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舅妈？！
“对不起阿姨, 我赶着要去接人啊，放过我, 我这儿现在真的不能够烧香。”林梧哭丧着脸看着抓自己的手, “有香了我肯定在门口贴告示的, 放心好了，不会耽误大家拜龙神的。” “我们给你面子过来烧香, 怎么可以把香客往外面赶。”腰身粗壮的阿姨一手抓着林梧细条条的胳臂，一手叉着腰, 说到激动处，口水喷了林梧一脸，“我们大着胆子来一趟鬼楼我们容易嘛。” 林梧哭笑不得，“阿姨, 万象楼真不是鬼楼, 咱这儿太太平平的，龙神会保佑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不要！”阿姨揪着林梧的手臂大声地回驳。 林梧：“？？？” “小傻子，现在龙神只要保佑孩子们考上好大学就行了, 十二年的辛辛苦苦啊，终于熬到现在，就在那么三天，多不容易, 肯定要保佑他们对不对。” “对对对。”林梧狂点头，舅舅差不多下午三点一刻到站, 再不走，他就来不及了啊。 “这就是了。”阿姨拽着林梧的手就往里头走, 她手上拎着个沉甸甸的袋子，儿臂粗的香支楞出来大半，这是要来龙神这儿烧高香的。“那就来，阿姨去烧香。” “阿姨真不行，我家这儿用的香都是特殊制作的，你在外面买的龙神不认。”林梧悄悄地指着里头，压着声音小声地说：“你要是烧错了，龙神会不高兴，那反而不美。要是不保佑你家孩子……” 说话留一半，大家听得懂。 阿姨迟疑了，还是嘴硬地说：“都是香，哪里有区别，我这个又粗又高，三千一支呢，龙神肯定喜欢。” “阿姨，这不是香粗、高的事儿，主要是虔诚。”还剩下三支香，林梧自己都要断香了，不知道怎么办呢。 “唉。”阿姨长叹了一声，“要不是听人说你这边的龙神肯定灵，我就去青龙观里烧头香了。” 林梧就奇怪了，自己的万象楼怎么一下子就那么吃香，“阿姨，能够告诉我原因吗，你们都过来烧香的原因。之前来的人我也问了，他们都说是从其他人那边听来的，直说肯定灵。灵是肯定的，咱龙爷是真神。可是不知道火起来的原因，我心里面不踏实。” 阿紫在台那儿挥挥手机，示意林梧时间不多了。 林梧点点头，快了快了，快要说服阿姨了。 “他们就是听人说灵，广撒网过来的，不够虔诚。我知道原因，你晓得，第一高中高三二班有个学生莫名其妙旷课三天了，家长都找疯了，报警之后警察都在找。就在昨天上午，他突然就回来了，当天是学校里组织的考试，不是模拟考但也是几个市的联考，他上来就做题，你猜怎么着。”阿姨说到尽兴处，还留了一个悬念。 林梧问：“考了第一？老师批卷这么快啊。” “考一科批一科的，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这是最后一次考试，当然重视，分数出来的快，那孩子平时学习成绩中下游，最近还老是走神，没有想到一下子成了全年级第一，联考分数在前五。”阿姨那个激动哦，抓紧林梧的胳臂越发的用力，疼得林梧脸都扭曲了，“分数出来，就有同学问了他怎么一下子考这么好，你猜。” “……” 林梧扭曲着脸，“阿姨你松手，我要残疾了。” 阿姨讪讪地松开手，“激动了激动了，哈哈，那孩子说他消失的三天是在龙神面前虔诚叩拜，分数一下子就上去了。本来这种话也就是哄哄人的，可接下来的功课都这样，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林梧：“……”哪个熊孩子说的，他要去给那孩子加鸡腿，给了自己又甜蜜又痛苦的负担。“阿姨你放心好了，够虔诚，龙神会保佑的。” “嗯嗯，我信你。”阿姨不甘心地长叹一声，“我家离的远，平时还要工作，来一趟不容易啊。你的告示张贴出来了，我也很难看到。” 林梧拿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调出来，“加我微信，等有线香了我就通知你。” “那好那好。”加了微信之后阿姨还不忘反复叮嘱林梧，“一定要尽快弄出来啊，高考快来了，时间不等人。” “我努力，我尽量。”林梧也着急啊，眼睁睁地看着香火从眼前溜走，心里面那滋味简直是不要不要的。 送走了阿姨，林梧和宅宅、阿紫姐说了一声就火速赶往高铁站，幸好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路上不堵车，不然急得林梧要同油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快要见到舅舅了，好紧张。”林梧捧着小可爱絮絮叨叨地说话：“我舅舅就比我大三岁，我喊他舅舅，但他更像是哥哥。外公出事之后，是他扛起了这个家，他成绩很好的，但为了我出去打工，后来干脆去当兵，每个月的工资都寄给我，他本来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我一直记得舅舅以前说过，他想学习计算机技术，以后自己做游戏的。” 舅舅当兵的时候刚刚成年，正是个子抽条的时候，又高又瘦，看起来整个人都是空的。林梧送他上车去当兵的时候，看着穿着板正军装的舅舅，心里面又酸又疼。 “舅舅当兵七年就回来过三次，出任务回来的时候会和我视频，他报喜不报忧，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林梧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心里面渐渐踏实了下来，期待着和舅舅的见面，“舅舅很爽朗的，会喜欢你的。” 小可爱拍拍林梧的手，“啾啾。”马上就要见面了，你放宽心，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林梧莞尔一笑，“当然，会越来越好的。” 高铁站离的还有一定距离，从万象楼出发，不堵车、一路绿灯的话需要四十多分钟，林梧被那位阿姨缠着，两点半的时候才从家里面出发，到地方已经三点十分，差一点点就要让舅舅等了。 五分钟，林梧焦急地等待。 紧张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看到出口有人出来，他就站了起来，发现不是舅舅后失望地坐下，他明明知道的，舅舅的那班车还没有进站，但就是忍不住自己。很快，广播内提醒舅舅坐的那班车到站了，林梧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在出口处等待着。 “快来了，快来了，怎么这么多人，挡着我看舅舅了啊。”林梧伸长了脖子看着，等这一波人走掉了，竟然还没有看到舅舅，“怎么没有人？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会，舅舅当兵的，肯定身手很好的，只有贼倒霉的份儿，哪里会伤到舅舅。” 见不到人，林梧脑子开始疯狂地运转着，想东想西，脑补出各种惊悚画面。最近见到的东西多了，视野被拓宽，走到哪儿都觉得会突然冒出来许多鬼怪，林梧硬生生把自己脑补得冷汗淋漓。 找到站内的工作人员询问，“打扰一下，请问最新靠站的那班车所有下站的人都出来了吗？” “先生，请问你说的是哪一班车？刚才同时靠站的不只是一班车。”工作人员礼貌地问询。 林梧拿出手机翻到舅舅发过来的短信，给工作人员看，“就是这个，请问所有人都出来了吗？” “稍等，我和站台的同事联系一下。” 林梧咬着嘴唇焦急地等待了五分钟，期间不断地看向出口处，就是不见舅舅出来。 “先生，站台的同事说那趟车已经有新的旅客上车了，还有十分钟发车。你要找的是什么人，我可以让服务台的同事帮你播放信息。” 林梧红着眼睛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找到人了。” 舅舅七年前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长空了，瘦瘦高高的麻杆，在部队锻炼几年成了健壮的汉子，麦色的肌肤、硬朗的五官，整个人看着阳刚味道十足，如果……如果……如果整个身体是完整的，肯定可以吸引无数的目光。 林琅谢过扶着自己的人，拄着拐杖朝着林梧露出爽朗的笑容，“才多久不见，怎么就不认识了。” 飞奔到舅舅跟前后猛地放慢速度的林梧咧嘴笑，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哽咽着喊：“舅舅、舅舅。” “傻小子，光会喊舅舅，你就不来点儿实际行动。”林琅张开了双臂，“别看舅舅少了半条腿，但身子骨硬朗着呢。来，林林过来，给舅舅抱抱。” 林梧揉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得娘们唧唧的，生活再艰难都要面对，哭着是一天、笑着也是一天，干嘛不笑着呢，乐观地面对所有困苦。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的林梧听到舅舅跟哄小孩子一样，林梧就噗嗤笑了起来，“……”鼻涕泡出来了，好丢人。 “哈哈。” 轻笑声吸引了林梧的注意力，他这才看向刚才扶着舅舅出来的人，是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美女竟然看着比舅舅还要高出一根手指，长相相当的精致漂亮，漂亮得让人不敢多看，怕看了会玷污她身上的神圣之感。 林梧看她和舅舅靠在一块儿，姿态上有些亲密，他愣愣地喊：“舅妈？” 喊完了，他小跑着冲了过去，用力地抱住了舅舅，“舅舅，我真想你。以后我们一家人不分开了，对不对。” 林琅黑着脸，“……”林林啥眼神啊，曲起手指敲着林梧的脑袋，“什么舅妈，别瞎说，涂山先生是帮助我的人，快和涂山先生道歉。” “先生？”林梧尴尬地松开了抱住舅舅的手，看向站在身边的人，刚才光注意长相了，竟然忽视了很多细节，这人穿的是男款的休闲西装，合身立体剪裁衬得腰线很高、双腿越发修长，单手随意地插着兜，闲适地歪着头看着久别重逢的甥舅两。涂山先生长相精致，用漂亮、美丽等字眼形容都是寡淡肤浅的，好看到一定程度所有人间的词汇全都变得无力苍白。 林梧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 涂山域露出清浅的笑容，美人笑起来，如沐春风，右边眼角下一颗朱砂痣，魅惑自成，“你好，你舅舅腿上的伤还未彻底痊愈，长时间坐车又走了一会儿，伤口肯定不好，最好去医院看看。好好照顾你舅舅，我先走一步。” 听到舅舅的伤没有痊愈就着急上路回家，林梧不淡定了，扛起了舅舅的半边身子，“舅，别自己站着用力，靠在我身上。” “就你这个小身板，扛得住我吗。”舅舅爱怜地看着林梧，发现孩子都瘦……好，真没有瘦，和上次视频时看到的还胖些许，红光满面的，精神头十分的好。“和涂山先生说一声，我们回家。你现在住在哪里？” 他们的房子早就卖掉给外公治病了，林梧申请了贫困生补助，常年住宿舍。林琅知道林梧毕业了，宿舍住不了，肯定是在外面租房子。 没有想到林梧说：“住在万象楼，我们现在拥有一幢楼了。” 林琅惊呆，“……”穷鬼一下子翻身当地主了。 甥舅两个说完话要谢谢涂山域的时候发现，人早就走掉了，什么时候走的竟然都不知道。 小可爱在林梧的口袋里叫了两声，“啾啾。” 林梧听到了，转述小可爱的意思说：“涂山先生是两三分钟之前走的，看我们相聚说话就没有打扰。” 听到小可爱轻鸣的林琅问：“什么声音？” 林梧兴奋地跟舅舅分享自己的小可爱，“可爱。”神秘地说：“小可爱可是高人哦，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一人一鸟看着卖关子的林梧，眼中流露出无奈的神色。 “算了，我们是萍水相逢，也没有留什么信息，以后有缘还是可以见到的。”林琅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走，我们回家。” ··· 林梧哪里会让舅舅这么容易回家的，上车之后不顾舅舅的反对直接让司机开车去医院，这个点医院人不多，挂号之后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医生拉起了舅舅的裤腿，林梧强忍着扭头的冲动认真地看着，心脏疼到皱缩，这么大的房间，里面就他们三个人，他却觉得无法呼吸，有一只手呃住了咽喉，让他呼吸困难。舅舅的左腿，从膝盖处截断，彻底没有了。健壮的大腿骤然缩紧，露出鲜嫩的伤口，因为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旅途，左腿浮肿，伤口处更是肿得发亮，医生连触碰都不敢，因为稍微一碰，就会牵动了敏感的神经。 “伤口恢复的很好，但要注意休息，适当的运动是可以的，但不能够过度，这样的情况以后不能够再发生，会引起局部组织坏死的。”医生站了起来说：“里面有轻微的炎症，我开一些消炎药吃吃，伤口的地方可以用药水涂抹，千万不能够让炎症严重。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要注意喽。” 开了药，几盒消炎药、消毒水花了二十多块钱，非常良心。 林梧把舅舅安置在大厅的座椅上，自己跑前跑后付钱拿药，随后扶着舅舅出门打车。 林琅说：“你让我自己走，你还要拖着行李。” “没事没事。”林梧累得气喘吁吁，舅舅身在外地那么多年，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上面还有一个大的行李袋，背包林梧背着了，体力活是足足的。固执地咬牙挺着，林梧说：“马上就回家了，很快的。” “我不过是少了条腿，治理能力还是在的，比你力气大多了。”林琅站住不动，“别把我当个孩子，我是长辈，应该是我照顾你。” 林梧迟疑着，感受到口袋里小可爱的轻抚，他长叹了一声，“对不起，我太紧张了，舅舅你背包包，我拖箱子。” “这才乖。” 最近万象楼非常吃香，林梧在医院门口打车，对司机师傅说是去万象楼，竟然没有被拒绝。师傅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和林梧说话没个停的，“小老板你忘记了，我昨天来过万象楼拜龙神的。” 林梧仔细看，是有些面熟。 “香做出来了没有，不给龙神烧了香，我心里面这口气就下不去啊，总觉得缺了些啥。” 林梧已经不知道说啥好了，当社会对高考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孩子们的压力加大，家长们承受的未尝不多，要提供好的学习环境、提供好的学习条件，还要想尽办法为孩子祈福。这两天的疯狂，林梧已经见识到了，他以前看新闻的时候还看到考生妈妈统一穿旗袍就为了旗开得胜的好兆头，穿红色的衣服图个吉兆等等，到处跪拜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理解家长的心，林梧说：“大叔放宽心，你们紧张了，考生肯定忐忑不安，要营造放松的环境，紧张了不利于发挥。我这边也在加紧努力造香，放心好了，等香出来了就在门口张贴告示。” 林梧在先祖笔记里找到了制造线香的残页，能够看到的材料他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头疼其它的。 “唉，可不是，在家里面，我和孩子他妈根本不敢说什么，就怕给孩子增加压力。”司机师傅就算是在工作的时候也是提心吊胆，“我家丫头班级里面有孩子承受不住压力发烧生病了，想想就可怕。” 林梧想想自己高考的时候，竟然有些茫然，因为是一个人，面对的压力来自于生活的方方面面，高考的压力反而小了。他那时候想什么来着，好像是能够考上就努力上，考不上正好可以打工，不过总想着本科学历找工作档次高一些，他更希望是能够考上的，这样赚的钱更多。 蹲在林梧肩膀上的小可爱用绒绒的脑袋蹭着林梧，安慰着，注意到一道视线，他淡定地看了过去，在林琅的目光中看到了深究。 林琅收回视线，伸出手摸着林梧的头，“那些都过去了，以后舅舅陪着你。” 林梧点点头，“嗯，还有小可爱。” 刷的，小可爱和林琅对视，估量对方在林梧的分量竟然这么重。 下车之后，林梧从后备箱里把行李扛出来，箱子挺沉的，有只手横插了进来，帮着一起扛东西。林梧看过去，看到是庞笙笙，“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 “这两天考试呢，考完了我提前交卷出来了，就过来看看你。”庞笙笙挤挤眼看着林梧，“林哥，这两天过来烧香的人多不？” 林梧无奈地看着庞笙笙，“我就知道是你，我可不相信是龙爷突然觉得你是可造之材，来了个醍醐灌顶，把知识给灌到你脑袋里去的。你小子藏的还是蛮深的嘛。” 庞笙笙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学渣一秒变学霸，勇夺全校第一名的人设，是不是很酷。” “是啊，你爸妈肯定没少揍你。” 庞笙笙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自然了起来，无所谓地耸肩，“他们心里面都是工作，才不在乎我。” “你从幻境里出来后回过家吗？” “回过啊，放学回家开门就是冷冷清清，我可真不想回。林哥，我可以在你这儿租房子不，和你做个伴儿。” 林梧说：“可我听说某人的父母为了找他，急得差点儿疯了。” 庞笙笙不相信，“怎么可能，要是真着急怎么不在家里面等我。知道我回家了，也没有什么表示，见到我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我就是家里面可有可无的，丢掉了也无所谓，小时候把我放在爷爷奶奶家，要上高中了才来接我，我不喜欢他们。”说完了，庞笙笙把脑袋扭到一边，明显是不想多说了。 林梧拍拍他的肩膀，“那你有没有开口问过他们？” “问啥，问他们为什么关心我，找我啊。没有必要。” “那你会错过很多认识他们的机会。”林梧推着庞笙笙向往走，“走，你可以去制造机会见见父母，问他们为什么不关心你。知道了答案，不就是死心了。” “真要啊。”庞笙笙别扭。 “去。”林梧鼓励地说：“你不是说要给我打工，见识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你去了，高考结束了就到我这儿做暑假工怎么样。” 庞笙笙眼睛雪亮，“好，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林梧：舅舅你变了，你带舅妈回来了。 林琅：……别瞎说。 涂山域：舅妈这称呼挺有趣 ·· 谢谢淘笫、柱佳银的地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