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截车
“唉！等一等！等等！” 晚上十点十分，钻葑攥着包在路上狂奔。 今天是她家教生涯的最后一天，辅导完学生的暑假作业，她终于把自己憋了两月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哪知等自己一一控诉完，竟然十点多了。 周姐家联排别墅，远离市区，过了晚上十点，半天都见不到出租车。 这家人平时趾高气扬的，眼睛长头顶心看人，要不是看给的家教费高，她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距离她三十米不到的距离，233路公交末班车刚离开站牌，撒开了脚丫子越开越远。 钻葑弓腰喘气，她大概是脑子抽了才会拒绝了周姐让司机送她回学校的建议。 绝望。 她倒是留给人一个很潇洒很有骨气的背影，但公交给了她一个更潇洒、更亮闪闪的背影——233。 简直是无情的嘲讽。 晚上人少，钻葑站在站牌下打车。 ———— 整整三十四分钟，过去了两趟警车、三辆洒水车、三辆大卡车。 手机打车压根没人接单。 “嗒”一下，一滴有些凉的液体低在额头上。 “不会……这么倒霉？”钻葑嘀咕。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短时强降雨，本来还以为没了。 但怕什么来什么，十秒后，豆子大小的雨点开始密集而下，砸在地上有桂圆那么大。 狂风四起，站牌边上的绿化树摇晃得张牙舞爪。 手机响了起来，舍友李欢劈头就问：“小钻风你快回来了没，快下雨了！” 钻葑把手机贴近耳朵，大声道：“已经下了。” “那废什么话，到哪了？出租车车牌号多少？大概几点到？” 钻葑看着空无一人的长海大道，“还没上车……” “出租、滴滴……” 前方突然有灯光穿透而来，钻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车了，不说了。” “注意安……” 李欢的话没说完，钻葑已经挂了电话冲进雨里。 她扛着伞使劲挥手，哪知车压根没减速，旁若无人从她眼前开走。 瓢泼大雨打得她全身一抖，钻葑退回站牌边。 她开始琢磨，就现在这个情况，明天的头条会不会是这样： 《暴雨袭城，临大女学生深夜被困现昏迷不醒》 或者： 《临城某高档小区外发现妙龄女尸，死者身份未明》 想着想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难道真的要电话给哥哥？ 眼前强光一照，钻葑抬头，刚刚那辆飞奔过去的车又折回来了！ 车灯闪着，示意她上车。 她看见车上有两个人。 男人。 如果是黑车、如果遇上坏人…… 狂风把大道刮成一阵风烟，钻葑冷得发抖，眼珠两转，还是上了车。 她从小胆子就大。 “谢…谢谢。” “去哪？” 主驾驶上的人先开口说了话。 “临大……旁边的西城派出所，今天是我爸爸生日。” 煞有介事拿出之前派出所民警到学校演练时的合影。 对钻葑来说，说谎不是本事，是件小事。 “两位大哥是要去哪里？” “西顿酒店。” 西顿酒店是江山时代集团旗下的五星酒店，比酒店更有名的是西顿餐厅。 好吃也贵。 正好，西顿酒店和临大顺路。 钻葑的心直跳。 去酒店？不会真遇上坏人了？ 她微微勾了一下身子，从车内镜里看到了主驾驶的半边脸。 噔。 脑子里宕机了两秒。 赶得上亲哥姜照。 从那人眉间一路看到下颚。 钻葑走了个神，不对，好像… 比亲哥还俊朗几分。 她看得入神，没料到这人突然抬眼看向镜子，两人目光来了个对视。 她愣了一下，而后朝镜子里挤了个笑。 被雨淋湿后天然的一张脸，娇俏可爱。 谈之洲心中漏跳了一拍。 大学室友席渊这几天来临城出差，今晚席渊开完会两人约着吃了顿饭，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赶上了暴雨。 刚刚他一路彪了过去，席渊突然说刚刚边上有个女生在雨里朝他们招手。 他倒是没那么爱管闲事的心，禁不住席渊开口，所以又掉头回来。 被雨水淋个透湿，一进车内温度有点高，钻葑打了好几个喷嚏。 “擦一下。” 副驾驶上的席渊递了一块白毛巾来。 钻葑忙谢着接过来。 “哥，你们就是救苦救难活菩萨，比卫阶长得帅，比如来心地好。” 透过镜子，谈之洲冷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油嘴滑舌。 ———— “几号走？”谈之洲开口问席渊。 席渊还没出声，手机先响了起来，擦着头发的钻葑瞧见了他一直疏淡的眉头，有了微微缓和。 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钻葑隐隐约约听到他手机里一个很温软的声音。 女孩子好像在说什么猫生病了之类的。 席渊挂了电话，微微看向谈之洲，“周天。” 谈之洲有些意外，“这么着急？” 吃饭的时候两人才说好周天一起去看望大学老教授，席渊难得答应，这不是耍人么？ 席渊给管秋发了老板娘家的地址电话，“点点生病了。” “只是这样？” 谈之洲停车等红灯，刚刚席渊电话那端的女声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有个小姑娘养着席渊的独宠，现在独宠生病了，问他该怎么办。 而且，他竟然看到席渊给来电人设了头像，是个粉色的兔子！ “有情况了。”谈之洲开口。 席渊低眉暗笑，“兴许。” 谈之洲也暗笑了一声，“我和常栎、池越还担心你会孤独终老，看来最不该担心的就是你。” 钻葑几次想插话，但完全聊不进两人的谈话里。 她只能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这两人是大学同学，副驾驶上的人在海源市，这次是来临城出差。 至于主驾驶的人么…… 所知信息基本为零。 ———— 大雨下得无所顾忌，路上堵了车，钻葑开始犯困。 西顿酒店先到，席渊看了一眼后排已经睡着的人，“应该是临大的学生。” 她身上穿了件临大生科院的院服，绿色的短袖，衣前有大大的学院logo。 谈之洲从镜子里看她，“胆子倒是不小。” 深夜拦车这种事都敢做。 席渊盯着睡着的钻葑仔细看了两秒，不知在想什么。 接着拍了拍谈之洲的肩，“缘分总是出其不意，你不来找它，它就来找你。” 没等谈之洲开口，席渊挥手下了车。 车子刚到西城派出所前，李欢的电话拨了过来。 钻葑睡得正沉，小黄人的音乐都没能吵醒她。连着打了三个，谈之洲接了起来，“喂？” 李欢顿时紧张起来，“你是谁？钻葑呢？” “钻葑？” “就是你手机的机主。” “在我车上。” 李欢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这都十一点多了，钻葑以前虽然也经常关了寝才回来，但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你是谁？在哪儿？你把钻葑怎么了…” 话被谈之洲打断，李欢只听到一个十分冰冷的声音：“几号楼？” “什么？” “这位机主住几号楼？” “风和园24号楼。” 挂了电话，李欢赶紧跑到楼下，一副作小服低状终于哄得舍管大妈顺了心开了宿舍大门。 八分钟后，一辆贵得咋舌的卡宴停在门口。 “临大到了。” 谈之洲开了车门。 钻葑揉着眼睛，“啊，谢谢！其实我……” 她想解释自己是怕遇到坏人才那么说，谈之洲打断她：“搭陌生人的车，再困都要保持清醒。” 钻葑原本也是不想的，但今天例假造访，又加上大雨，整个人疲惫不堪。 “嗯，谢谢。我付你路费。” 她拉开车门低头掏钱，手机咚地一下掉在车外，赶忙下车去捡。 李欢目瞪口呆看着钻葑迷迷糊糊从卡宴车上下来，撑伞去接，拉着钻葑左看右看。 确定她没哪里伤着这才放下心来。 等两人想起该感谢一下，谈之洲早启动车子，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 车子刚开出临大校门口，席渊打电话来问到哪了，有没有把人送到学校。 谈之洲用手扶了一下蓝牙耳机，“席渊，我很好奇你的生活究竟发生了什么。” 至少在以前，席渊肯定不会关心一个搭车的路人甲。 “或者你可以期待一下你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席渊说。 对席渊这番话谈之洲没做多想，顺路搭个学妹而已。 仅此而已。 不足以也不会改变什么。 “真不考虑来当我电影里反串女主角吗？”谈之洲好整以暇问。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他似乎能想象席渊隐怒的样子。 谈之洲轻咳一声：“开个玩笑。” 席渊反问：“两个月时间能找到你心目中的女主？” 顶着“鬼才导演”的头衔消失了三年，如今复出后，没想到最大的难题竟然是找不到合适的女演员。 有灵气的、天生的表演者。 雨刷刮着玻璃，谈之洲食指敲着方向盘：“兴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