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集市上争吵 (17)
碗筷给扔到了一边，没放稳，歪倒在地上“哗啦”一声响，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妈！您想让爸死的话，您直接给他下药得了，别在我们面前搞这些样子。”舒华气的也把碗狠狠的搁在了桌子上。 “因为您两老的事，我和大姐还有卫国，工作都不干了，回来劝你们，您还这样？您想散就散，反正我们各自都成家了，也没闲心管你们的事。您爱咋咋的。” 舒华说完，提了自己的包就出门了。这两天她也是看够了母亲这样的脸色，是头牛都给拉回来了，她妈这是存心了要如此，还能怎么办？ 刚从花生地里挑回花生的舒卫国，见二姐气着离开，进屋一看这场景，就知道是妈这边一见爸就来气了，何况弟妹也来了。 “走！走！都走了省得心烦。”福安婶朝着舒华的背影狠狠的骂着。儿子不是儿子，女儿不像女儿，老子也更不是老子，一屋人都是一个德性。 “妈您何必呢？”舒卫国也是恼火，好好的一个家，非得弄得这个鬼样，难怪二姐要走。 “别在这劝我，我凭什么要让他瞒我这么些年！”福安婶又是一口气反驳回来。 “不劝您，难道就让您这么对爸！难道就这个样子，看这个家散了！”舒卫国怒吼了出来。 堂屋里的几个女眷都没说话，舒平胸口喘上来一口郁气，直咳了起来，加上又是常年抽烟的结果，伤了肺，一下子收不住的咳了一口血出来。 沈悠在旁一惊，“爸！” 见老爷子吐血了，这下子都慌了，眼瞅着站不住了，舒卫国反应快的，赶忙过来扶了下。 “爸！怎么了！” “送医院去！”沈悠说了一句。 中午饭也没吃，舒卫国就背着人去了医院。 福安婶见老头子吐血这才发现事情是真闹大了，整个人懵在哪里一动不动。家里这会儿也没人理她，忙跟着舒卫国送了老爷子出去。 沈悠紧张的跟了几步，陈丽丽一眼瞧过来，拦了她，“你这么大个肚子就别跟去了，在……去李大爷家坐坐。” 本想着就让她在家里，一见婆婆的态度，也就算了。 沈悠停住脚，她这个样子不会去添乱的，陈丽丽说了，她也就没往前了。 福安婶还在堂屋，沈悠哪也没去，还是站在这家的大门口，回头看着那个失神的老人，这下子才知道慌了？ 这一路走来，她也经历的不少，沈悠没说话，也没喊她，过去饭桌前慢慢的蹲着身子，把地上的碎碗和那摊血迹清理了一下。 “爸今儿个要是走了，您是不是就……如愿了？”声音寡淡，情感什么的不已施加。 她这个婆婆一不能对着来，二不能给好脸色。今天这一幕，也算是让她把对于一些老人的慈悲也给收了回来。 扫完地，倒了垃圾，沈悠回到堂屋，也没能听见这个婆婆张口说一句话。吓到了是正常的，谁能想到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被气吐血了呢？ “爸当时既然把事情跟您说开，那就证明他和江婶之间的关系跟本就没什么？至于译城的身世，爸也是见到了江婶才知道的，也就是说，他和您一样被瞒了二十多年。您何必要这么怨恨？” 一个女人的气，很难说是从哪里来的，沈悠这会子也没把她当作应该受尊敬的长者，就这么直直的站在她面前。 “当年，您明知道爸和江婶有染，那么严重的时刻，您都忍下来了，怎么日子越往后，您就忍不了了呢？”沈悠问了一句。 话出来，福安婶眼中一动，脑中猛的回忆起了那些日子，那个时日，她坚守的就是一个家庭，为了一群孩子，坚守的家庭。 那个时候不是没想过散了，散了能怎么样？那么动乱的一个年代，动不动就要逃荒，没有男人在身边，她一个生完孩子的要怎么样？除了忍下来，还能有别的法子么？没有。 见福安婶没说话，沈悠没管她心里想了什么，继续说道：“现在各自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儿女们都很好，谁还会为了以前不堪的事找上门？您若觉得是因为不甘养了译城这么个儿子，您赶我们走，我们无话可说。但有一点要跟您说明。” “译城在见江婶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母亲这两个字，在他嘴里根本就蹦不出来。因为他一直觉得，您才是他的母亲。” “译城知道，从小您就对她好，平心而论他对您也是一样的。但他从来就没忘记他自己是个捡来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怕给不了我一个好的大家庭，因为他没有父母。” “自从他知道江婶就是他的母亲之后，他没有欣喜，反而是在害怕。就害怕他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突然不要他了，但到底是发生了。” “我也不是特地的想要替译城挽回什么，只是希望您能明白这份心，体谅体谅爸。人都老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砍。” 她其实有在替舒译城挽留这些，一个家庭对于任何人都是重要的。舒译城想要的，那她就给弄回来，二十多年的情感不是说散就散的。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沈悠看着这个杵愣的老人，心底叹了气。离开的时候，瞧见桌子上摆着一堆丰盛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只是人空了…… 270愁绪在头 在沈悠离开后，福安婶突然的颓落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耳边回荡媳妇的话，却莫名的很平静。 回想老头子第一次将那小孩领回来的时候，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么听话的一副面孔看着她，那瞬间就让她爱的要命。 是啊，这孩子从来就没气过她，从来也就没亏待她。她怎么就成这样了呢？还有老头子…… 想到老头子，这会子整个人也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赶忙从凳子上起来，去了医院。 沈悠回到家，杨淑香与二哥也一同回来，逢着就问了她去哪了？ 沈悠不想回话，刘芳说了一句，婆家那边的二嫂来了，说是公公病了，去看了的。 是病了，这下子病的不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好。沈悠想了想，去房间里收拾了一些东西，出了门。 “诶，你这又是去哪？这都快生了，你还瞎跑什么？”杨淑香追了一句。 “我去学校找译城。”沈悠头也没回。 一些话与那个婆婆说了，不清楚婆婆是什么样的想法。所以还有一些话，她这边得去找他说一说。可能现在的一切已经成定局了。 杨淑香一急，“芳子，你去拦拦，这么大个肚子，还能往外跑，出事了咋办。” 再说，她今天去了镇上也是去找了找那个女婿，现在被舒家赶出来，总不能要让娘家来救济。 那小子说，等悠悠生完孩子后，他们再回城里。会城里后，就他们两人，以悠悠的性子，指不定会养着这小子。 虽然已经结婚了孩子也快出来的，照以前家里穷，本本事嫌弃别人，现在可不一样了。一个男人靠女人，那真的是不要脸。 这以后，要是一直养下去，吃亏的可不是自己的闺女？ 沈悠大肚子门口都没走下去，刘芳就拦了过来，“你前不久才动过胎气，现在刚从三村回来，不休息一下，这就出门，你还要不要命了？” 不知道妹子去三村遇到了什么，反正她这个样子，确实也不该动来动去了，当时她怀墩子的时候，婆婆这边确实也没少让她做事，但在头两个月和后边两个月里，基本上就没怎么让她活动了。 沈悠犟起来，也是不听的，“没事的嫂子，你这边要不陪我去。那边公公吐血了，刚刚被送去医院，也得去看看。” “这么严重的？”刘芳跟着一惊。 “嗯。”沈悠点了头。 “行，你这边等等，我跟妈说一声，陪你过去看看。”刘芳说着，就回了屋。 与杨淑香和沈会军两人说了一声，收拾了一下也同沈悠出了门。 婆家的事，娘家这边也跟着东跑西跑，杨淑香气的跺脚，哪晓得舒家这个儿子是这样的身份。既然被赶出去了，那就别搭理了，这丫头偏偏还管着闲事！ 刚从镇上回来半个小时不到，闺女要去看公公，她这边总不能什么事都不问，也是一家子又跟着去了镇上。 舒平这边病的很严重，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抽烟过多，加上这几日的打击郁气结在心里出来不来，愈发的严重。 镇里医院的设备不是很好，可能要转到市里的大医院去，好不好得了都很难说。 主治医生反正是做了这样的一个交代，舒卫国懊恼也没办法。 最后和几个姐姐做了商量，决定弄去他们部队里的军区医院，那里的设备和医疗水准比起外边的都要好，不过是要先打个报告上去。 他现在作为长子，为了父母，能做好的就尽量做好。 沈悠和杨淑香分了两拨，嫂子和她妈这边就先来医院问了情况，她则一个人去了小学。 跟门卫打了声招呼，就指引她去了二楼的办公室。沈悠进去之后，里边空无一人，简陋的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就是一个大的办公桌。 还没下课，沈悠便坐在就近的一张凳子上等着，心里不安稳，垂着头就盯着自己的肚子。脑袋是乱的，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两辈子，她应该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到底会不会死亡，她也不知道了。她现在只希望谁都没事，包括自己的孩子。 下课的铃声在操场上梧桐树的方向被敲响，沈悠被铃声拉回神，望望了门口，然后出了办公室，朝着舒译城上课的教室走去。 有一些学生还不及她的腿高，路过身边时，仰望着她一个陌生的人，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老师好” 舒译城从教室出来，在门口面带微笑的接受了一个小孩送上来的小礼物，一切沉重仿佛过眼云烟，仿佛……深埋心底。 在见到她站在走廊这头时，那笑容收回成真实的触动与真实的沉重。 “怎么了？”舒译城过来问道，眉头不锁，也是愁绪在头。 沈悠不知怎么的，鼻尖一酸，就流了眼泪下来。很委屈，就觉得这些事，为什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发生在他们身上。 舒译城见她如此仓皇的落下眼泪，扯了一下心口，抬手还来不及擦拭脸颊两旁的痕迹，又滑落一条。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悠平复着心里的难受，说道：“爸……今天吐血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大哥送来医院了。” 舒译城神情一紧，“怎么了，家里又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还能觉得是因为什么？” 不用多解释什么，舒译城也明白了，二话没说，去请了假，然后去了医院。 沈悠是想拦着他的，她那个婆婆恐怕现在也是来了医院，要是撞见了，指不定要闹出什么来。但也不能阻止他去看他的父亲。 舒译城去到医院的时候，舒卫国这边已经办好了转院的手续，几个哥哥姐姐也都在医院，一见到他们就过去问了情况。 这几个兄弟姐们之间，倒没像他们母亲那样的对他恨之入骨，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都带过他，现在反而觉得母亲这么做，太过分了。 舒卫国给他说了病情以及转院的事宜之后，舒译城又去病房看了看，刚想进去，见福安婶在里边，还有丈母娘一家子在里边，走到门口，还是转身退了出来。 271相濡以沫 沈悠全程陪在一旁，舒译城心里的担心与视线全落在病床上那个老人的身上。 他谁都在意，他总是怕自己的过错害了别人，所以一些惩罚他宁愿自己接受承担。这是沈悠这一刻看到的，他把这一切的缘由全怪在了自己的头上。 退出门口，舒译城依旧去和大哥他们交代了一些话。 在沈悠看来，舒译城尽的孝道不比这些人的少，反而还多。她不会觉得他没有做到位，而是觉得他做的太多了，以至于换了这几个哥哥姐姐来的时候，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 医院的事情弄好，舒译城怕福安婶这边看着他就来气，索性就先出了医院等着。 香樟树下的长椅上，沈悠陪着他，两人坐在那边，等着大哥这边联系好军区的医院，然后看着看着医护人员将父亲送上救护车。 “你别担心了，有空，咱们去大哥那边看爸就成了。”沈悠安慰了一声。 好在家里有这么个当兵的儿子，比起那个二儿子，舒卫国也确实是这一家的顶梁柱了。 舒译城又是简单的应一声后，就没了话。 沈悠侧头瞧着他，他心里不舒服，她也不会说太多的话去烦他，安静的就在外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会。 不一会儿，就见杨淑香和嫂子一起跟着出来，刘芳一眼见到了她，拉着杨淑香就向他们走了过来。 “妈，嫂子。” 舒译城看着，也起了身喊了一声。 杨淑香应了应，几个眼神盯了过来，打量了一番，沈悠不太明白她妈怎么突然这么看他。不过舒译城是明白的。 今天上午丈母娘来找过他，说了一些话。丈母娘说的话没有问题，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他现在就是一个孤儿，沈悠这么个样子跟着他，他确实有些亏待她了。 “时间不早了，回去。”气氛沉重，杨淑香也没啥好说的。 “你们先回去，我和译城就留在学校。”沈悠说道。 舒译城没他们想的那么坚强，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希望她陪着的，所以她才决定留下来。 “你这……” 杨淑香是想劝她回去的，挺着大肚子在外边多不方便，但刘芳将她拦了下来。 刘芳此时是明白小姑子的，姑爷这边被人赶了，老爷子突然吐血一病不起，他连医院病房门都没敢进去，只能在外边瞧瞧。想着，心里也是怪难受的。索性就让他们两口子一起，毕竟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 杨淑香被刘芳一拉，也算了。 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女儿好好的一家，现在弄成了这样，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嘴里说着硬话，心里疼的要命。 陪同的走了一路，送了她妈和嫂子之后，沈悠与舒译城回了小学这边。 折腾来也是下午了，于是两人就去食堂里吃了一点。 小学比不了高中，吃的很简洁，一份冬瓜和一点腌咸菜就没了，两人就这么胡乱的解决了晚餐，然后去了他的职工宿舍。 所有的职工宿舍都好像是一样的，沈悠一眼就看全了他的宿舍，一张高低床，一张书桌，一把凳子。 他到底是喜欢简单的，和他的人也一样，简单的想着一件事，简单的做好一件事。 “你别想那么多了。”见他整个下午都没开口，沈悠劝了他。 舒译城这些日子他把自己的课排得满满的，也就怕自己想一些事。可如今因家里的关系，父亲又成这样，能不想么？ “译城……你比我明白很多事，现在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余地可言了。”沈悠朝他靠拢一点，拿过他的手，放在里自己的肚子上。 “我们有我们的生活，你也是爸爸了。所以，那一辈的事，不关你的事，那一家子……他们有他们的儿子女儿去处理，你别把自己弄得这么难受。” 她没有刻意的让他去撇开那个家庭，既然他与之有关，势必是有存在的理由。但现在的情形，他不能再去哪一家子面前所求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时间的转换之下，再将这一切淡化。 舒译城很认真的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手里感受着她肚子里的那条生命，这丫头比他看的明白。 确实，他也是爸爸了；确实，这件事没有余地可言了，也确实，父亲在大哥的照料下，在他们的照料下，会比起他这里要更好。 他现在什么都可以接受，就希望父亲能好起来就成。 有时候也感叹人生，老天在让你得到一件东西的时候，就会拿走你身边的一些东西，大概就是所谓的换取。 舒译城手臂揽上她的背，沈悠被他忽然挽进怀抱。此时只觉得，就算有那么些事缠在身上，好像只要有人陪在身边，这感觉就不会太差，这丫头就是他的一剂良药。 沈悠的这番话算是劝阻了舒译城，天色暗了下来，两人一如当时，挤在同样的一间小宿舍里。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或许就是他们这样。 因跑了一天，身上早是黏黏糊糊的汗液，沈悠想着去洗澡，陡然发现这个宿舍，比起之前的宿舍还要简陋。没有厨房不说，也没有独立的洗澡房，还得得去楼下的公共澡堂。 这会子又没带衣服过来，舒译城拿他的一身衣服，放在了干净的桶里，然后领她去了澡堂门口。 “你一个人方便么？”舒译城担心的问了一句。 这里边是女生澡堂，他不能进去，看着这个大肚子，他是真怕她出事。 “没事。” 沈悠一贯也是大咧了，没但心什么，拿了他手里的桶，然在转身进去的时候，被拉了回来。 “你等一下。”舒译城说着，一个迈步先去了男生澡堂。 沈悠木愣着看着他的反应，有点摸不着头脑，不一会儿，就见他出来说：“这个时间点还早，里边没人洗澡，跟我去里边。” 男老师通常都会晚一点过来洗澡，女老师不一样，随时随地都有人，舒译城担心她不方便，就做了这个打算。 沈悠霎时又愣了半晌，有一瞬间她的三观好像在崩塌。但她还是很顺从的被他牵着进了男生澡堂，所以她这是要在男生澡堂洗澡了？ 也是怕有人来，舒译城选了个最里边的位置，自己也把衣服脱了，好一起洗澡来挡着她。 272肚子饿了（加更） 沈悠此时相当无语，在家里就算了，这可是公共场合，亏得是她大着个肚子。这要是没这个肚子，被人撞见了，岂不是要指骂他们伤风败俗，败坏社会风气了么？舒译城也当真是大胆了。 为了节约时间，沈悠头发也懒得洗了，用橡皮筋挽了起来，打开淋浴头，随便冲了冲汗渍，十分钟不到就搞定了。 舒译城把自己弄好之后，才帮她擦了身子，穿了衣服。大个肚子真的是不方便，好在现在有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就够了，多了她可承受不来。 提着东西出去的时候，沈悠刚好把潮湿的头发散了下来，迎面就来了一个与舒译城看着同龄的老师。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了她，又看了身后的人。 “舒太太？”那老师隐约猜测一问，又看了后边的舒译城。 舒译城“嗯”了一声，也没有显得不自在。 沈悠是真的不自在，一个大姑娘家的，竟然跑到男人澡堂里洗澡，还被撞上了。 不过来的这个老师没多想什么，随即目光回来，又看了看她撑起的肚子，表示理解。他老婆大肚子的时候都是什么都不方便，什么都得伺候着，洗澡也不例外。 “里，里边没人了？”临进去之前又问了一句。 舒译城眉头微压，有人的话他能把这丫头带进去么？最后还是回了两个字，“没人。” 尴尬的闹了这么一出，沈悠此时连同和他走个路都怕被人看到了。 回到宿舍，舒译城把衣服拿去水龙头那里洗了，然后晾在了宿舍门口的铁丝晾衣绳上。 这小学里的老师不多，宿舍楼没住满，有的地方有灯，有的地方无灯，沈悠在宿舍等的时候，不免觉得安静的过分。好不容易等到舒译城弄好，准备睡觉时，她发现肚子饿了。 孕妇不能亏待，可他这里没吃的。 他不爱吃零食，这丫头怀孕了，买的一些碎嘴零食可全都给她送过去了，原想着自己在宿舍了，她也不会过来，也就没准备。 沈悠捂着肚子，胃里一直在叫，不是她在叫，而是肚里的小不点在叫。不得已的望着舒译城，寻求能补充一丝能量的东西。 舒译城看着她也是无可奈何，“你等着，我去孔校长那里看看。” 孔校长住在学校后边的一栋楼里，不知这么晚了会不会打搅到，但这丫头要吃，也没办法了。 说完，就把她一人留在宿舍自己拿着手电筒就出去了。 沈悠看着他半夜还出门，有些心疼，她刚刚下午应该跟她妈一起回去了，舒译城还不至于这么麻烦。话说原本是来陪着他的，弄得还是要他来照顾。 一个人边想着边觉得愧疚，但也想着舒译城还要去多久？她一个人委实有点害怕…… 舒译城去到小学后边的单元楼，上了三楼敲了门。 孔卓刚刚关了客厅的电视准备去睡觉，听到有人敲门，过去开了里边的木门往外一瞧，双眸霎时闪过疑问。 “舒老师这么晚找来有事？”说着，开了外边的铁质的防盗门，请了进来。 “想借孔校长家的厨房用一用，顺便……也借点粮食。”舒译城说。 孔卓还是愣疑问，“你这是肚子饿了？” “媳妇过来了，挺着个大肚子，下午没吃饱，没办法就过来打搅了。” 孔卓一听，原来是这个事，呵呵一笑，“你还真是疼媳妇啊！没事，你用，我去把我婆子叫出来帮你弄几个菜过去。” “不用不用，我随便帮她弄碗面就成。”舒译城回绝了，这么晚已经很打搅了。 孔卓也没跟他客气，还是把自己的媳妇给叫了出来，帮忙给弄了一顿。炒了一晚青菜，煎了两个蛋。 这个过程中，孔卓与舒译城聊了聊，问了他，要不要弄个托管补习班之类的话。 舒译城有些心不在焉，琐事多了，有些东西他也没心思去考虑什么。听着孔卓说着，他只是附和一两句，然而孔卓一个劲的还在说。 现在很多村里私自建设的小学都已经撤了，一些学生都涌在了镇上唯一的这所小学，有一些住的比较远的学生，周末家长没来接的话，也就留在学校了。 学校放假之后，其实没有太大的义务来照看这些学生，毕竟各自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孔卓就考虑了这个问题。额外的收取托管费，出钱请老师带看，然后上课补习。 “校长要是弄这个事的话，怕也要经过教育局那边才行，毕竟您现在挂的是公职。”舒译城最后还是复了一句。 舒译城如此一说，孔卓绕是开了窍的一想，认同的点了点头。公职在外边弄这个事，被教育的人抓到，那可是要开除公职。 “看来这个事还得重新考虑规划一下。” 舒译城没什么好的意见，就算有也不好提。见孔夫人这边帮他准备了丰盛的一大碗饭菜之后，忙道了感激，然后不打搅的端了回去。 沈悠饿归饿，但也困了，躺在床上等舒译城一直不来，眯着眯着就睡了过去，直到有人轻拍了她，身子跟着抖了个激灵，才惊醒，也是个迷糊的状态。 舒译城将她扶了起来，靠在床头，然后端着面，舀了一勺子饭送往她嘴里。 闻着香味，沈悠就算是迷糊的，也能很快的找到食物所在地方，准确无误的下嘴。 见她这般模样不禁好笑，这丫头现在越看越是的可爱，以前没发现，她这张脸圆润起来，竟然还挺诱人的。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沈悠也清醒了许多，舒译城又给她递了毛巾过来擦了嘴。 “肚子还饿么？”又问了问。 沈悠摇头，吃的可够饱了。 舒译城笑了笑，故意说道：“以前每餐只吃那么一点，现在这一大碗可是被吃干净了，肚子里装了货到底是不一样。” “我这可是为了你儿子能茁壮成长。” “嗯……顺带也让你茁壮成长一番。” 难得听见他也打趣的说了话。沈悠却饶有些不满，可不是在说她快长成猪了么？但动不动就饿了，她也没办法啊！不过他能转了思绪说这些话，这就很好了。 等着舒译城弄好之后，两人又挤在了单人的高低床上。 273回家（加更） 这次沈悠凸出个肚子，舒译城为了不碍着她，半个身子几乎是在边沿，到也不觉得难受。最难受的他在经历当中，还能有什么能让他难受的。 沈悠与他面对面的躺在一起，舒译城每次在看着她的时候，总能不由自主的伸手过来扶摸她的脸颊。这次她主动的探了个手过去，勾了勾他的侧脸。 “以后……可就我们两个人过日子，还有孩子。”沈悠说着话的时候，是露着笑容的，有些事情没必要再愁眉苦脸了。 “你倒是想的舒服，生了孩子看你怎么办？” 现实生活里，两个人过日子在加上孩子，沈悠知道有多累，也明白舒译城还是心疼她，可她始终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才算舒心。 “自己带呗。” 提不起底气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脑袋往他怀里钻了去。 舒译城没说话，轻拍着她的背，其实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一样的会依赖他…… 沈悠在学校这边陪了他一周，准确来说，是舒译城在边工作的同时，边照顾了她一周。中秋前夕，学校提前放假，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回了家。 走到三村路口的时候，舒译城犹豫了，他是想回去看看的。 沈悠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爸出事后，妈跟着一起去了大哥那边，你回去也见不到她。” 舒译城点头一应，然后把自行车龙头转了个弯，朝着三村推了进去。就知道他应该是这样的想法。 舒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从福安婶喝农药，闹出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以及舒译城的身世，再到舒平吐血进医院。祸福旦夕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村里的人见到他们回来，不知是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 想着这一家子在村里的地位也不低，平时无论是舒平那老头，还是他这个捡来的儿子，家里的几个人也时常出手帮忙，现在撞见面还是打了招呼，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 “你们说说，这之前多好的一家子。就闹成了这样。”一人在打完招呼走远之后，才叹息了一句出来。 旁边的人附和道：“可不是嘛！所以说人的一生啊，还是不能太顺了。想他们舒家，这几十年来都占着一个大地主的位子，现在也是该被收回去了。” “这还不得是那个舒老头自己给败的么？要不是当年和那女知青搞上关系，能出这事？”说着也是叹了叹。 想着他们家那幺媳妇，也是差点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搞掉了，于是又叹道：“就是殃及了子女们，跟着折腾。那媳妇这么大个肚子，还跟着跑来跑去的，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心疼也没用，这是他们家一屋子人的造化。” 现在哪一个不是唏嘘他们家的这个事的，除了当耳旁风，还能做什么？ 就连四村那边也有人说，杨淑香当时为了攀上个金龟婿，暗地里施了不少法子。现在攀是攀上了，没想到是个野种，还被人赶了出来。如今闺女肚子揣着个种，也没什么用了，照样也被赶了出来。 不过也有人不同的想法，沈家这个闺女可是大老板了，人家现在可不差这个金龟婿，只怕金龟婿现在还得仰仗她。 沈悠多多少少都能猜到这些，摆了摆，只觉得可笑，谁让她到哪都要经历流言蜚语呢？ 到了舒家之后，舒家的大门是打开的，想屋里应该也只有陈丽丽他们了。 陈丽丽还在弄卤肉，没办法，生意弄起来之后，还是得要继续的。闻着味道，沈悠也没有直接喊门，径直的走了进去。 庆庆在后门口一个人抱着她之前给他拿回来的玩具完得乐乎，见叔叔和婶婶回来，童趣的露着笑容叫了人。 听着庆庆的声音，陈丽丽也断了手里的活回头看了过来。 “你们回来了！” “家里现在还好？”沈悠替舒译城问了这句话。 “也不就这样？”陈丽丽有种世态炎凉的笑意，“两老人不在，倒也是少了麻烦。” 对于陈丽丽和舒淇亮这两人来说，确实是少了麻烦。 沈悠与舒译城都没接什么话。 “吃了没，淇亮等下回来，一起吃顿饭。明天中秋节，大哥这边让我们都过去，咱们也在家里聚聚。”陈丽丽说。 舒译城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想看看家里的情况，想留在这里么，只是话他不好说出口。 沈悠看着他，又替他应了陈丽丽，“好啊。” “行，我去加点菜，你们先忙着。”陈丽丽说完就回了灶台，沈悠也跟过去帮了忙。 舒译城则在堂屋里陪了庆庆看书写字，庆庆这会子也上小学了，知道小叔叔是他们学校的老师，突然也严肃认真起来。 灶台前，陈丽丽把家里这档子的事重新嘲讽了一边，自家人都在唏嘘自家事，沈悠听着到底是让人好笑的。之后，陈丽丽又说了卤肉的事。 沈悠这段时间也是忽略了这边，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陈丽丽同样是分身乏术，然后就把卤肉摊转给了镇上菜市场那边买烧饼的一处铺子。她现在这边只负责，弄这些肉，拿一点固定的钱，至于买卖的话，就给了别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悠抬了眼神看过来，没回话。 陈丽丽这边怕是忘了她们之间签过协议的事情，这么一转的话，可是把她给卖了，然后她这边自己独自用这个手艺来赚钱了。 当时想着只是一个初始的起步，所以连商标品牌的注册没考虑在内，只是想着与饭店这边合作之后，再规划起来。 但后边发生这么的事，也实属意料之外，弄得人晕头转向的，哪有心思在弄这个。 “嫂子，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咱两是合伙分红的？”沈悠试探的问了出来。 她这会子能确定，陈丽丽一定不是故意如此的，这些日子下来，她抱怨过不少，早就想转摊子了，只是她这边也没去多想什么。 听完沈悠的话，陈丽丽确实是恍然大悟，“妹子，你可是提醒我了。我竟把这事给忘了。” “那你是怎么跟那烧饼店老板说的？”沈悠问。 274回家2 “是那老板提起来的。咱们租的位置在他斜对面，他也知道我这边生意不错，后来就聊了一下。家里发生事端后，我不是一直没去嘛，他就了解到咱家里出了事。” “再后来我过去的时候，他就找了个机会我提了个意见，说他那边愿意每天固定的收我几斤卤肉替我卖，不用我这么辛苦边弄边卖，然后一个月给我提几个钱。我见这样轻松不少，也有钱拿，所以就同意了。”陈丽丽说得详细。 沈悠听闻，笑了笑，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下了个套，三两下就把陈丽丽给说动了。如此一来，她这边就是一个供货商了。 不过她也承认，当时她这边是利用了陈丽丽的，也打算是以供货商的模式开始，所以前期所做的这些只是想试探这个市场。陈丽丽这会儿是自己走了条好路，把她给丢下了。 “怎么了？”陈丽丽见沈悠不说话了，回头看了过来。 “没什么，这样也挺好的。” 这边看来也只能是算了，或者她去和那烧饼的老板谈谈？只是陈丽丽与他单独合作，好像也不关她的事了。 不免可笑，这卤肉可是从她这里出来的，交给这个女人之后，这东西好像就成了她的了？ 不一会儿，陈丽丽又说道：“弟妹啊，我这边想把咱的卤肉去注册一个商标。你二哥说，怕到时候，被烧饼摊的那人捷足先登就不好了。” 陈丽丽心里还是精明的，沈悠说的协议她当真是忘了，但商标这事她早想了。她要是提前去注册了，这东西可就是她的了，所以才故意问了出来，试试她的口风。 同意的话，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若是不同意的话，这要是闹起来，这弟妹手头上又那么多关系，她也闹不赢。 沈悠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陈丽丽摆了一道，心里不免又是一笑，这般看来，她也是做过一番功夫的。 “可以啊，嫂子这样做，有权益保障。”沈悠手抚着肚子，面露微笑。 有了孩子，她现在也不屑的去争什么了，这东西陈丽丽要弄就弄，反正她这边没有损失就成。 见沈悠是这样的一个态度，陈丽丽心里担心的一些事也是稳了下来。 “是嘛，淇亮当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沈悠也没再说话了，人生的经历反正都是这种起起伏伏的，有人要是真踩着你了，那也怨不得人家。 陈丽丽见气氛似乎冷了下来，也明白是因为什么，同样也没说别的话了。在做好饭，等人回来吃饭时候，她又去到房里拿了一块红娟子抱着的东西给沈悠递了过来。 “妹子，我和淇亮这边算了一下，你当时为我们弄这个摊子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嫂子这边就先还你，也谢谢你帮了我们。” 这举动很明确，沈悠看着她手上递过来的东西，没有戳穿什么。之前这整个摊子弄起来，包括租地方，都是她这边的出的钱，也算是包含在她的投资项目里，做个支持帮助。 现在摊子转让出去，陈丽丽没有与她商量，其实她这边追究起来，这东西，包括一些赔偿什么的，是她的就是她的，也有不少。但也就这点小东西，也不至于又闹得不和，家里已经成这样了，所以还是接了下来，就当撤资罢了。 “嫂子还真客气。”沈悠接了过来，也没看有多少钱，直接就放回了包里。 “哪里，这是应该的。”陈丽丽还是那样客客气气的一个笑容，精明的眼观察着。 沈悠很心知肚明，这女人的神情，不就是在观察她知道这个事后会是怎样的打算么？但话都说开了，钱也给还回来了，她也接下了，这还有什么好打算的？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刚好舒淇亮这边也回来了，陈丽丽招呼着端了菜碗，话题也就自然的结束了。 四个人一起围在了桌前。舒淇亮回来见到弟弟弟妹都在，心里不免跟着有些难受。现在可以说是彻底的各过各的了，几杯酒下肚，说了一些心里话。 家里散的不成样子，可那两老人真走了，迟早也是要散了的。 舒译城没有跟着谈论多少，一些话一提起来，心里还是会有难受，所以也就由着二哥这边在说，他听着就好。 说多了，陈丽丽也就劝了劝，也没往太深的地方说去。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该面对的，该接受的，该过日子的，还是得照样。 饭毕，沈悠与舒译城准备回四村，陈丽丽与舒淇亮这边留了留。 舒译城看了沈悠，沈悠没有意见，反正都是熟悉的地方，也没必要真弄得什么都要介意，于是就留了下来。 房间其实被福安婶动过的。当知道到舒译城是舒平与江小容的私生子之后，待舒译城那天一走，房间有关他的东西包括一些书，都被捡得扔到了后边的一间杂物房。 陈丽丽帮他们整理的时候，见到空空荡荡的房子，跟着心里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 “妈当时在气头上，就把东西全给扔到后头了。”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了。”舒译城在旁边回了一句。 一些话都掩饰了下来，有没有用，也只有他知道。沈悠在旁突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就是有些压抑。 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熟悉的床上。这里曾是他们的新房，也是他们的婚床，但现在睡着，就觉着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安稳了。反而觉得，还不如宿舍里那一张只容得下一人的高低床。 …… 中秋节的早上，舒淇亮与陈丽丽两人带着庆庆，准备去大哥那边看看公公。沈悠和舒译城也早早的起了床。 舒淇亮劝着要不要一起过去，舒译城摇了头，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替我慰问一声。” 话不能多说，舒淇亮也明白，之后就算了。 陈丽丽一家子走了后，他们也就回了四村。 不管村里的那些闲言碎语，也不管那些人会如何对待。中秋节始终还是要和家人团聚，舒译城不在那个家，也要在她这边这个家。 275中秋 回去之后，沈志军带着于小玲也回来了。 于小玲是同她父母和弟弟一起过来的，这一家子过来的目很明确，两人在她和她妈上次的撮合下谈了大半年，这次是特地过来商量他们之间的婚事的。 二哥这边的终身大事一来，她与舒译城这边就没那么多口舌在身上了，跟着也是轻松了不少。 何况二哥现在也算是风生水起了，西装革履的出现在贫瘠的村子时，村里的人个个刮亮了眼睛往他们家看了过来，谈论的也是她二哥。 以前村里的人，无论是明面上背地里都说她二哥是个瘸子，别指望着讨老婆了，现在可是老婆自己送上门了，还带了回来。妈这会子的脸上不知亮堂了多少。 “沈家那老二，过年后跟着他妹子出去，半年多没回来，这一回来，差点不认得了。”隔壁的春娇婶在门口望了望，实为感叹。 张丽萍去河边洗了被单回来站在春娇婶家门口，羡慕里横生不满的一双眼也朝着看了去，看到杨淑香的表情就不舒服。 “我看呐！也不见得个个都好。”张丽萍挑这话的意思就是，她那闺女同女婿都被赶出来了，亏她还能高兴得起来。 春娇婶多少还是听出来了张丽萍话里的意思，多少有些嫌弃。人家穷的时候，瞧不上别人，人家现在翻身了，又来诋毁，叹了口气进了屋。 沈家堂屋里，几个长辈在堂屋里有说有笑的，刘芳帮着端茶倒水过来，舒译城则抱着小墩子在一旁照顾着，沈悠干不了什么，也就同坐在一旁，与舒译城一起带小墩子。然后听着他们商量亲事的内容。 和她当时与舒译城说亲事时一样，聘礼嫁妆什么的，要怎么怎么样。很是热闹。不过二哥这边还是得要去到与于家那边下聘纳彩，礼节性的东西自然都是要按照礼节来。 结婚的日子定在年前，腊月二十八，算着这结完婚就直接过年了。双方谈妥后，一大家子吃了饭，又送了于家人回去。 下午的时候，也就剩下自家的几个人坐在一起吃着月饼聊着天，二哥这边也问了问她与舒译城之间的情况，话不太好说，也就被她妈给阻止了，于是各自也都瞎聊了一些家常。 不一会儿，就见门外来了两人，张丽萍带着二女儿林夏竹阴恻恻的走到了他们家的大门口。 张丽萍一早就知道沈家现在不一样了，心里嫉妒归嫉妒，但也想着好好攀一攀。 之前是和沈家这闺女有意无意的聊了聊了，她丫头还装着不懂，心里没少朝她翻白眼，现在见沈志军回来了，求人的事不能揣着心里想，该舍脸的还是得舍下脸。 林冬梅早嫁人了，她也不用担心什么，就是这二女儿在家待了大半年了，没个事做，也没相个好对象，所以才带了过来。 走到沈家门口，见堂屋里坐了不少人，张丽萍直是嬉笑了个脸，“都在家呢？” 堂屋里的几人见着张丽萍来，都是很客气的喊了声，打了招呼，刘芳这边起身把自己的凳子搬给了张丽萍，“您坐一会儿。” “哎哟，谢谢了！”张丽萍也没客气的接过来，一屁股坐了下来。 林夏竹很腼腆，在旁边也没吱声，显得格外的不好意思。这表情模样，弄得他们一家子也都看出来着女人是有事找上们来了。 杨淑香刚切开个月饼给了小墩子递了过来，话也不拐弯的说道：“难得啊，你这是有事过来？” 百八年都不见这个女人踏入他们家门一步，今日到是稀奇了。 张丽萍也不绕的说道：“我看志军这不是回来了嘛，他在外边开了厂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地方，给这丫头安排一个。”这会子饶是低下了语气。 杨淑香心里冷冷一个哼，敢情还真有事。 “这你可得问志军他们了，我可管不了。”说着，也懒得搭理，领着小墩子去了别处。 张丽萍心里也跟着翻了白眼，这事她这个老太婆估计也做不了主。想着是来求人的，当时就忍了忍，转了笑脸对沈志军这边又问了问。 沈志军看了过来，又朝着沈悠这边看了看，一些说话权是在妹子这边的，问他也没什么用。 沈悠见二哥突然给了目光过来，瞧着也明白。张丽萍好几此都有意无疑的对她透露过不少这个意思，她也没去在意。林冬梅之前帮助过她，既然张丽这边明确的说了，她该还的人情还是要还的。 而且林夏竹算是个老实的女生，安排一个也没什么，就在在生产线就可以了。 于是插了个嘴，“二哥就给安排。”其实这些事情二哥都可以自己做主，也不用看她的。 张丽萍听沈悠这边落实了话，心底一喜，两双眼都放光。 “哎呀，谢谢，谢谢，真的是太感谢了。”拉着林夏竹连连的到了谢。 “张姐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前后的邻居，再说冬梅姐之前也帮过我。”沈悠回了一句。 家里现在越来越好了，多的会是来求事的人，也不能总拒绝别人，但也不能逢人就答应。 人与人之间也就那么回事，你帮了我，我就帮你，我觉得你好，就同你来往，觉得看不顺，那也就没必要来往，没有什么求人不求人的。 这事说好之后，中秋一过，林夏竹就与二哥一起去了工厂那边，之后，张丽萍还提了不少的鸡蛋过来。 不过沈悠也是把话说明白了，这东西暂时不收，她这边只是在厂里给她安排工作，至于下班之后夏竹要做什么，她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干涉不了，顶多是见到不好的就劝劝。 张丽萍也没说什么，只管感谢，还硬是把鸡蛋放在了他们的门口。沈悠无奈，也是随她了。 二哥这边回厂子后，大哥在中秋国庆之后，也选了个吉时搬去了新屋那边。 原本大哥也是让她妈也搬过去，老宅子这边看是重新推了？让二哥起新房子，或者是卖了？ 杨淑香不可，再加上沈悠这边的事，她也担心这丫头的。就说等段时间，其它的话也没明说。 沈悠明白，她妈这是想等她生完孩子，做完月子之后，看她怎么安排。 276厂里出事（加更） 话说她很好安排，应该说舒译城给她安排好了，所以她现在是很放松很随意的一个姿态养着胎，然后定期的与二哥，王大志沟通厂里的事，没有什么太过操心的事。 主要操心的事，还是厂子里偶然发生的一些意外。也好在是大哥在新屋里装了电话，有什么事，电话沟通也就方便多了。 反正各自的事情一忙起来之后，日子也过得快了，但也是那种静待时光，平平淡淡的样子，很舒心。 刚好，舒家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公公那边有好转了，可也只能在医院住着。人都伤成那样了，加上年事已高，再怎么好转，也好不到以前那样了，只能说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 沈志军回了厂子，安排好林夏竹之后，便开始处理了事物。 厂子里的订单在中秋回来之前就少了不少，有一些原本合作的老客户，在中秋之后也都突然的取消合作了，而且都是玩具和童装这一块的订单。成人时装因为大多数接的是外包单，所以就没什么影响。 可童装与玩具这边是自己的品牌，突然减少了不少的订单，就连门店销售量也开始下降了，确实有些问题。 悠悠不在，沈志军这边有什么事的时候会去找王大志。王大志见识广泛，而且也是半个老板，他也知道最近厂子里的问题，收益日渐下降，着急忙的有些焦头烂额。 办公室里王大志看着沈志军，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 “你妹妹……什么时候回来？”久久，王大志冒了这样的一句话出来。 “她现在家里遇到了一些事，又挺着个大肚子，估计得明年才会过来？”沈志军也不确定。 中秋回去的时候因为在谈论他与于小玲的亲事，与妹妹这边没说上什么话，只是听妈那边提起，亲家那边的公公进了医院，闹的矛盾有些严重，为此动了胎气，差点又弄掉了孩子，这些日子都在家里养着。上次想问什么也没问着。 王大志听闻还得明年过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一些事连面对面商量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有电话，但电话里边很多话都不太好沟通。 厂子里的订单日渐减少，他得需要和她商量对策了。尽管那丫头把一些事都交给她二哥这边在处理，但他很清楚，她二哥的脑袋转的可没她那么快。 而且现在，自己手上也出了点事，他这边是打算撤资了，她若不方便出现的话…… “那我去找她。”王大志突然说，脸色第一次严肃了来，“厂里的事一定要解决的。不然就等着塌伙了。” 沈志军也知道厂子里的问题，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也没能好起来。 准备出办公室的时候，王大志想了想，又返了回来说道：“给她打个电话，先在电话里说说。” 沈悠刚好在大哥的新屋里同刘芳捡着棉花，准备去打几床新花棉絮，好歹是换了新房子了，天也冷了是该准备了。 听到电话铃声后，也很自然的去接了过来，猜想就知道是二哥，所以接听之后就叫了声‘二哥’。 王大志听闻一声‘二哥’头顶一沉，“是我。” 沈悠反应了‘是我’二字的主人，立马转了口，“王总。” “厂里出了点事，跟你说说。” 开头的话连玩笑都不开，就直奔主题了，沈悠不禁讶异，看来是真的有事了。 “怎么了？”沈悠问。 “你还记得你上次去市里，调查的那家店铺么？” “嗯，你说。” “之前是我去谈的代理合作。”王大志说：“后来你查到他们高价乱了市场，工厂法务部下了通知警告，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最近又发现他们开始普遍低价销售咱们的产品了。而且咱们的几个老客户也突然的与咱们解约了关系，一些货停滞在仓库走不出去，不仅如此，连门店也受影响了。” 王大志把这些消息一一从电话里边传了过来。这些事要是二哥对她说的话，沈悠觉得情有可原，可以理解，但王大志要是知道这些事，以他的头脑，这些事根本就不会传到她的耳朵里就已经解决了。 就像上次的高价销售的事，她这边跟二哥一说，一个会一开，王大志几乎在当天就解决了这个事。 “低价销售咱们的产品，可咱们的底价在那里，难不成他们卖得比底价还低？” 单单以这个点就可以做个深入的调查，王大志不会没想到这点，沈悠是怀疑的。 “不太清楚。”王大志回道。因在纠结撤资的事，所以有些不在状态的样子。 沈悠只是听出了他语气有些不想理会这个事，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着大半年都没怎么去厂里，王大志一人顶着不顺了。 董事会的成员并不多，很多都是几个代理的老板挂名的，主要的也就是她和她二哥还有王大志三人在支撑，现在她怀孕之后，就把厂里的事全部交给了二哥，自己这边也就没插手了。 所以，王大志应该是因为这些。沈悠只是做了这样的一个猜测，但并没有说出来。 “你让让陆恒市场部那边再去调查市场，这明显是有人在暗地里动手脚了，一个调查，就差不多了。”沈悠在电话这头说的淡稳。 话说完之后，王大志那边没了声音。 他肯定是想到了要让市场部的人去调查的，只是为什么没有这么做，沈悠就不清楚了。 没过一会儿，就听电话那头说道：“沈总，我，我觉得我有必要见你一面。” 沈总？这个称呼也让她诧异了。 沈悠虽是疑问，但既然如此要求了，也应了一声，“好。” 说完后，就挂了电话。没过两分钟，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二哥打来的，说了一些消息。 二哥说，王大志这些日子都不在厂里，只是偶尔过来瞧一瞧。市场上发现问题，一些客户开始解除合约之后，他才回来问了这个事。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意的将厂里最近的情况联想到了王大志身上，直接指明了，会不会是他弄出了这个事？ 277王大志的目的 王大志习惯在外跑沈悠知道，但这里这个厂他投资了一多半，不至于弄这些来害自己。不过他说他要来见她，如此的话，应该是有什么要商量了。 沈悠莫名的有不好的预感。 这边先不管王大志是不是真的要找来，厂里的事，赶紧的让市场部的去调查情况，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 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应该是有人在和他们弄同一样的产品，只有市场出现了竞争对手，才会导致他们厂成了这番局面。 很多新鲜的东西，在经过这个改革年后，如雨后的春笋，发展的也极其的快。一些走市场的，变更的也快，最初的那些能坚持下来也就不错了。 交代之后，沈悠也只能是等消息了。 王大志当天没有过来，是隔了两天才来的。来的时候，直接找到了三村婆家那边。一问，她不在那边，又开车找过来四村。 这两边一跑，加上村里的人传一些话出来，王大志也知道了她这丫头现在的情况了。 她二哥说的那些话还不能很清楚的让他知道这丫头片子经历了什么，这么看来，这女人最近这段时间还真是经历了不少，让他有些于心不忍了。 虽然知道做生意的人要稳准狠，但对这个丫头片子他还是狠不起来，毕竟也算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要是谈撤资的话，对她这边的打击估计也是不小，想了想，还是缓一缓。 于是过来也就提了些水果什么的来看了她，别的话没说，然后就这么打算走了。 沈悠大指望的听听他是有什么话，要劳烦他亲自往她这里跑一趟才能说，这下子一见她大肚子的，居然啥话也没有了，也是蛮诧异的。 “你当真就过来看看我？”沈悠不信。 王大志很认真的点了头，“是的，来看看你，你二哥说你家里出了点事。” 沈悠见他这么个认真法，突然笑了。但有人来因为这个来看她，王大志还是第一个。突然一想，她在这里这么久了，居然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是够失败的。 “那我岂不是要多谢你来看我了？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朋友。”沈悠用了朋友二字，此刻也真的把他当作了唯一的朋友。 “这话说的……不会真的就我一个人来看了你！”王大志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你以为？” “不应该啊，瞧你也是在外边跑过的人。” “泛泛之交，岂能与君子相谈。”沈悠故意说道。 “哈哈，沈老板这是太看得起我了。” 在王大志的眼中，这丫头不应该是没有朋友的，不过……细细想来，这丫头片子身边，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多人。 之前给她介绍了几个客户，都结交过，可都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抛开公事，真正往来的人确实没整么见到过。再想有些人，也确实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但也不保证她的工作是做不好的。 这丫头虽然很少出现在工厂，可每次有什么事，有什么新鲜的动静，她这边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来工厂，进行一番电话会议，然后再实施下去。 整个的处理工作的方式，都比较新颖，不像传统的按部就班，却也是立竿见影。 基于这点，所以王大志还是愿意心甘情愿的与她合伙的。但要不是他手上真出了点事的话…… 转念一想，说不定她这边应该有些法子可以化解危机。也不至于弄得他撤资，两方都出现危机。王大志当下琢磨一会儿。 沈悠也在琢磨这人的心思，那天在电话里都听出他是有问题了，不可能真的只是来看看，也是想知道他这边究竟有什么想法的，于是就多留了一会。 刚好大嫂这边也做了午饭，就一起坐下来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王大志不客套的坐在了餐桌前，杨淑香坐下来后也是一顿招呼，“城里来的客，稀客稀客，多吃点。” 自从家里的条件好了之后，她妈现在走到哪都是一脸春风明媚的，脑袋都仰高一节。闺女怀孕，还有城里的朋友特地过来看她，这比起后头张丽萍家，来几个有钱的亲戚，面子上都得劲。 “谢谢婶子，您也吃，不用管我。”王大志客气的回了一句。 他的气场很随和，和她妈，她哥哥嫂子也是无话不谈。话说，这人的性格本来就是个自来熟，自然与谁都聊得来，也难怪在生意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 饭桌上聊着聊着，王大志就了解她大哥这边是弄养殖的，来了兴趣之后，两人在饭后也谈了许久，不过可没听王大志想插手进来试一试。 养殖不错，但位置会比较局限，一般都在农村这边才弄得好，这东西想要弄到城里去，还得需要交通方便。 她大哥这边平时送货都是自己开拖拉机，送周边的几个镇上，再远一点，就是县里。也就附近的人知道他沈会军在弄养殖，再远一点，因为不方便，就没去了。 沈会军这么和王大志说的时候，沈悠在一旁听着，大概也明白了王大志的一些想法。 货运物流以及快递这个行业，有点像古代的镖局一样，新时代里这可是个热门的行业，不愁赚不到。现在很多工厂企业，送货都是自家亲自送货，若是弄一个这样的公司出来的话，那也是不错的。 可沈悠这边只是做了一个设想，工厂的事要忙，她现在不可能再去想一些虚无的东西。总觉得人在一步一步的往后走之后，一些想法，也都会慢慢的改变，还是专心弄好一件事才行。 “王总和我哥聊了这么久，这又是有别的想法了？”沈悠在大哥去忙了之后，故意说了一句。 “想法是有，但不敢动。”王大志一笑。 “王总也不敢的时候。”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比较胆小，喜欢一步一步的走。” 这话说得是，他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到现在都没说他过来的目的，也是够谨慎的，沈悠没去拆穿他。 大概是见太阳偏向西边，时间不早了，王大志犹豫之后，终于是被她撬开口，说了他今日来的目的。 …… 278危机 王大志的所涉及的产业很广，除了服装厂，服装门店的一些公司，他还和几个朋友弄过一些搪瓷厂，还有一个食品加工厂，现在问题是出在这个食品加工厂。 食品加工厂主要生产的是一些西式糕点以及一些面包，这些东西工艺都是从国外传来的，在八十年代的国内来说这算是高档食物了，消费群体也算是高端的一些人物。 但因有大量的人吃了这个厂里出来的东西，上吐下泻的闹去了医院，鉴定是食物中毒。于是政府下了通知，决定封厂，然后赔偿受害者。 原本王大志的损失也不大，毕竟老板另有其人，想着挺一挺就过去了。但实际情况是，政府一下通知，老板立马卷款逃了。 于是乎，那些人联系不老板，全都找到了他的头上，他现在是找了律师也不顶用，谁让他也是老板，所以必须要承担这个损失与责任。 王大志这边本想着把投放在几个厂里的资金撤回来，或许还能解除那边的危机，但见沈悠这样，觉得人人都有难处，确实不太忍心。 “我现在算是走到绝路了，所以过来问问你，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王大志说。 他算是背了一个锅，沈悠现在也大致上明白了他来找她的目的了。手里缺钱赔偿，想动这边的资金了。 所以说，王大志弄这么多投资，他还是为自己准备了退路的，这边不行用那边顶上，那边不行用这边顶上。 “除了赔偿，能有什么好法子？”沈悠应着回了一句。 “若要是赔偿，我可能……” “我懂王总的意思，王总要是从我这里抽资出去，肯定能填上一个窟窿，但王总有情有义，不愿意陷我于不义。我说的对么？”沈悠嘴边浅浅一笑，有些深意。 王大志讶异的瞪一个眼神，然后点了头。果然他一说出来，她就猜到了。不过她后面这句话说得到有意思，像是故意给了他一顶帽子。 “我这边肯定是不希望王总撤资的，毕竟这边这个厂现在也在面临危机。”沈悠说，“如果王总真的想化解食品厂那边的危机的话，现在也只能找人，看有没有人愿意接手你这个厂子，毕竟老板逃了，做主的可是你。” “你要知道，食品厂一旦事物出现问题，想再翻身可就难了，何况还有政府的通知，所以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这倒也是。”沈悠若有所思的点了头。“那如果……你抽了资金的话，能够补你这个窟窿么？” “食品厂那边损失大概有二十多万，我在你这边投放的并不多，你也知道，所以，怕还是不能。” “那我这边再出一点？”沈悠如此说。她觉得自己这话说早了，而且还说大了。 原本她那个厂也没赚到什么钱，流动的转换的资金五万都还没有，看着是个大厂，实际上运转的还是很吃力，加上现在的状况一出，估计盈利又会下降不少。 王大志听她这句话，疑愣的看了一会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悠这话的意思，主要是想稳住王大志，王大志在她这里投的钱不多，但在几个投资人里边比例是最高的，他若真的要撤，她这边肯定是阻止不了的。但撤了后，他们这个厂可就面临垮塌了。 就算王大志这个事不与她相关，这般牵连过来就是很大的问题了。 “这样，王总其实要撤资赔偿也可以，不够，我也可以出点，但前提是，你得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