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当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这个鬼贪财好色, 就抓着加班费这一点不肯松手。 乔茵口水在喉咙口轻轻卡了一下，再重重咽下去的时候，自己仿佛还听见了似有若无的半点儿回声。 医院走廊这会儿安安静静, 急救室的灯亮着，只有零星几个护士经过, 步子很快神色匆忙。 对比之下，他们两个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乔茵和纪寒声对视了几秒，没听见他的回答。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说出去的话本就是泼出去的水，何况她刚才那盆水泼得太用力，别说收回来, 现在那盆水泼到了哪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乔茵多多少少是纪寒声面前练就了几分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这会儿还能面不改色地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我是替陆夏问的。” 纪寒声眸色沉沉, 还是不说话。 乔茵就怕他待会儿语出惊人, 问出个“陆夏是谁来”，回答的措辞都准备好了，结果几秒以后, 这人轻轻“嗯”了声，“给。” 她干脆一口气问到底：“多少钱啊？” 反正是以陆夏的名义问的, 跟她没多大关系。 纪寒声静静垂眸看她, 半晌, 突然勾起唇轻轻笑了一下：“确定是她问的？” 乔茵忙不迭点头, “天地可证。” 纪寒声轻嗤——还天地可证。 这谎扯得, 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的他都该信了。 “陆夏能不知道加班费多少？” 乔茵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寒声：“她加过的班比你来报社工作的时间都长。” 乔茵：“……” 她差点就忘了, 陆夏跟她不一样，已经在报社工作了一两年了，再不知道加班费多少实在说不过去。 乔茵脑子转的快，立马想到了补救措施，改口道：“我记错了，是陆期问的。” “继续扯。” 乔茵摸了摸鼻子，“真的。” 纪寒声像是被她逗得笑了一下，嘴角半勾，眼底笑意越发地深，他抬手松了松衬衣领口，这次倒没纠结是真是假，开口问她：“走不走？” 好不容易等他松了口，乔茵立马答：“走。” 说完就要起身，结果起的太急忘了自己腿脚还不太方便，刚起来就又坐了回去。 右脚踝似乎还抽了下筋，乔茵拧着一双眉，整张脸都跟着拧巴起来，下一秒，她听见男人居高临下地问了句：“还疼吗？” 乔茵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沉默片刻后，纪寒声干脆也不等她答了，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乔茵实在是瘦，尤其这几天东跑西跑，有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腰肢纤细，感觉都没几两肉。 纪寒声抱在怀里越发觉得太轻了，眉头轻锁了下，“晚上吃饭了没？” 怀里的小姑娘头一埋，揪着他的领口摇了下头。 本来晚上是被宋女士叫过去吃饭的，结果当着纪寒声的面和她偶像撞了个正着，别说饭了，她水都没喝上几口。 今天晚上是事情多，不然指不定要被纪寒声狠狠翻一次旧账，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油然而生，乔茵刚轻轻呼了口气，就听他问：“怎么没吃？” “没胃口。” “见到自己爱慕的偶像，还没胃口？” 乔茵：“……” 纪寒声话里话外都往外溅冰碴子，乔茵话头梗了一下，“没……没有。” 头顶上方，男人轻轻一哂，不知道信没信。 乔茵不敢再把自己往火坑里送，干脆闭紧了嘴不说话了。 两分钟后，乔茵被纪寒声抱到了急诊室。 值班的医生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大姐，这会儿正在办公室看电视剧，声音开得外放，把整个办公室都衬得热闹起来。 急诊室一共放了两张病床，这会儿全部空荡荡。 乔茵被放到靠近墙边的病床上坐下，和单手支着头靠在两床之间的桌子上的大姐大眼瞪小眼半晌，那人一把关了电视剧，直起身子正色道：“挂号了没？” “去挂了。” 今天医院人不多，走个流程而已，也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刚才纪寒声把她放下之后就出去挂号了。 乔茵在病床上坐了有两三分钟，这个一声看得太投入，直到刚才才注意到她。 医生放下手机直入主题：“什么毛病？” “脚扭了一下。” “自己过来的？” 刚要回答，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女医生转头看了眼，瞬间了然：“懂了懂了。” 顿了几秒，“男朋友长得还挺帅。” 乔茵：“……” 因为不是什么大毛病，所以上药和开药的过程尤其迅速，还没十分钟，乔茵脚踝上就上好了一层药膏。 女医生把开药的单子递过来，上头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她认不出来的字，乔茵盯着看了几眼，刚转头把单子递给了纪寒声，就听见医生嘱咐道：“这几天注意点，尽量不要碰水。” 乔茵：“好。” 气氛融洽，完全没有新闻里常常出现的医患矛盾。 直到女医生又说了句：“最好不要剧烈运动，不然磕到碰到不容易好。” “……” 乔茵脑子一卡壳，“……什么剧烈运动？” 女医生皱眉看她一眼，似乎觉得她不开窍，不愿意多说，丢给她一句“回去问你男朋友”之后，又扭过头去看电视了。 乔茵：“……” 一直折腾到零点多，两人才从医院出来坐上车。 乔茵身心俱疲，靠在副驾驶不愿意动，最后连安全带都是纪寒声帮她系的。 男人倾身凑过来，带着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味道一起凑近，可能是刚才在医院待的时间长了，这会儿他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一股脑地全都充斥在乔茵的鼻尖。 她盯着男人微凸的喉结，莫名其妙地就躁动起来。 这种姿势过于暧昧，就应该发生点什么才正常。 乔茵等了几秒，结果几秒之后，安全带带扣扣上的声音响了一下后，纪寒声又不紧不慢地坐回了主驾。 再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 乔茵：“……” 色令智昏。 她头脑最近明显比之前昏了不少。 乔茵用了十分钟反思自己，结果最后不仅什么都没反思出来，一抬头的时候，反倒发现已经过了自己的家。 她盯着外头排排倒退的路灯和树影看了几秒，然后转头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我家。” “去你家干什么？” 车已经驶进小区，纪寒声声音依旧不咸不淡，但是一字一顿答得清楚：“给你加班费。” 话音落下，车速开始减慢。 乔茵注意到前头就是纪寒声住的楼，她来过一次，所以有印象。 这次跟上次情况明显不一样，上次来的时候，那栋楼上写着“纪寒声”三个字，而这次，明晃晃地写了个“狼窝”。 凌晨十二点多，小区里几乎没有人在外走动。 夜黑风高，似乎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种诡异又暧昧的气氛。 乔茵抓紧了安全带往角落里一缩，立刻就怂了下来：“我不要了……” 纪寒声扯了扯唇，三两下就解了安全带，倾身凑过来。 “我不要——”乔茵简直欲哭无泪，拿出自己的杀手锏负隅顽抗，“小叔叔，我要回家。” 纪寒声平时一向不喜欢乔茵叫他“小叔叔”，但是今天听起来，像是带了种欲拒还迎的撩人，尤其的顺耳。 顺耳，而且刺激。 男人的吻停在她耳边，片刻，他突然低低笑了声。然后他低头，在她的裸露在外的纤细漂亮的锁骨上，轻轻，轻轻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