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说好的皇宫高手、以一当十呢? 说好的八十人打十八人、简直稳得不要不要的呢? 此时车队众人的内心,是十分懵逼的。 怎么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当侍卫们倒地不起,土匪们提着长棍,把车队给团团围住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车队里随行女眷众多,此时见土匪嚣张,许多女子都吓得哭了出来。 那哭声不知从谁而起,一瞬间,就如浪潮般绵延一片。 班青扛着木棍正溜达过来,突然听到哭声四起,也是吓了一跳。 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有不少次把大老爷们打到哭的经历,却没有一次弄哭这么多女孩子的先例。 他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一时竟忘了接下来要干点什么。幸而胖子出来提醒他:“大当家的,你看看,今天咱们抢点啥?” 班青回了神:“啊,我想想。” 土匪们陷入了秩序井然的沉默。 侍卫全都趴下了,那剩下的清醒的人中,能有分量说话的,就只有皇帝派来的太监了。 其他人口称不敢僭越,都躲到了后面,年轻太监不得不当了出头鸟。 他指挥人拉来一辆马车,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几位爷,这车上不少宝贝,就当做我们一行人的过路费,请您收下……” 关家家底雄厚,嫡女出嫁的陪嫁嫁妆,随便拉出来一车都价逾千金。 这太监在外行走,平时为了方便都是穿寻常服侍,此时说话故意粗着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身份。 可仍然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 胖子嘲道:“娘里娘气的小白脸。” 班青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 他指了指后面的马车:“那里面的是啥?” 班青指的是新娘马车,对于他的提问,太监没敢说话。 千金可散尽,得来终有时。美人如花,却不可辜负。 这个关大小姐本人,可比她所有的嫁妆加起来,还要值钱。 太监曾偷偷瞄到过关小姐的模样。只一眼,他就毫不怀疑的确定,这样的美人进了宫,会毫无悬念的冠宠六宫。 班青问:“里面可是新娘子?” 太监冷汗都流下来了。 其实班青的土匪兄弟们,也对新娘子都很感兴趣。 他们在山里长大,第一次见到排场如此惊人的大家小姐,早已心痒好奇不已。 看着跃跃欲试想上去看看的兄弟们,班青那有些上了头的热血,突然就冷却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出门时立的规矩——绝不调戏、欺辱女子。 这事日后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想人家女孩子远嫁,到没有娘家人帮衬的地方,会因为名声受损,在夫家不好过。 班青想明白此事后,没有放纵自己可能会害人的好奇心。 所以,他专心的做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班青严肃道:“把你们所有的喜糖,拿出来给我们。” 太监直接懵了:“……你说啥?” “糖啊。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回,兄弟几个就讨个喜庆吉利,你们……把所有的喜糖、糕点、果脯啊,都拿出来。” 班青早就说过,他不抢贵的,只抢最有新意的。 毕竟他是一名有格调的、不为钱财折腰的土匪。 小白脸公公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道:“好、好!我这就叫人拿出来!” 他急忙指挥着丫鬟们,把东西从马车里搬出来。不停的催促着快些,生怕这帮奇葩一会儿反悔,再惦记上车里真正的宝贝。 丫鬟们心惊胆战抹着泪,小碎步跑着忙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再惹起这窝子土匪的注意。 这帮目的奇怪的土匪很有本事,但如真能按照他们所承诺的——不伤人、不抢钱财,只拿几块糖就走人,也是菩萨保佑的万幸了。 点心盒子在班青面前摞高了。 而他心里的怅然若失,也随着盒子一起摞了起来。 那几乎是一种近乎于直觉的冲动。 班青几次三番想追随自己的本性,走到那马车前一观。 他摇了摇头……这是不对的。 身为石楠山里的大当家的,他必须以身作则,不能这样对人家姑娘,太不庄重了。 班青转过身背对新娘马车,生生的逼着自己移开了目光。 他低垂着眼,在脑海里回想十年前的那场江上大火,描摹那水中模糊的轮廓,记忆中开始褪色的容颜。 他心头有一个人,惦记十年了。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班青没问过对方的名字,不知他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又是怎样的生活。 只是这十年与佛说愿时,从没有一次忘掉过他。 无音无讯,此生是难再见了。班青不求其他,佛前一炷香,也不过是遥遥祝愿那人,一生顺遂安好。 想起往事,班青心下那点躁动也彻底放下了。 他拿下了青面獠牙的面具,平静地对着哭泣的女眷们说:“你们别哭。” 女孩子们循声望去,还真就慢慢止住了哭声。 班青的脸,实在是格外具有欺骗性。 他去附近城里逛,摆摊的老奶奶都会拉着他的手叫好孩子,多给他一个茶叶蛋。 他明明一个土匪,却长得比良民还像一个好人。 班青说:“我们土匪也是有纪律的,不会对女人出手,也不能对除自己媳妇以外的人耍流氓。我们说话算话,抢完喜糖就走,你们不要怕。” 气氛被他几句话稳住了,丫鬟们果然收了悲色。 车内,仲聆关上了微微打开一条缝的窗,轻声说:“有意思。” 车外,班青已经在说:“兄弟们来搭把手,把这些东西搬回去,咱们这就走了。” 仲聆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飘儿看过去的时候,仲聆也看向了她。 然后他说:“飘儿,咱们今日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 班青:那些年我不只收获了的茶叶蛋,还有的灶糖、柿饼、小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