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破茧
少女的音色, 即使在K-T-V失真的话筒下, 依然好听到爆炸, 空灵又悠远。 江溪就唱了一首。 在其他人起哄时, 她无论如何不肯再继续了, 吴桀的那点大少爷脾气早在江溪肯唱歌时就下去了, 摆摆手: “知足你们, 我这也是头一回听。” 菲菲为首的几个女孩在那掷筛子玩, 她们都对被这帮男人捧着的江溪有点看不顺意——这大概是通病了。 “是啊, 人家是未来的大歌星, 我们就是地里的油菜花, 怎么比?” 江溪不太笑, 她不笑时, 就整个一冰山美人,淡漠又冷清,看着有点儿不近人情, 连吴桀在她面前都像凭空矮了一截。 气氛渐渐地凝滞下来。 江溪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是适应不了这种场面了,干脆提前起身告辞:“我一会还有事, 先回去了, 你们玩。” 你们玩? 菲菲笑了声:“果然大歌星是看不上我们。” “你他妈给老子少说两句。”吴桀瞪了她一眼。菲菲吐了吐舌头:“我也没说什么啊。” 江溪定定地朝菲菲看了两眼, 突然和蔼可亲地笑了:“你还喜欢吴桀?” 菲菲脸一下子红了,“那,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溪拎了拎肩带, “就是吴桀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跟一个小屁孩争论喜欢不喜欢, 江溪都觉得自己掉价,话说完,朝众人点了点头,看也没看吴桀,直接推门出了去。 吴桀心里莫名有点慌,他这人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养成了一身的少爷脾气,平时身边人也都惯着他,面子大过天,连老子也是想怼就怼。 可再混不吝,也品出一点:江溪刚才不大愉快。 连忙追了出去,在门口截住人:“小溪,你……别生气。” 他委屈巴巴地垂下脑袋,大高个儿在江溪面前,跟只奶狗似的,收敛起一身戾气:“我,我就一时没过脑子。下回不会了。” 还是个少年啊。 自己那时候,恐怕还不如人,男孩子的面子…… 江溪叹了口气,心软了一瞬,吴桀这人惯会架梯上墙,撩眼皮看江溪不气了,小心翼翼地捉了她手腕,“……小溪?” “嗯。” “我送你回去。” “你朋友都在,就别送了。我直接叫车回去就成。”江溪抚了抚少年细软的头发,忍不住道了一声:“乖。” “那不成,大老爷们的,怎么能让女朋友自己家去?” 吴桀摇头,娱-乐城霓虹闪烁,彩色的光落下来,好像给白裙少女添了层迷离的诱惑,江溪笑着看他:“怎么了?” “星星好像落在了你的眼睛里。” 吴桀伸手一带,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身,垂首吻了下去。 也许是月色太美妙,也许是少女太迷人,吴桀有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江溪在怀中轻轻地挣扎,却让他更加热血,双臂按得越发紧,像是要将人揉进身体里。 柔软的唇瓣,如蜜似糖,透着芬芳。 江溪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如颤抖的蝶翼,忽闪忽闪。贝莉医生的笑脸在脑中划过,“谈个恋爱,小溪。” 她告诉自己。 可从胸口、从脑海,从喉间泛上去的麻痒,怎么也控制不住,她死死摁住了自己挣开的冲动,少年碾着她的唇瓣,情热的,真切的,冲动的。 男性的气息从鼻尖、从相触的肌肤钻入。 无孔不入。 忍,忍住,江溪。 江溪憋红了眼睛,指尖紧紧攥住裙子,仰脸承受。 吴桀越来越不满足,手不自觉地从腰间往上攀,直到快要抚上柔软,却被猛地一把推开,江溪力道有点重,吴桀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到了招牌旁边的一盏落地灯。 “哐啷——” 落地灯摇了摇。 在这热闹又喧哗的地带,没人在意这么一点儿动静。吴桀茫然地转身回望,却只捕捉到白裙少女一闪而逝的裙边。 江溪觉得心口快要爆炸了。 她跑得跟羚羊一样快,吴桀在一刹那爆发出的攻击性让她感觉迷惑,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那一瞬间,江溪选择了逃跑。 金鼎娱-乐城位于酒一条街,前一条街还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后一条街,就都是陋巷僻野、荒无人烟。 治安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可江溪这么个嫩生生水灵灵的小姑娘就这么孤零零地走在街上,巷道口滋生的臭虫和下水道的二流混子就忍不住了。 “小丫头,哪儿去呀?” 一群喝得酩酊的醉汉拦住了去路,染黄毛烫刺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路上行人经过这一群,再被一瞪,屁都没敢放一声,就匆匆过了去。 江溪按下慌张:“你们别乱来,我男朋友就在旁边。” “哈哈哈——男!朋!友!”混混们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哄闹着推搡过来,男人口中的酒气直喷到脸上,“小妹妹,我们不怕!” 学生妹他们都玩过,哪个敢报警了?纷纷闭住了嘴巴,最多搬个家,没一个敢来找麻烦的。 这帮混子们的有恃无恐让江溪瞬间猜到了:这是一帮惯犯。 成年男子的力量不是自己一个未成年少女能抗衡的。 江溪试图给自己想出一个法子逃出来,可她忘记了:这些人不是楚天,他们只求一个快活,不会试图跟你对话、与你**,粗暴的身体语言才是他们横行霸世的资本。 “你——” 江溪被一把拽住了头发,下午精心编制的编发成了弱点被整个扯住,一只大手摁住她的嘴巴,让她的求救成了呜咽,其余人哄得一声冲过来,死扯着她的身体往死角逼。 转过去,就是一条暗巷,霓虹照不进来,光明照不进来,希望……也同样照不进来。 江溪呜咽着挣扎地更厉害了。 黑暗中,这些粗暴的男人全部变成了桑家荡那群男人的脸。 月光清冷,星星点点地落在少女赤-裸的臂膀,柔软的针织衫被扯成了一条一条,少女精心挑选的长裙被撕烂了,在满是泥灰的路面打过滚,露出肮脏的一面。 江溪大睁着眼睛,眼泪不受控地簌簌落下来,她试图看清这些噩梦,细胳膊细腿极力挣扎着,却又被七手八脚地牢牢摁在阴冷的地面。 “小娘皮可真嫩。” “哗啦——” 胸口的衣服被撕了开来。 江溪簌簌发抖,痛痒感渐渐强烈起来,她能感觉到疹子一粒粒发出,少女若隐若现的洁白肌肤露在这帮粗人眼下,像是一剂最强而有力的春-药。 巷道入口处,韩琛垂眼看着眼前的修罗地狱,岿然不动。 高秘书想冲进去,却被阻止了,“等一等。” “韩总!” 身后的保镖也忍不住了,老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这个女娃娃到了这儿,明显是关心人家的,可眼看女娃娃在眼皮子底下要被糟蹋,也能忍得下去,实在让人看不懂了。 韩琛始终静默无声,秋风拂过树梢,落叶沙沙地落了下来,唯有那一处在黑暗中无声又无力的挣扎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江溪双腿被打了开来。 男人粗粝的手指拽着她的裤边往下,她并拢双腿,却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小娘皮,就是欠操!” “小娘皮就是欠操!” “……欠操!” 桑全根无数次的呼喝在脑中回荡,火,火……冲天的火势,在一刹那燃了起来。 江溪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泪依然不断地往下落,可她渐渐不抖了,她能看清眼前的一群混混,能看清自己,从前学过的一段防身术渐渐被回忆起来。 江溪猛地抱住那个将要压下来的成年男子,屈膝往上狠狠地一顶: “去死!” 男人如遭痛击,瑟缩着倒在了地上。 “去死!” 江溪笑了起来,越笑,眼泪却流得更欢,在濒临绝地,在这帮最像桑全根那帮下九流子的人堆里,她终于明白过来,她从前的厌弃,不过是深深的恐惧。 即使从前的一切都被她一把火烧了,可那恐惧却依然根植在最深的心底,伴随着她无数的日日夜夜。 她恐惧那些可以凭着天生力量对她任意宰割的男人,恐惧被囚禁凌-辱的日日夜夜,所以在面对吴桀的突然攻势,她会慌张到以致于慌不择路;所以在面对这帮下九流子时,她毫无抵抗之力,任人宰割。 江溪以为自己重生了,可那颗心,却依然沉浸在严霜寒冬,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痛苦,她以为是厌恶—— 其实是恐惧。 不克服恐惧,那么就算谈一千次一万次恋爱,也是没有用的。 韩琛好像听到了暗处蝴蝶振翅的声音,嘴角不由微微翘了起来。 若有人见,必定会被这世间最美的笑容而震慑,只可惜,这一切都被掩藏在了黑暗里。 “去救人。” 就在韩琛话音刚落,高秘书与保镖几乎在同一时刻冲了出去,练家子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就将徒有凶狠的混混们摁在了地上摩擦。 江溪怔怔地看着,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披了下来,韩琛微微低下头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露出不太听话的一绺,男人微微弓着身,纤长有力的手一丝不苟地帮她将西装扣子扣了起来。 细致,耐心。 与那风流而轻佻的外表不同,韩琛的手指很温暖。 “……谢谢。” 江溪喉咙发涩,半天才出声,谢谢你没有打断我,谢谢你……点醒了我,她笑得难看,那张脸在地上滚过,沾了一地的灰。 韩琛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帮她擦了擦,声音很低: “……不客气,我的小狼崽,你终于长大了。” 他伸出手,桃花似的眼睛在月色下如一汪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江溪将手握了上去:“你好,我是江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