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肥章
“到底什么事呀, 这般神神秘秘的?”乔津将手半搭在窗沿上,一脸慵懒的看着冉念做贼似的关紧了雅间的门。 冉念拧紧了眉,“我问你, 这情爱一事, 你懂的可多?” “不懂,情爱于我而言, 毫无意义。”乔津摇头。 “怎么可能,你左拥右抱时, 我就在跟前看着呢!对了, 你有多少个情人?” “你跑这一趟, 原是为了问我私事?”乔津轻笑。 “问你就大大方方的说,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 “就你, 还男人?”乔津不厚道的笑了,还捻了颗金银豆,扔进了嘴里,嚼的嘎嘣作响。 “怎么, 我都十四了!”冉念气急。 “好好好,你是男人。” “别绕远了,我诚心问你, 你老实答不成么。”冉念又问。 “太多了,我怎么记得清。这么多人巴巴的往我身上扑,你让我一一数出来,便是在为难我了。你问这个做甚?” 冉念咬了咬唇, “这些人里,可有男人?” “自个儿扑上来的,确实有。但我收下的,没有。女子有千种万种,温柔妩媚,英气率性,为何要喜欢男子?”乔津饮了一口酒,又问:“你问这个,莫不是发现自己不爱红颜偏爱铁骨?” 冉彦一口酒呛在了喉管里,咳个不停,“你瞎说什么呢?” “既然不是,你就当我瞎说。你想说什么,赶紧一并讲了,我这还得回衙门呢。迟到早退,可是要扣我俸禄的。” “你缺那几个钱了?”冉念嗤之以鼻。 “缺,当然缺。最近准备攒钱娶媳妇,这一分一毫都不能放过。” “不跟你贫了,我问你……”冉念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开口。 “你倒是说呀,你这是存心急我么?”乔津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的斜了斜眼。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就是那种,你肯定知道!” “哦。”乔津露出了了然的神态,“春梦呀,你早说便是,又不丢脸。” “可是,可是我梦见的是个男的!”冉念破罐子破摔。 “你梦见的是谁?”乔津起了几分兴味。 “你别管,不是你就成。” “我这等身家相貌都入不了郡王爷的眼,不知郡王梦见的男子,是何等仙仙姿?”乔津连连叹气,“你做了梦,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冉念抓了抓头发。“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呀?” “这可不叫病,我行走江湖见的多了,实属常事。”乔津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就这等小事,还值得将我特意喊出来。今日这酒,你请。” “我请就我请,不过一桌酒而已,这点钱我还是掏的出来。”冉念爽快的应了,“请你吃酒,你得帮我的忙。” “还要帮什么忙?” “我老惦记着梦里那人怎么办,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忘了?” “那就去找他,别光自己默默惦记着。那人不知道,你惦记有何用?”乔津做事向来随性,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冉念问他,他便也不过脑的脱口而出。 “找他做甚,我以后可是要娶一堆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冉念使劲的摇了摇头。 “你既不愿去找他,又还日日惦记着,你到底是要怎样?” “我这不是就是让你拿主意吗?” 乔津摊了摊手,“就你这样,什么主意都不管用。” “早知道就不问你了,光听不出主意!”冉念愤愤的道。 “你还怪上我来了,真是冤枉。”乔津晃着酒盏,“我想想,你平日里狐朋狗友不少,但是和广靖挤在一起得时间最长。你梦见的,莫不是他?” “瞎说什么了,不是他。”冉念被戳中了心思,立马红着耳朵反驳。 冉念的反驳没打消乔津的疑虑不说,反而将自己暴露了个彻底。乔津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道:“广靖那小子,背后的秘密比谁都多,你可得小心着点。” “你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都是我猜的,你小心便是。”乔津倒是对冉念存了几分好感,便也提点几句。 “哦,你猜的呀。”冉念恹恹的接话。 “信不信随你,以后要是吃了亏,也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乔津淡淡瞥了他一眼,“要不这样,我有个主意。你究竟是喜欢男儿还是女子,一试便知。若喜欢男儿,就去找他;若喜欢女子,这梦便也没什么打紧的。” “什么主意?”冉念急忙问。 “侧耳过来。” 冉念伸长了耳朵,待听完了乔津的主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虽然我长这么大父王母妃都不怎么拘着我,平日里被发现去了赌坊雅阁之类的地方,也只是骂上一顿。但是,我若是去了小倌馆,我一个月都别想下床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不成,我不能去。”冉念虽摇头摇的利落,但心里却动摇了。他被这梦扰的心神不宁的,这一去若是解了心中的结,岂不是皆大欢喜。 “你不去,那就把事窝在心里,自己受着。”乔津拍了拍袍子,起身欲走。冉念性格犹犹豫豫,做事又不甚果断。若不激着他,一点小事他得琢磨好几天。 “别别别,容我再想想。”冉念拦住他。 一盏茶后 “你可想好了?” “还没呢,急什么。” 一柱香后 “你还没想好啊?” “想、想好了,去就去!”冉念给自己壮胆,“可我要怎么出来,王府里如今管的严,一到夜里四处的门都锁死了,还有护卫日里夜里盯着。” 自从前些日子京里出了妖怪,忠王便紧忙给王府添了护卫,几个月过去了,也没想着撤下来。 “急什么,到了戌时二刻,我去接你。我的功夫虽不及广靖,但还不至于躲不开忠王府的守卫,你且放心。” “乔兄,此事就有劳你操心了,我在这里敬你一杯。” 乔津压住笑意,与冉念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继收到那把佩剑之后,冉彦便彻查了东宫的奴才们,逐一过问,逐一盘查,却没一个说的清佩剑出现的具体时间。 冉彦被此事扰的头疼,想着去问一问长婴,又怕因此泄了天机,给他徒增麻烦。 这两世下来,他给长婴创下的麻烦不少。两人同为男儿,却让长婴整日给他收拾烂摊子,他过意不去。 此事找不出头绪,冉彦只得暂且放下。 宫里的丽昭仪晋升为德妃,还收养了十一,算是宫里的大事。冉彦听了听,不甚在意。 十一如此小,生母位份又极低,就算找个位份尊贵的养母,与他而言也够不成什么威胁。 就此平静了几日后,冉彦却又收到了一封信。端端正正的放在他的书桌上,却不知从何而来。 信上的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当是男儿所书。信上字不多,冉彦逐一往下去看。 彦儿,塞安无人。你可愿回来,继承舅舅的皇位。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单单这几个字落在薄薄纸上,像个笑话。 让他继承塞安的皇位,不就是把塞安的国土拱手让给尧国么?卫焘野心勃勃,尽管塞安千疮百孔,他这些年依旧小动作不断。怎么可能如此心甘情愿的归顺尧国,这信,必然是假的! 书信和佩剑,应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人千方百计伪造母后遗物和卫焘信件,躲过宫中重重暗卫以及东宫护卫的眼睛递到他手里,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冉彦将信和剑拢在一块,决定呈给冉觉。 冉彦还未踏出东宫的门,便听元德急急来报,说贞姑姑不好了。 贞姑姑虽腿脚不便,但身子骨一向不错,怎就突然间不好了? 冉彦放下了手中的事,去了贞姑姑的住处。 贞姑姑脸色惨白,斜斜的靠在软枕上,见了冉彦过来,还想起身相迎。 “姑姑身子不便,就不必在乎这些虚礼了。”冉彦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贞姑姑。 “奴婢是将死之人,还劳烦殿下惦记着。”贞姑姑虚弱的笑了笑。 “姑姑可不能瞎说,姑姑还要在东宫安享晚年呢。” “奴婢这辈子,该吃的苦吃过了,该享的福也享过了,本该是了无遗憾了。只是没能亲眼看见殿下……” “姑姑不过是小病,太医们瞧上一瞧,便也就好了,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冉彦安慰道。 先皇后过世的早,他身边亲近的女性长辈,就只有贞姑姑了。 “殿下和皇后,长的可真像。”贞姑姑没再接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回忆起来。“皇后刚入东宫时,还是个小姑娘,奴婢就被指去服侍她。娘娘呀,活泼的很,爱舞刀弄枪的,与寻常的公主闺秀们大不一样。” “后来呢?” “后来呀,皇上嫌她不成体统,便让奴婢们教她女德女训。皇后是塞安先帝的掌上明珠呀,从小到大什么事都顺着她,嫁了人还被夫君训斥,心里不乐意,还和皇上闹了好些日子的别扭。” 冉彦坐在床边,静静的听贞姑姑回忆往事。 贞姑姑在他幼时,也常常提起先皇后。但随着他年龄渐长,贞姑姑反而不多提及了。 在冉彦的记忆里,母后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为人良善,从不苛待宫人,宫里人人都敬重她。母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然而,今日却在贞姑姑话语里,听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母后。 “皇上那时还是太子,炙手可热,总有人源源不断的往东宫里送妾侍。皇上见娘娘闹别扭,也不肯低头,两人便僵持着。有那么一两个月,两人都不怎么搭话。后来,徐良媛怀了大皇子,娘娘便抹了一把泪,去跟皇上认错。”贞姑姑说着,浑浊的眼里有了些许光亮。 “皇上见娘娘认了错,便不再追究。两人各退了一步,皇上许娘娘在背地里舞刀耍剑,但人前要端庄大方。娘娘便也开始认认真真的学着女训女诫,这脾性也改了不少。” “母后的脾性,原来是父皇掰过来的。”冉彦轻笑。 “后来,京中人人都知道,太子妃是个能耐的。虽然是塞安送过来的,但也不比大家闺秀们差。”贞姑姑说到激动处,连连咳了好几声。 负责伺候的宫女连忙上去拍了拍她的背,又奉上茶水让她润喉,却被贞姑姑给推开了。 “后来,娘娘也就不碰那些刀剑了,太子妃当的是越发合格,东宫里的琐事料理的是井井有条。奴婢都以为,她是不爱那些了。” “后来呢?” “后来,许承徽的孩子没了。那时许承徽恃宠生骄,十分不安分,娘娘便斥责了她几句,哪想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许承徽哭哭啼啼,说是娘娘害了她的孩儿,皇上听信了,便将失了孩子的气撒在娘娘身上,自己跑去陪着许承徽。娘娘挨了骂,一个人坐在殿门口,呆呆的往天上看。奴婢怕她闷在心里不好受,便过去劝。结果娘娘不讲她怎么冤枉,反而倒豆子似的讲了一大通她儿时的事。讲她小时候像个男孩似的满宫里蹿,处处惹祸。看中了悬在金銮殿上的古剑,嚷嚷着要取下来。塞安先帝被她吵的无法,答应给她特制一把,上面镶满宝石,再刻上她的名字,娘娘才肯罢休。娘娘远嫁过来,便把那把剑留在了塞安做个念想。后来,还总是惦记着呢。” 冉彦听及此处,心里顿时一紧,连忙追问道:“母后那把剑,姑姑可知道是什么模样?” 贞姑姑好似没听见他问的,自顾自的往下说。 “再后来,娘娘便由太子妃变成了皇后,要母仪天下,越发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奴婢便很少听她讲起儿时的事。塞安先帝驾崩,娘娘便像换了一个人,一举一动,均是大家风范。以往的那些小脾气小喜好,都如同烟云般散去了。” 母后儿时那段时光,怕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嫁来尧国,虽然父皇疼着她宠着她,终究不能对她一心一意。她在这宫里,磨平了棱角,磨尽了心性。 “姑姑,你刚才还没说,母后那把剑,是什么模样?”冉彦又继续问到。听贞姑姑这样说,那佩剑很可能是母后的遗物。若真如此,那就只能是卫焘特意送过来的。他这般做法,难道真的是想将塞安国土拱手于尧国? 冉彦想不清这因果。 贞姑姑说着,眼睛便越发睁不开了。声音越来越小,话也含糊不清。 “姑姑,你怎么了,快去叫太医!” 戌时二刻,乔津依着承诺来到忠王府。忠王府里的守卫确实多,东西南北几个角上全部站满了,时时刻刻监视着王府的一举一动。 乔津着了一身夜行衣,伴着风声闪进了王府里。他跟冉念约好了,在冉念的院门口等他。 乔津掏出冉念画的乱七八糟的图纸,勉强辨认一番,便往南边去了。 冉念的画图的功底,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乔津辨出方向后,便将图纸随意的塞在了胸口。 “乔兄,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冉念蹲在墙角,蜷缩成一团。就这一句话,还是哆哆嗦嗦说完的。 虽然这是三月里,天气渐暖,花草盛开。但在夜里,寒气依旧不浅。冉念为了耍帅,特意换的单衣。在墙下等了片刻,被风吹的直哆嗦。又不敢返回去换衣裳,便蜷在墙角等乔津。 “我可是按着咱们约定的时辰来的,郡王,你来早了。”乔津抱着双臂,毫无同情心。 “不管早与迟,赶紧带我出去,我要被冻死了。” 乔津瞧着他那怂样,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他的后衣领,跟抓鸡仔似的闪身走了。 “乔兄,慢一点,风大。”乔津的速度快,风刮的脸更疼。 “少说话,不然会被这重重的守卫给发现的,到时候,我定然是扔下你自己先走。”乔津吓唬他。 冉念连忙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要是被抓了个现行,也怕是几天下不来床。 京里的妓/院不少,但小倌馆只有一所,在北市的角落里。挂着个暗沉沉的牌匾,叫南音。 “这南音馆是不是不想做生意呀,开在角落里,还挂了个乌漆麻黑的牌匾,生怕别人瞧见了。”冉念一落地,立马活了过来,便开始处处找刺。 “就算它开在角落里,你不也知道。只要别人有心去,它开在哪都无妨。” “我这不是有心去才打听的,我是京城通,京城里上至大小钱庄酒楼,下至街角的混沌铺子,我都知道开在哪。一个小倌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冉念解释道。 “行,你说的有理。咱们进去。”乔津抬步欲往里走。 “停停停,先等一会。”冉念连忙把他拉到角落里。“我还是怕被人发现,毕竟我理郡王的名号,在北市里传开了。我得先易个容。” “你还会易容?”乔津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对,易容有什么难的,人皮面具往脸上一贴,不就成了。”冉念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了面具,粘到了自己脸上。“你看,怎么样?” “你这面具也太假了,还是我来。”乔津不知从哪掏出些药品来,三下五除二,便给冉念换了个相貌。 冉念掏出一枚巴掌大的铜镜,认真的看了看,“哎呀,你易容的手艺不错呀。” 冉念的娃娃脸被掩了去,看上去大了不少。倒不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起来有了十七八岁,除了个子矮了些。 “当然,我这手艺,祖传的。”乔津得瑟完,就着冉念的小铜镜,也给自己换了副相貌。 “哈哈哈,小爷今日可要好乐呵乐呵。”冉念将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南音。 “两位客官有点面生啊,是第一次来?”龟公见了二人,连忙迎了上来。 整个南音馆里,果真是没有一个女子。冉念的好奇心一上来,眼神便四处飘来飘去,恨不得把南音馆给打量穿了。 “把你们这最标志的姑……小倌,给小爷叫上来。”冉念背着手,底气十足。 “咱们这,最标志的当数如烟公子,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要见如烟公子,这价格便贵了不少,不知您……”这两人虽穿衣打扮看着不俗,但以前也有这样的客人,外面看起来鲜亮,实际上兜里翻不出几两银子。 冉念掏出一沓银票,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抬起下巴,“现在呢,可以让如烟公子出来了?” 龟公看了那银票,眼前一亮,立马哈着腰点头道:“小人立刻去叫如烟公子。” “你们,快把这两位公子带到楼上去,没眼色的东西。”龟公指了指两个年纪尚幼的小厮,自己从角落里的楼梯上去了。 “两位公子,请跟我们来。” 南音馆外面看上去不甚醒目,还有些破旧之感,里面却富丽堂皇。阁间各有特色,各不相同。有赋诗作画、吟词颂曲的雅阁,有行牌掷骰的弈阁…… “公子,您是想挑哪种阁子?” “雅阁,小爷我平日里,就好吟诗作画。”冉念回道。 “我平日爱好赌博吃酒,我便选弈阁。”乔津淡淡的说道。 “你不跟我一起呀?” “你去寻乐子,我怎么能跟你在一块。我去隔壁吃吃酒,你完事了叫我,我再将你送回去。” 冉念拱起手,“乔兄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 冉念大马金刀地坐在雅阁里,背着门,百无聊奈的等着如烟进来。 听说小倌们个个都跟女人似的涂脂抹粉,穿红着绿,不知这如烟公子是何等模样。 冉念等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才闻见咯吱的推门声。 这如烟公子,架子倒是挺大的,磨磨蹭蹭到现在才肯来。冉念一边腹诽,一边转过身去。 如烟一身白衣,见他看过来,便冲他点了点头。他这身衣裳怕是为了应他的花名,可他穿起来,不似烟云沉浮,却似笼了一层仙气。 如烟确实长的俊俏,整个一玉面公子。眉眼如画,却无端的夹着寒意。见了他这恩客,也不肯笑上一笑。 “你,给小爷过来。”冉念冲他勾了勾手。 如烟闻言,微微勾动了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朝冉念缓缓的走了过去。然而这一步一步,却似乎踩在了冉念的心坎上。 冉念忽而觉得背后一寒,无端端的打了个哆嗦。 “你别这么笑,不好看。”冉念皱起眉头,“南音馆里的老鸨没教过你怎么笑才讨客人喜欢吗,就你这样,还能做头牌?” 以往在飞雪阁里,那些姐儿们可不是这样的。一个笑的比一个好看,一个赛一个的甜。怎么到了小倌馆里,却好似对着个冰块似的。 “并未教过。” “不教怎能迎合客人?” “从未有人,能让我迎合他。”如烟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一个卖身的,还装的如此清高。”冉念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些拿大把银子见你一面的,不就是自己花钱找气受么?” 冉念忽而没了待下去的兴趣,这头牌小倌也不过如此。 “他们愿意找气受,我也不拦着。你不也是如此吗,连公子?” “我现在没心情受这个气了,如烟公子,别过。”冉念起身欲走。 “进来简单,走可不那么容易。”一股邪风吹过来,本还敞着的小窗咣当一声关死了。 如烟含着薄笑,给他倒上了一盏茶。 “你想干什么?”冉念大惊。 “我不想做什么。只不过公子今日前来,定是怀着事。既然走了一趟,不如把这事了再走?” “你们这生意做的霸道,客人不乐意,还能逼着呀。”冉念不明白如烟为何拦着不让他走,但瞧如烟风轻云淡的模样,定是很有几分把握让他走不出这间屋子。若是两人打起来,自己怕也是打不过他。若是当初认认真真跟着师傅学武艺就好了,也不至于在逛个小倌馆也受人欺负。 冉念转了转眼珠,不知道这边打起来,隔壁的乔津听不听的见。 “对呀,公子来南音之前,难道没有打听过吗?”如烟答道。 他在京城里横行多年,就没听过强买强卖的道理。而且他这是付了钱,还不想要货。白白搭了钱财,还有人不乐意。 “如烟公子,我奉劝你赶紧闪开。不识相的话,明日你这南音馆可就开不下去了。”冉念没心情跟他纠缠,声音也沉下去了几分。 如烟闻言,忽而笑了,如同冰雪化开。 冉念被他这笑弄的摸不着头脑,还有些渗的慌。 不过如烟笑起来,确实好看。 “连公子,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识相二字怎么写,不如你教教我。” 冉念被他气得够呛,起身便冲到了门边。手刚一搭在门锁上,却被如烟扯着腰带拉了回来,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想跑?”如烟冷笑。 冉念忽而觉得自己今日是倒了血霉,花了大笔银子不说,还遇上个神经病。不知道他给的钱,还能不能要回来。 “你给小爷放手,乔……”冉念扯着嗓子喊,这乔津二字还未完全出口,便出不来声了。 如烟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冉念忽而觉得背后蹿出一阵麻意,这种感觉,颇有些古怪。 如烟的身上,带着些玉兰的香气。冉念被吻的晕晕乎乎的,一时忘了反抗。 后来的事,他便记不清了,只隐隐约约记得如烟在他耳边低声交代,“王爷,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上这种地方,你可得小心着点。” 冉念醒来时,还有些发愣。这被子,这床,这帐子,不正是他屋里的一切么?没错啊! 冉念却总觉得有些不对,便坐起身来,捂着头使劲的想。他昨日约着乔津去南音馆了,乔津还帮他易了容! 赶忙摸了把脸,脸上干干净净。冉念心里一惊,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下床寻了面镜子,镜子里的他还是那张娃娃脸。难不成是乔津见他晕了,把他提了回来? 乔津还真是够意思,冉念暗自点头。不过那如烟,真的是胆大的厉害。 冉念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他决定再带上人,再上南音瞧上一瞧。不说一把火将南音烧个精光,如烟公子,他肯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 敢这样对他,如烟是不要命了么? 冉念的手指,捏的啪啪作响。 冉念不敢找王府里的护卫,带上府里的侍卫去,他是找死。寻仇要紧,小命更重要。冉念寻思片刻,决定再去麻烦乔津一次。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乔津能应他一次,应该也不会拒绝第二次。 今日乔津休沐,冉念特地提了东西去他府邸找他。 “王爷,你这拎着东西过来,是来道歉的么?我乔某人,可向来不喜与不讲诚信义气的人来往。”没想到乔津见了他,还不住的埋怨起来。 “我如何不讲义气?”冉念不明白。 “昨晚你一个人偷偷溜了回去,也不吱上一声,我可在里面等了你一夜!”乔津黑着张脸,语气不善。 “昨晚不是你将我送回王府的吗?除了你,也无人知道我是谁。我这一早醒来,脸上的易容都没了。”冉念疑从心起。 “当然不是我,我今日清晨才出南音馆,刚回府邸不久。” 冉念闻言,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眉头紧锁。不是乔津,那就只能是如烟了。他昨儿晚上接触过的人,就只有他俩。若真是如烟,这事便大条了。如烟不止知道他是谁,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送回了王府。 “乔兄,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也不是诚心的,我这一觉醒来就在王府里。昨日的事,都忘了个七七八八。”冉念正色道。 “还有这事?” “千真万确!乔兄,此事我定要查明,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何事,说来听听,我考虑考虑。”乔津有些警惕。 “借我几个人,我去南音馆再走一遭。” “你还去呀?” “我去找那如烟算账!” 贞姑姑没能再醒过来,太医院的圣手看过后,说大限已至,药石无医。冉彦又将无为寻来,无为摇了摇头,“这位姑姑阳寿已尽,再无回天之力。” 冉彦将贞姑姑风光大葬,葬在了先皇后陵墓不远处。葬入皇陵,到了阴间,依旧伺候着先皇后。 贞姑姑跟着先皇后多年,又看着太子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兢兢业业,却无所求。唯一一事,便是求着葬在先皇后跟前,冉觉也应了。这恩典是早就求下的,如今也只需旁人操持一二。 贞姑姑的丧事一办,东宫便忙碌起来。道士们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替贞姑姑超度。冉彦这几日憔悴着,剑和书信一事便也就耽搁了。 “长婴,贞姑姑去世了。”冉彦将头埋在长婴的胸口,肩膀不住的抖。白日里他虽哀伤,却做不到人前落泪。但到了长婴面前,便是什么也不顾及了。 贞姑姑与他,虽是主仆,却胜似血亲。冉彦这般难受,也是应该的。长婴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慰道:“生死一事,各有天命。贞姑姑为人善良,会有好来生的。” 冉彦点了点头,“有个好来世,比日复一日的守在这深宫里强。” 冉彦想起什么,忽而放开手,从长婴怀里钻了出来。 “这已经是庆和十七年了,还有三年……”便到了父皇暴毙之时。 父皇替无为修了道观后,无为便深居简出,少有理会它事。也不兴炼丹之术,每日只是例行打坐修炼。 那献丹之人,应该不是他。 日子愈近,威胁未除,冉彦平日里假装出的镇定,如今被贞姑姑的死击的溃不成军。 他向来是个心软,又顾念亲情之人。让心平气和的看着父皇死去,再心安理得的继承皇位。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长婴摸了摸他的头,道:“别怕。” 冉觉的阳寿,确实只有三年了,不过却不是吃丹药暴毙。冉彦如何阻挠,也不能以凡人之力逆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