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丞相白禹黎
宁阳城里满是恸哭,全城皆泪。白色的丧服,延伸的很远的望不到尽头的人群。聚集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为了宁国丞相白禹黎。 白禹黎,宁国的少年丞相,体弱多病,机智近妖。一手丹青价值万两。年仅十二岁的礼部侍郎,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坐到了丞相的位置。 这样高升的为官之路,本应是该受人嫉恨的,可他又是个体弱多病的,不说这皇帝的宠爱,单说这身体,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年。 自太子登基以来,左相身体日渐衰弱,上朝的次数除却第一次就再为未去过一次。丞相之位的替换不过是迟早的事。就此而言,左相的位置更像是为了维持平衡的。 做官,坐官,这坐的是享福,命都没有了,谈什么享福。 少年皇帝为之找了很多大夫,都无济于事。随着丞相身体日渐衰弱,少年皇帝派人去寻药谷魔医封行。可惜还未找到,左相已先行一步。 新上任的少年皇帝,一脸的哀色。从发现丞相病逝,到他知道这个消息不过一个时辰,到丧事开始已经三个时辰,他还没能够消化这个消息,周围的人忙忙碌碌,而他好似一个外人,旁观一场由他人开的冰冷的玩笑。 一年前,前任皇帝逝世,伴随着九年前太子的失踪,当年皇后的意外逝世,还有先皇突然的杀戮,朝廷内部的变革,成为了史官手中永远的谜。随后丞相白禹黎扶持太子登基。 太子与丞相一向交好,太子登基后,重用白丞相,奈何仿佛是一场政治斗争耗尽了他的精力,白丞相自此疾病接连不断,同年三月白丞相借身体需修养之由辞官,却被新皇帝拒绝了。没想到,在那之后,丞相的身体竟每况日下,迅速病倒,直到一天前去世。 白丞相大概之前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传出他死的消息之后,吉祥板和棺没用多久就已经到了,由于他的背景是隐士家族的遗孤,所以少不了招魂的一项,他一生无妻无子,也要求死后一切从简,也就少了家人居丧的一项,灵柩停了七天,随后便封了棺。 白丞相生前乐善好施,爱民如子,即使死时并无亲人,也有一众百姓自行送路,出殡时,送路的人蔓延了几个街道,将都城里的大小道路都围得水泄不通,即便如此,仍有从各地前来想要最后送别白丞相的人。 少年皇帝素来与白丞相交好,白丞相去了,皇帝自然要前来吊唁。 “丞相之死,朕甚哀。白爱卿一生清廉,爱护百姓,万事以百姓为先,使我宁国步入富强,朕犹记得他在瘟疫横生的城镇,不休不眠地寻找解药。元程于宁国之恩,宁国子民断不能忘,我宁国泱泱大国,从三年前的贫弱到至今的富强,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有先生的参与,朕早年遇见的意气少年,未尽一世风华,黯然收场。望宁国人勿忘先生的教诲,呈天之命,共建宁国。” 少年皇帝低沉的声音在这肃穆的场景响起,用了内力的声音,传到很远很远,少年皇帝望向远方,仿佛看到那个曾经在树下着看书浅浅微笑的少年穿着他素净的白衣渐渐走远。 满眼的丧衣,曼延到远处的队伍,入耳不断的哭号。远处一个身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闭上眼,低喃到,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远处的白色对于他来说,极其的刺眼。万人瞩目,一朝而逝,举国而悲。一个复仇的人,用其精妙的骗术,骗了整个宁国的人。只是身为始作俑者的他却没有半分的高兴。 三年来,他小心筹划,在别人面前始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在背地里却比谁都小心翼翼,就连十六,都只看到了他懒惰悠闲的样子。 他不会把自己的压力和担忧告诉任何人,也没兴趣让别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这个人太骄傲,骄傲到不屑于让别人感谢他。 这三年里,他所下的每一个决定都让他觉得即紧张又刺激,要布置一盘大的棋,每一步都很重要。 只是,为什么没有觉得开心呢?明明完成了最想要做的事。他静静地看着拥挤的人群,神情冷漠,不悲不喜。 人群突然起来骚|动,一个身穿蓝色衣袍的少年骑着马飞奔而来,急速的飞奔让风卷起了他的衣袖,柔顺的青丝于空中飞扬。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洛丞相,随之,人群打开了一条道。 来人打听到这场丧事的主人公,露出茫然不可置信的神情,这让远处的他看着,觉得他此刻似乎在悲伤。随后蓝袍少年微低下头,眉头皱起。 他是认识这蓝色衣袍的少年的,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曾多次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洛音璃,洛音璃,我宿命的敌人。只是想不到他死后,他的敌人会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 身为宁国的左相,作为宁国右相的洛音璃是他三年来唯一认可的对手,有着不下于他的智慧和才干,这让作为敌人的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多次打乱他的计划,妨碍他的行动,他已经几次下杀手,只是每一次都能被洛音璃逃过。这让他更加忌惮,从而不得不从长计议。 而后太子登基后与他所说的言论,更让他觉得输于洛音璃。心中略带着斗气的想法,筹划了这一场死亡。 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死亡”,这一场维持了三年的斗争终于有了最终的定论。洛音璃,你输了。 新皇登基,改年号明德。明德年3月,左相白禹黎病逝于都城丞相府,新皇感伤天妒英才,赐谥号贤恩,修贤恩阁于大明山。工部赵蒙于三皇子造反/中立大功,又因其贤,暂代左相之位,观期一年。同年4月右相洛音璃辞官归隐。 至此,世上再无传奇丞相白禹黎。 我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过了三年,我有时会突然想放下一切回来,但冷静下来都放弃了。也许是在惶恐。 这三年里,我渐渐的忘了岸,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的样子,他的一切都让我突然觉得很模糊,我莫名的有些惶恐。有时候在梦里梦到他,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模样,等到走近他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醒来后很久都睡不着。我总是要失去的吗?但是,不甘心啊。 依旧是那条路,我重回这里,带着期盼还有些惶恐,我想要来寻找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当我走进旧日的屋子,曾经住着的屋子已经满是灰尘,看来很久没人打扫了。我走进屋子,桌子上有一封信,信上也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轻轻拂过信封的表面,打开信纸: 途, 我将要去很远的地方,去追寻我想要的。途,自我见到你开始,除了复仇,我从未见过你对什么执着过。我想要你找到你想要的,然后认真的接受它,去接受,用心的接受,不管最终的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 不要活在只有我的记忆里,你的世界里要有你自己。我从未怀疑,我的途,只要是在有他的地方,便能创造美丽的奇迹。那么优秀的途,让我觉得又骄傲却又有些酸涩的途。 我总想教你什么,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教你。我希望能看到最真实的途,一个不是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着接受的途,我最爱的途,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没有错,不喜欢也没有。我多希望下一次见到途的时候,途能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途,没有哪一种喜欢是必须的,如果有,我也从不接受,也希望你不要接受。 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愿意教会你所有情感的人,教会你创造自己的生活的人,不要拒绝他。我的途,应该是鲜活的,生动的,他可以是愤怒的,悲伤的,快乐的,但却不应该是冰冷的。那么美丽的眸,没有耀眼的色彩,实在是有些浪费。 岸 离开了呢,还不是离开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或许,只是想知道这世上会不会有一个一直等着我的人。 时间总是推着所有的人向前走,每个人在这一生不断遇见,不断分别,所有的人都一样,总是会寂寞的,也许是一阵子,也许是一辈子。表情可以骗过自己,但心不能。 慢慢延着来路往回走,还是做一个游人。回不到原处,找不到归路。世上总有人说,去各个地方旅行是件很幸福的事,只是谁又知道,那些生命中只能选择不断旅行的人,都只是找不到可以停留的地方。那些前路永无止境的不确定和迷茫,永远永远都不会消失。无法找到心中认定的“家”,心中的孤独感就永远不会消失,到哪里又有什么差别呢? 依旧是一袭白衣,他带着冰月花的种子,离开了这个曾让他无限留恋的地方。微凉的风,微凉的季节,空中又是唯一的一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