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初然想等梁软开口, 她却只是一直低着头沉默寡言, 就连看她一眼,目光都会闪躲。 病房窗户没关严, 冷风从窗户缝隙里灌了进来,初然头发还是湿的,被风一吹,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觉得自己要是等到梁软先开口,估计得感冒了。 动了动脑袋, 初然平躺着环胸, 用八分伪装两分真生气的冷淡语气道, “我要感冒了。” 说完,还很配合的咳嗽了两声。 立在床边的人总算是有了反应,急忙绕到另一边,挽起袖子就开始给她洗头。 这是初然头一次让身边的人洗头发,感觉怪怪的, 很别扭, 不过梁软手法不错, 动作很轻柔,没一会儿,她就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了。 只不过,给她洗头的人依旧不张嘴, 这让她很不爽。 调整了一下语气, 初然闭着眼语气冰冷道,“说话。” 清楚的感觉到头上的手动作一滞, 好半天了才重新给她冲洗,边冲边开口,“我……真的对——” “停!对不起三个字就别说了,你没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听她道歉道的初然窝了一肚子的火。也是,梁软心里的愧疚感,这三个字是表达不清的,却也只有这三个字最具有表达力。 为一年前的时,她自责了也不是一月两月了,几乎每次见面,她都要跟她说一次“对不起”,或者是偷偷在什么地方补偿她。 在初然看来,这些本是没必要的,但她却从来不拒绝梁软的心意。 如果这样能让彼此心里都好过一点儿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可现在,来来去去的道歉,她听烦了。 她有什么可对不起她的? “当时你提出保守秘密,我完全可以拒绝,但既然答应了,我也有其中一部分责任。更何况玉树跟我结的梁子也不单单是因为你,你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因素而已,别给自己戴高帽。” 梁软拿了块儿干帕子给初然擦头发。闻言,眼泪夺眶而出。 手下动作没停,梁软死咬着嘴唇,仰头看着天花板,企图让眼泪倒流回去。 “随便哭,哭完了这事儿就过了。你要是还是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好好补偿我,反正余生这么长,随你怎样。” 即便闭着眼睛,初然也能感受到她在哭。她哭的一抽一抽的也仍旧没忘了给她擦头发,头发都被她边抽泣边拔走了。得亏她发量不错不然过会儿准秃头。 这下被她戳破后,梁软也没再忍着,抱着她就是一顿痛哭流涕。 等她哭够了,初然起身抽了几张纸给她,“擦擦鼻涕,流了我一衣服。” 梁软张嘴就要那三个字,初然做了一个“停”的手势,“以后“对不起”这三个字,禁止在我面前用。”说完,在她出声前,又道,“我现在非常生气,住院一周了,身为好闺蜜兼女儿,你却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我很生气,你与其这样哭哭啼啼想过往,还不如仔细想想怎么哄我。” 完了,再次强调,“我真的,非,常,生,气!” 她强行把悲伤的气氛给调节了过来,梁软破涕为笑,想方设法的逗她乐呵。 病房里瞬间又充满了朝气。 直到后来,梁软问初然,“我那么自私,你那时候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恨我讨厌我?” 初然只是笑了笑,“人都是不尽完美的,有了牵挂有了私己,自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更何况,我们是朋友。” 不过以上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梁软虽然不能理解初然跟其他人为什么不责怪她,但他们对于她的那份友情,她能真情实感的体会到。 人这辈子,遇到一群真心的朋友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为兄弟两肋插刀”这都是屁话,真正的朋友兄弟,会在关键时刻选择相信你,会在你遇到困难时鼓励你,更会在你犯了错误时打醒你后对你说,“醒了就好,怕什么,我们都还在。” 或许后来,我们都会被社会磨去棱角,会变得世故,会活成自己讨厌的人。但只要身边的朋友还在,那就是动力。 让你坚持在这污泥浊水的世界继续摸爬滚打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朋友”,她得更加珍惜才是。 转眼就到了期中考试周。 周二考试,周一的时候老初和老顾他们就已经组团过来打包这两个孩子,准备隔天送他们去学校考试。 对于明明受了重伤,却还要去考试这种事,腿上还打着石膏的两人表示异常反对,皆被他们以“能走路就代表恢复的不错。学生的职责就是老师学习,更何况考完试就接他们回医院为由,反对无效”给驳回。 第二天,两位老父亲非常隆重的把自己孩子送进了学校,还目送他们进了考场。 初然跟顾见一阵无语。 “算了,来都来了,就考。”初然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把拐杖放到一边。 顾见和唐媛跟她一样是年级倒数,但他们二人的成绩勉强比她高一点儿,考场是按照名次排的。这会儿初然坐在靠后门的位置,昏昏欲睡的盯着课本,那上面是原程给她划的重点。 这次考试对她来说关乎到之后能不能拿回电脑。 拍了拍脸,初然让自己重新振作了起来。 而对于他们这俩身残志坚还坚持考试的人士,最后一个考场的同学八卦纷纷。顾见那里已经围了好一群人在问这次的事了,也有人想过来向她八卦八卦,被她一记眼神给扫了回去。 只不过,即便如此,考试前的半个多小时,初然还是半点宁静都没有体会到。 也不知道谁在散播的“故事”,她跟顾见已经完全成为了大家口中警察派去的卧底,以及他们以聪明机智的头脑,勇敢冒险的精神把警察都没办法的案子给破了。 总之,这才一周,他们就成了众人口中的英雄。 教室里的人忌惮初然发脾气没敢上来问东问西,外面的来看热闹的人却不觉得。 跟围观猴儿似的,盯着初然窃窃私语。甚至有一个男生上来送了一瓶水。他一开头,初然桌上瞬间就多了一大堆零食,更夸张的是还有粉红色的信。 初然:“……” 对这样的“出名方式”以及大家的“款待”,初然有些接受不了,她烦躁的拿起其中一个信封,照着封面上的名字念了一句,半天没人应。随即,又捡起另一封,还没看清楚名字,桌子被人敲了敲。 初然头一次看到老杨周身有光芒,救世主的那种“biubiubiu”的光芒。 就听老杨对着门外的“看官”吼了一句,“都考试了!一个个围在着干嘛呢?!想让你们老师亲自来接? 还是让校长过来亲自送你们?” 闻言,围观的人不满的接二连三的散去。他们一走,老杨就用卷成筒的试卷扒拉了一下初然桌上的零食,皱着眉头道,“这都什么?现在的学生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当着老师的面递情书,是没把老师放眼里吗?”说完,点了几个学生的名字,“你们过来,把这些全都抱到我办公室,等考完试我一个个还给他们老师!像什么样子!” 初然没有戳破他“零食拿回去你也不知道谁送的”,老杨帮她解决了麻烦,她暂且就不吐槽了。 临上讲台前,老杨扫了眼初然,她懒洋洋的靠在墙上,手下的书几秒就翻一页,一看就知道没有在认真复习。瞅了眼她边上的拐杖,老杨问,“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带伤考试是很好的表现,但也要注意身体。” 初然顿了顿,老杨对她的关心向来不少,她一直认为这是他的负罪感,可这会儿却能感受到他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的,虽然他能说的关心人的话可能寥寥无几,可即便只言片语,她也能感觉到。 这种情绪的掺杂下,初然对老杨感情有点复杂,她有些别扭的翻了一页书,道,“嗯。” 老杨叹了口气,上讲台发试卷。 最后一个考场大部分都是学渣,基本上无作弊可能,反正你也差我也差,与其抄你的被抓还受处分,还不如我自己蒙。 语文试卷对初然来说并不难,她所有科目里,也就这一门能看了。 当她作文最后一个字写完收笔时,脑门突然被飞来的纸条砸了一下。 抬头,就看到顾见正转头鬼鬼祟祟的看着她。 趁着老杨不注意,初然把纸条捡了起来,偷偷打开来看,上面用扯下来的试卷大大写着:交不交,交了溜去打游戏。 早上只考一科。而且她和原程的考场离的有点远,应该不会被发现。 对这个比较诱人的提议沉思两秒,初然举起了手,“老师,可以交卷吗?” 顾见和唐媛立马跟上。 几分钟后,唐媛一边一个,搀着初然和顾见下楼梯。 没下两层,就听身后有人喊他们。 只见同样提前交卷的原程,正站在高他们五个台阶处,手里还捏着一个格外显眼的粉色信封。 他问:“要去网?” 顾见和唐媛互相咳嗽,以此来提高彼此都默契,唯有初然。 四周一片寂静,她的大脑空白一片,眼里心里只有原程手上捏的那个粉色信封。 初然老脸一红。 妈呀,要不要这样少女心?原程也用粉色的信纸给她写了“英雄表扬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