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接下来的几天，裴轶一下班就带着将军出去放风，制造巧遇，运气好能碰到舒迟，一人一狗就到她家蹭饭。有时见不到人，他就只能郁闷地回去。 在此期间，舒迟也了解到，裴轶是最近才搬过来，刚巧他们家煮饭的阿姨家里有事情请了长假（当然了，这是某人当方面的说辞），所以这男人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晚饭有着落的表情。 舒迟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将军太可爱了，每次一见到她都是两眼发光一脸的求抱抱，德牧原本高冷的脸配上萌萌哒的表情，舒迟的少女心瞬间被击中。 而舒迟一而再再而三允许这一人一狗蹭饭的结果就是家里的花越来越多，某人美其名曰是谢礼。 这天，舒迟上网的时候看到一条的新闻“国际著名指挥家韩靖宁及其乐团世界巡演下一站将到S市”。看到韩靖宁这个名字时，舒迟一怔。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她就接到了电话，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舅舅。”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低沉，语气温和，跟记忆中的一样：“小迟小姑娘，最近还好吗？我明天会到S市。” “我很好。舅舅是过来巡演吗？” “嗯，最近有时间吗？舅舅过来看看你。” “不，不用了，准备巡演肯定很忙，还是我去找您。”听到长辈要过来，舒迟赶忙说不用。 二人约定好时间地点后就结束了电话。 第二天，舒迟早早就出门了。她直接就到了韩靖宁下榻的酒店。 作为本市最大档次最高的酒店，君盛酒店不仅是有着最高端配置，私密性的服务，其特有的音乐厅也是在国内首屈一指。这也是韩靖宁的乐团选择在这里下榻的主要原因。五天后的音乐会将在酒店内的音乐厅举行。 看到时间还早，舒迟到了音乐厅看他们彩排。演奏已经到了尾声，每个乐手都神情专注的完成自己的部分，舅舅韩靖宁站在指挥台上协调着众人的表演。 从舒迟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以及挥动着指挥棒的修长双手。演奏很快就结束了，之前乐队已经在世界各地演出过很多场，乐手都是很有经验的演奏者，彼此之间都很有默契。这次也是正式开演前的常规彩排，韩靖宁指出几个需要稍加调整的小瑕疵就结束了这次彩排。 结束之后，他看到早在一旁等候的人。即使几年不见，当看到那双和妹妹相似的，即使面无表情时也含着盈盈笑意的眼睛，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快步向她走来，边走边招呼她：“小姑娘长大了，都不知道出国去看看舅舅，走舅舅带你去吃好吃的。” 舒迟无语，她是23岁又不是13岁，还用小时候的语气对她说话，不过熟悉的对话，一下子就消除了许久未见的隔阂，她马上回到：“舅舅还是跟之前一样，一点不显老。” 别看韩宁平时稳重严肃，其实心里还和年轻小伙一样在意自己的外貌。不过韩靖宁确实受到岁月优待，他外表看起来不像五十出头的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没有使他沧桑，而是让他看起来像陈年美酒愈发香醇。 果然，韩靖宁听到舒迟这样说十分高兴，带着舒迟去订好的餐厅吃晚饭。 餐厅也是酒店一绝，一般都需要提前预定。这回韩靖宁是他们特邀过来演出，餐厅的位置自然有预留给他。舒迟之前有来这里用过餐，一直记得这里的味道，不过想到自己一个人，她就没了来这里的想法。 点好菜之后，韩靖宁询问了一下舒迟的近况，舒迟一一作答。 等到菜端上来，小羊排，香煎三文鱼，蔬菜浓汤。看到都是她喜欢吃的菜时，舒迟一愣，难得这么久不见，舅舅还记得她的口味。 舒迟心情有些复杂。这个舅舅早年由于工作的原因已经定居国外，舅妈是意大利人，是舅舅游学时认识的，平时很少回来，以前暑假的时候妈妈还会带她过去。自从母亲去世，就没在见过面。 舒迟吃着久违的美味，还没缓过神。对面的韩靖宁又给她丢下一个□□：“你表哥近期回国，到时会到S市，听说他接了个电视剧的服装指导。” 对于这个混血表哥，舒迟印象深刻。虽然他比她年长好几岁，见面不多，不过这个外表看起来沉默稳重的表哥，骨子里都是叛逆的基因。 尽管父母都是国际知名音乐家，他却偏偏没有选择音乐这条路，十几岁就跑去学习服装设计，舅舅虽然一开始不赞成，后来看他的执着劲以及渐渐在设计领域做出成绩也就不说话了。不过乍听到他突然回国的消息舒迟还是挺惊讶。 “韩昭表哥一直喜欢中国风，看来这次回国可以好好感受一下了。表哥现在还在巴黎吗？”舒迟问到。 “时装周刚结束，他现在估计又跑去哪里采风，不过这小子的事我现在也管不了了。这回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免得到时候他突然出现吓你一跳。”语气是对自家儿子的无可奈何。舒迟也纳闷，明明表哥在外面看起来沉稳可靠，就是屡屡能气得舅舅跳脚。 说完了韩昭的事情，韩靖宁又接着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舒迟连忙说没有，脑子里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浮现出裴轶的脸，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一丝红晕悄悄在她脸上蔓延开。 看着小姑娘脸色微红慌忙否认的样子，韩靖宁不自觉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当时刚认识妹夫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明明对人家有意思，问她却什么也不肯说。 他也不戳穿小姑娘的小心思。不过看着她和妹妹相似的脸，忍不住就问了到：“现在还有在练琴吗？” 舒迟一顿，脸上刚刚还带着的微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来，她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秀气的眉毛微蹙，握着餐具的手不自觉收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地说了句：“早就没有了，本来也是练着玩的。” 韩靖宁对她的话有些不赞同，妹妹曾经是有名的小提琴家，兄妹俩以前还经常一起巡演，受妹妹影响，外甥女小时候一直有练琴，而且天赋不错。 他自己儿子没有走音乐这条路，所以一直对外甥女抱着很大期待，不过自从妹妹去世，外甥女也不再拉琴。他心想劝一劝舒迟，但一看到她这样子也不忍心再说，转而说起其他。 可是舒迟心思早已不再这里，一顿饭后面吃得没滋没味。韩靖宁也觉有些无奈，不过从之前的对话得知，她现在生活不错，状态也比几年前好了很多，于是也不再追问她。 饭后，韩靖宁正要找人送舒迟回去，舒迟忙说不用麻烦，自己是开着车来的。随后，和他道别，驾车离开。 一路上，舒迟都有些思绪不宁，等开车回到小区，时间已经不早。她匆匆开车回家，没有留意到站在路灯后等候的人。 她回到家，犹豫许久，走进储物间，打开琴盒，看着静静躺在琴盒里的小提琴。她取出小提琴，给琴弓琴弦上好松香，调好琴弦，琴弓搭在琴弦上，轻轻的拉动，手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段低沉婉转的旋律流泻而出。 裴轶站在屋外，看着等了许久的人进到屋子里，然后屋内的灯亮起，过了好一会儿，隐约传出一阵琴音，那是独属于小提琴特有的低沉呜咽的声音，隐隐夹杂着一丝悲怆。 不过很快琴音戛然而止。他神色复杂，在屋外站了许久，直到屋内没有什么动静才转身离开。 按照这几天遇到舒迟的时间，他大概摸清楚了这姑娘出门频率，平时基本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只有需要采购食材的时候才能看到她外出的身影。 算到她今天应该会出门，他早早下班在这里等候她回来，然而等了大半天都没见到她的人影，他差点以为她今天没有出门，但是随着天色渐黑，仍是一片黑漆漆的屋内告诉他，她今天出去了。 联想到前几天看到的新闻，他心里大概猜到她是去见谁了。正准备回去，看到她的车开回来了，而且似乎神色不太好，再听到屋子里传出的琴音，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想要去安慰她，可是他现在要以什么身份过去，才认识几天的邻居？开玩笑，这样肯定会吓到她。他没有任何立场可以在这个时候到她的身边。 突然痛恨此时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思索了一会儿，看来他需要加快动作了。 再说到舒迟，惊诧于自己拿起琴弓时久违的熟悉感，真正拉动琴弓时，练过无数次的曲子自然而然地在指下流泻而出。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起当年母亲是如何悉心教导自己，她猛地停下了演奏。即使过去三年，当触及到熟悉的事物，熟悉的人，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沉沦在同时失去双亲的痛苦中。 她其实并没有舅舅以为那么热爱小提琴，会学这个完全是因为母亲幼时的教导，以至后来形成一种习惯。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将小提琴封存起来，同时也将对双亲的思念一同封存。 今天和舅舅见面之后就像把尘封久远的记忆匣子打开了一条缝，往日时光的美好和失去后的痛苦一起涌来。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消沉下去，不能沉浸在回忆里，强制自己将脑海里的匣子重新关紧，然后再次将小提琴放好，离开储物间。 她来到厨房，决定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厨房才是她心之所向的地方，在这里她可以真正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