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声讨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真正的悲剧是把美好的事物撕碎给人看。 顾宁的人生轨迹就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印证了这句话。单论战功，顾宁称得上是显赫一时，强悍如匈奴人，都能用他的名字吓唬夜啼郎了，效果据说还很不错。 然而纵观五千年历史长河，顾宁能否挤进历代名将的排位前十，还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原因无他，顾宁的人生太短暂了，他还有更多的功勋没来得及建立就英年早逝了。 用七年征战生涯PK旁人的几十年，都是相同等级的名将，顾宁按说是没胜算的。可从古至今，只要是有历代名将的评选，顾宁都是当仁不让的前三人选，几乎没有例外。 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局面，悲剧美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顾宁的人生太富有传奇性了，生在富贵窝，从小过着比普通皇子还要奢侈的生活，少年时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惹祸的本事还比旁人大些。 年纪稍长，顾宁跟着父亲上了战场，当时还有人怀疑他是去蹭军功的。 但是顾宁的打法和顾烈毫无相似之处，顾烈稳重，他激进，顾烈凡事三思而后行，每走一步都是计算好的，顾宁随心所欲，走一步看一步，奉行天无绝人之路的原则。 孝武皇帝轩辕策曾经说过，大将军的战法是后人可以学的，学不到十成十也没关系，三五成也能派上用场，顾宁的打法则是不能复制的，跟着他学，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些。 名门子弟，天生将星，一生征战从无败绩，除了死得太早，顾宁的人生完美无缺。 《轩辕大帝》的编剧非常喜欢顾宁，以至于舍不得写他去世那场戏。 顾宁对此非常感激，他倒不是忌讳什么，就是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对他来说太近了，他真的不想重温一遍，哪怕是演戏也不想。 自从许光羽换成叶扬，顾宁的日子舒坦了不少，起码不用每天NG无数回了。 当然，拍摄的顺利是伴随着生活中的麻烦同时来的，叶扬太会缠人了，他占据了顾宁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 更让顾宁感觉不爽的是，明明是叶扬缠着他，可在其他人看来，都是他在缠着叶扬。 毕竟，接下轩辕曜这个角色，对叶扬来说几乎算得上是屈尊降贵了，剧组其他成员都不明白叶扬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既然来了，把人捧着总是没错的，这位的国民度可是相当无敌的。 叶扬的高知名度一半来自他的演技和撸奖能力，另一半和叶殊有关，可说是典型的一加一大于二。 哥哥是全球知名的顶级球星，弟弟是电影圈最年轻的超级天王，两人是同卵双胞胎，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还都是拒绝继承家业追求自我实现的时髦人设，想不被人关注都有点难。 大约是出身太好一路走来特别顺利的关系，叶扬这个人貌似温和，其实是不怎么好接触的，看到他和顾宁拍戏之余形影不离，人们有所误解也是在所难免。 “宁宁，反正你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们重新开始不是很好么？”顾宁从来没说过自己失忆了，叶扬主动给他安了这个人设，他觉得还不错，也就没有否认。 “不好。”顾宁毫不犹豫地摇头，已经不耐烦再说具体原因了。 “为什么？你还在想着翁总？想要跟他复合？”叶扬把翁华源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顾宁停下脚步，拿出房卡准备开门：“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过。”他从没见过翁华源，也不记得他是谁，就是叶扬说，他为自己掏了六千万，他觉得这话也是有点水分的。 叶扬愣了愣，眼疾手快地伸手撑住门，不让刚刚进了门的顾宁把门关上：“你真的没有这么想？”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翁华源那么粗的大腿，顾宁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呢。 “真的，千真万确。”顾宁的语气和眼神真诚无比，然后趁着叶扬一时失神，他忽地把门关上了，让叶扬吃了一记闭门羹。 叶扬难得有被人关在门外不让进的经历，可他没有生气，反而唇角微挑，扯出一抹不明含义的浅笑，随即转身回了房间。 等到叶扬进了屋，拐角处有个神秘的身影左右张望了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进到屋里，顾宁长长地舒了口气。今天晚上，他最后的戏份也结束了，可叶扬还得在剧组待上大半个月，这就意味着，他再没法缠着自己了。 顾宁不怕叶扬，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叶扬对自己并无恶意，只是他和叶扬，一直是自说自话，连天都聊不起来。 顾宁还曾经想过，实在避不开叶扬，干脆向他讨教演戏好了，也免得浪费时间。 可惜这个话题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顾宁就自己放弃了，从此再不提起这事。 不是叶扬藏私不肯教，而是他是典型的天赋型演员，自己演没问题，带着人演也没问题，教人演戏，那就是大大的问题了，对方根本听不懂，觉得他说了像是没说。 顾宁甚至想起自己以前带兵打仗了，谁也看不懂他的思路，都说他的打法有问题，肯定全军覆没。 事实上，顾宁一生不败，每次都是大获全胜，不像他爹顾烈，还有那么几次险胜的经历。 所以到了后来，轩辕策什么也不问顾宁了，他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要人要马要粮草他给准备就行了，君臣相得甚欢。 向叶扬讨教演技，顾宁突然就理解了有人向他请教兵法是什么感受，那就是他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对方根本理解不了，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想到明日就能摆脱叶扬，顾宁心情不错，早早洗了澡就躺下了，准备回家放松两日。 较之顾宁轻松愉快的心情，方涵佳可就一点都愉快不起来了，因为顾宁最近在网上被人黑得很惨，都快赶上当年全网集体刷“顾宁滚出娱乐圈”的时候了。 顾宁以前为什么被人黑，他演砸了《命运》的无欢。《命运》之前，顾宁演了《罪恶之城》的小王子，本色演出，颜值顶尖，瞬间吸粉无数。 到了《命运》，很多人对顾宁充满期待，不仅是他的粉丝，还有原著的粉丝。 《命运》是热门IP改编的，原著恢弘大气，有着相当多的拥趸。无欢是《命运》里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美貌程度和悲情程度成正比，无欢的悲剧命运，也是大时代的一个绝妙缩写。 得知顾宁扮演无欢，他的粉丝和原著的粉丝都很满意，觉得这个角色就是为顾宁打造的。 然而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原主的演技哪里担得起无欢这个复杂多层次的角色，不要说原著粉了，就是顾宁本身的颜粉，看了《命运》都脱了不少，他的演技有多糟糕，由此可见一斑。 昭阳侯顾宁是历史人物，写进教科书的那种，他的粉丝有多少，岂是无欢一个二次元人物可比的。 自从顾宁演昭阳侯的消息传出去，就有人在网上提出质疑了，说顾宁演技太差，是个不折不扣的花瓶，让他演昭阳侯玷污了自己的偶像。 更有甚者，还有人说顾宁不配叫这个名字，让他快去改名，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质疑的声音一直都有，考虑到顾宁的黑历史，方涵佳明白这是在所难免的，不过她看过顾宁的表现，知道他一定能为自己正名，起初也没有太过担心。 可就在前两天，声讨顾宁的声势愈演愈烈，还有人重新刷起了“顾宁滚出娱乐圈”，方涵佳感觉不对劲了。 更糟的是，不管之前在伽蓝草原还是最近在金沙影视城，顾宁都是很忙的，忙得没空看手机，更别说刷微博了，因而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方涵佳不确定，顾宁看到网络上的那些过激言语，会有什么反应。 事实证明，方涵佳多虑了，面对网络上的种种非议，顾宁压根儿就没有反应。 原因很简单，顾宁不会上网，也没机会看到那些言论。 顾宁来自两千年前的轩辕皇朝，纸张虽然被人发明出来了，可质地非常粗糙，还不能用于书写，顾宁给他的皇帝舅舅上折子，用的都还是竹简。 骤然来到两千年后，顾宁看到大量印在纸上的书籍就非常惊喜了，哪能想到互联网这样的新兴玩意儿。 也是顾宁运气不好，他穿越那天原主的智能机坏了，他急着去赴约，就把手机卡换到了一个备用的老式手机上，顾宁至今用的都是这个手机。 原主的老式手机有多老呢，就是除了打电话和发短信，只能玩贪吃蛇和用来砸核桃，其他再无用处。 方涵佳以前没和顾宁接触过，看到他的老式手机也没多想，反正顾宁的微博荒废一年多了，他不爱用智能机，也没什么影响。 其实顾宁哪里是不爱用，他是不知道还有智能机这样的存在，至于原主的电脑，顾宁更是从来没有碰过，他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顾宁完全不会受到外界影响，受影响的另有人在，方涵佳自不用说，叶殊也是其中之一。 “你确定没有水军在带节奏？”叶殊不敢用大号关注顾宁，就特地开了个小号，所有关注都是和顾宁有关的，就在顾宁离开剧组那日，叶殊登上小号一看就惊呆了。 这种铺天盖地被人全网无脑黑的待遇，叶殊还从来没有享受过，他不管比赛打得好还是不好，结果都是粉黑混战路人看戏，就看哪方的优势更明显了，这是由叶殊的发挥决定的。 工作量越来越大的万特助幽怨地看了眼叶殊，摇摇头说：“水军肯定有，但更多的还是路人。”作为当年陪女朋友看过《罪恶之城》和《命运》的人，万特助有些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像昭阳侯这样的历史人物，你要说他有多少忠实粉丝，那是不现实的，可他在路人心目中的好感度，绝非常人可比，若是其他演员出演昭阳侯，人们多多少少还会报以期待。 顾宁则不然，他演砸的角色太多了，无欢不过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让他出演昭阳侯，一看就不靠谱。 如果没人起头，多数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就是吐槽两句，不会有更多的过火反应。然而现在的网络太发达了，要想煽起人们心底原本就有的不满情绪，轻而易举。 叶殊听了一愣，过了会儿意味深长地说：“这样看来，顾小宁还挺厉害的！”被人黑不算什么，叶殊早被人黑惯了，可是一边倒地被所有人黑，还都是自发的路人，这就很有水平了。 “大少是要出手吗？”万特助皱着眉头问，顾宁与其说是被人黑，不如说是犯了众怒，不管他这回的表现如何，反正观众看他以前的水平，对他没有信心真的是很正常的。 “华星传媒什么态度？”正常情况下，自家艺人被人黑成这样，公司总要出面公关的。 “毫无表示，他们已经很久没管顾先生的事了，只是双方合约还没到期，挂个名而已。”对于顾宁和方涵佳，华星传媒的态度非常明确，就是自生自灭，端看他们的造化了。 “翁总那边呢？也不准备出手？”叶扬和顾宁就差没同进同出了，翁华源还看得下去。 “凡事都让翁总出面，大少你很容易失去你的未婚夫的。”虽然不明白叶殊对顾宁的兴趣从何而来，可万特助看得出来，叶殊已经没了先前积极想要退婚的心思了。 叶殊被万特助的话噎住了，可他没有反驳，只是淡淡说了句：“我很好奇，他什么时候能从坑底爬出来？” 叶殊当初之所以和顾宁订婚，基本算是被人坑了，偏偏他小叔叶锦容把这事儿当了真，不然区区一个顾宁，哪里拦得住他要退婚。 前不久，叶殊意外地发现顾宁性情大变，他叫人查了他，什么也没查出来，叶殊顿时生出了几分好奇，还回了趟从来没有回过的所谓的家。 这一回不要紧，叶殊对顾宁的好奇更甚了，他说不清顾宁哪里和从前不一样了，只觉得这样的顾宁意外地很对自己的胃口，他还打破惯例，第一次给叶锦容和叶扬以外的Omega下了厨。 以前的顾宁算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Omega，怎么一眨眼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变得让他有点动心了，叶殊的心情不太美妙，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所以这一次，叶殊不打算出手，他想看看顾宁的反应，看他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