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只要她一个
华清尊者赶过来后, 站在鹤老的位置,地面还在摇晃, 他有些站不稳,遂收敛住笑容,担忧地问:“鹤老哥, 这是怎么了?竟有人胆敢在迦归峰撒野?” 鹤老看见来的人是谁后,眉头一皱, 即便是好友,也不能将缠天藤的事告知于他,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对缠天藤怀有同情, 在见到缠天藤后裔之时, 还能忍得住不去杀她。 他舒缓气息,将透视阵法的宝球收入袖内,装作无事地道:“并非什么大事, 处理一会就好,华清老弟快些回去。” 鹤老脸色变化的微妙,可还是被华清抓住, 眼底陡然闪过寒芒。他最了解鹤老, 他这个老兄弟, 脑筋一向死板, 不屑于撒谎,而到了不得不撒谎之时,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什么大事呢?连他都要隐瞒? 华清遮住眼底精光, 释然地笑了笑:“既然没什么大事,那鹤老哥解决完了就过来,咱们的棋还没下完呢。” 鹤老点头。 华清尊者转身回去,身形很快消失在这片地方。 其实,他并没有回去,而是挑选了一处密林,在那里隐藏着,静待事情发展。 果不其然,他刚隐藏好自己的身形,就见鹤老所在的前方,地面上突然被捅出一个大坑,碎石飞溅,山体又动了动。 呵,有猫腻啊。 月色照在山路上,映衬得花草惨白惨白,树也模糊成一团团的鬼影。 桑裴等人追寻着动静赶了过来,到了地方,先见着鹤老,脸色并不好看。桑裴将心底想法隐藏住,走上前去行礼:“鹤老,弟子观此处有动静,不知发生了什么?” 暗地里打量四周,黑乎乎的,除了鹤老,什么人都没有看见。桑裴顺着鹤老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山石地面上的一个大坑,大坑里碎石飞溅,像是被人暴力捶裂的。 黑眸里浮现出笑意,总算找到人了。 随后他又眯起眼,从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的事,也看不清想看的人,想来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而鹤老也在这里,就不得不思索,他到底用了何种障眼法,将里面的人困住,而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的。 鹤老注意到又来人,眉心皱起。来的人越来越多,看来是这个小女娃闹出动静太大了,得想个办法遮掩,否则即便是他,也保不住女娃,万一闹起来,拼个鱼死网破,谁都讨不了便宜。 “老夫在此处研习阵法,不料闹出了动静。不是大事,其他人等且先回去,老夫稍后会封锁此地。” 桑裴示意白晶和执夷族族长,让他们两人赶到此山的入口处,将鹤老的命令告诉其他人,并且将入口封锁。 他自己则肃立在鹤老身边,作保护状。 鹤老挥挥手,想让他也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扶疏在阵法里举起双臂,朝地面又砸了一下,巨大的石坑出现,山体承受不住连番的暴击,隐隐有倒下的趋势。 “危险。”桑裴面露“焦急”之色,飞快地问:“敢问夫子究竟在研习什么阵法,太危险了,应当立即解除!” 同时,一粒火星悄然放在鹤老身后,缓慢燃烧成火焰。 此时鹤老的身边,就只有一个人了。 鹤老还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摇头道:“不能解除。” 阵法里困住的是缠天藤后裔,极端危险,一旦出去,不知妖域还要再经受何等的重创。 上古因着缠天那一战,元气大伤,大能纷纷陨落,很多传承都已消失,虽然他在尽力恢复,可一人之力,独木难支。妖界往日的辉煌,再也回不去了。 倘若再来一回,那妖界就完了。 就算迦归峰被毁得一点不剩,他也绝不能放这个妖出去。 桑裴道:“可是再这样下去,夫子的命都要没了。” 鹤老:“就算丢掉性命,也在所不——” “也在所不惜,是吗?”背后传出幽幽的话。 鹤老的肩膀上蹲着一把火,火焰是鲜艳的赤红色,外围镶嵌一圈金灿灿的外焰,像怒放的花朵,极其漂亮,也极致危险。火焰的边缘碰上头发,悄无声息,就吞噬掉了。 鹤老僵硬了身体,炙热的温度令他大汗淋漓,火焰似乎很亲近他,却碍于背后人的控制,暂时无法接近,只能勾着手脚去碰他。 喉咙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鹤老脸色骤然惨白,“你……不是迦归峰的学生。” 桑裴并不回答鹤老的话,脸上哪还有一丝对鹤老的尊敬?释放出庸陵王的气势,不近人情,高不可攀,不可冒犯,直接命令道:“破解阵法的方法。” 鹤老坚持:“不能告诉你。” 桑裴心道:还真是个软硬不吃的。 若不是沙罗树的提醒,无论如何要保住鹤老一条命,他不会在这里跟他废那么多话。搜魂的秘术要多少有多少,他想得知什么消息,直接搜魂便是。但是搜魂之后,这只老鹤就神智全失,下手重一点还会性命难保…… 火焰又靠近一些,擦着鹤老的皮肤,火烧火燎的刺痛激得鹤老面目痛苦,依然不肯说出破解阵法的方法。 桑裴面无表情地问:“鹤老连性命都不要,莫非里面关押了什么东西,对鹤老很重要?” 鹤老被火焰逼迫得气都喘不上来,脖子那一处快要烤焦,他思索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妖逼迫他的目的,老眼里流光闪烁,恍然大悟,这年轻妖似乎是和小女娃一道上迦归峰的。 一伙人? 这个妖若论狡猾是他前所未见的,心机深不可测,修为他也探测不出,是个非常有能耐的。他一直在逼迫他破解阵法,莫非是知道了真相,要他释放出里面的小女娃?那么,他跟小女儿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 凶藤,其种族当归于草木妖,认真来说,还是异常珍贵的草木妖。当初的缠天,在身份暴露之前,一直是超阶的药师,在他手上,就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 那么,这个年轻妖,要是凶藤后裔的同伙,那就不妙了。一个凶藤已经棘手,再来个聪明能耐的帮手保护,妖域…… 细思极恐。第二世的缠天藤,脑袋和运气可比第一世好了太多,能隐藏身份到现在不说,身边还有个保护她的。这个年轻人知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草木妖究竟是何身份?他是要做整个妖界的敌人吗? “是,老夫在里面关押了一个小女娃。你可知她的身份?” 他的话刚一落下,肩膀上的火焰陡然蹿起,化作一个火环,像一只大手,杀机腾腾地扼住了鹤老的喉咙。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只年轻妖不只知道那个小女娃的身份,还设法替她隐瞒,暗中保护她。鹤老仰天想要大笑,怪不得他一直都在寻找缠天藤二世,却一直寻求未果,原来,竟然早就有人发现了她,不思除去,反而一直在遮掩隐瞒。 他苦笑,试图劝阻这妖回头:“你可知,在你作下选择的那一刻,就注定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与整个妖界为敌了。” 桑裴沉声道:“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不管,只是,但凡有人敢伤害她,就是要与我为敌,穷我毕生,定要与那人不死不休。鹤老,你要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吗?” 鹤老艰难地扭头,苦口婆心:“妖界还有千千万万草木妖,你想要哪一株,老夫都为你拿到,只是这一株——” “我只要这一个。”桑裴打断他,直截了当地将鹤老的话全部都进嗓子眼里,“我只喜欢这一个,不管她什么身份,只想让她平安喜乐。她做的选择,如果错了,自有我阻拦,阻拦不了,我跟她一起走下去。如此,鹤老可还想劝我?” 鹤老仿佛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震得脑袋里空白一片:“…………” 他以为这只兽妖只是执迷不悟,没想到他竟荒唐至此,兽妖跟草木妖,岂能在一起?简直、简直亘古未闻,惊世骇俗,不可理喻! 将鹤老震得呆愣,桑裴勾唇,语气陡然一冷,森森地道:“还请鹤老将阵法打开,否则,本王现在就平了你迦归峰。” 鹤老毫不怀疑桑裴话里的真实性,牙齿发颤,闭上眼咬牙道:“不……” “不?”桑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了声,“鹤老如此忌惮凶藤,无非是为了保护妖域。但你在藏书阁待久了,想法难免天真。你可知道现在的情势,还想保护妖域,保护得了吗?” 鹤老背后一凉,“什么?” 桑裴:“狐族野心勃勃,埋伏了一个探子在迦归峰,利用鹤老的名义在妖域为非作歹,封闭了鹤老的耳目,而鹤老丝毫未觉。” 鹤老心下一突,想到一个人,“不可能。” “华清尊者不可能,还是狐族不可能?”桑裴冷笑,“华清尊者这些年做了何事,狐族又做了何事,鹤老可知道?他迫害非议狐族的妖族,削弱四大部落的实力,意图对玄武一族发兵,将妖域搅和得血雨腥风,野心昭然若揭,鹤老竟不知道。” 鹤老眼前一黑,他曾经也偶尔怀疑过好友,想要调查他,却又总是被一些东西打消念头。可没想到他这一放纵,好友和狐族,就做下这些事。他老脸逐渐灰败:“当、当真?老夫,确实不知情……” 倘若如此,倘若如此,狐族不就是…… 桑裴以一句话将鹤老的心理彻底击溃,“妖域,不是毁在缠天藤手里,而是毁在狐族手里,而你,就是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