼里,他们从小玩到大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如果能互相有意自然最好,现在看然然的样子,显然有些动容,也不是绝情到底嘛。    “听我这么一说,是不是有点心动?”乔唯安身子向前倾,低声蛊惑般地问。    云非然飞过去一把眼刀:“我才没有!你不要乱讲。”    “啧啧,”乔唯安戳向云非然的眉心:“你就嘴硬。”    和闺蜜简单地聚会过后,乔唯安独自走在宽阔的马路边,平日里拥挤的路段,只有在这段时间空旷无人。还未出正月,父亲就已接到来自异国的邀请函,赶赴国外参加交流大会。想必这个时候他已经出发了。没有了父亲,乔家老宅里只剩爷爷一个亲近的人,可她还不想回去。    冷冽的空气中传来清淡的芳香,乔唯安想了想,便在路旁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白菊,又打着一辆出租车奔向墓园。天空飘起了雪,为古老帝都的红墙金顶添上一抹空灵的色彩。    她下了车就径直抱着花束走进墓园,整个墓园空旷又寂静,隐约听得见脚下踩着薄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第三排二十七列,长方的玄色大理石墓碑上刻着“爱妻苏清浅之墓”,旁边松树的枝梢被积雪压得微微弯曲,微风吹来雪花簌簌飞落,在墓碑前积成一个小堆。    乔唯安忙拂开积雪,墓碑前铜香炉里的香还未燃尽,一缕缕青烟随着风飘散在空气中。显然有人刚刚来过。    她环顾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错落有致的松树和低矮的墓碑影影绰绰。    忽然,她脊背一紧,急忙回头,一身纯黑风衣的中年男子嘴里叼着根烟,站在她身后五米的地方——    “爸?你不是已经去赶航班了吗?”她拍着胸口,轻轻喘息。    乔衍之把烟夹在两指间,嘴里吐个烟圈:“临走前再看看你妈。”    乔唯安微微蹙眉:“可我妈不喜欢你抽烟。”每次父亲犯烟瘾的时候,母亲总会提前为他准备一片口香糖。在母亲的监督下坚持几年成效显着,但后来母亲去世,父亲的工作越来越忙整日不见人影,乔唯安也在外地上学,戒烟这事多半是荒废了。    “我知道,”乔衍之上前几步,和乔唯安并肩站在墓碑前,回忆着说:“每次抽烟都会想起你妈生我气的样子,要是能再多看几次就好了。”    “今年是我和你妈结婚的第二十七年,”他又抽了口烟:“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的安安都二十五岁,都有心上人了。”    乔唯安唇角抽了抽,咱能别提这事吗?万一让母亲知道她喜欢的是只鬼怎么办?    可是,还能怎么办?已经消失的还回得来吗?    乔唯安把手中的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起身郑重地说:“妈妈,我回来了。我来接手甘霖完成你的梦想,顺便,”她转头看着正吐着烟圈的乔衍之,狡黠一笑:“我也一定会替你戒掉爸爸的烟瘾。”    “咳咳咳,”乔衍之拍着自己的胸口轻咳,笑容僵硬地说:“乖女儿,你不能对你亲爸这么残忍。”    “哦?你的意思是说……”她的目光扫过墓碑:“以前对你残忍喽?”    这次,乔衍之的整个身子都僵住,几乎咬着牙说出口:“不不不,你妈是对我好,烟这东西对身体不好,该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才会拒绝,那其实不是我本意。我一定全力配合戒烟!”说着,他就把手中的烟掐了,一表决心。    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李秘书忍不住扶额,一物降一物,在行业内叱咤风云如传说一般的乔衍之也就乔小姐能治得了了。    乔衍之还要去赶航班,时间紧迫,既然父女相遇,乔唯安也就不打算在墓园多做停留,而是跟着乔衍之和李秘书向停车场走去。    墓园占地几亩,一块块大理石墓碑沉默又整齐地排列着,区域交错之间栽种着一排排常绿的松柏,如同守卫着墓碑的战士。乔唯安临走时,望见另一条路上慢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他们都穿着深色的外衣,远远地看不真切。    微风轻拂,带来几句话音,钻入耳朵里听着分外耳熟:“阿御……你奶奶年轻……漂亮……”    “恩……”    有趣的爷孙俩。乔唯安不禁莞尔一笑,加快脚步跟上乔衍之。    ——————    乔唯安很少去机场为乔衍之送行。乔衍之每次出差都是关乎传媒业发展的公事,她身为家属实在不太妥当。于是,下了车她便早早地站在贵宾通道旁等待,惹得机场地勤工作人员在忙碌工作之余多瞄了她几眼。    乔唯安耸耸肩,她只是觉得这个位置低调又方便送行而已。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坐的是民航航班,一定要过安检的。    只见贵宾室的专属电梯里黑压压地走出一行人。乔衍之步履生风当先一步在前,纯黑风衣衣角随风摆动,错后一步的是托着行李的李秘书,再身后跟着三、五个穿着黑西装提着公文包的下属。    一路走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在贵宾室地勤的引导下,几人来到贵宾通道通过安检,正当所有人都习惯地向专属摆渡车走去时,乔衍之忽然转身,向乔唯安挥挥手:“回去。好好照顾自己。”    到底没办法装作不认识。乔唯安憋着笑,在同行众人好奇地目光下也挥着手:“爸,拜拜!”    这一幕被躲在人群中的一个镜头咔嚓一声照下来,不到两个小时,微博上便有公众号晒出这张照片,并搭配文字“妙龄女子为中年富豪送机,当代年轻女人拜金现象日趋严重,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不过,这条更新很快就被淹没在实时更新的微博信息大潮中。只有一个ID是一串杂乱数字的用户回复问:“你知道你所指的中年富豪是谁吗?”    在还没来得及翻起水花的时候,这条微博被迫删掉了,又过几天,有好事者翻出此公众号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该用户因传播不实信息已被举报。    不知不觉已过正月十五,按照计划,乔唯安打算飞回H市,忙完春茶茶季再回帝都。可产茶季繁忙,整日不是在山上采茶就是回到山下炒茶,要是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从茶叶鲜叶到成品没一个步骤都在争分夺秒。    乔唯安自然没办法再照顾candy,估计candy也不愿意再被关进笼子呆在有氧舱里几个小时。于是,她只好托爷爷帮忙照顾。爷爷对candy早就爱不释手,一听乔唯安不准备再带它走,立刻把小家伙搂在怀里,忙说:“去去,安心工作,我一定把它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句话让乔唯安不禁想起前段时间网上流传的“爸爸妈妈带的孩子和爷爷奶奶带的孩子”的对比图片……    手心轻揉着candy明显肥了一圈的小脑袋,无比悲壮地在心里默念:我会尽快回来的,很快的,你一定要挺住……    ——————    在北方还偶尔飘场雨夹雪时,江南早已脱去厚重的棉服穿上单衣。甘霖茶业集团在H市的周边包了几座茶山,从最初的种植到采摘用上几年的时间产量终于趋于稳定,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质量的提高。    每年茶季最忙的这个时候,乔唯安都会来这片山里做义工,村子里的叔伯姨婶们都与她相熟。村里人淳朴,觉得一个姑娘家不容易,不仅不怕吃苦,多年下来加上研究生扎实的专业知识还真的在技术上帮到他们不少忙。    保存龙井茶的十大炒制手法,结合现代化机器作业,从炒青茶引申出烘青、蒸青茶,从单一绿茶工艺发展出多重工艺,就连茶农们也没想到他们的一株株茶树竟会做出这么多不同种口味的茶饮。    傍晚,夕阳西下炊烟袅袅。乔唯安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带着斗笠的老伯即将抄完最后一锅茶叶,老伯手中一抖,扁平的茶叶在锅里翻了个个儿,顿时,龙井独特的板栗香香盈满室。    乔唯安正盯着锅里上好的成茶想着向老伯讨点来,却被一通电话打断思绪——    “小唯,你在Z省?帮哥一个忙,我有个朋友姓周,他急需一个会鉴定紫砂壶的助手,我向他推荐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部分专业性有点强,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进一步百度了解炒青、蒸青等绿茶工艺,不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直接跳过不影响阅读    ☆、第三十七撩 老朋友    “小唯,帮哥一个忙,我有一个姓周的朋友急需紫砂壶鉴定助理,我向他推荐了你。”    乔唯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话筒里苏秦又自语说:“诶?不对,我家妹子这么忙哪是随便什么忙都帮的,我和他再说说。”    苏秦刚要挂下电话,就被乔唯安叫住:“等等,他现在在Z省哪里?要是近的话我去看看也没关系。”    “N市,不算很远。他只需要鉴定一下是否仿造,路费他出,”苏秦的话音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他是齐老大的女票的哥哥,也算是个亲戚。”    乔唯安满头黑线,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能被苏秦扯进来:“去N市往返两天时间就够用,把我的电话给他,他要是真的着急就自己联系我好了。”    “得嘞。”    挂断电话,老伯把一杯刚泡好的龙井递给乔唯安。茶叶条索均匀,一芽一叶,在热水中浮沉错落,茶汤青绿色泽诱人,喝下一口,鲜爽的滋味直冲头顶回味无穷。    “好……”    乔唯安刚要和老伯说话,就听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这家伙的速度还真快。    她揉着额角接起电话:“你好?”    “你好,我叫周御,是苏秦的朋友。请问,是乔小姐吗?”声音干净清澈又具磁性,仿佛带着电波,通过话筒如羽毛般轻触着乔唯安的鼓膜。    “是的,我叫乔唯安。听苏秦说周先生急需一个鉴定紫砂壶的助理?助理不敢当,倒是鉴定方面我多少学过一些。周先生手里的紫砂壶是要周转商用还是自己收藏呢?”这很重要,若是周御手里的紫砂壶出自大师之手或是绝版,那价值就要翻倍,会干扰她的判断。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轻笑一声:“乔小姐不必自谦,苏秦已经和我讲过,乔小姐是Z大茶学院孙教授的得意门生,想来紫砂壶茶具鉴定方面也不会差。至于这把壶的用途,乔小姐不如来N市细聊?”    “周先生是当真不缺路费啊,万一我到了N市后发现你别有用途拒绝鉴定了呢?”乔唯安坐在竹编的躺椅里望着昏暗的夜色中闪闪发光的北极星。    “那乔小姐就当一次旅行,而我就当交个朋友了。”周御的话音一顿,忽然转口问道:“乔小姐,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和演员乔馨玉是什么关系?”    乔唯安的面色一时冷如冰霜,真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远离尘世喧嚣,时常连网都连不上的山区居然还是绕不开乔馨玉这三个字。要不是这个周御是苏秦的朋友,她需要给苏秦面子,恐怕现在早就挂断电话把这事拒了。    乔唯安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将声音里的冷意降去一半:“除了我和她都姓乔以外,就只有同一个爷爷。另外,周先生,你是不是对冒昧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明明知道冒昧还问,是不是找抽?    对方沉默几秒,轻笑出声:“的确,是我的不对。不过乔家小乔的名气在帝都不比任何人差。”    “周先生抬举我了,我不过是借了乔家的光而已。”现在才知道说些好话是不是晚了点?乔唯安仍没什么好气。    “我家老爷子对你的赏识可不仅仅因为乔家,今年春节前夕他可是亲眼见过你的。”    春节期间来给乔老爷子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乔家老宅门庭若市。而周御提到的春节前夕来乔家串门的老人却只有一个。    “原来周先生是帝都周家的族人。”乔唯安的话音依旧不咸不淡。    “所以,乔小姐你现在可以放心了?百闻不如一见,不必紧张,就当来N市见一个从未谋面的老朋友。”他的声音里藏着说不出的蛊惑力,不仅让乔唯安渐渐没了脾气,还不知不觉间答应下来。    等到回神时,这才发现她竟然被电话里的家伙套路了!    ——————    高铁飞驰在轨道上,将轨道两旁层叠的山峦和大片嫩黄的油菜花田迅速甩至身后。    乔唯安低着头刷着手机里的微博和百科。周御,周家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他的父亲只当过一个月的周家家主就为了一个挪威女人放弃家主之位,常住挪威。周御在挪威刚出生不久就作为交换条件,被周老爷子抱走带回华夏国当作继承人养在膝下。直到大学毕业才回到挪威,并在挪威商界小试身手初露锋芒,展现他的商业头脑,这才真正进入周家族人和帝都商界的视野。    网上的百科就像语文课本里文言文下的作者生平一样,生硬而冰冷,完全想象不出一个现实中人的性格和模样。    倒是微博让她有些意外。周御的微博头像是一幅不知哪里的风景画,最近一条更新于去年十月,九张照片的组合看上去像极了当时满城桂花香的H市湖滨路。再向前翻,几乎每个月月初都发这类的九宫格风景照片,只有去年十一月、十二月和一月没有。这其实并不稀奇,也许是他这几个月有事忘了发微博而已。    然而最后一条微博的转发量和评论数明显是前几个月的几十倍,随手点开评论,满满地都是缺席的那三个月里网友的留言:    打卡,等待男神回归的第一天……+1+2+10086    打卡,等待男神回归的第二天……+1+2+10086    打卡,等待男神回归的第三天……+1+2+10086    乔唯安唇角抽搐,这些都是什么鬼?好在和乔唯安有相同疑问的人不在少数,她翻了翻评论中的楼中楼就发现,原来连续三个月未更新微博导致他的粉丝们都以为他出了车祸,生命危在旦夕。    每天自觉来微博为他祈福,这些粉丝们不要太暖心。乔唯安都为这群粉丝们心疼,要是换做她文下的小天使们,她一定拼了老命写更新。    至于这家伙已豪门贵公子为什么会有一群忠实的粉丝?据说是因为他在挪威赛马时被人偷拍的一张糊得不能再糊的照片。几乎所有人看过这张照片后都会惊呼:OMG!简直就是男神,禁欲男神!    乔唯安心中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照片能把人迷成这样?难道,现在流行朦胧美?    她瞄了一眼屏幕上方的ID,没有头像的一串数字。她之前在H市火车站等高铁只余建了自己的工作大号“乔唯安”,把自己的真名挂在微博上就像在晚宴上被踩了裙子即将走光一般别扭,于是,她又顺手建个小号,用小号窥屏,感觉浑身舒爽多了。    她在周御的微博评论下问:“什么照片有辣么帅?能发出来看看吗?”    等待许久没人回复,乔唯安只好关掉屏幕,望向窗外的风景。大片的油菜花田如金色的海洋在风中掀起一层层浪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有一点点紧张和期待,也许是因为他的嗓音藏着特别的魔力,也许因为她说的那句从未谋面的老朋友……    哎呀,人家都让她别紧张的,她怎么偏偏紧张起来了。    乔唯安轻轻拍拍额头,一连做几个深呼吸,这时,微博提示音响起,她刚要划开屏幕,却听见高铁广播通知:“各位乘客,本次高铁已到达N市。”    从H市到N市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如同眨眼一般过得飞快。    跟着人潮还没来得及出站,乔唯安就再次接到周御的电话:“我派了助理来接你,你从东门出来找黑色克拉森。”    乔唯安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会亲自来表示诚意,好歹她和他爷爷关系还不错啊,什么老朋友只是借口骗她来而已。    N市火车站行人川流不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乔唯安沿着路边走了一会儿,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克拉森,就算它的颜色和车身再怎么低调,可车头车尾的标志却依旧醒目。    开车的助理是个看上去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同样远远就看见乔唯安……的青蓝色外衣。    “乔小姐?”助理为乔唯安打开车门。    “恩,是我。”她微笑着点点头便钻进车里。    在素有移动行宫之称的克拉森里坐了片刻,乔唯安掀起窗帘却发现窗外的景色仍是喧嚣的火车站和步履匆忙拖着箱子的行人,心中暗暗疑惑:“怎么还没走?周先生打算安排在哪里见我?”    助理从后视镜里看着一脸茫然的乔唯安唇角微微上扬:“乔小姐别急,少爷自有安排。导航显示前面的路堵车,乔小姐刚下高铁不如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再出发。”    乔唯安扁扁嘴,反正方向盘在他手里,她也不怕周御在中间捣什么鬼。便环顾四周欣赏克拉森豪华的内部构造。    这时,另一侧车门被忽然打开,紧接着一个身穿休闲套衫的青年男子身手矫健地跳上车:“开车。”声音与电话里听到的一般无二。    只见男子拧开手里的饮料盖子,递给乔唯安:“车里没水,先凑合喝,一会儿请你吃饭。”    心漏跳了一拍,乔唯安震惊地看着他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终于正式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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