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海平线》接下来要拍摄的剧情是男女主第一次见面。 女主第一次出现, 是在男主的一堂钢琴课上。这堂钢琴课是男主的母亲走后的第一堂课，他本来不想上的，可是一觉睡了过去, 起来的时候忘了一切的事情，直接奔向了课堂。 待他坐到钢琴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的母亲已经离世了, 他不必再学钢琴了。 于是，在男主以为的这最后一堂钢琴课上, 他看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跟周围其他人都不一样，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可是下了课, 男主奔向女主那里, 却发现女主早就走了，不见了。 上完了课，回到了家。 男主瘫在了沙发上，身子慢慢下滑, 然后在这个时候, 他突然发觉在他的视野中央有一条直线。 当他慢慢下滑到这条直线之后，一条白玉般的胳膊从后方伸了出来, 摸着他的胸膛。 女主又一次出现，这次是正式出现, 是以着美人鱼的形态出现的，这也是男主的海洋第一次出现。 有此, 这个人物的出现意味着男主角的精神分裂开始了。 可这个时候，男主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生病了。 他拽着那条胳膊，直接将对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使得对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卡——” 杨景梧拍到这里的时候喊了一声卡，想着让尹笑阳和洛微澜两人稍微做一下调整，把动作调整到可以拍剧照了，再继续拍这个镜头。结果——两人现在这个未经过调整的画面也太自然了。 杨景梧挑眉，就差吹口哨了，问道：“你俩……私下里的时候……经常这么玩儿？” 尹笑阳大言不惭道：“那当然，我跟我媳妇儿简直天雷勾地火！” “尹笑阳，昨天晚上的时候，你俩才刚在一起。”这可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情。 “一晚上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情呢。” “哼！”现充什么的，太可恶了，杨景梧气得走人。 洛微澜还坐在尹笑阳的怀里，问道：“昨天晚上咱俩还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洛微澜要强上尹笑阳之外，也没啥劲爆的了。 尹笑阳：“哼！你哥真讨厌！” 女主这次出现，是有人鱼尾巴的，需要特效。这段情节一会儿拍摄起来不会很容易。 而这个时候，亲戚又来了。 男主并不知道这是他臆想出来的人物，他以为这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出现的人物，怕她干死，也怕亲戚看到，还把她抱到了浴室，放到了鱼缸里。 尹笑阳和洛微澜拍这段戏的时候两人不停傻笑，笑场，NG。 他俩不是专门在笑，大概就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就不停傻笑。 杨景梧受够了：“你俩有完没完，能考虑一下我们单身狗的心情吗？” 这还是两人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第一天就狂暴成了这样，之后的日子，杨景梧简直不敢想！ 尹笑阳笑着：“我感觉接下来的这一段，我俩一定会拍得很好。” “为什么？” “因为我当年也这样子藏过洛微澜，我把她藏到了我的衣柜里。” 杨景梧惊了：“原来你俩十年前就有奸情了！” 真是孽缘天注定！ 当年，戏剧社排《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时候，同期，对于尹笑阳来说，一个很重要的钢琴比赛也快开始了。 他得去国外参赛，那是世界级的大奖。虽然他之前也参加过同等级别的比赛，但这次的比赛含金量更高，是他成为一个真正的钢琴家的第一步。 他的指导老师说他极有可能拿到金奖，尹妈妈却不满意：“将这个‘可能’去掉，他必须拿到金奖。” 在尹妈妈的教育下，尹笑阳从未拿过任何一个项目的第二。 由此，在这段日子里，他开启了他钢琴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段时日。 许多年后他看到电影《爆裂鼓手》，在其他人都咋舌电影里的男主训练的方式简直是变态的时候，他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主沾着血的手，仿若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他还没有那么变态到手指弹琴弹到流血，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觉得他的生命在流血了。 那是他年少的时候，生命所不能承受，却又不得不承受的重量。 可那段时间还有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情却是戏剧社《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排练。 ——成为一个演员。 这才是他真正的梦想，属于他自己的梦想，而不是他的母亲的梦想。 这是他感觉，他像一个傀儡一般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个他是感觉自己有灵魂的时刻。 在那一刻，他感觉他是活着的。 他在学校里的时候利用课余时间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回家了之后还得继续练钢琴。 那段日子仿若一只充了气的河豚一般。充实，却又危险。 他跟洛微澜商量着自行改编《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最后一幕，可这一幕戏剧社的社员们不能看到，因为大家不同意他们两人将亲吻的那一段拍出来，那他俩该去哪里排练呢？ 尹笑阳想到明天周六，道：“XX公园附近又个空地，去那里。” “……”洛微澜看着他，停顿了一下，道，“好，但是我不知道那是哪里。” “我去接你。” “好。” 第二天，两天相约到了一个双方都熟悉的地点，尹笑阳来接她。 待看到尹笑阳骑着单车骑到了她的面前，她不禁笑了出来。 尹笑阳看到她笑，也笑了。 尹笑阳就这样带着她到了那个公园，在人少的地方排练着戏剧。 两人并未发现，他俩此刻在一起的画面，被洛微澜的同班同学看到了。 白若和她的小跟班田昕两人恰巧看到了这样美好到令人嫉妒到要死的画面，心中皆是不平。 尤其是白若，在她看来，她跟尹笑阳的关系可是很熟的，是那种很快就能成为尹笑阳的女朋友的熟。 可谁知却被洛微澜这样的家伙横插一脚。 她的小跟班田昕讨好她，道：“我帮你收拾收拾她，给她点颜色看看。这种小贱人，放任她不管的话，男神会被她勾引走的。而且你看他俩这架势，说不定都要上床了。” 十年前，校园私下里特别流行那种偷尝禁果，未婚先孕，失足少女打胎的疼痛青春文学。 白若：“你要怎么收拾她？” 在田昕看来，搞死洛微澜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听说她家很穷的，无钱无势，把她搞退学了，很容易的？” “那这件事情交给你了，不要让别人知道。”白若可不想让全校的学生知道他们的校花是个蛇蝎美人。 斑驳的树影下，阳光漏下来，洒在尹笑阳的脸上似乎全是璀璨的光芒。 洛微澜看着他，回忆着刚才他的那个微笑，想着尹笑阳（尹孝阳）名字里的那个“孝”字如果是“笑”的话，那就更好了。 洛微澜随口道：“学长，你名字里的‘孝’是开心的那个‘笑’吗？” 尹笑阳道：“不是，是不开心的那个‘孝’。” “嗯？” “是‘孝顺’的那个‘孝’。” “哦，感觉这个字也很不错呢。但是如果是开心的那个‘笑’的话，会更适合你。” “哦。”尹笑阳应着，将洛微澜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一直记得，可洛微澜那时只是随口一说，到后来都忘记了。 可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雨，而在树下躲雨又是很危险的。 尹笑阳想着他家离这里很近，母亲今天又不在家，跟洛微澜道可以去他家休息一下，还能继续排练。 还是排练比较重要，洛微澜立刻点头。 洛微澜跟着尹笑阳左拐右拐才到达了他家。不免有些发愁一会儿怎么回去。 尹笑阳看出了她的顾虑，道：“你放心，有我在呢。” 洛微澜看着他，点头：“嗯。” 看到尹笑阳的屋子里摆了架大钢琴，洛微澜一愣。不光是因为这架钢琴。 洛微澜环望了尹笑阳的房间一周，发现他的这间屋子很大，就像是琴房一般，除了钢琴之外，床、桌子，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而那架钢琴那么突兀，似乎占据了他的人生很大的一部分。 尹笑阳道：“想要我给你弹首曲子吗？” 这是他常年的节目了。 每次见到尹妈妈的亲朋好友，尹妈妈都会像炫耀一般拉他出去，让他为大家表演节目。 洛微澜看着他，道：“你想弹的话，那就弹。” 尹笑阳当场弹奏了起来，洛微澜也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可一曲临近末尾的事后，他却听到了玄关的声音。 是尹妈妈回来了。 而他答应过尹妈妈，今天会弹一天的钢琴的。 尹笑阳的一只手停了下来，指着一旁的衣柜，另一只手还在弹着钢琴，洛微澜虽内心诧异，但也没办法，揣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本，藏进了衣柜里。 柜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房门开启，尹妈妈走了过来，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如往常一般道：“继续。” 洛微澜躲在衣柜里，看不到尹笑阳的母亲长什么样，但是听声音，她感觉这是一位很有气质，但也很严厉的女性。 尹笑阳继续练琴，指尖一触碰到琴键，优美的琴声由此跃动。 尹妈妈看了他片刻，然后离开了房间。 洛微澜就一直躲在衣柜里，透过柜门的缝隙，注视着尹笑阳弹琴的侧影。 听着尹笑阳干净舒缓的琴声，洛微澜坐在柜子里睡着了。 尹笑阳从下午弹到了傍晚。 这才停手，深呼了一口气。 他看向衣柜的那个方向，停顿了许久才站起来，慢慢走近。 但是当他离柜门只有几厘米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莫名有了勇气一般，就立刻毫不犹豫地将柜门打开了。 洛微澜这个时候靠着衣柜，睡着了，睡得很沉的样子。 尹笑阳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唇。 他的世界只有琴键一般的黑白两色，直到今天，他发现他的世界还有其他的色彩。 想要吻她。 这么想着，尹笑阳就直接凑前，俯下了身子。 可是明明都靠前了，他的唇离她的唇只有一厘米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突然间失了勇气。 却也像是突然间勇气暴增。 他想等她醒来。 等她醒来，他想吻她。 “怎么不弹了？” 妈妈突然推门，直接走了进来，然后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妈妈看着衣柜里的洛微澜，怒目而视，一个上前似乎是要把洛微澜推醒。 尹笑阳立刻挡在了洛微澜的面前，留给妈妈一个背影，尹妈妈的手掌直接落在了尹笑阳的背上。 尹笑阳咬紧嘴唇，依旧维持着这个俯身的姿势，护着洛微澜。 尹妈妈气得拉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到了一边，问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笑阳看着尹妈妈，没有逃避，道：“如你所见。” ——啪！ 一个巴掌落在了尹笑阳的脸上。 “尹孝阳，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罢，尹妈妈离开了这里。 洛微澜醒来的时候，衣柜里比她清醒的时候还要暗了不少，待她推开柜门而出，发现原来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看向了尹笑阳，却发现尹笑阳手臂枕着钢琴，似乎也和她刚才一样，睡着了。 “学长……” 洛微澜轻声叫着尹笑阳，伸出胳膊，想要叫醒对方，手离对方还有一寸的时候，她却缩了回去。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然后拾起一旁放在桌子上的外套，给尹笑阳盖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关好了门，离开了这里。 待听到玄关关门的声音之后，尹笑阳从钢琴上爬起。 他并没有睡着，只不过脸上那个巴掌印太难看了。他不想让洛微澜看到自己的这一面。 他真实的一面千疮百孔，十分不堪，他宁愿留给洛微澜虚假却美好的幻象。 洛微澜走出了尹笑阳的家门，到楼下的时候往尹笑阳的家的方向一看，吓了一跳，揉了下眼睛，却发现窗户那里并没有人。 吓死了，她刚才恍惚之间看到那里站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神情愤怒而复杂地看着她。 洛微澜走向回家的方向，踩着台阶差点儿踩空，心里又是一惊。 今天可真奇怪。 心有余悸，心里更是空空的，觉得尹笑阳该跟她说一声再见的。 …… 回到现在—— 洛微澜震惊了：“你当时并没有睡着，你是被打了？” 尹笑阳也震惊了：“你回家的时候差点儿从台阶上摔下去了？” 看着两人这互相关切，眼中只有对方的神情，杨景梧捂着自己的胸口，扎心了哎呦喂，又虐狗！ 尹笑阳无所谓道：“没办法，我妈，她就是那样的人。但是你放心，我早就习惯了。我后来拍打戏受伤了都不疼，还继续拍，大家都说我敬业，可我更觉得这是因为我早就对痛感麻木了。” 喂，你别以着这样的语气说这么惨的一件事啊！ 洛微澜却道：“你不要这么说她，我感觉，她这样对你是因为她对你的期望很高，所以对你很严格。” 尹笑阳乐呵：“这话说的，好像你见过她似的。” 洛微澜点头：“对，我的确见过她。” “怎么回事儿？” “她找过我。” “天了噜，那她找你跟你说什么了？” ——“你和孝阳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两个世界不会有交集的。所以，请你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