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酒醉之后
再回到母校, 恍若隔世。一草一木似乎都没有太大变化，林荫路上还是有些欢声笑语的男女，偶尔还会路过一个胳膊底下夹着书、低头独自赶去下一堂课的教室的小姑娘, 一如她当年那样。 “喝点东西？” 谢纯一扭头, 看到了拿着一瓶饮料的林星瀚。今天他赶在了莫妮卡、林嘉婧之前请在场的工作人员们喝了东西。 “不了，谢谢。”想起他扔掉自己手机的行为以及“外卖狂魔”的称号, 谢纯拒绝了他的“好意”，装作看风景刻意走远了几步。 工作人员们正忙作一团架设着拍摄轨道, 几个总监和高级助理也在跟进拍摄流程, 以防再出现任何差错。因而他们演员现在是比较自由的, 还能到处逛逛。 林星瀚迈了几大步就追上了她，笑道：“喂，昨天的事对不住了, 我也是没看清人。至于这么生气吗？何况……我还是你男朋友的朋友。” 只见他抽出了自己的钱夹子，从内侧拿出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勾肩搭背、穿着校服的清秀男孩。虽然面容稚嫩，但仍能依稀辨出是很多年前的周昊成和林星瀚。 少年时代的周昊成头发柔软而蓬松，气场比现在人畜无害多了, 看上去是个很乖巧可爱的孩子。他在咧嘴大笑时还会露出两颗虎牙，一双眼睛眯缝起来像极了一对弯月，但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 谢纯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住了。 “现在相信了？”林星瀚挑眉笑道。 “没有,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真的不渴。”谢纯说。尽管他拿出了这张照片，可她心中还是有几分对他的排斥感。说不出具体是为什么，或许只是出于一种感觉。 “话说, 你们俩是假的？”林星瀚望着谢纯的背影，漫不经心来了这么一句。 谢纯一下愣住了，但她瞬间回想起林嘉婧和她说的话——如果林星瀚和周昊成真是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在台面上从来未曾有过互动？ 他这么说，说不定也只是猜测或者开玩笑。 谢纯转过身来，平静地说：“如果你真是他的好朋友，还会问这样的问题吗？” “我林星瀚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听过的人话鬼话数不胜数。口是心非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是犀利。 “或许……佛者见佛，魔者见魔。”谢纯回敬了一句便离开了。 正片的拍摄十分顺利，不得不承认林星瀚还是有些才华的。他提议边播放背景音乐边拍片子，这样也有利于艺人入戏。 BGM的到来有如神助，整个音调是轻快的，也带着隐隐的雀跃，像是在校园的午后修道了阵阵栀子的幽香，能把人一下勾回青葱的学生时代。 李时元的专业水准自然不在话下，一条就直接过了。而谢纯这边，拍的大多是背影，所以也比早晨容易得多。 短片想要打造的概念是，从男孩到男人、从女孩到女人，LAX一直陪伴着每一段成长和蜕变，所以整个画面都很清新，谢纯和李时元一个穿着白衬衫、一个白裙飘飘。 “卡！”执行导演叫停了，“完美，演员可以休息了，谢谢各部门的配合。” 李时元笑了笑，朝在场所有人都微微鞠了个躬表示感谢：“谢谢大家，各位都辛苦了！” 张泰镕也带着翻译去给工作人员们送上了小礼物，并且说明了他们马上还有飞国外的行程，没办法参加晚上的庆功宴了，希望得到谅解。 “谢纯，你晚上一定会来的？”骆晶过来问谢纯。几天的合作下来，她发现谢纯很专业、很用心，还帮他们解决了很大的问题，这委实出乎自己的意料——毕竟LAX几个高管之前还担心过启用流量新人会不会达不到品牌要求来着。这年头，关于流量小花小生不敬业还乱做妖的新闻实在是太多了。 “会的，骆晶姐。”谢纯笑笑说。她也觉得这几天和LAX的人相处得不错。 “那太好了，你可以先回宾馆先休息一下，到时候会有车去接你们的。” “好啊。”谢纯说。 林嘉婧在另一头撂下电话，欣喜地找到谢纯，拉起她的手说：“宝贝，你猜刚才是谁打来的？” 谢纯觉得她两只眼睛都在放光，想必是什么好消息：“你就直接告诉我，别吊人胃口了……” “是储心的经纪人！他说《西域异闻录》要开拍续集了，缺一个客串的位置，问咱们有没有意向。”嘉婧又凑近了来，神秘兮兮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异闻录》是上回储心刷奖的作品，在里面客串一下出出镜又不费什么事，还能提高逼格。” “感觉是不错，第一部我看过，故事很好，服化道也考究。”谢纯肯定道。更重要的，她现在急需一个学习演戏的机会，能通过这样的“客串”和大佬对戏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人就在静安，你要是同意我今天晚上就去谈。不过客串的片酬很低……” “没关系的，这是行规，我知道。”谢纯说，“静安离这边好远，让许乐送你去。” “那你呢？你一个人没事儿？” “没关系，骆晶刚才说庆功宴有人负责接送，你就安心去。”谢纯说。 “行，那我好好跟她们谈，争取拿下！”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上海之行已经圆满落幕了，谢纯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回到宾馆就把自己泡在了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这才卸下一身疲惫。 “拍完了吗？”在吹头发的时候，周昊成发来了信息。 谢纯放下了手中的吹风机，回复：“嗯，今晚庆功宴，明早的飞机。” “不错啊，这次陈琳跟我把你一通夸奖，还说集团的人也很喜欢你。你给人家下什么药了？” 又来了，平和友好的气氛持续不了三分钟…… “要不回去给你也尝尝？” “那可不用，你省着点，留给储心姐。” “你都知道了？”谢纯有些讶异，这家伙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嗯，许乐告诉我的。” “好……”谢纯顿时有种被人卖了的感觉，好像周昊成派了个司机来不仅是为了帮她，也为了传递小情报。 “说真的，这个资源不错，你去。多在高口碑片子里刷刷脸，路人观感很快就上来了，也有利于接更好的资源。”周昊成又换上了一副谈工作的口气，认真地说。 “嗯，我已经让嘉婧去谈了。时间快到了，我收拾一下该出发了。” “好，晚上少喝点酒。”周昊成说。 LAX派的车准时将谢纯送到了地点。由于大家都没有带助理，谢纯也就没带莫妮卡，而是让她和许乐一起去帮林嘉婧。 “谢纯，快来坐。”骆晶看见了她，将她引到了座位上。 谢纯发现，这顿饭的声势十分浩大，因为法方的人不仅自己来，还需要带一个翻译，不然就没法交流了。 “这是大中华区的高级助理罗洁。”骆晶介绍道。 “您好，我是谢纯。”谢纯很礼貌地站起来和罗洁握了握手。 “喝一点，今晚的红酒很不错。”罗洁从醒酒器里面到了点就出来给谢纯。 谢纯拿起高脚杯轻轻和她们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了。 说实话，这酒的味道真的很不错。上次在慈善晚宴喝到的也好喝，但偏甜。而这里的红酒则是另外一种味道。 餐桌上觥筹交错，渐渐热闹起来。人们三三两两聚作一团聊着天，比起刚开始拍摄时紧张兮兮的状态，所有人好像都放松了下来，抓住在上海的最后一个晚上肆意欢乐。 大中华区的几个人轮番到骆晶这边来敬酒，每个过来的人还都会说很多话，目的么，左不过是想让她把上海的一切归去凤池夸，在法国总部那边多多美言。骆晶很官方地应付着这一切，而谢纯一边看着，一边“学习”。 谢纯的余光还能扫到角落处的林星瀚，他正和两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人聊得火热，无暇顾忌其他。此情此景，也委实对得起他“外卖狂魔”的江湖名号。 “呼……终于……”在结束了几番官方应酬之后，骆晶终于闲了下来。 “你喝了好多酒，要不要来点茶？”说着，谢纯把一杯绿茶推给了她。 “谢谢。”骆晶笑道，“对了，我看你的资料上写，你的籍贯是山东日照？” “呃……是的。”“陈思”的籍贯是苏州，但“谢纯”确实是日照的。 “我的籍贯也是，不过读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去了，再加上移民之后每次回国都是忙工作……所以也很遗憾。” 谢纯不敢往深里聊，怕说到什么细节她不知道，只得应承道：“我也很多年都没回去看过了。不过有空还是回去看看，听说这些年的变化很大。” “一定有机会的。”骆晶粲然一笑，又和谢纯碰了个杯：“cheers~” 谢纯见对方豪爽，自己也不好意思让她的热情遇冷，便跟着一饮而尽了。 “稍等一下，我去喝口水……”谢纯说。她发觉红酒喝多了也是会醉人的，自己现在的双颊已经有些发烫了。 她刚走开没几步，就看到了一个拿着托盘路过的侍者，托盘上面有三杯红酒，三杯水。 “给我一杯，谢谢。”谢纯拿过一杯水，喝了好几大口。可是刚喝下她就觉得哪里不对，胃里灼烧般地疼痛，头脑也一阵眩晕…… “小姐，这是洋酒，不能这么喝啊……”侍者连忙放下了托盘，扶住她。 “抱歉，弄错了……”她没想到杯子中的透明液体是洋酒，“能帮我拿杯温水吗？” “行，您下坐下来休息一下！我这就去……” 谢纯被扶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她靠着沙发背，眼前还是一片黑，脑袋也感觉越来越重。从前她没有喝过这么高度数的洋酒，一下子灌猛了，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庆功宴直到凌晨一点才结束，工作人员先把总部的人送回了下榻的酒店，骆晶一个人留下来善后。 “谢纯，谢纯……”她看到歪倒在沙发上的谢纯，感觉不妙：“你还好吗？” “这一身的酒味，喝得可真不少。”林星瀚走过来，皱皱鼻子说：“睡得这么死，得扛下去，你们的司机还应付得过来吗？” 骆晶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我们也没想到艾杰森女士会喝醉，所以……” “你去照顾总部那几个法国老太太，至于她，交给我就好了。反正我们住在同一个酒店。” 骆晶一拍脑门：“我差点忘记了，你们正好……那就麻烦你啦林先生，今天让你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和她男朋友是朋友，正好当作帮熟人一个忙。”林星瀚笑道。说着，他就把醉得沉沉睡去的谢纯横抱了起来，朝楼下走去。 凌晨一点的上海市区依旧灯火辉煌，“幸运”的话还能在某些热门地点偶遇一场小小的堵车。不过林星瀚的车没有堵在路上，因为他并没有朝更繁华的地方开去，而是一路直奔无人的海滩边。 车子奔跑在驶离人间烟火的道路上，林星瀚脑海中涌起了重重回忆，都是和周昊成有关的。他们一度是很好的朋友，只是那些日子都和窗边飞逝的景色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直到他把车停了下来，这些从四处窜出来的念头才得以片刻的停歇。 他将天窗打开，望了望天上的繁星。 海边此刻空旷无人，宁静，幽然。 林星瀚看了看熟睡着的谢纯，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他用手指挑开了她绑马尾的皮筋，一头黑瀑布般的头发散落下来，显得有些凌乱。接着，他又挑开了她胸前的两颗纽扣。 林星瀚把隔壁的座椅放低了去，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下了车，懒散地靠在自己的车门上，点开了手机上那个聊天记录为空白的头像。 “她的滋味可真好”，他敲下一行字，连同照片一起发送给了周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