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定妆
方桌上有一个漂亮的沙漏，细碎的沙末从上面漏斗里倾泻下来，等漏完了，一只白白净净的手将沙漏翻了一个个儿。 沙又重新往漏，好像一切重新来过。 晏时一面盯着漏斗里的沙，一面跟厨房里洗碗的张水水说话，“水哥啊，这次我是真的看不明白，方方这是怎么啦，我总觉得他是有话想说的，可是却又没说。” 厨房里的张水水将碗和勺子都收拾好，开始往保温桶里面盛汤了，一边盛一边回答：“我很迷，我看不懂。” “等他结束这一阶段的工作，我再去问问他……”晏时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张水水，又道，“现在我们去给小沈送汤。” 晏时去探班的时候，沈明锦一直若有似无地看着她的身后。晏时知道他是在看什么，但是很可惜，路小星不会来。 “像个猴子似的东瞄西瞅，喝汤。”晏时笑着调侃。 沈明锦不死心，神秘秘地凑近晏时，然后轻声说：“你不是说跟路小星一起来么？” 晏时定了定心神，佯装若无其事道：“我有说过吗？” “大晏姐你讨厌！”沈明锦拉着晏时的袖子摇啊摇，“当然说过了。” 晏时只恨不能回到过去掐死自己，这是挖着坑把自己坑到了啊，既然装不了傻，索性诚实道：“当天我就去探过小星的班的，可是小星剧组那边赶进度，她来不了。” 赶进度是真的，来不了也是真的，不过不是真正的因果关系就是了。 几乎就是晏时话音落下去的那一刻，晏时看见沈明锦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了，那一瞬，晏时莫名有些心疼他，但是她不能够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的事情，最好不要牵扯第三个人进去。 晏时离开的时候，风雪还没有停，沈明锦送两人到宏艺影视城门口，看着两人上车，再才挥手作别。晏时趴在车窗里看着，看着他站在风雪里，汽车往前驶去，他很快就缩小成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晏时回过头，视线放在前方，心里有点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可是又抓不住一丝苗头。 …… 圣诞节那天，晏时进组拍摄定妆照。 《胡不归》在江州拍摄，在进组的前一天，晏时就从帝都飞到了江州。 江州自古以来就是好山好水之地，十二月逢上白雪飘飞，青山顶一帽尖白，湖水薄了，湖底的湖石便显露出来，被白雪一盖，像极了清水里头煮元宵。 晏时进组之后，被工作人员带到储物间。 快一百平米的储物间，衣杆紧挨着一字排开，每根衣杆上都有标记，看守储物间的工作人员带着晏时往里面走，最后停在标了“蓝珊”的衣杆前。 中年男人指了指衣杆上的三套衣服，说：“这就是蓝珊的服装，前两天刚到的。” 晏时点头道谢：“谢谢您。” 蓝珊是大皇子的正妃，官家出身，审美高雅，服饰清新淡雅，细节处彰显独特品味。 三套齐胸襦裙是一个系列的，只是颜色分为烟紫色、天青色、湖蓝色，衣领与袖口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如意绣花，左胸挂了一串如意结，如意结下垂下两条与襦裙同色系流苏小穗子。 晏时在张水水的帮助下换好服装，长发往后一撩，她转过身子来，直视落地镜里面的人。 她个子不高，才刚刚一米六，在一米七二的张水水身边，一般是她比较像张水水的小助理的，但是她一旦古装、尤其是汉服加身，存在感立马就像是开了挂一般飚升。 她虽然快三十岁了，但是婴儿肥还未脱，脸颊两边有点肉，下颌线倒显得流畅许多，再加上她一双杏子眼，一对弯眉毛，古典感瞬间就出来了。 晏时转身，将披帛绕到臂上，跟着工作人员往化妆间去。 储物间里恒温，晏时换完了衣服还不觉得冷，但是一出门，被冷风一吹，瞬间鸡皮疙瘩便起来了。张水水抱着长棉袄担忧地看着她，“阿时姐，还是披上。” 晏时看着不远处的化妆间，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一会儿穿，一会儿脱，容易感冒。” 张水水无奈地抿了抿唇，道：“那我们赶紧过去。”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很快进到化妆间里。 化妆间里有一些来得早的演员，现在正在上妆，带领晏时进来的工作人员在化妆间里扫视了一眼，然后带着晏时往一个空位去，请晏时坐下之后，立即招呼造型师和化妆师过来。 “这次负责发型以及妆面造型的是小谢工作室，这是工作室的负责人谢晓谢老师，这是负责化妆的刘老师。”工作人员先是指了指一个拿着手机打游戏的男人，又指了指旁边一个有些紧张的小姑娘。 晏时撩着衣裙站起来，给两人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晏时。” 打游戏的男人头也没抬，懒懒开口：“谢晓。” 那个有些紧张的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晏小姐你好，我是小刘，接下来就是我负责你的妆面及发型啦。” 晏时点头微笑，“有劳了。” 打游戏的男人抬起头来，眯眼微微偏头瞅了一眼晏时，目光又放在手机上面，一边打游戏一边开口：“跟我想的没差，眼影分两部分，以眼珠为分界线，眼头部分用淡金色，眼尾部分用朱红色，记得是层层晕染……眉底给她压一点青色，眉梢往上拉，下面扑点金粉……侧影不要打重了，保留她的脸型，对了，嘴唇你给她试试那个古法口脂，朱红色的……” 谢晓一边说一边打游戏，小刘立马打开化妆箱开始往晏时脸上捣腾起来。等谢晓一轮游戏完了，小刘才给晏时把妆化完。 小刘缩着手往后退了两步，请谢晓看晏时。 谢晓瞅了一眼晏时，然后歪头看了眼小刘，拿起眼影刷，从口脂罐子里挑了一些朱红色的口脂出来，眯着眼对晏时开口：“闭眼。” 晏时乖乖闭眼，随后便感觉到自己眼皮靠近睫毛处被眼影刷刷了一道，很快，另一边的眼皮也有了这样的感觉。 “可以睁眼了。”还是懒懒的语调。 晏时睁眼，发现在原来妆容的基础上，眼角处多了两道红线，因为这两条红线，她的眼型被拉长了，睁眼合眼间，小精明顿时就显露出来。 “盘发。”谢晓又对旁边站着的小刘说。 小刘站过来，拿过梳子，等待谢晓开口。 “用牛角假发包给她把两鬓填一下，盘十字髻，十字心上放烟紫色如意结，穗子分到两边……拉长点，给她拉到耳朵边上……你看我干嘛，杂毛赶紧用啫喱喷定型了……” 正在谢晓拔高声音跟小刘说话的时候，一个红裙的女人走进化妆间来，女人将臂弯间揽着的毡帽放到桌子上，偏头看谢晓，“谢晓，你干什么这么凶，挂不得人家小姑娘那样怕你。” “懒得理你。”谢晓看了她一眼，回头又看着小刘，“走什么神呢，赶紧的。” 那人就坐在晏时旁边，听谢晓这么说，眼睛眯了眯，从帽子里面拿出两个枣子往谢晓身上扔去。干枣砸到谢晓身上，谢晓自己抓住了一颗，还有一颗从他身上掉下来，落到晏时裙上。 晏时捡起枣子，往身旁人望过去，对方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打到你了。” 晏时愣愣地摇头，“不要紧不要紧。” “啊…原来是你啊，跳舞很棒的晏小姐。”女人笑道。 她……她居然被自己的偶像夸了……晏时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景小姐舞蹈才厉害。” 女人摇头笑道：“我不过是唱了几年昆曲，会点样子，哪里能够跟获了专业认可的晏小姐相比。” “没有没有，景小姐的戏我都看过……”晏时还是连连摆手。 常见的商业互吹，晏时平时阿谀奉承一下就过去了，但是在偶像面前，她就是由衷地赞叹了。 “那你看过我哪部戏？”景昀歪头看她。 晏时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如果她此时能够说出两部来，那么证明她之前所说的话就不是恭维，如果说不出什么来，那么在景昀的心中，晏时她就是一个虚伪的人了。 偶像这是刚跟她说话就开始给她挖坑啊。 “《清河传》、《杏城往事》、《战歌》……舞蹈功底是从汤公子的专辑《梦里江山》里看出来的。”晏时说。 其实按理说，一个粉丝提起自己的偶像是很激动的，哪怕就在昨天，晏时在跟张水水感叹今天就要见到偶像了，当时也是很激动的，但是这会儿跟她聊了两句，自己反而不激动了，说起那些令人激动的作品，也能够娓娓道来，怎么说呢……晏时自己都很诧异。 景昀脸上戏谑的笑渐渐转化为真诚地微笑，“看来你真的看过我演的戏啊。” 晏时微微颔首，“嗯。” 景昀看着她，她微微颔首的那一瞬，让景昀想起了惠明。景昀唇边的笑容加深了，看向晏时的眼神变得真诚且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