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乔茵不知道纪寒声让她知道的方式具体是什么, 但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不是一句什么好话。 尤其配合他的语气一起, 更像是一句威胁。 乔茵下意识往后头退了半步，男人紧跟着上前, 到最后两人的距离不仅没拉开，反而比刚才还近了不少。 纪寒声视线在她脸上晃了一下：“知道吗？” 乔茵立马条件反射地答：“我知道我知道！” 她敢不知道吗？ 看纪寒声这架势，越发地像是威逼利诱地前兆。 旁边傅晏不甘寂寞地插嘴：“需要我回避吗？” 乔茵转头看他，回答起来不带半分停顿：“不需要！” 后者勾唇轻笑：“那你说说他喜欢谁？” 乔茵：“……” “你”字都要脱口而出了, 硬生生又被她给憋了回来，乔茵哽了一下, 又开始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怎么上来了？” 她刚才一直站在门口看着那俩人在宿舍里面往箱子里收拾东西, 可能是看得太认真了, 连对时间的观念都淡化了不少。 现在再一看时间，距离她刚才上楼, 居然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许辰风居然还没上来。 乔茵皱了皱眉，因为纠结问得十分小声：“你们在楼下看见辰……” 怕他俩短时间内想不到许辰风是谁, 她刻意多用了一句话形容：“就是校外车被拦下的时候, 下车跟保安说话让你们进来的那个。” 纪寒声也皱了下眉, 不出声。 也不知道是在想刚才在楼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还是压根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乔茵怀疑是后者。 因为纪寒声表现地实在太明显：所有关于许辰风的事，他似乎都不愿意提起来。 乔茵只能又把询问的视线转向另一个男人。 傅晏：“被副院长临时叫过去了。” 乔茵：“……哦。” 怪不得突然就没了影。 乔茵还以为是宿管阿姨长期见不到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一时脑热把他留下不让他上来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许辰风长得好看, 之前上学的时候没少被各种教导主任班主任们多关照。 乔茵嘴角轻轻一撇, 先用相机对着那张照片拍了张照, 然后才把钱包合上收好, 又看向傅晏：“那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没？” 傅晏：“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纪寒声：“……” 这是当他不存在了吗？ 傅晏这话虽然是随口一说，但还真有点参考价值，乔茵冲他笑了一下，下楼的时候还真给许辰风拨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一声就被挂断。 应该是在和副院长谈事情，乔茵没再打，给 他发了条微信问。 五分钟后，乔茵站在男生宿舍楼下那颗大树底下绕到第六圈的时候，许辰风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边整几栋楼都是男生宿舍楼，但凡有男生经过，视线都要在外头这个罕见的女生身上停留几秒。 乔茵实在受不住那戳过来的一道道视线，尤其受不了夹杂在其中的那灼热的探究意味明显的两道，她转了个身子，背对着他们接电话：“辰风哥，你工作忙完了没？” “你站在宿舍楼下，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三两句就解决了问题。 乔茵挂断电话时，通话时间还没有超过半分钟。 她怕待会儿错过许辰风的车，又把身子转过来迎面等，刚抬了下眼，就听见纪寒声难得跟她说了句话：“什么时候过来？” 不用说也知道问的是许辰风。 乔茵总算能理解几纪念口中的这男人平时话少了，是真的少，尤其是心情不是那么美好的时候，乔茵可能一天都听不到他说话，思绪扯离，她的回答慢了半拍：“马上。” 副院长办公室在学院楼，距离这边不算太远，开车的话可能只需要三两分钟。 果真是马上，乔茵才说完没多久，许辰风的车已经在跟前停下，随后车窗降下，许辰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乔？” 乔茵立马拉开车门坐进去。 许辰风望着外面后脚上车的另两人感叹：“阴魂不散啊。” 乔茵：“……” 她默默地扯过安全带系上，不搭他的腔。 许辰风很快发动车子。 还没走出多远，乔茵看了眼窗外匀速缓慢倒退的背景，诧异地“诶”了一声：“怎么不是来的时候走的路？” “学校的海棠开了，带你去看看。” 不等乔茵说话，他又反问了句：“乔小姐没忙到花都没时间看？” 因为连那俩传说中的舍友人影都没看见，今天整天的时间空下来了不少，乔茵抿了下嘴角，“当然有。” 许辰风笑了笑，避开人群把车继续往前开。 医科大校内有一个海棠园，乔茵之前就听说过，但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也没有来过。 纪念念叨过几次，每次一到假期前就要念叨，然后到了假期那天又起不来床。 看花这事儿一拖再拖，最后居然成了和初来乍到的许辰风一起。 毕竟是开车，所以目的地到的很快。 尽管两人还没下车，但是放眼望去，眼前已经是一片的粉红色。 海棠园里海棠树一棵挨着一棵地栽种，春天花开放的时候，像是开成了一片艳丽的花海，乔茵突然就庆幸自己带了相机过来。 花朵一簇簇明朗鲜艳，乔茵的心情也一下子跟着明媚起来，拿了相机先一步下了车。 许辰风跟在她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闲聊：“刚才怎么这么快？” 他以为乔茵至少要半小时开外。 乔茵一步步往海棠园里走，走得越深，心情也就越好。 这个季节不算太热，花开得又正盛，不少小情侣在里面谈情说爱。 偶尔还能碰上几个认识许辰风的女同学，害羞又温柔地和他说句“许老师好”，说完又看她，眼神带着打量和艳羡。 乔茵没在意，脚步放缓了一些，小声问旁边的人：“辰风哥，那俩人还在后面吗？” 许辰风懒得给她望风，拨开了花枝让她过去：“自己看。” 于是乔茵真就转头看了一眼。 她以为纪寒声最多在外面等她，结果谁承想他居然还跟了进来？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走在一起，就跟在她和许辰风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自成一道风景，看他们的人数不胜数。 乔茵嘴角的笑扯得越发得开。 这像是什么呢？ 像是两个本来想独自去赏花的人当中，夹了两颗硕大无比的电灯泡。 乔茵和纪寒声对视了一眼，刚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学长？” “……” 乔茵本来要往前迈的步子就那么停住，前头许辰风走了两步之后才发现应该跟在自己身边的乔茵没了人影，转头一看，才瞧见那丫头皱着眉站在一棵树旁，不回头也不往前走。 他后退几步，伸了根手指在乔茵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乔茵这才眨了眨眼睛，轻“嗯”了一声。 许辰风对乔茵的了解，不亚于宋女士。 虽然中间几年没太接触过，但是感情和了解是在的，他轻而易举就察觉出乔茵的不对劲儿来。 回了个头而已，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这会儿反倒还需要回魂了。 许辰风抬眼看了眼身后。 就在几分钟前，那里站的还只有两个男人，现在再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 那女人一头波浪卷发，声音也轻轻仔细，跟掐着嗓子说出来的一样：“你们今天也来了啊真巧。” 她手里同样拿了个相机，不过明显比乔茵手里这个高级了不少，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乔茵没回头，但是轻轻哼了一声。 许辰风摸着下巴笑：“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什么？” 可能多少受到了点影响，乔茵跟许辰风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大好。 许辰风继续摸下巴，“小乔，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 乔茵默不作声，隔了几秒才又否认道：“我没有。” 三个字都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啧。 许辰风心里越发有了底，试探性地提议道：“要不过去打个招呼？” 说得再直白一点，那就是过去宣示一下主权。 虽然乔茵不认为自己有宣示主权的资格。 她一个下属晚辈，这样会显得太不知天高地厚。 乔茵思考了两秒，然后摇头：“不了。” “你确定？” 乔茵点头。 身后头女人的声音还在响，“我听说医科大的海棠花漂亮，这几个月碰巧赶上，所以过来采下景。” 话音落下，是男人不咸不淡的一声“嗯”。 相比起纪寒声的冷淡，傅晏明显热情了一些，从句子的长短就能看出来。 比如纪寒声说了一个字，傅晏说了他十几倍的字数：“上次没来得及问，这次回来还打算回美国吗？” “暂时不打算回去了。” 傅晏又问：“上次开车和你撞到一起的那个——” 话音未完全落下，相宜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一下。 傅晏：“就在前面，过去打个招呼？” 这回轮到乔茵和相宜两个人说不出话来了。 这边许辰风挑了挑眉，“你认识那个女人？” 乔茵点了点头。 认识是认识，但是认识的过程不太愉快。 “你猜她会不会过来跟你打招呼？” 乔茵：“不会。” 以相宜看她不顺眼的程度，能过来跟她打招呼，除非火星把地球给撞了。 许辰风：“要不我们打个赌？” 乔茵：“赌什么？” “还没想好。” 乔茵：“……” 许辰风抬眼往那边看了一眼，“敢不敢赌？” “赌啊。” 乔茵依旧无所谓的语气，她是料定了相宜不会过来，以相宜前几次见到她时剑拔弩张的样子，这次没再趾高气昂地冲她翻个白眼就不错了。 她把思路理得特别清晰，连赢了要提的要求都在思考当中了，结果下一秒，身后就想起相宜的声音：“乔……” 对方像是突然忘了她的名字，顿了一秒之后，还是纪寒声替她补了一个字：“茵。” 相宜声音低了一个度，“你也来看花吗？” 乔茵郁闷地差点翻白眼，不得已转了身看她。 相宜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到她身后头的男人身上，眼睛顿时一亮：“这是你男朋友吗？” “……” 她这句话一出来，乔茵下意识看了眼纪寒声。 对方刚好也在看她，一秒，两秒……到三秒的时候，乔茵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个场面实在算不上友好。 两男两女，像是被迫形成了一个四角恋。 而乔茵和纪寒声就是处于对角线的那两个，看起来毫无交集而且距离最远，傅晏就不一样了，他是处于中心的那个，谁都跟他没关系。 乔茵皱了皱眉，否认道：“不是。” 相宜：“那是老公吗？” 她就这么坚持不懈地问，纪寒声也不打断她，他就站在相宜身后，像是和她一样都在等乔茵的答案。 乔茵呼了口气：“他是我哥。”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虽然不是亲的，但是和亲的也差不多。” “所以……” 乔茵抬头看纪寒声，“有的人以后不用提起辰风哥就皱眉了。” 她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一个眼神扫过去，跟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也没什么差别。 相宜脑袋像是被人又轮了一锤，受到了一万多点暴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们……” 乔茵突然就想起来上次纪寒声回陆夏的那句话。 这会儿仿佛昨日重现，她轻咳了一声，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就是你想的那样。” 对面男人眉角轻挑，嘴角微微勾了下，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透出细碎的光来。 乔茵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收不回来，她摸了摸耳朵，然后低下头，装作选照片的样子开始看相机。 相宜这次受得刺激明显比上次还大。 上次至少还有一方是不确定的，这次好比直接一锤定了音，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皱着眉踢了踢脚底下的石头，郁闷地情绪半天排解不出来，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我先走了”。 走之前她还又送了乔茵一个优雅的白眼。 可惜乔茵还在装模作样地选照片，根本没看见。 相宜很快拿了相机出了海棠园。 中间出了个岔子，乔茵后面逛得索然无味，到尽头的时候又兜了个圆转了出去。 已经上午十点半多。 许辰风本来是想送她回去的，结果还没把车开出校门，领导那边一通电话又打了过来。 因为刚刚入职，相关手续可能都没有办的太完善，前几天事情多点再正常不过，乔茵想着自己打车回去也可以，干脆让许辰风把她放在了校门口。 这个时间段不是打车高峰期，校门口也没停出租车，乔茵往路边又走了走，伸手去拦出租车。 空车没见到，一辆辆全是载了人的。 乔茵眼睁睁看着不下五辆车从她跟前开过去，刚想拦第六辆的时候，出租车没拦到，反倒拦到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后座车窗降下，傅晏冲她笑了一下：“小乔，送你一程？” 他坐在后座，那乔茵就只剩了副驾一个位置。 她在外头拦了半天车，太阳暴晒之下，鼻尖和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乔茵也没矫情地推辞，拉了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了上去。 一路安安静静，只有傅晏偶尔会和纪寒声说几句话。 然后到市中心南路的时候，傅晏下车，车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乔茵胳膊支着侧脸，轻靠在车窗上，车刚再次上路，她就看见男人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震了几下。 她身体不动声色地前倾了半分，看见上头的来电显示：夏莉。 夏莉。 她记得是夏姐的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