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在怪怪屋
晏时胃口其实并不太好，她跟方可遇说自己胃口好些了，是骗方可遇的，她不想他担心她。 惠明将菜单放到两人面前的时候，晏时根本不知道要点些什么。 方可遇翻开菜单，然后很绅士地将菜单摆在晏时面前，下颌搁在手背上望着晏时，“大晏姐，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惠明抱着小本本就站在一边，等着两人点菜。 晏时的目光在方可遇和惠明之间来了一个来回，最后硬着头皮去看菜单，这一看不要紧，再也没抬过头。 菜单也是黑白两色，菜名是由黑色钢笔手写的，插图是手绘的，翻动菜单的时候，就像是在翻看一幅幅艺术作品。 晏时学过两年绘画，自己也能涂鸦一两幅，对绘画这一块儿还是比较感兴趣的，看到那些简明流畅的线条，不由得伸手轻抚上去，嘴里开始念叨：“哇，这厉害了，这菜单真好看。” 觉得这张菜单好看是每个进入怪怪屋客人的共识，可是惠明从来没见过哪位客人能够如此动容，不由得偏头多看了两眼。 头顶小吊灯打下的光穿过她头顶的纱帽，筛下一道道光柱，落在她鼻子和下眼睑的位置上，看不清她的眼睛，倒是可以看清她小巧的鼻子，娇嫩的唇，和稍稍有些婴儿肥的下颌。 是个挺漂亮的姑娘。 看了两眼，惠明就收回了目光，再看就不礼貌了。 方可遇眼中的晏时极少那样动容，她从来都是面上看着温婉，其实是极为理性克制的一个人，极少会展露出这样惊奇的一面，自觉今天带她来怪怪屋吃饭是来对了。 “可是菜单再好看，也不能把你看饱啊，咱们还是点餐。”方可遇笑着提醒。 晏时抬头看着他，认真道：“不是啊方方，我看这菜单，真的能看饱的。” 方可遇正拎起茶壶倒水，手一颤，茶水差点溅出来。一旁站着的惠明眨了眨眼，唇角不自觉就弯了一个弧度。 晏时知道方可遇理解不了自己，可是要她点餐，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点，于是把目光投向边上站着抱着小本子的惠明，微笑道：“您好，您有什么好推荐的呢？” 惠明翻了翻手里的本子，然后一本正经道：“根据怪怪屋客人点单统计，top5分别是油泼杏鲍菇、酿醋豆、冬瓜羹、芦笋排骨汤和焖酥鱼，您要不要试试？” 惠明念菜单的时候，晏时就开始在菜单上找那些菜的插图，翻了翻，觉得卖相相当不错，于是点了点头，道：“嗯，我要胡萝卜玉米汤和香菇冬瓜球。”目光转向方可遇，“方方，你要点什么？” 惠明抬头看头顶吊灯，他刚刚被调戏了。 方可遇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只是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唇，视线落在菜单上，随便翻了翻，然后望向惠明，“我要秘制红烧牛肉，然后再加一瓶甘草梅子汁。” 惠明一一记下，随后伸手取回菜单，弯腰道了一声“请稍等”，然后立起身子，转身，往后厨去了。 晏时目送惠明进入后厨，隔着一扇玻璃门，晏时又看见惠明在厨房里来回忙碌。 晏时不由得有些好奇，便问对面的方可遇：“怪怪屋里是只有他一个人么？” 方可遇摇头：“不清楚，但是我上回来的时候，也是只有一个人的。” “那他忙得过来么？”晏时又问。 “不知道。”方可遇还是摇头，顿了一会儿，又道，“店里客人不多，应该是忙得过来的……其实碰上这家餐厅开门营业也是运气好，这家餐厅的老板很任性的，想开门营业就开门营业，不想开门就不营业。” “那这么说，还真的是怪怪的呀。”晏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可是两人确实又都不是会找话题的，很快就没得话说了，两双眼睛对着，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菜开始上上来，晏时原先觉得，她跟方可遇点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些普通的菜，看菜单上的插图，卖相跟别家餐厅也没什么不同，可是等菜一盘盘端上来，她就觉得自己之前是天真了。 胡萝卜玉米汤，橙黄两色夹杂荡在清汤里，乍一看，像是端上来一盆观赏锦鲤。 冬瓜粉裹着香菇炸的小丸子，金黄酥脆的表皮上有几粒小小的芝麻，十分可爱。 秘制红烧牛肉，确实是秘制，因为还没端上来就闻到浓稠的香味。 甘草梅子汁盛在特制的“回”型玻璃瓶子里，中央空档处插了一支晏时叫不出名字的树杈子，奇怪，倒也好看。 菜品都摆好之后，惠明又弯腰道了一声“请慢用”，然后立起身，又回到后厨去了。 晏时之前因为生病，胃口一直不好，两个多月了，对吃食根本不感兴趣，现在看到这些菜，有了动筷的**。 晏时吃饭绝对安静，这边一筷子，那边一勺子，很快就放下筷子了。 方可遇不是第一回跟晏时出来吃饭，十分清楚她的习惯，也不会劝她多吃一点，因为她自律到可怕，只要放下筷子，就算再上上来的菜是神仙菜，她也不会再提筷了。方可遇帮她倒了一杯甘草梅子汁，然后自己又默默开始往碗里夹菜。 饭吃到晚上八点半，两个人结完单之后从怪怪屋里出来，晏时回头望过去，见惠明正在收拾自己刚刚吃饭的那一桌，小吊灯下，他侧脸温柔如同一块泛着暖光的玉。 里面的惠明大约也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于是偏过头来，目光与晏时的撞了一个正着，他微微勾唇，扬了扬手。 晏时也微笑着挥手，“再见。” 从怪怪屋离开之后，方可遇送晏时回酒店，一路上，晏时不停感谢方可遇，并且表示自己今天晚上很开心。 方可遇在驾驶座，眼睛笑眯了。 在酒店住了一晚之后，晏时第二天早上就上了飞影视城的飞机。 她本来是在江州影视城拍戏的，因为宁骁的婚礼，所以跟剧组请假来帝都参加，现在婚礼结束，她自然是要快马加鞭回去拍戏的。 正在拍的是一部古装剧，名字叫《谋定江山》，她饰演的是女二号蜀南郡主，一个反派，专注挑拨离间一百年，结局很惨。 从帝都飞江州，晏时还在看剧本，其实是没什么好看的，台词她早就背的滚瓜乱熟了，但是实在是无聊，于是把剧本又翻了一遍。 下了飞机，助理张水水来接机，接到她之后就驱车赶往影视城。 “阿时姐，昨天薛哥跟薄若姐在剧组吵架了，你今天注意点，别惹到他们啊。”张水水一边开车一边说。 “好的，知道了。”晏时点头，然后又问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啊？” “番位之争，薄若姐要加戏。”张水水说。 晏时点头，大致明白了。 现在的戏多数是大女主戏或者是大男主戏，像《谋定江山》这种一番不明确的，很容易就撕番。薄若是如今当红小花旦，大女主戏拍了两三部，部部都爆红，国民度极高，自然不愿意被压番。薛既来呢，早些年是拍电视剧的，奈何剧红人不红，偶然的机会转战电影圈，一下子就爆了，咖位也不小，如今这部剧是回归电视圈的作品，怎么甘心番位被一个只在电视圈混的花旦压。 平日在剧组的时候，两人的较量就存在，但是一直没有撕破脸皮，怎么晏时只是飞了一趟帝都，两人就吵架了呢。 回到剧组大概是上午八点多，剧组气氛确实有些怪，晏时也不好问些什么，立马去化妆室找化妆师化妆。 晏时进去没两分钟，《谋定江山》男一号薛既来就进来了，看见了晏时，笑着打招呼：“阿时回来了呀！” 晏时脸上正在被化妆师涂粉，不能回头打招呼，只好挥了挥手说：“嗯，薛哥早上好。” 薛既来坐到晏时旁边，然后让另一位化妆师给他上妆。 那边化妆师正给他上着妆，他就开口道：“伟大的魔术手，请把人家化得帅一点。” “薛哥你已经够帅的了，还要怎么帅啊。”化妆师笑道。 “不，不够，人家要那种一出场，九亿少女就尖叫的那种帅！”薛既来很浮夸地说。 化妆师点头认真地说：“薛哥你就算不化妆，九亿少女也会尖叫啊。” 这话对薛既来很受用，他佯装害羞问旁边晏时：“那化妆师小姐姐说的不算，阿时说的才算。” 晏时嘴角一抽，顺着他的话茬说下去：“嗯，就算不化妆，也能……能让九亿少女尖叫。” “一点也不诚心。”薛既来幽怨道。 晏时无语，这薛既来平时就没个正形，她是真的拿他没办法，正想着要说什么怼回去，薄若从外面走进来坐在晏时的另一边，朝晏时这边的薛既来飞了一个嘲讽的眼神，冷哼道：“自己那张脸长啥样，心里没点数吗？” “真不知道面皮一般般的人是怎么有勇气讨论别人的脸蛋的，阿时你知道吗？”薛既来目光压根没瞅另一边的薄若，可是话分明就是回击给薄若听的。 晏时没开口，薄若开口了，“也只有丑人多作怪了。” “我的天，我薛既来微博那三千万粉丝原来都是喜欢我的丑啊，他们都是瞎的呀。”薛既来道。 薄若偏头，直视薛既来，“说不准还真是。” 晏时被夹在两人中间，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嘴炮打的响亮，她却头疼了。抬头望了眼化妆师，见化妆师没有反应，于是按下化妆师的手，指了指远处一个空位，示意让化妆师到那边给自己化妆。 化妆师了然，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化妆工具，然后安安静静跟着晏时退出了硝烟之地。 晏时不是没想劝，但是薛既来跟薄若的嘴皮子，她根本就劝不住，自己不加进去就已经算是帮忙了。 化妆师也是无奈地摇头，然后轻声道：“昨儿爆发之后，那真的明怼暗怼时时刻刻都在怼，惹不起啊。” 晏时赞同点头：“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