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弥勒佑安
皇帝问:“ 你这是预备做甚?” 魏七没脸说实话, 他停了一瞬答:“ 回圣上的话,奴才见您浸心书卷,不敢扰您清静,便想自个儿退回去。” 前者眼中含笑,并不去拆穿,只低声道:“ 退回去? ” 他的手捏住魏七的下颌,扯过来。 “ 退回去可惜, 内廷监都走了一遭。” 魏七脸色有些白了,浓而密的睫毛颤动,似记起方才的痛楚。 皇帝细细打量他, 本以为这话能臊着人,没成想反倒是个吓着了的模样。 他本欲问句:怎的了? 却也没开口,只是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今夜有些久,魏七已经很倦很累, 腰也酸,后头也麻, 只是仍不敢睡。 第一回 完时,皇帝余光瞥见方枕旁的血玉,突然问身下人:“ 礼备得如何?” 到底没憋住。 魏七迷迷糊糊,稀里糊涂, 不明白什么礼,他目露些许疑惑,却又突然福至心灵。 真是要回礼! 他答:“ 回……圣上的话,奴才想了许久, 时时……在想,昨儿才想好要回您何礼,是以……” 不能说没打算备,那要触怒龙颜,不能说已在备了,因过两日也拿不出东西。 皇帝眼神利得很,哪能逃过。 看来除夕那日还是高估了这奴才的脑子。 “ 朕不缺你的东西,好好想儿。” 又说不缺,又叫好好儿想,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 嗻。” 魏七觉着还是要回,因为好好想儿跟在不缺的后头。 皇帝来了第二回 ,他望着身下人闭合又睁开,睁开又合上,最后仍是睁着的眼,心中有些纳闷。 怎的还不睡,想来还不够。 于是又要第三回 。 魏七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 皇帝捏人脸,手下有些重,未醒。 没一会子他也完事。 停下来瞧着歪在身旁睡着的人。 血玉弥勒静静躺在魏七那头的枕边,皇帝靠坐床头,杵着脑袋,手臂伸长,修长的手指遥遥将其勾过来。 吊着玉佩沿魏七睡熟的绯红面颊缓缓滑过,一路滑向纤长的脖颈,凹陷的锁骨,起伏的胸膛。 通透血红的玉,绯红雪白的人。 皇帝心道:挺好。 最后将东西挂在他的手腕上。 食指曲起,自人微肿泛紫的额间轻轻一刮。 佛也很好,你安生些,乖巧些,叫他佑你新岁平安罢。 起身端坐,唤道:“ 安喜。” 外头恭敬应:“ 奴才在。” “抬人。” “ 嗻。” 安喜领着人入内时魏七正躺在龙榻上昏睡,身上盖着明黄御被,眉头微皱,小脸蛋睡得红扑扑。 御前总管是真真再也没见过比他更放肆的榻上人了,只不过…… 圣上说不定就是喜欢这样的。 驼妃太监抬人,皇帝瞥了一眼,道:“ 仔细些。” 恐将他的玉佩蹭掉。 “ 嗻。” 驼妃太监低应,实则已是万分小心仔细。 两人欲掀开御被将魏七裹走。 白皙的脖颈露出,上头满是暧昧印记,一路延伸至下方,魏七睡梦中也觉不安,又或者是冷,直往被里躲。 皇帝微皱眉,“ 怎么当的差,就这般扛。” 两人忙跪地请罪。 皇帝踹人,“ 抬走。 ” “ 嗻。” 于是又再战战兢兢地起,也不敢去动御被了,整个端起来再往上头加两床锦被。 安喜本想瞧魏七脖颈上是否挂有东西了,不曾想瞧见一脖子的吻|痕,饶是他脸皮再厚也红了耳朵。 魏七手腕上的玉,小千子二人都不敢碰。 是以第二日巳时(早九点)魏七醒来抬手揉眼睛时,便瞧见自个儿腕子上绕着一块弥勒血玉。 黑细绳缠了几圈,玉佩贴在腕子内侧,已叫他的体温焐热。 他眼神迷糊了好一会子,渐渐醒悟过来。 玉佩?! 立即睁圆了眼,将东西取下,凑到眼前细细打量。 弥勒挺着肚子对他咧嘴笑,血玉通透似夏日清晨荷叶上的水珠子,只不过色艳似血。 “真,好看。”他忍不住发出低声的感慨。 手指摩挲玉佩,翻过来瞧背面,正中一个“柒”。 他盯着这个“柒”字瞧了一会儿,垂下眼。 是昨夜圣上赏的罢。 魏七抚摸自己的手腕,怎么也想不出那画面。 男佩观音女戴佛。 可他却并不觉得耻辱。 因为这块玉叫他想起了家。 八岁前他也有一块弥勒,是很好的羊脂玉打造,虽到底比不上手中这块,却是从出生起便戴在身上的。 他出生时爹娘特请了京中有名的算命先生替他瞧生辰八字。 算命先生说他胎中不足,虽是男娃,却身体虚弱,恐少了些男子气概。 不如造块玉佛,兴许能弥补一二。 时年男子在外经商赴考者多,脾性或暴躁,世人以为戴女观音可消融些许,且观音同官印,有求功名之意。 观音为仕途期许,佛同福,两者权衡,他爹娘最终只愿孩儿一生安康有福,日日开颜无忧。 戴了整整八年,最终临走前交与了娘亲。可边疆路途遥远,苦寒无比,想必已丢失了罢。 那块羊脂玉后头刻小名“安”,现下这块刻“柒”,魏七心中五味陈杂。 他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恨不能此刻便冲至御前。求了圣上,说明自个儿的身世。不要玉佩,不要伴君,锦衣玉食金屋银器通通不要,能否求来双亲自由之身,能否求来一家团聚。 他真的怕,一年更甚一年的怕。爹娘老来得子,如今不知已多年迈,他很怕……怕自己,等不来那一日。 终究杳无音信,已近十年,竟都要忘了他们的音容笑貌。 魏七攥紧掌中的玉,用力到手背青筋都凸起,他长吸一口气,压下喉间哽意,将玉佩戴在脖颈上。 只是一垂头,却骇了一跳,白皙的胸前布满点点乌红印记,好似被人打了一般可怖。 魏七大惊失色,掀了锦被下榻。 腰后酸涩,双腿软弱无力,走一步便要颤一会儿。 他扶着桌几行至镜台前,铜镜中的景象更是骇人,不光胸前,脖颈间更是乌红遍布,已瞧不出那处原本的肤色。 昨夜…… 这还如何见人!知晓的要耻笑,不知晓的恐要来问他是否受了欺辱。 魏七满面羞红,那会子分明不觉着有多疼,怎的…… 他浑身一颤,似忆起灼热柔软的舌贴近时的诡异触感,恍惚间又麻又痒,叫人失去所有支撑的力气。 还不如似从前那般,痛些便痛些。 正这般想着,小千子推门进了屋。 魏七转身,急忙捂住脖子,拢紧亵衣,眼里满是慌张。 前者将手中铜盘搁下,望着他淡淡道:“ 魏爷,小的昨儿都瞧见了。” 魏七面上更是红透,讪讪松了双手。 他长发披散,微垂着头,靠向镜台,亵衣质地柔软非常,胸前散开一片,白皮子上红斑点点。 小千子瞧了两眼,心道:怪不得那位越来越过。 未再多言,只伺候着人清洗收拾。 魏七换了绸袍,脖子上的印记仍是露出些许。 他有些犯愁,虽今儿不用当值,可明日却要照常做事,这东西一时半会儿哪消得下去,难不成要顶着痕迹去御前。 安喜忙中得了空闲,想起前几日除夕那晚,圣上说礼尚往来,再前一日还曾问起宁嫔主子。 原本以为那会儿是思后宫了,可自坤宁宫回却头一个召的魏七。 莫不是真要向人讨个回礼。 他思量着,为以防万一,还是召了魏七来见。 魏七拿白巾子在脖颈上缠了两圈,遮住痕迹后去见安喜。 “ 安爷。” “ 嗯。” 安喜翘着腿喝茶,瞥了眼魏七有些打颤的腿,很是体贴,并不叫人坐。 “ 长话短说罢,魏七。” 他清了清喉咙。 “ 咳……魏七,咱家今儿叫你来,是想着圣上赏了你许多东西。” 魏七抬头瞧他。 安喜在那目光下噎了一会子,“ 圣上赏了你许多东西,咱们做奴才的也应当回个礼以报圣恩不是” 终于一口气说完。 “ 回安爷的话,奴才晓得。” 魏七垂下头,低声答。 “ 只是圣上贵为天子,什么都不缺,奴才不知自个儿有什么拿的出手的。” 安喜心道:这个笨小子,你既知圣上什么都不缺,那看重的便不是礼有多名贵,而是求个情趣罢了。 这道理都想不明白,傻孩子。 但这话不好明说,说出去损了天子颜面。 是以安喜道:“ 圣上坐拥天下,什么都不缺,你送个心意便好,花没花心思一眼便能瞧出,圣上万不会怪罪。” “ 嗻,小的明白。” 当日晚间魏七在榻上烙饼子,心里装着事,如何也睡不安生。 他想着,圣上不缺好东西,自个儿也没拿的出手的东西,好些的还都是圣上赏的,总不能原样送回罢。 贴身的东西轮不着他送,他也没那个身份去送。 倒不若做个新鲜的玩意叫圣上瞧个乐。 魏七终于想好可以回什么礼,捂着心口的玉佩安歇了。 第二日照旧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