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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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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公子,当然是男子啊。”大夫说,“否则,何以在这书院内读书呢?”    王蓝田呆住:“什么?男子?这、这不可能啊……”    祝英台适才也听见了桓是知同这大夫的低语,便故意搭腔道:“大夫,你可确定?这书院里要有女子,可是大事啊。”    那大夫语气坚定,道:“老夫行医数十载,这还能弄错?老夫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位公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我说王公子啊,你大老远把老夫请来,就是为了这个?这是在跟老夫开玩笑吗?”    王蓝田张口结舌。围观群众立刻又换了墙头,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桓是知真是男的呀!”    “我早就说了他是男的。人家上层贵族都有些小怪癖多正常啊。而男子追求柔美,是现在头等高级的风尚,你们还不信!”    “你什么时候说的啊?”    “就刚才啊……”    “那看来,祝英台也应该是男的咯?”    “必须是啊。你没看他蹴鞠时那股子狠劲,要真是女的就见鬼了!”    “马后炮……”    桓是知小腹的疼痛已经减了一大半,她冲王蓝田投去胜利的一瞥,笑道:“多谢王兄给小弟请的好大夫啊。诶,不对,我看你粉面含春的,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女子。大夫,要不你也给他把一把脉?”    “哼,我们走着瞧。”王蓝田又一次失了面子,气得拂袖而去。    马文才看着面带得意的桓是知,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一看大夫脑门上细密的汗珠,对桓是知又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略一思忖,他便恍然大悟。    以脑袋担保桓是知是男子?如果不这么说,这大夫恐怕是脑袋难保。    桓家的作风果然硬派,和和气气、轻声细语的几句便唬住了人。    可今日这一出,骗得了其他人,却让马文才心中的怀疑又加重了一分。    但他一点都不因桓是知有颠倒黑白的嫌疑而气闷。相反,他对她又多了几分欣赏。    无论是男是女,桓是知都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此人好似一口在挖的矿井,或许会让妄图一探究竟的人灰头土脸;但人们总愿意相信,那矿井下藏着珍贵的宝藏。    他愿意桓是知做自己的室友。整个尼山书院,也只有桓是知才配做他马文才的室友。    身份风波暂过,桓是知的书院生活总算恢复了平静。她和荀巨伯的“邦交”终于恢复正常,和祝英台的关系也比过去亲近了一些。    可室友马文才态度的转变,却着实让桓是知有些“受宠若惊”。    那日吃完晚饭,桓是知同祝英台等人散完步,就准备回房,看一会儿书便睡。    刚推开房门,桓是知就觉得有点不寻常。    这屋内飘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地上的被褥不见了,一边的大床上铺着两床崭新的新棉被。书桌上已点上了暖黄的灯,光晕下有一个小瓷瓶,里面插了两支梅花。桓是知捏起一枝,花儿尚是花骨朵,断茎也很新鲜,应该是不久前刚折的。    再看房间的另一头,不知何时多了一扇实木屏风。桓是知转到屏风后,竟瞧见了一个大木桶。    对,就是她每个月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用来舒舒服服洗澡的大木桶!    木桶边上的小柜上,还放了一瓶玫瑰香露,一个双耳铜壶、一块搓背浮石,甚至还有一双木屐。    桓是知不禁打开手边的玫瑰香露闻了闻:“嗯,真是香的……难道我没有在做梦?”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道:“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桓是知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只见马文才抱着双臂斜靠在门上,眉眼带笑。    桓是知小心地将手中的玫瑰香露放下,有些迟疑地问:“这……都是你准备的?”    “嗯,都是我白天吩咐马统去买的。和你家里的比自然差了些,但这屋子小,只能搁下这些东西了。哦,还有那花儿,刚吃饭的时候听人说后山的梅花开了。你前些天不是说这书桌上空落落的嘛,我就找了个瓶子养了两枝。”    马文才一边关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桓是知却听得呆了,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一双大眼睛懵懂地盯着马文才。    “喂,桓是知?”马文才拿手在她面前晃。    桓是知如梦初醒:“啊……嗯?”    马文才有些窃喜地抿了抿嘴:“怎么,被本公子的贴心感动了?”    “才、才不是呢。”桓是知的惊喜里还是难免夹杂着慌张,她无法判断马文才是否存有恶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马文才脸上的笑立时收住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桓是知扭过头不敢看马文才的眼睛,小声道,“谁知道你到底安没安好心……”    “我当然有企图。”    果然被她猜中了!桓是知心头一凛。这家伙多半还是猜到了她的女子身份,特地费了这么一番劲来威胁她!    桓是知皱着眉头,已有些没好气:“你有什么企图?”    马文才的声音平静又温和:“我企图做你的好朋友。”    “啊?”桓是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猛一抬头,正撞上马文才那对炽热而又真诚的眼睛。    那眼神里情愫汹涌,桓是知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撩动了一下。她急忙移开目光:“你在胡说什么啊。”    “这怎么能算胡说呢。我只是向梁山伯尊重祝英台那样,也尊重你的习惯而已。”马文才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眼神暴露了太多情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讨好你。”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讨好你。    马文才语气坦诚,坐下慢慢喝起茶来。桓是知却被这份真诚噎得说不出话。    从小到大,还没有男孩子这么直白地向她示过好。虽然她现在穿的是男装……可毕竟胸口还是一颗青涩无知的少女心啊。    男人和男人之间,是这么说话的吗?    还是,他没有把自己当男人……    桓是知有些心乱:“你、你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啊?”    马文才勾唇一笑,语气中又恢复了那熟悉的桀骜:“整个尼山书院,我马文才看得上眼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论权势地位才学品貌,只有你桓是知和我旗鼓相当……”    桓是知慌乱的心渐渐平息下来,嘟囔道:“原来,你是看上了我们桓家的地位。”    马文才一怔:“你怎么会这么理解?”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桓是知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也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想不到堂堂马公子也能看上我们桓家,真是多谢抬爱呀。”    “我看,想要攀龙附凤的另有其人。”马文才不客气地说,“那个梁山伯靠着与祝英台结义留在了这士族子弟云集的书院,那个荀巨伯便有样学样,盯上了你。”    桓是知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别胡说,巨伯才不是那样的人。”    “巨伯?”马文才斜了桓是知一眼,“你们何时这么亲密了?”    “这算什么亲密啊。”桓是知又把茶杯拿起来,避开马文才的眼神,“大家都是同学,叫名字不是很正常吗?”    马文才气鼓鼓道:“正常?那也没见你叫我文才啊?”    “我不是尊重你嘛,一口一个文才兄的。”桓是知苍白辩解道,“好了好了,一个大男人这么爱斤斤计较。我以后不这么叫了还不行吗?”    马文才的脸色稍缓:“真的?”    “嗯。”桓是知点点头,“我今天才知道巨伯兄的表字,他叫念真,是不是很好听啊?”    果真有一个“念”字。桓是知觉得荀巨伯和她心心念念八年的那个小男孩又重合了两分,脸上不由露出欣喜又羞怯的神情。    马文才看着桓是知那副扭捏的小女儿情态,气得脸都涨红了,突然甩开大步朝门边走去。    桓是知吓了一跳:“喂喂喂,你大晚上的去哪儿呀!”    马文才不回头:“去找马统!”    桓是知本能地跟上去:“去找他干嘛?”    马文才一边开房门,一边恶狠狠地说:“把这些破木头都给丢了。”    “喂喂喂,别别别,”桓是知忙跑到马文才前面,用背顶住门,满脸堆笑,“马大公子,有话好好说嘛。”    马文才哼了一声扭过头,避开她那张嬉笑的脸。    桓是知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马大公子?”    马文才仍是不说话,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桓是知又一脸谄媚地凑到另一边:“心胸开阔风流倜傥的马大公子?”    马文才脸上坚固的“防御”开始松动。在绷不住之前,他哼了一声,转身走到茶桌边坐下。    桓是知松了一口气,这洗澡的家当可算是保住了。    她走过去,笑嘻嘻地替马文才添满茶杯,看着他的眼色:“小弟真是三生有幸,能跟马大公子这样善解人意、乐于助人、文武双全的人做室友。”    马文才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他呷了一口茶:“知道就好。”    “知道知道。”桓是知小鸡啄米般点头。她觉得自己今天把半辈子的好话都要说尽了。    马文才点头:“嗯,能跟本公子睡一张床,确实是你八百年修来的福气。”    “哈?”桓是知的语气立刻变了,“谁要跟你睡一张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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