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元胤回宫以后, 便请来了钦天监,问了些近来的吉日及星象。 钦天监在文德殿中恭恭敬敬垂首站着,元胤翻阅着手中的奏折, 脸色凝重, 静待了片刻才道:“你可知朕派去崇州的钦差,赵贺赵大人病故的事?” “臣略知一二。”钦天监行礼说道。 “朕觉着赵大人的死因有疑,奈何他却要下葬, 他是朕的臣子,朕就该为他雪冤,不带着冤屈入葬, 爱卿觉得朕说的可对?”元胤搁下了手中的奏折,直勾勾的盯着钦天监问道。 钦天监行礼道:“陛下惜爱臣子, 是为臣者之福, 陛下为臣子雪冤,其心天地可鉴。” “既是如此, 那爱卿, 知道该怎么做。”元胤含笑着问道。 “臣明白。”钦天监随即伏地叩首,得了元胤的吩咐之后,便退出了文德殿。 元胤笑着望向钦天监离去的身影, 随即颔首继续翻阅着奏折。 天还未黑, 皇帝的圣旨便到了赵家, 因着是元胤听了钦天监的话,因着赵大人正值壮年,又是含冤而死, 故而此时不宜下葬,此后,便有人将赵大人的尸骨搬到了灵禅寺中,由灵禅师僧人上诵经超度,为赵大人洗清怨气,从而再下葬。 赵家人虽心中不解,可到底是下了皇命的,便也得了旨意,撤去了府中的白幡白绫,只是住到灵禅寺中。 国学监中,结束了今日的授业后,二人并肩站在荷花池畔眺望着那一池荷花,嗅着那随风而来弥漫风中的幽香,元胤侧首瞧着萧戎问道: “萧卿近来可有见过定安先生啊?” 萧戎虽然很是不解元胤为何如此发问,却依旧颔首道:“每日都见。” 萧戎如此回答着,可听在元胤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每日都见,岂不是这萧戎更加无法忘记他,从而接受自己么? 元胤连忙掩藏起自己的神情,回首瞧了一眼远远伺候的宫娥内侍,随即拽紧了萧戎的衣领拉近吻上萧戎的嘴唇,似带惩罚般的轻咬着他的唇瓣,随后才放开: “朕不许你见他。” “陛下……”萧戎心中甚是不解,他一向都是知道元胤最信任定安先生了,甚至还一再的要求让自己劝说定安入仕为官。可今日他却不让自己见定安,心中实在想不明白:“陛下,臣与定安……” “说了不许你见他,就是不许,你忘了朕说过的,朕要得到你的人,也要得到你的心。”元胤直视着萧戎的双眸,眸色阴沉,带着些许征服的意味。 萧戎愣了愣,似乎有些猜到了元胤心中所想,莫不是他以为自己的心上人是定安? 自己和自己? 萧戎几乎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面儿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的望着元胤的双眸,许久才道:“好,既是陛下不许,那臣便不做。” “如此朕便放心了。”元胤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每日都在用心的学习,做学问,可与定安先生相比,到底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而萧戎这样的美人被定安先生盯上,他那般有才学,与这个第一才子也是很般配,自己除了身份天生高高在上,可说到其他,实在是不值一提。 虽然元胤想名正言顺的娶到萧戎,却也怕萧戎心不甘情不愿,可即便如此,他不想放任自己喜欢的人离开自己,如此便只会徒增悲伤,他虽说想做个心胸豁达的皇帝,可在情这方面,他是不愿撒手的。 萧戎将元胤那如释重负的呼吸瞧在眼中,心中便是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虽说觉得元胤的想法可笑,却也瞬间明白过来是自己给了他错误的信息,才导致这样,他也有责任,心里却依旧喜滋滋的。 “陛下不喜,臣便不做,陛下请放心。”萧戎揖礼说道。 元胤直视着行礼的萧戎,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小心眼儿,可到底是吃醋了,自己又是皇帝,便只能碍着面子,并不打算将说出去的话收回,毕竟是一言九鼎。 “对了萧卿,这崇州知府什么来历啊,竟然敢在崇州犯下如此大的事。”说完了私事,元胤忽然喜爱想起来自己留下萧戎还是有正事要谈的。 “这崇州知府郑如松,乃是建武年间的举人,因着与晋国侯的姻亲关系,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建武帝薨殁那年,因着政绩有功,便升任了崇州知府,这一做便是十年。”萧戎款款说道。 “什么,他竟然是晋国侯的人?”元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戎,心里头不止诧异,还有些许的错愕。 如果这郑如松是晋国侯的人,这晋国侯乃是齐王的舅父,按照这种关系推论,这郑如松便很有可能也是齐王的人。 如此想来,元胤便是觉得不寒而栗,这朝中上下,乃至全国,这齐王的人到底藏了多少? 十几年的时间,他竟然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进了内阁,甚至就连外地官员也有他的人,此等的手腕与野心,若不铲除他,将来岂不是会大乱? 元胤怔怔的站着,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究竟傻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信他是真的疼爱自己这个侄儿,说不定他早就觊觎他的皇位,就算萧戎不逼宫,自己只怕也会被他杀害,甚至夺去帝位。 元胤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脊背有些发凉,就连胸口也慌的厉害,却以后装作镇定的模样,凝望着萧戎:“萧爱卿,朕喜欢你,你可知道?” “臣知道。”萧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朕希望你能够如朕喜爱你一般,诚心实意对待朕,不可欺瞒朕,若有一丝一毫的哄骗,便断子绝孙,你敢起誓么?”元胤凝视着萧戎的双眸,神色渐渐认真起来。 萧戎瞧着元胤的眼神,也不知是为何心竟然疼的厉害,虽然不知道并未明白告诉他自己的心上人是谁算不算是欺瞒,可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若是要了元胤,也不会纳妾,自己可不得断子绝孙? “臣以子孙后代起誓,此生若背叛元胤,便叫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萧戎说的认真,可听在元胤心中却也温暖至极,上前将萧戎拥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 “朕……朕不要你,朕要你要你活着,要你好好地活着,朕还要娶你做皇后,若你死了,朕岂不是孤家寡人了。” 元胤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孩子气,萧戎唇角弯了弯,伸手抚上了元胤的发髻道:“若陛下真要娶臣做皇后,臣可不得断子绝孙?” 元胤仔细的想了想这句话,好像是那个理,随即将他放开,收敛起自己那副悲天悯人的神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拂袖转身走下了凉亭: “别以为这样说,方才的誓言便不会应验。” “臣知道,臣也不会背叛陛下。”萧戎说着也紧跟着元胤的步伐。 “对了,你方才直呼了朕的名讳,这是大逆不道。” “臣知罪。” “朕想想,该如何罚你才解气。” “臣任凭陛下处置。” “那就罚俸一个月,顺便在将梅间雪给朕送一坛来。” “臣领罚。” “这么容易便领罚,不会是像从前那样想招治朕。” “臣不敢。” ………… 两人一问一答,迈着相同的步伐走出了国学监,直到元胤站在步撵前,才回身看着身后的萧戎,眸光熠熠道:“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臣铭记于心。”萧戎恭敬的揖礼,目送着笑意盈盈的元胤上了步撵离开。 然而没走两步,元胤便让他们停下,自己又跑回到萧戎的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负手站着:“朕想过了,朕还有一些问题没想明白,需要请教老师。” “臣正要出宫。”萧戎说道。 元胤点点头:“朕知道啊,朕送你出宫。” 看着元胤明媚的笑意,随即行礼谢过,便与元胤放慢了脚步,一点一点的挪向宫门口,元胤便站在宫门前,依依不舍的目送着萧戎离去,直到马车跑没影儿了,他这才略带失落的上了步撵。 “陛下,太皇太后近来身子不太爽利,陛下要不要去太皇太后宫中瞧瞧?”小路子瞧着元胤那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皇祖母身子不爽利,快,去长乐宫。”元胤一听太皇太后身子不好,便也不记得这出宫的萧戎了,连忙吩咐人去往长乐宫。 入夜后的大明宫中万籁寂静,浩瀚苍穹点缀起点点繁星,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虫鸣蛙叫,元胤枕着手臂望着床榻的帷帐,脑海中也不由的浮现出那日与萧戎抵足而眠的情形。 如此温馨惬意,除了不是自己将他搂在怀中以外,其他的都令元胤无法遗忘。 真希望自己赶快到择后纳妃的年纪,这样自己就能娶萧戎做皇后,如此便能日日让他侍寝,与自己睡在一起。 元胤心中窃喜,可正因为这样,元胤越想,心里就越落寞,便更加睡不着了:“萧卿……表兄……戎哥哥,朕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