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考了一百分。” 舒衍开着车听着身边的小孩平平淡淡的说道，小孩每天都会给他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很简单的题，不过老师之前把我成绩念成了六十六分，在此之前，班上最低分是八十分。” 易裴说道，此时的他完全看不出是个在学校里几乎一天都不会说话的小孩。 “怎么样，当最后一名的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是最差的那个。” “呵呵。” 舒衍轻声笑着，对啊！易家的少主，他养的小孩，怎么可能最差？ 不过，似乎这里的小孩考好了家长都会给点东西当鼓励的。 自认为是个好家长的舒衍，觉得他或许也该给小孩一点鼓励，虽然在他看来，小孩本就有能力做到最好。 于是舒衍问道：“想要什么奖励？” “嗯？” 易裴显然有些不敢相信，睁着黑亮亮的的大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舒衍完美的侧脸。 身为易家的少主，顶着易家甚至整个大界面最顶级的资质，从来只会有人告诉他，没有事是他做不到的，他本就应该什么都做到最好，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得到奖励。 “带你出去吃一顿饭可以？” 舒衍挠挠下巴，第一次给小孩奖励也不知道该给些什么好。 “不要。” 第一次想给人奖励，还被拒绝了的舒衍：…… “为什么？” 易裴很认真的回答：“没你做的好吃。” 被一句话哄好了的舒衍：“可是你天天都吃我做的饭，这算什么奖励？” 扯到做饭上，舒衍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学会做饭了吗？” 天天看着舒衍做饭，只需要一次就可以记住全过程的易裴点点头，“虽然还没亲自做过，但一定会做。” 终于可以偷懒的舒衍笑了笑，“那你做饭给我吃。” “好。” 等等！ 他不是要给小孩奖励的吗？怎么反过来了？ “明天恰好周末，我带你去游乐场，顺带带你出去转转。” 易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过想到是和舒衍一起出去玩，还是欣然的答应了。 舒衍也没去过游乐场，但他好歹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十年，所以知道很多家长都会带孩子去游乐场玩。 然而他忘了，他和小孩都不是普通人。 第二天，当他带着小孩来到大型游乐场时，已经人山人海。 买好了票，舒衍准备带易裴去玩游乐场里十分受欢迎、听说十分刺激的过山车那里。 途中，舒衍看到许多小孩子扯着自家家长一脸激动的往一个地方围去。然后都拿着心满意足的拿着棉花糖舔着走掉。 看了下身边没有东张西望，而是一脸正经的拉着自己手的小孩，舒衍果断的往做棉花糖那里走去。 “站在这里等我。” “嗯。” 易裴也不问舒衍要干什么，乖乖的放开舒衍的手，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可爱的样子让舒衍又忍不住揉了揉小孩的头。 “老板，两支棉花糖。” “好咧！” 不一会儿，像云朵一样的棉花糖就做好了，舒衍一手拿着一支，忍不住咬了一点，甜腻的感觉瞬间弥漫在舌尖，舒衍惬意的眯着眼，嗯～味道不错！ 从人群里走出来，舒衍一眼便看见小孩，这家伙，怎么这么傻？叫站在原地等着，还真的一动不动。 “诺，给你。” 把手里的一支棉花糖递给小孩，舒衍一边轻咬着棉花糖，一边熟稔的牵过小孩软软的小手。 易裴没吃过棉花糖，试着咬了一小口，无比甜腻的感觉瞬间使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好甜，不喜欢。 “不喜欢吃？” “没有，很喜欢吃。”易裴下意识答道，他不喜欢吃甜食，可是这是舒衍买给他的。 “给我。” “我……” 易裴有些慌张的抬起头，才发现舒衍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手上的棉花糖，脸上并没有丁点因为发现他不喜欢吃甜食的不舒服。 而舒衍手上拿着的另一支不小的棉花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 看着从自己手里拿过棉花糖，吃的一脸满足的舒衍，易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 “呕！我下次再也不要坐过山车了！！！” 从全过程耳边一直啊啊啊啊啊，到下地后的各种呕吐声，舒衍牵着易裴，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 舒衍：“完了？” 易裴：“完了。” …… 舒衍:“我们去鬼屋。” “嗯。” 鬼屋的确是有点恐怖的，黑漆漆的地方，冷不防吹过的冷风中，夹杂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定睛一看，会发现墙壁上有着不明的红色物体，路过的某个黑色角落躺着凄然的白色尸骨。 舒衍刚带着小孩没进来多久，突然小孩不动了，手上凝聚出玄力眼见就要向地上抓着他脚踝的手砍去！ 幸好舒衍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小孩的手，把他手里的玄力打散。 看着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看着他的小孩，舒衍有些无奈的笑道:“这里没有鬼修。” 看了一眼还仍旧抓着小孩脚，完全不知道自己刚逃过一劫的爪子，“这都是游乐场里的工作人员，不信，你使劲踩他几下。”舒衍刻意把使劲两字加重。 小孩乖乖的点下脑袋，然后缓缓低下头，目光放在抓着自己脚的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手的主人，正疑惑没听到动静的某个工作人员莫名一抖。 既然舒衍说要使劲踩，那就使劲踩。 啧，真惨。 舒衍有些不忍心的转过头，不再看那只被小孩踩来踩去的手。 “不见了。” 舒衍看着小孩一本正经的脸，怎么感觉这语气里有几分可惜呢？ 可能是由于之前出现过一次抓脚，所以之后也没谁的腿突然被抓住。 到是有一些偶尔飘过的白色身影，突然传来的尖叫声之类的，不过真正经历过鬼修的舒衍并没什么感觉，而从小被带在家主身边，亲眼见过鬼修的易裴也没什么感觉。 逛完游乐场，差不多已经是正午。 舒衍准备带易裴去吃饭，没想到刚出游乐场就碰见了，熟人？ “喂!死……咳，易裴!” 一个童音在另一边响起，然后舒衍和易裴转头，就看见一脸嫌弃，脚步却匆忙往这边来的任安。 而任安的身后，引得众人频频回头的俊美男子赫然就是任潇。 “真巧，你们也是去打算吃午饭吗？正好我们也要去吃饭，一起。” 任潇取下太阳镜，微笑的说道。 舒家小孩（番外） 舒木是舒家的一个低等下人，没有和舒家人一样长的寿命，也没有显眼的资质。 他的道侣，易家的一个同样没有逆天修炼资质，寿命和易家人一样短的婢女。 婢女怀了孩子，却在用尽毕生力气将孩子生下那一刻死了。 舒木看着床边满身是血，被冻的哇哇大哭的婴儿，又看了一眼床上苍白着脸，已然没了气息的道侣。 沉默着，慢慢用破旧的被子抱起道侣的尸体，一步步走了出去，背后是刚生下来，身上什么都没有，小脸被冻得青紫的婴儿。 不论是舒家，易家，乃至整个大界面都不会想到，两个被自家家族的低等下人，居然生出了一个资质完全可以傲视整个大界面的惊世天才！ 以至于出生时，身体需要的玄气太多，让资质本就不好的母亲为了提供足够婴儿出生的玄气，力竭而亡。 第二天，埋葬了自己挚爱的舒木回到小屋里，床上的婴儿早已经停止了哭闹，浑身青紫。 舒木面无表情，伸手探了探婴儿的鼻息。 很微弱。 如果继续不理这个婴儿，那么要不了一个时辰，他就死了。 坐在床边，舒木静静的看着染红了大半张床的血迹。 过了好一会儿，舒木才凝着眉，撕下粘着血的一块布将快没了气息的婴儿包裹了起来。 两天后，低等下人名册薄上多了一个名字——舒衍。 低等下人是没有资格获得食物的。 舒木不会照顾孩子，也不想照顾孩子。 他直接将猎来的莽兽，割开脖颈，将温热的鲜血灌入饿的啼哭不止的婴儿口里，婴儿要吐出来，他便扳着婴儿的嘴强行灌下去。 低等下人的孩子是没有资格测试资质、天赋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浪费时间。 而失去了挚爱的舒木，整日活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终于，在舒衍长到六岁的时候，舒木死了。 小小的舒衍站在床边，歪着头好奇看着床上两颊凹陷，面部青紫，身体僵硬，显然已经死了不长时间的舒木，脏兮兮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哀伤的神色。 “啧，这小子见他老爹死了，都不带哭的。” 前来收拾尸体的人，把床上的人随意的扯下来，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刻意又在小孩面前，用脚大力的踩了踩，见小孩没有大哭大闹，无聊的摇摇头。 “估计是个傻的！没听说这小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熟食吗？生肉喂大的畜生能懂什么？” 另一个人嫌弃的往地上的尸体吐了一口口水，看到一旁的小孩又臭又脏的模样，猛地伸出脚，一把把小孩大力踹开，“真他妈碍眼！” 被踢到墙沿的小孩，在两人走了之后，揉了揉自己被踢到的地方，他觉得不是很疼，可是，他现在好像有点饿了。 小孩曾经也被遇事不爽就拿他出气的舒木暴打过很多次，刚开始很疼，可是越到后面就没什么感觉了。 他以为他是被打习惯了，殊不知此时才六岁的他修为远远在这些人之上。 舒衍饿了，他总是饿的很快，可是他很难才会吃饱一顿，现在随时打他的那个男人不在了，给他食物的人也就不在了，他必须自己找食物。 离开小屋，舒家主宅很大，舒衍住在最偏僻，比下人住的还要低等的地方。 一路上，路过舒衍的人总是嫌弃的捂住鼻子远远的避开，舒衍只有一身衣服，舒木不会给他衣服，也不会帮他洗澡、整理。 舒衍歪着头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离他那么远。 途径厨房，舒衍闻道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不是腥味，说不出来的好闻，是舒衍从未闻过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这么香呢？ 舒衍捂着肚子，好像饿的有些发疼，可是他不敢去那里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他记得，有一次他没有闻到香味，因为好奇去那里面看了下，就被人抓住狠狠打了一顿，说什么脏了少爷、小姐他们要吃的冻死。 走了很久，舒衍才成功从后门出来。 离开了后门，喧闹的人群瞬间迷了舒衍的眼，舒衍记得有一次舒木带他去过舒木打猎的地方，现在舒木不能给他生肉，他只能自己去找。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应有尽有，舒衍闻到不一样的很香的味道，他顺着香味走到一个小摊前。 “人级三阶兔肉包子！快来看！快来买咯！” 舒衍扒着木架，踮起脚，好奇的盯着蒸笼里白白胖胖的东西，咽了咽口水。 这个就是包子么？好香啊。 “该死的，臭小孩滚一边去！” 正在吆喝的摊主，低头看见自己摊子前不知什么时候扒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立马拿着手中粗壮的擀面杖，往小孩身上一打。 舒衍愣愣的挨了一下，被摊主赶开。 “小孩，饿了，这串糖葫芦给你吃。” 舒衍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形状奇怪的东西，抬起头，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弯下腰，慈祥的看着他。 “饿，饿了，可以，吃，吗？” 因为一直没和人说过话，舒衍第一次开口说的很慢，很不流畅。 “可以吃，很甜的。” 老者摸了摸舒衍脏兮兮的头，把糖葫芦递到小孩手里，伸到小孩嘴边，“尝尝，甜的。” “甜？” “嗯，甜的。” 小孩在老者慈祥的注视下，张嘴，含下第一颗裹了糖浆的山楂。 糖浆融化在嘴里，甜腻的感觉瞬间弥漫整个舌尖。 不是血的味道。 吃着糖葫芦的小孩笑弯了眼，原来这就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