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林浔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不过没太多时间供她发呆，因为“王子”已经顶着报纸壳做的王冠站到她眼前了。 “猪肉大减价！” 林浔盯着王冠上的大标题，又看看眉飞色舞的游立明，觉得配的很。 “来，公主，咱俩对对词儿。” 游立明不等她回答就开始了，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腹部发声。 “啊！我亲爱的灰姑娘啊！” 林浔：“……” “只有你的脚才能穿上这美丽的水晶鞋，看看，多么的完美啊！” 林浔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如她此刻的心情。 游立明慷慨激昂完，伸手戳了一下发呆的林浔：“公主该你了。” 林浔回神：“哦，啊，我亲爱的王子。” “停停停！”游立明拿过她的稿子：“公主，你是去王宫结婚还是奔丧啊？” 林浔觉得自己此刻真的好想去奔丧啊。 “你得有感情，像我一样，把爱大声说出来，你说是不是导演？” 凌尘突然被提名，还没来得及收好脸上的幸灾乐祸，连忙冲着林浔点头：“对，你得大声说。” 于是林浔也深吸一口气，不过她找不着儿丹田在哪，就把小肚皮吸的鼓鼓的，然后开口。 “嗝~” ………………………… ！！！！！ 游立明和凌尘被这声酝酿已久的‘嗝’震慑的一阵懵逼，然后捧腹大笑！ 林浔简直要疯了，为啥她吸一口气吐出来的不是饱含深情的台词，而是一个嗝？！ “哈哈哈哈哈哈，公、公主，你这爱的方式太特别，王子我吃不消啊哈哈哈哈。” 游立明笑的简直要坐到地上了，林浔瞪眼着，面红耳赤，一旁的凌尘也忍不住，正靠在桌子上捂着肚子。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浔二话没说，扔了台词稿就跑了。 游立明还坐在地上笑，凌尘眼疾手快跟了出去。 “你回来！” 林浔甩开他的手：“你找别人演去，我不演。”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是导演我说了算。” 林浔还真被他一脸蛮横给唬住了，瞪着凌尘一脸怒气，想说话又憋的说不出来。 凌尘突然手痒，伸手在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蛋儿上捏了一下：“回去，我不笑你，我也不让别人笑你，听话。” 凌尘连唬带哄的把林浔拉回去，平静下来的游立明看到林浔又打算开始笑了，结果被凌尘一脚给踹了回去：“别笑了，好好排练！” 给他踹这一下才算安生下来了。林浔用一张好死不死的脸给游立明对台词，没一会儿后妈和姐姐也来了，几个人前前后后把词串一串，凌尘又拉着她们过了一下走场，晚上九点的时候开始拍了。 说是拍，就是一个老式的DVD，连支架都没，手拿的。 下面一群没角色的小孩儿正襟危坐，准备观赏表演，领队在最后面用一个银白色的相机录像。 最出彩的角色就是后妈了，那小姑娘放得开，把尖酸刻薄的搞笑样儿演的入木三分。其中一个姐姐因为没背台词，上场时候还拿张小纸条。 最让林浔头疼的是游立明，他忘词了！ 忘了也就算了，站在原地想一会儿就行，谁知道他乱七八糟给自己加了一堆戏，林浔站在原地好似一个木头桩子，毫无招架之力。 一出状况百出的“拍摄”终于完成了，林浔没挤在那儿一堆儿看DVD，而是早早溜去房间了。 不过真是冤家路窄，凌尘和游立明也偷偷溜出来了，拐角处碰见林浔，游立明热情的打招呼：“嘿，公主！” 林浔凶巴巴的回头：“别叫我公主！” 她说完跑开，一溜烟的钻到房间里，剩下两个人在那儿笑。 游立明笑够了，指着林浔的房门儿说：“这小姑娘挺有意思啊。” 凌尘下意识接话：“嗯，可爱死了。” 第二天清晨，林浔站在门口看天。 江南的天气好，一大早都是蓝蓝的，万里无云，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真是一番绝景，目光里没有一点儿杂物，就像…… 等等，这颗脑袋是谁的？ 林浔回头，凌尘站在她身后偷笑。 凌尘比她高出一个脖子加一颗脑袋，好巧不巧的钻进这万里无云的画面里。 凌尘开口：“今天去哪儿玩？” 林浔有气无力的说：“昨天领队不是说去军事博物馆吗？” “我看你也没兴趣，我带你去别处玩。” 林浔眯着眼睛看他，这眼神有点怀疑的意味：“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去。” “不是我们，是我，游立明是个军事迷，他要去博物馆的。” 林浔沉默了一下，问：“去哪儿？” “小镇上有个集市，我们去那儿逛逛。” 林浔知道那个集市，她也很想去，但想起昨天晚上的电话，她还是拒绝了。 “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去。” 她这话说的挺伤人，但果断干脆，谁知凌尘不怒反笑，靠在墙上自上而下的看她，那眼神，像是把她看透了一样。 “小竹子，别撒谎，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去干嘛要先问我去哪儿呢？” 林浔愣住，这……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凌尘突然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角，语气软和了许多：“那儿有卖莲蓬的，你想吃吗？” 林浔看着他没说话。 凌尘又说：“还有卖……” “凌尘。”林浔突然打断了他：“我爸爸今天下午要来接我走了，我出去了他会找不到我。” 凌尘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不是七天吗？这才第四天。” 林浔低着头：“我要提前走了，我家里有点事儿。” 她的声音压在细嫩的喉咙里，但挡不住一股巨大的失望和悲伤。凌尘突然觉得，她的冷淡与心不在焉都有了承载。 好一会儿，凌尘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我早点儿带你回来好吗？或者中午就回，下午你就在宾馆等你爸爸。” 林浔抬头，还是犹豫。 凌尘伸出食指在她肩膀上轻推一下：“我说，你不会是怕我？” 林浔平淡的看着凌尘，他不再像第一眼看起来那么疏远了，甚至这点激将的小心思都显得可爱的多。 他在邀请她，很真挚的。 林浔笑着点头：“好，我才不怕你。” 凌尘瞬间笑了，抬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转身往屋里跑去，边跑边回头：“你等我一会儿，我给领队说一下。” 凌尘很快又出来了，这个点别人都在吃早饭，林浔在考虑要不要吃了东西再走，凌尘帮她做了决定：“走，我们出去吃。” 两个人到一个早点摊儿上，稀粥，包子，还有一些小特产。 凌尘风卷残云，没一会儿就吃了一大堆，吃完就看着林浔吃。林浔虽说是北方人，但浑身上下总有点儿南方姑娘的软劲儿，吃饭也是小口小口的，嚼东西的时候腮帮子略鼓，一下一下，吃的贼香。 林浔放下勺子擦擦嘴：“吃完了。” 凌尘推推她面前的碗：“哪儿吃完了，还有半碗呢。” 林浔摇头:“我吃不下了。” 她说着还拍拍自己的肚子，以表真诚。 凌尘笑了笑：“难怪你这么瘦，吃的跟小猫儿似的。” 林浔顾着擦嘴没说话，凌尘又说：“早知道跟你吃一碗了，也不浪费。” 林浔听这话抬眼看他一下，凌尘别开眼睛。 “你昨天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挑我演灰姑娘？” 凌尘觉得这答案再明显不过了，谁知这小竹子还问的一脸认真，他想了想，伸手捏捏她的脸：“因为你合适啊，一看就是个小怂包的样儿。” 林浔：“……” 她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凌尘看她的反应哈哈大笑，然后伸手把她捞起来：“走，集市要开张了。” 林浔撇嘴：“这个点儿都要关门了。” 凌尘：“不会？现在才不到十点。” 林浔：“你知道集市一般几点开始吗？” “几点？” “夏天的话，早上五点。” “这么早？！” 林浔瞥他一眼，真是朱门酒肉臭。 集市上人也不算少，林浔觉得南方整体的生活基调都轻松，所以集市的开张也会晚些。集市上有许多水产品，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商家们好多用方言叫卖，两个北方人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觉得十分搞笑。林浔大多是站在旁边看看，看够了就走，凌尘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一圈下来，两个人都有些疲惫了，凌尘指着一个卖莲蓬的问她：“吃过那个吗？” 林浔看了看，惊讶那东西居然是用来吃的，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以为是种在那儿观赏用的。 林浔摇头，凌尘便跑过去买了两个回来，他递给林浔一个，自己拿一个开始剥，剥出两个莲子后递给林浔。 林浔盯着手心儿里白白嫩嫩的果实，犹豫了一下放到嘴里。 很淡的味道，还带着点儿微微苦涩，但清新的像雨后荷花，她抬头冲凌尘笑笑，说：“好吃。” 凌尘摸了摸她的头，两人又往前走。 路上话很少，林浔一直低着头剥莲蓬，凌尘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她安静的模样，觉得什么也不说也挺好。 林浔把莲蓬吃完，到一个小溪那儿洗洗手。 “小竹子，你这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林浔诧异回头：“你怎么知道？” 凌尘不屑的一笑：“傻子都看得出来。” 林浔也笑了：“那看来除了你别人连傻子都不如。” 她说的半开玩笑，凌尘却觉得有些苦涩。 凌尘拿脚尖碰碰她的鞋子：“给我说说，你怎么了？” 林浔盯着凌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我家里的事儿，我也不懂。” 凌尘没再追问。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江南小镇闲逛，很多年后凌尘时常想起这种感觉，似乎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那种纯纯的惬意和赤/裸/裸的欲/念，毫不违和融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