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海上, 孤船里—— 谭安毅在漆黑的环境里醒来,那黑伸手不见五指,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晃晃悠悠的空间。 他动了动,双手被捆住动弹不能,脑子也是昏昏沉沉,接触的地板上有一股子特殊腥味的潮湿。 谭安毅从小长大的城市临海,此刻那种在水上的感觉很快的他就判断出这是在一艘船上, 只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又已经到了船上多久。 如果到了公海,那一切就麻烦了。 谭安毅意识尚未全部觉醒, 耳边啪的一声响起,黑暗的空间突然亮起来了一盏灯,谭安毅眯着眼睛,去看眼前的场景。这是一艘规模不小的船, 他身处的是底层,一般用来堆放货物和工具的地方。 “好久不见啊安毅。”伴随着灯亮有声音响起, 在入口处一行人出现了。 来人的模样在谭安毅的眼睛里越来越清晰,居中站着的是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看起来很高大健硕,身形与秦枭有几分相似, 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秦枭的三叔,秦三莅。 “好久不见。”谭安毅略微仰头,神色上并看不到多少狼狈,他眼神缓慢转动间看到秦三莅身后, 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站在那里。 “怎么了,眼熟?”秦三莅带了笑,风度翩翩的问谭安毅。 他朝着身后的年轻人扬了扬下巴,身后的人收到指示略略往前一步,完整的曝光在谭安毅的眼前。 那不是别人,正是程远。 只是这个程远,好像…… 跟最后一次见到不太一样…… “怎么,看出不一样了?”秦三莅略略向前一点,带着探究的眼神在程远和谭安毅的脸上来回盘旋,像是仔细对比着什么。 最后他定论般的说。 “这次眼睛动的很成功,确实更像了……” 这次?动?眼睛? 谭安毅心里感觉有被剧毒的蜜蜂蛰了一下的刺痛清醒感,什么叫这次动的? 这个程远,是整容才像自己? 他是秦窈送给秦枭的,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阴谋? 一时间谭安毅心里划出很多个问号。 谭安毅心里存着几分的麻木的惊惧,那种感觉就像你安心生活,不知道身后的怪物何时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次能把你‘请过来’程远居功至伟,秦枭想趁机把我一锅端了,国内留的线也都给我断了。现在,我倒要看他还敢不敢轻举妄动。”秦三莅说着笑了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说着他又沉吟了片刻,似乎是想着怎么样对付一下谭安毅才好。 笑完他看着程远:“程远,你谭哥交给你照顾,这船上你最了解他,可一定不要怠慢了。”他最后半句的尾音带的别有深意。 程远露出了然的表情,微微一笑。 “是,我一定照顾好谭哥。”程远看着谭安毅,那张越来越像谭安毅的脸上弥漫出可怕的笑容。 船上阴暗与干爽交接,黑暗与阳光相融。游轮的第一层和最底层差别巨大,简直人间两重天。 秦三莅领着一众人上了甲板,这里与下面的阴暗潮湿完全不同,有着充足的阳光和蔚蓝的海水。 海风吹得人很舒服,秦三莅倚在栏杆上远望着城市的方向,他的眼里能看到只有无边的海水,但他看的更远的却是故土,他离开了十几年,能不能回来就看此遭,他那很男性的脸上表情变得专注而坚毅。 阳光折射在海水上时有手下跑着到他身边,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秦三莅脸色一变:“是吗” 他饶有兴味的品味一下这个消息,对着手下说:“她要是诚心,今天下午让她来船上,告诉她只有海上我才觉得安全,我那侄子靠岸了我可惹不起。” 说着他还自嘲的笑了笑。 …… 这时在船体的暗处,一个幼小的身影偷偷的从箱体里钻出来,十几岁的男孩大眼睛骨碌碌的四处看了又看。 “不带我以为我就没办法了吗?哼,我想去哪就去哪——” 他蹑手蹑脚,在船里晃悠着。 想着大人紧张的不让他跟的神色他略略雀跃了一下,越是不让跟他偏要跟,他还要看看这船上都有什么。 谭安毅身体贴着的地板还是很潮湿,身上也是很不舒服的粘腻感。程远把捆绑换到了他身前,还把他摆出来一个坐着的姿势。 接着程远在谭安毅的注视中单手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单手夹住烟,另一只手去摸打火机,啪嗒一声把烟点着,只夹在手里任由那烟燃出青烟,不抽。 这有种强烈的既视感,就像是在看镜子中的自己。程远模仿的,是他在分手之前的习惯动作。 “刚学的,像不像?”程远斜倚在一边的杂物上,把烟夹在手里,隔着青烟问谭安毅。 “像。”谭安毅回答:“可我现在不会只点着不抽了。” 程远顿了顿:“真麻烦。”他脸色难看的说。 接着他看着谭安毅的脸,眼睛顿住发现了异常的地方,他走近捏住谭安毅的下巴,左右细细看了一遍。 最后目光停在谭安毅脸上那个烫过的伤疤上。 “这是怎么搞的,我可不准备给自己留个疤。” 谭安毅不解,现在这光景,这个程远还有要像自己的必要吗?疤也学吗?再说了他们年纪不相当,面目上总是会有些差异。 程远读懂了谭安毅的意思,他恍然大悟一般说。 “也是,我现在像你也没有意义了,秦枭身边已经回不去了,我要这张他看了就会失控的脸有什么用。”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这张脸,他给了我太多的便利,让我没费多少功夫的就爬上了秦枭的床。”程远抚摸着自己的脸故意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谭安毅,倾诉的**几欲控制不住。 就是因为跟这个人有几分相似,他的命运就被推上了离奇诡谲的轮|盘,全然由不得自己。 而现在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张犹如既定命运般的脸,有种可操控的快感在心中升腾。 应该毁了这张脸,那自己就不用一次次模仿了,这世界也就自己能最像这张脸。 程远眼神恶毒的像粹了剧毒的利器,如果他的目光是实质的话,谭安毅的脸怕是早就鲜血淋漓不能看了。 谭安毅细微的察觉到从他身上弥漫出来的危险,抬眼面色保持沉静观察着他。从他话里的细节能够推敲出一些真相,因为像自己,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因为在很早的时候就是秦老三手里的棋子。 而棋子的生长环境应该黑暗而潮湿,所以才会滋生这诸般恶毒危险。谭安毅微眯起眼睛,回望着程远的脸,揣测观察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两张颇为相似的脸在这一刻各怀心思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嘿,哥们儿上来一趟,三爷叫你。”上面突兀的传来声音叫着。 程远不耐的回看了一眼,再不舍的看着谭安毅说:“来了。” 伴随着程远的离开,谭安毅所处的空间又变回黑暗,在黑暗里人的意念更清楚,谭安毅梳理自从秦三莅回来的事情,原来他只觉秦老三的回归将他的生活拽入了另一个深渊。 现在回想或许在更早之前,危机就已经潜藏在他和秦枭之间,只是因为蛰伏而收敛了狰狞的面目。 陆上,疗养院—— “秦董不要着急,对方捉了谭先生威胁不到您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这种情况下谭先生是安全的,他们肯定会跟您联系,我们等——” “等?你以为秦老三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最恨的人除了我之外就是安毅了,现在他落在秦老三手里……” 秦枭想都不敢想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一刻都不能等。 “我不能等,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他转身问自己的人。 他又回头说:“秦老三能躲得地方不多,你们不方便我自己雇佣人去。” 跟秦枭说话的正是本市缉私局的相关领导,这次是他们方面泄密才出的差错。他们抓了秦三莅多年,那家伙在国内已经犯案多年,后来被赶出了过,即使不在国内仍有线路在操作,暗中获取巨大利润。 那线路,正是埋在秦家的亲信的暗线。秦枭车祸事发后蛰伏不动,为的就是那条线慢慢的浮出水面,能够一次全清理个干干净净不留后患。眼看已经成功,谁知秦三莅埋的还有更暗的线,从合作方勘破未死秘密,一出手就扼住了秦枭最为重要的命门。 “对方有武装掩护,是持枪凶徒,您不要铤而走险——” “还有,你这样私下雇佣境外武装力量也是不允许的秦董,冷静一下!” 声嘶力竭没能叫住秦枭,留给他的只有秦枭大步出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