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慈善之夜（下）
陆佳瑀走后, 谢纯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这个圈子实在是太光怪陆离了！前一阵子还笃信不疑的事实，下一刻就可能来一个神一样的反转，然后啪地一声打在自己的脸上。 所以实际的情况是, 李时元本就是喜欢谢纯的, 但出于道义和交情他选择了去帮多年好友陆佳瑀遮掩真实取向，对外宣布两人是一对。陆佳瑀对他十分感谢, 甚至愿意成为他的说客来劝自己和李时元在一起…… 按照这种逻辑，自己反而成了故事中最大的恶人？谢纯苦恼地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那两次同时发生的车祸, 如果自己没有阴差阳错地变成“谢纯”, 或许这一切还会圆满点。 “喂, 发什么呆呢？” 谢纯一抬头，看见了周昊成。他刚从工作的地方赶来，可能是太着急了所以头发有一丝凌乱。但就算是这样, 颜值气场也够碾压一众现役流量小生了。 看见了他，谢纯突然安心了起来，也莫名多了许多安全感。 “没什么，就歇一会儿……” “这么失魂落魄的, 刚才见到谁了？”周昊成笑道。 “没有很失魂落魄……？”谢纯放松了下来，脸上也多了一丝微笑：“刚化完妆就在这里休息了。中途李时元和陆佳瑀来过一次，聊了几句。” 周昊成眼珠一转, 想到了什么：“你聊了几句就直接放他们走了？没一起来张自拍什么的？” “为什么要自拍？”谢纯不解。 “这孩子是不是傻啊……你们三个能其乐融融地共处一室不就是你们俩绯闻的最好回击么？”周昊成又翻了个招牌式白眼，不过这次谢纯知道他是善意的：“等晚会的free talk环节我带你去补上，咱们四个人一起拍更有说服力。” “嗯，好啊……”谢纯点头答应的时候, 心里全是对李时元和真正的“谢纯”的愧疚，所以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周昊成歪着头端详起谢纯今天的妆容，良久才说：“其实我更喜欢你今天的样子……” “什么？”她回过神来，发现周昊成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禁双颊一红把头低了下去。没错，一个技术宅可以忍受加班工作的辛苦，但是一个这样的男人近距离直视自己，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周昊成似乎忽略了她的反应，依旧专注于她的妆容，认真道：“是啊，今天的唇膏色号是LAX本季新品玫瑰豆沙粉，挺温柔的，比砖红色适合你。” ……真是一般直男不会关注的地方。 “你为什么对彩妆这么清楚？” “哪有男人天生对这个感兴趣啊，还不是因为你要接，我就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的资料。”周昊成耸耸肩说，末了又发现了哪里不对，于是急忙补充：“……其实也没花太多时间，就是每天去上班的路上在车里翻着虽然看看而已。没下太多功夫……” 唉，嘴硬心软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说真的，我很谢谢你。”谢纯看着他，真诚地说：“我车祸之后就一直没有好好工作，现在在娱乐圈根基也挺浅的，所以在这方面回馈不了你什么。不过如果你的电子设备出了问题，或者需要什么功能特殊的APP但市面上找不到、需要人从零开始设计，这些我都可以帮你……” “别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我会误会你芳心暗许的……”他挑眉笑笑说。 今晚会有一个重要环节——在官宣谢纯和李时元成为LAX新一季品牌大使时，两人将代表集团捐出四百万做慈善，并且在台上和相关人员合影。 周昊成怕谢纯一紧张会出问题，就在梳化室里和她说了些细节，大概过了一遍流程。 谢纯边听边点头，终于把注意事项熟稔于心了。 慈善晚会在主会场内的第一个环节就是由工作人员引领嘉宾找到各自的座位。LAX慈善晚会向来是“酒会”形式，会场内摆有二十个大圆桌，嘉宾的座位也很是考究。据说在慈善晚会的筹办中，LAX高管层花功夫最多的就是排位——今晚到场的，谁都不能得罪，谁都得罪不起。 周昊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主办方把原先定在李时元身边的谢纯的座位换到了他自己身边。 由于周昊成是临时起意和主办方说自己要出席的，所以他所在的圆桌离第一排有一定距离。谢纯倒是很喜欢这个位置，因为边缘化的座位会省去她一些交际上的烦恼。而且有了周昊成在身边，她似乎并不用说太多话——今晚来他们这儿搭话敬酒的几乎都是冲着周昊成来的，最多顺带夸一句“周少，您和女朋友真是郎才女貌”。 晚会快开始时，周昊成站起来朝第一排的某个圆桌招了招手，周允成这才发现弟弟居然也来了。再一看他旁边坐着的人，方才明白他的用意。 周允成无奈笑笑，朝他做了个口型：“安生点。” “允成哥，又见面了！今天的红酒很不错，而且据说是主办方为了做慈善高价从南疆一个贫困县收购的，咱们可一定要好好品品啊。”闻雪妍手拿两杯红酒，笑盈盈走了过来。 没人知道，她握着高脚杯的手中充满了汗水。 自从上次被闻海教育了一通之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闻雪妍右手的杯子里溶解了半粒西药，药效在服用后的半个小时才会发挥，所以她必须在晚会开始之前就让周允成喝下去。她已经找人支走了周家的司机，等到晚会结束、周允成也体力不支，怎么处理就任凭她了。 实际上，闻雪妍还是紧张的，紧张到甚至没看见坐在角落处圆桌上正在与人应酬的周昊成。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心理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面对这种事时还能波澜不惊。 周允成接过了她递来的高脚杯，笑着说：“是啊，LAX作为主办方真的很有诚意了。” 闻雪妍却一直盯着那个杯子：“允成哥，尝尝啊！既然他们这么有心，我们也不能辜负了。” 最终，看到周允成喝掉一半后她才放心离去。 晚会很快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LAX（澜诗）中国的总裁致了开场词，然后主持人一一介绍了到场各大政企代表。程式化的东西走下来，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周昊成甚至在底下听得打了个哈欠。 中间上了一波流量明星表演，又耗过去二十分钟。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今天的表演者名单就是明天的热搜顺序。如果谢纯不签品牌大使，她也有可能出现在这些人里。 又过了十几分钟，已经有点睡眼惺忪的周昊成才戳了戳谢纯，小声提醒说：“该你和李时元上场了。按我说的来，别紧张……” “嗯……”她点头道，“话说，你今天用的还是那瓶白麝香吗？” 周昊成用手指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谢谢。”谢纯突然眯起眼睛一笑，一扫方才沉默与清冷的状态。周昊成有点看呆了，他才发现她也有灵气逼人的一面。 谢纯嗅了嗅自己腕部残存的香气，深呼吸了一下，走到李时元的身边。 李时元在台下红毯的尽头等着她，他穿着笔挺的黑西装，架起自己的胳膊，让谢纯来挽着。追光照耀在他身上，他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或许粉丝喜欢看到的正是这个光环耀眼的李时元。 谢纯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她有样学样地将手搭了上去。两个人在无数“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中缓缓登上了舞台。 心跳虽然依旧很快，可她没有再打嗝了。 白麝香，还真是管用啊…… 谢纯和李时元从陈琳手中接过了写有捐款数额和用途的牌子，举在前面，在主持人的安排下拍下了一连串的照片。 站在舞台上时，台下是一片黑暗，看不清所有人的脸。她下意识地朝周昊成的方向看去。 李时元十分专业的微笑面对着镜头，摆出最美好的姿态。 谢纯此刻好像有点明白舞台的魅力在哪里了——不管下面坐的是再成功的企业家还是再有资历的老前辈，只要站在台上的是自己，那么此时的灯光和掌声就都是自己的。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手可摘星辰。 这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总是吸引着一代代年轻人不顾一切奔赴舞台，直到老去——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各种各样的方式。 再度走下这个舞台的时候，她仿佛踩在云朵上，每一步都走得很不真实。 “表现不错嘛……”周昊成老远就冲她绽开了笑颜。 “勋功章上有你的一半。”她笑道。 而另一边，周允成却全程没得过一刻安宁。 周太最近一直在派人盯着他，得知了今天这个事关重大的晚会是周昊成和谢纯坐一起、闻雪妍却跑来给周允成递酒后，她便再也按耐不住了。 周太一直对周允成这个养子感情复杂。一方面，她认为MZ需要一个顶梁柱式的人物，需要一个群龙之首、一张企业名片。在周昊成成长起来之前，周允成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些年来，他用自己严谨的专业态度和温文儒雅的个人魅力为MZ得到了许多业内口碑和难得的机会。 可另一方面，周允成的原罪就是身上和周家人流淌着不一样的血。面对这样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样子，她多少有点“功高不赏，盖主身危”的防备心，生怕他羽翼太过壮大了之后挡住亲儿子的路。 而闻雪妍这件事，就是导火索。 “我不舒服，需要你快点回家来。”周太在晚会一开始就发了信息过去。 周允成担心母亲的安危，但他现在没法离身，同一张桌子坐着的要么是合作过的老朋友、要么是潜在合作伙伴。而MZ与LAX中国的合约才刚刚敲定，他如果中途离席是一件极为不礼貌的事情。 “妈，我有公务在身暂时无法回去，您先休息休息，让阿姨照顾您一下，我这边结束了立马往回赶。”周允成回复道。 周太依旧不依不饶：“难道你的工作比我的身体还重要？你快点回来，半小时之内必须到家！” 她不傻，也能把闻氏夫妇的小算盘猜到个一二。所以她无法接受周允成抢光自己儿子风头的同时还白捡了一个和闻小姐独处的机会。他在周太眼里，现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般的存在。似乎他只要和闻家人在一起，就是在抱团商讨怎么样把MZ的资产转移得一干二净。 周允成耐着性子解释，可也挡不住周太的连番轰炸。到最后，周太索性撇出一句：“你要是还不回来就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妈了！” 一向恪守孝道的周允成终于意识到了周太的愤怒，而自己此时也非回去不可了。 他向身边人们恭敬地道了歉，说自己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先离开，又亲自给LAX的高管亲自发去信息解释，做完了这一切他便离席了。 走出会场的时候周允成一度感到头晕难忍，靠在墙边休息了几分钟方才缓过来。 这时，周太却又把电话打进来了。 “喂，你到底在哪儿？还不打算回来吗？”周太厉声道。 “妈您稍等一下，我，我在路上了……”周允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找到了自己来时坐的车子，却突然发现司机不见了。 他打电话，对方是关机。 “去哪儿了……”他喃喃叹了一句，又发信息给司机说：“我先开车离开了，你不必管我，回来之后照顾一下昊成。他今天定会喝不少酒。” 周允成拿出身上的备用车钥匙，自己开车走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