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宋暖看着路昂, 见他站在射箭场外面的跑道上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却没有走近的意思。 宋暖挥着的手突然有点酸疼, 她心里也一样, 酸酸的，一股小失望油然而生。 路昂站在黑暗的夏夜里, 只有昏暗的灯光照下来，他却站在了没有灯光的地方。 宋暖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换了运动衣, 运动鞋、长裤和T恤。 宋暖拿着巧克力的手放了下来, 她看着路昂，心里一直在失望，却又在给自己打气：加油, 宋暖，你可以的，再叫一次，再一次, 他可能就过来了呢。 射箭场光线充足，柔软又明亮的照在宋暖的头上，刚刚洗过的头发上瞬时像蒙了一层雾气一样, 射灯自上而下照下来，像一汪湖水，亮的发白，倾泻而下。 而那个穿着短裤的小姑娘, 就像站在湖泊中似的，顶着发白的雾气，小天仙一样的，升了出来。 只是，她的表情在告诉对方，她不开心，很忐忑。 路昂看着这样的宋暖，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紧张不安的样子，又是另一幅模样，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路昂心里一动，正想迈出那一步。 “不吃巧克力吗？” 这次宋暖的声音明显没有之前响亮了，尤其到了最后，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声音小的，还不如围在她身边的蚊子，嗡嗡嗡的转。可是她嘴角依然挂着笑，对路昂，至少也保留这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好吃吗？”路昂问了一句，然后往前走。 宋比熊终于开心了，她笑着说，“好吃，很甜的。” 路昂走到射箭场，宋暖正站在他的面前。 路昂往旁边一侧身，便坐在那排椅子上。 椅子是蓝色的，一整排，白天的时候晒的发烫，坐上去就会屁股痛，现在还是热，只不过没白天那么烫了，温温的。 “这个时候你不休息，跑出来干什么？”路昂看向他面前的宋暖。 宋暖也坐下来，和路昂隔了一个位置。 “我想再练练上午教练给我说的动作，还有一些不到位。”宋暖说。 “哦。”路昂点头。 宋暖看着他，“你呢？跑步？” “嗯，跑步。”路昂点头。 路昂是典型的单眼皮，眼睛不大也不小，只是眼尾那里似乎又有一些双眼皮的痕迹，只是痕迹，不仔细看又看不出来。不过那却是宋暖热爱的单眼皮，也正是她无比沉迷的漆黑眸子，和她在小说里看到的那些男主角，一模一样。 宋暖看着路昂的眼睛，突然问：“你近视吗？” 路昂点头，“嗯，但度数很低，只是阅读的时候需要。” “哦。” 宋暖点头，然后又看向路昂的眼睛。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路昂问。 宋暖笑了，“因为好看呀。” 路昂：“……” 路昂咽了一下口水，又清了清嗓子，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夏夜，蝉鸣声、蛙啼声连绵不断，还有各色小虫子，展着翅膀在射灯下面尽情跳舞，嗡嗡的乱飞。 “好多蚊子啊。”宋暖说。 “嗯。”路昂看了一眼宋暖，她两条腿还露在外面，舒展交叠着伸着。 宋暖见路昂注意到她，连忙说，“我出来时喷了防蚊药，没关系的。” “嗯。”路昂点头。 宋暖抬头看了看天，轻轻吐出一口气，还要聊什么呢？她一直在脑海里搜索话题。 然后就听到路昂问：“你朋友和盛荣认识吗？” “啊，那个渣男！”宋暖脱口而出，又立刻意识到盛荣和路昂是朋友，又改口：“那个盛荣啊。” 路昂噗的一声笑了。 宋暖见他笑了，才松了口气，“他啊，反正就是伤了我家欣欣的心。” 路昂点头，这点错不了了。 不过看盛荣的表现，他对那个关欣，好像是走心了。 要不然怎么会喝的跟个狗一样，在他车里又是哭又是喊的。 路昂只有小时候见过他这个狗样子，还是被抢了玩具后。 “你们关系很好吗？”宋暖问。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和我小舅舅呢？”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 宋暖翻翻眼皮，“不对啊，他没有在冰岛上过学。” “在英国认识的。作为交换生，我在英国待过一年。”路昂解释道。 “这样啊。”宋暖点头，“我小舅舅倒是在英国读过书。不过……” 宋暖说完，眼睛看向路昂，突然笑了。 路昂只觉得宋暖眼神狡黠，悄眯眯看着他，好像要爆一个惊天秘密一样。 “怎么了？”路昂问。 宋暖突然站起来，看了一眼路昂，又继续踱步，数着那一排蓝色椅子，一个一个的数，数到第十个，又折回来，重新数。 路昂耐着性子看她，她穿着那件红色T恤，红的耀眼，更加衬的她唇红齿白的，还有蓬松的短发，在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不停的随着她的步子晃动。 数到十，正好走到路昂面前。 宋暖只是看着路昂笑，傻笑了一秒钟，又开始数椅子了。 路昂叹了口气，只能笑着看她发疯。 看她数了两遍，路昂突然感觉，其实这样也很好。 以为她会这么数个天荒地老，路昂也在心里做了陪着她数到天荒地老的准备，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重新数回来的时候，突然站在路昂面前，不动了。 路昂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 宋暖居高临下，低头瞅他。 “怎么？”路昂问。 “今天我小舅舅不是来了吗？” “嗯，我看到他了。” “那个……”宋暖努力在组织语言，“我问他了。” “问什么？” “我问他我的身高，你猜他说多少，165厘米。” 说完，宋暖一转身，背对着路昂往靶场里走。 靶场里面的灯没有开，100米开外，只有外面的灯照过去的余韵在。 路昂突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腻腻的停在手心里，路昂使劲攥了一下手心。 宋暖走到靶场的尽头，里面光线很暗，她才有勇气讲出来。 “路昂。” “啊？” “小叔叔。” 路昂：“……” “路老师？” “……” “我问我小舅舅我的血型，你猜他干了什么？” “什么？” “他在百度！” 黑暗里，路昂只能看到宋暖隐约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 可是路昂能看的清，她清瘦的身子站的笔直，和训练的时候一样，既认真又严肃。 只是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少女的羞涩和勇敢，就在那昏暗的一隅，喷薄而出。 路昂知道她在说什么，在拆那天他随口编的谎言。 路昂想过很多次，也从没想到会这么快，以这种方式被拆穿。 被人当面拆穿谎言，不是件很难堪的事情吗？ 可为什么会这么，甜？ 路昂正在思索，没有想到宋暖说完后，会直接从100米开外跑出来。 她直接跑到路昂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昂，然后蹲在他的面前，和他对视。 看着路昂的眼睛，宋暖一字一句的开口：“所以，你也是和小舅舅一样，用的百度吗？” 路昂看着宋暖那张恳切的脸，她正焦急的等着他的回答。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路昂用力的攥着手心，在宋暖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就开始出汗，这个时候，他的手心已经全湿了，脖颈后面还一直在冒冷汗。 如果在以前，他会想：不能在一起，不能正面回答，哪有什么感情能长久，既然不能长久为什么还要开始，直接不要开始就好了，不开始就不会有分手，不会有痛苦…… 可是，这次，对方压根就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 她就那么蹲在自己面前，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既严肃又认真，在她的直视下，路昂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他157的智商瞬间又拉到了最低0界，喉结滚动，路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出这么没有营养的答案的：“Google。” “那，是回冰岛的时候查的？”宋暖很会找突破口。 路昂傻点头。 “嗯，知道了。”宋暖突然站起来，看着路昂说：“吃巧克力，给。” 她说完，伸出手，平摊在路昂面前。 路昂也站了起来，和宋暖面对面站着。 他移开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颗巧克力。 包装纸是粉红色的。 就像现在的气氛一样。 那颗粉红就那么乖巧的躺在宋暖温暖的掌心里，上面还印着两个英文单词。 看到那两个单词，路昂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