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余安安万分紧张,一直跟在江离身边,生怕他有突发状况。 大家见她脸色突然凝重,问怎么了,没待她回应,江离率先接过话茬儿,说没事。 余安安腹诽,还没事,有事的就是他,专会在人前逞强。 知道他不想扫大家兴,眼下情况看起来也并不糟糕,伤口正在愈合,未见异常,体温也正常。 唉,怎么会不舒服,为什么不舒服? 她靠着大树安静的坐着,此时众人欢乐的氛围,她一点也参与不进去。 江离余光落在余安安脸上,见她神色凝重,心下咂舌,小声道:“我没事。” 余安安没说话,一手撑着额头,脸上写满担忧。 “真没事。”他说。 “闭嘴。”她冷声呛他。 江离欲开口的唇瓣,张了又阖,末了,闭嘴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大家兴奋的差不多,几乎每个人都钻进搭建的草棚里躺了会儿,余安安才开口,“同志们,别光玩啊,晚餐还没着落呢。” 打野味,其实很难,男同事们一听,也是神情怏怏,这几天,没打到一个令人兴奋的猎物,抓野鸡野兔,耗时耗力,还根本不够打牙祭。这么多人,没吃过一顿饱餐。 “山里野味本就难寻,大的猎物更难看到踪迹,还有两三天才能走出去,每天都吃不饱。”有人开始抱怨起来。 余安安深吸一口气:“野外生存,说白了,靠运气和能力,你看,天上飞那么多鸟,谁能打着一两只。” 江离听她这样说,从包里找出一条皮绳,在旁边折了几根粗细适中,又柔韧性极好的枝条。 余安安看着他的动作,侧过身坐在他面前。 试了试弹性,绑好后,调试几次,又找来腐朽的树枝,掰成几断六十厘米左右长度,用军工刀把头削尖。 “你要做弓箭啊。”她说。 江离点点头。 “打鸟。”她说。 “打你家玻璃。” “……”余安安说,“这个你倒记得清楚。” “只要听到的,都不会忘。” 他说完,抬眼看她,她嘿嘿一笑,他也笑了。 弓箭做好,江离起身,余安安一把抓住他,“你身体不好,不能过做激运动。” “没关系,我试试。” 拉开弓箭,调试几次过后,江离悄声走到一处,对着树枝上栖息的灰色小鸟,“嗖”的一声,木箭射了出去,鸟儿扑腾着飞了起来,呼啦啦划过天空。 大家正在围观,有人跑过去,“射到了,射到了。” 江离笑了下,准备第二箭。 第二箭射出后,落了空。 他往前走,身后的人都跟着,他回头,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大家心领神会,放轻脚步,江离拉开弓箭,这一次,又中了一只。 余安安跟在他旁边,“身手见涨了。” 江离笑了下:“想吃几只?” “越多越好。” 江离点头,往前跑去,余安安跟上,一把拉住他,“我说了,你现在不能有过激运动。” “不算过激啊。”他只是跑了几步而已。 “那也不行,跑跳都会加速血液循环。” 江离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埋得心甘情愿。 她抓住他的弓箭,比了比,“我试试。” 余安安射了几箭,一只小鸟也没射到。 往前跑去,想要描准,突然听到有人喊道:“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其中一个女孩子正用手指着右边方向,大家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好像,是羊,羊?这里有羊吗?”女孩子继续说。 余安安一听,羊,拔腿跑去,一边喊道:“山里有羊的,大家快追。” 众人一听,纷纷顺着方向跑去,很快,就看到一只正在逃蹿的山羊。 二十几人,呼啦啦追上去,吓得山羊瞬间懵了,四下逃窜。 两条腿,跑四条腿,而且又是山路,脚下坑坑洼洼,杂草丛生,根本追不上。 余安安和纵远的同事跑在最前头,她随手绰起根木棍,冲着羊扔了过去,可惜没打中。 手里的弓箭射出一根,也没起到任何作用,反倒耽误了追赶速度。 大家一边跑,一边喊叫,欢呼,无比愉悦和兴奋。 江离跟在身后,随手抓住工装裤里的刀,出鞘后,顺着羊逃蹿的方向,射了过去。 快准狠的刀法,有人看到,吃惊于江离有这样的身手。 刀插在山羊的肚子上,山羊惊跳几下,然后歪到一边,撞在树上。 大家追上前,山羊又开始跑,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二十几人,左右前后包抄,把山羊团团围住。 大家纷纷上前去抓,但山羊犄角又长又硬,顶过来时,有人受了伤,这下可难住大家了。 这时江离慢悠悠走过来,余安安一把拽住他:“你一边呆着。” 江离:“……” “身体还不舒服呢,不许过激运动。” “我可以。” “不行,听我的,别让我担心,求你了。”余安安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想让江离有一点点散失。 那软软的一句求你了,包含了太多关心与不安,江离没再上前,慢慢退出包围圈。 人手一根木棍,二十几个人,好一会儿,终于把这美味逮住了。 把山羊捆住,抬回扎营地。 余安安从羊身上拔出锋利的军工刀,用水冲洗之后,递给江离:“江总,快狠准,这手法,佩服。” “余小姐,谬赞。” 她哧哧笑着,冲大家说道:“晚上有烤全羊吃喽。” 宰羊,褪毛,串起来放在架子上烤。 这是进山之后,第一次,气氛那么欢快,大家围着火堆而坐。 一边吃着烤全羊,一边聊天。 有人提议,“谁唱歌好听,唱个歌。” 一般这话题,都是针对女孩子。 牟阳与她隔了几个位置,开口道:“余安安,我看数你最厉害,唱个歌肯定没问题。” 余安安摇头:“牟总,我唱歌跑调,别荼毒大家耳朵了。” 江离跟牟阳挨着坐,目光看向她,她摊手,“真不行。” 她不唱,自然有人会唱。 然后唱到热闹处,手机放着音乐,有人录视频,大家圈着火堆跳起了舞。 江离端坐在外围,看着热闹的人群,仿佛所有人都成了摆设,唯有余安安,散发着强烈耀眼的光芒,照亮整个黑夜。 余安安挺开心,偶尔目光与他交织,她能清晰的感觉出,他眼底的光,锋芒,锐利,看似清冷,但她就是能读懂,那里似火,燎原之火。 大家玩得很嗨,又疲惫。 火堆烧得正量,在扎营地外围洒下一圈硫磺粉,洗漱过后,大家都道了晚安,钻进帐篷。 余安安擦了护肤霜,拍了拍脸颊,手边信息响了下,是江离。 江离:不舒服。 江离的帐篷与她隔了一点距离,她跑过去,江离正躺在帐篷里,头枕着手臂,等着她来。 她跑进去,跪坐在他旁边,伸手去拭他的额头,“不热,哪里不舒服?” 她一边问,一边拿过温度计,“量体温。” 江离没动,也没说话。 “把衣服解开,量体温。” 江离还是没动,余安安本就心急,他又不说话,直接上手,去解他的衣领,扣子解开四颗,去解里面的衬衫,衬衫下面是T恤,余安安把他胳膊抬起,体温计塞进去。 然后又给他把衬衫理好,一抬头,发觉他正看着自己。 “问你哪里不舒服,看我干嘛。” “余安安,你给人脱衣服的手法也太顺了。” 她哼哧一声:“我给好多人脱过,怎么着,不愿意啊。” 江离知道她嘴硬,“我知道,你给我脱过无数次。” 她努嘴,前倾着身子,靠近些,手搭在他额头上,“感觉不热,伤口也不见毒素。” 江离点点头。 她笑了下:“你啊,估计蛇有毒,你抵抗力强,身体里有一些毒素在,所以导致不舒服。” 江离又点点头,目光看着她,她怎么觉得,江离的表情,怎么一副委屈巴巴的。 她凑近他:“欸,可怜兮兮的,放心,我会陪着你。” “一直陪着。”他说。 她点头,“如果困,就睡会。” “不困。” “今天看到你做弓箭,想到个事,你为什么叫小白白,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给你取名的时候,小白,小风风,小战战,最后你选了小白,要不是我坚持,你真叫小白了。” “因为离字。” 她之前也有猜到,“世界之大,万物皆有定数,都逃不过一个缘字。” 江离也觉得,这就是缘份的神奇之处。 她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把体温计给我。” 江离没动。 “给我。” “自己拿。” 余安安咂舌:“好好好,我自己拿,大少爷,别忘了我今天这样伺候你。” “忘不了。” “说的好听,之前见天跟我耳边说,一辈子对我好,转头就忘了。” “如果再忘,我就去死。” 余安安剜了他一眼,“别吓我。” 江离轻笑出来。 她动手,把外衣打开,衬衫打开,抽出体温计,“36度6,不烧,啊……” 她低呼,身子瞬间翻身,江离一个翻身,直接把她按在身下。 余安安瞠目看他,“干嘛。” 江离没说话,漆黑的眸子,射进她眼底。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置于她头顶,指尖划过她的额头,撩开额间的碎发,指腹温温热热的,撩过她的皮肤,划过的力道,轻轻缓缓,又麻麻痒痒,好似在撩拨,让她心口一颤。 她眨了眨眸子,感觉到他结实的肌理,硬度如铁。 坚毅的脸颊,缓缓靠近,熟悉的气息,暧昧的交织着。 他越靠越近,好像,再靠近一点,就要亲吻到她。 突然感觉有些紧张,抓着他手臂的小手,蓦地攥紧。 当她以为,他要亲下来时,江离突然笑了出来,薄唇堪堪擦过她的脸颊,贴近她敏感的耳际,呼出的热气,让她不自然打个冷颤。 他轻笑,湿热的唇,划过她的耳廓,“男人的衣服不能随便脱。” 江离说完,拍了拍她的脑袋,翻身躺回去。 余安安一直屏息着,当他抽身离开,她缓着呼吸,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恩,以后再脱你衣服,我余安安跟你姓。”她咬牙道,她发誓,真的发誓。 “江安安,名字也不错。”他好心道。 *** 江离这一晚,睡的很好。 余安安并未发觉他有任何异常,而且睡的很香。 愤恨的握紧拳头,想要揍他,又见他睡得香,不舍得吵他。 后半夜,余安安回到自己帐篷,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醒来,继续前行。 中途抓了只野兔子回来,雪白雪白的兔毛,眼底通红,那样子,份外让人怜惜。 这只兔子可怜兮兮的表情,让她想到江离委屈巴巴的样子。 余安安伸手戳了戳小兔子的脑袋:“就会来这招。” 牟阳听到她的话,凑过来:“什么招?” “装可怜啊。” “兔子不都这样吗?” “不,像江离的兔子,仅此一只。” 牟阳挑眉:“你俩合好了?” 余安安冷哼:“什么时候好过,哪来的合。” 牟阳撇嘴:“啧啧啧,看看你俩,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愣装不熟。” “牟总,麻烦你说话注意点,别坏我名声,这么多人呢,万一让谁听到,以为我打起江总主意,他那高枝儿,我可攀不起。” “你跟小风就门当户对,我就是高枝。” 江离不知何时在站她身后,余安安听到他的话,转头见他冷着脸,一脸淡漠,气就不打一处来:“幼稚。” “你不幼稚,非跟我较这真儿。”是她把他跟小风区分得那么明显。 “是你先较真的。”明明是他不想听她提小风,现在又来说她的不是。 “喂喂喂,怎么吵起来了。”之前一直好好的,虽然装不熟,但私下里那热乎劲,他可是瞧得真儿真儿的。 江离冷着脸,转身走开。 余安安把用里的木棍一摔,哼了一声,转头向另一边走开。 牟阳左右看着两人的背影,哼哧一声:“幼稚。” *** 余安安一下午没理他,江离也不像以往那样总到她身边,找她说话。 两个人不同的变化,连不清楚状况的同行伙伴,都发觉有些异常。 “安安,你是不是不高兴啊?”身边人问她。 她扬着笑脸,“没有啊。” “从下午开始你就这样,没有以往的朝气,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可能。” “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你是女孩子,别太拼,大家不会有意见的。” “没事,我精神充沛着呢。” “江总好像不太高兴,他身体没事?” “他身体没事,可能是工作上的问题,我不太清楚。”她随意编个理由。 幼稚,就是幼稚,明明是他先排斥小风,还说她把小风跟他区分开。没有小风,她和他能相识吗,能有交织吗,小风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桥梁,如果没了小风,她和他,就像生命中缺少最重要的部分,无论怎么拼,都拼不全。 谭纵虽然对江离的认知不多,几次接触下来,发觉江离人也比较冷淡,但今天感觉,确实有点不一样。 他跟江离聊的不多,偶尔几句,不是公事,要么就是有话题,所以他问牟阳:“江总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看起来,好像情绪不高。” “吵架了。” “吵架了?”谭纵一怔,江离能跟人吵架,简直不可思议。 “跟谁吵架了?”他随口一问。 “女朋友呗。” “没听说江总有女朋友啊。”江离年纪轻轻,又是宁海风云人物,自然很多人关注,也包括他。从未听过关于他的花边,无论各种场合,都未曾出现过女伴,有熟识的朋友,也说他单身。 “没几个人知道,隐秘着呢。” “这么隐蔽,江总保护得好,女孩子条件一定非常好。” 牟阳看着前面的余安安,一身户外装,身后的背包还沾着草,头发扎了个马尾,还乱遭遭的,脸上时不时蹭上一层灰。 好? 好吗? 好! 挺好。 大家走着,傍晚时分,大家找到一处河流,旁边是陡峭的山峰,山峰里有岩洞,这是约会的扎营地。 大家停下休息,然后煮水,把昨天剩下的半只羊架上火架上。 大家动手,在河里摸了三条大鱼,把鱼收拾好,串起来烤。 香味飘出来,还是挺惬意的。 时间晚了下来,一轮弯月高高挂起,四处散落的繁星,点缀整个星空,美极了。 大家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江离起身,走进黑夜里。 余安安听着大家聊天,偶尔讲个冷笑话,唱着歌。 时间越来越晚,江离还没回来。 她起身,顺着他离开的方向寻去。 借着如水的月光,山坡下,溪流边,江离平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 虽然之前有些争执,但她确切地说,打心底,见不得他有一丝不快。 抬腿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这样的夜色,城市里见不到。” 江离微微侧头看向她,笑笑没说话。 “皎洁的月光,繁星点缀,从领安山出去后,不管是津宁,还是宁海,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星空。” “喜欢这里吗?”他突然开口。 “喜欢。”她盘腿而坐,仰着看着夜空。 两人一时无话,过了会儿,江离坐了起来,跟她一样,仰着头,看着夜色。 “你觉得哪颗星星最漂亮?”她说。 江离转头看向她。 她不解的看着他。 江离突然抬头,扣住她的后脑勺,微微拉近些。 他倾身,凑近她:“无论哪颗繁星,都不及你在我心里,明亮,璀璨,夺目。” 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紧,这样的情话,出自江离的口,不适应,却又那么动听。 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额头。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肌肤上,唇,从额头,辗转到小巧的鼻尖,轻咬了下。 她听到自己呯呯的心跳声,强劲,热烈。 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湿热的气息在她鼻息间流连。 她抬眸,看着他。 他的深眸,墨如深潭,仿佛带着强劲的漩涡,几乎似要把她吸进去。 他浅浅落下一个吻,吻上她的唇。 唇瓣贴合着唇瓣,轻轻揉碾,辗转。 舌尖勾勒着她的唇形,轻轻描绘着,齿间轻咬她的唇瓣,吮了下,霎时,唇包裹住她的唇,强有力的舌尖探进齿关,撩起她的小舌。 “唔……”她感觉自己呼吸不稳,好像有热流,注入四肢百骸,注入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