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夜倾颓
刑则啓把时间卡得特别准,林轶正在气头上的时候,第三个秘书战战兢兢又进来了,“林董……” 林轶正好要找他,“把韩晟给我看牢,绝不能让他跑了!” 办公桌上的翡翠貔貅价值连城,被他一把乎到地上,摔成了碎玉渣,郑耀眼睛咕噜一圈觉着形势不对,偷偷摸摸沿着墙根往外溜,被一双制服手套给推回来。 带头的两位,是省厅刑针科和经针科特派的专案督办员,连B市局。长都压不着人家,那俩人板着皮笑肉不笑的条子脸,“林董,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非發经营、行贿、性会赂、故意伤害、威胁他人性胶易…… 通知上的每一条罪行都铁证如山,狠狠打了林轶的七寸。 “不光是您,还有您公司如下涉案艺人,全数暂停活动,等待传唤取证。”对方哗啦又抖出一张名单,除了T.D,还有不少当红艺人,“在调查结束前,天临的资产将全部冻结。” 这一下,林轶半辈子混嘿道积累出的巨额财富,好不容易漂白见光的钱……全套进去了。 而他手里的艺人,也会被外界打上性胶易的烙印,身价爆跌。 天临完了。 林轶面孔骤然扭曲,看得一屋子列队整齐的形警寒毛直竖,手都摸到了后腰的枪套上,怕这位劣迹斑斑的董事长豁掉那层精致的皮,跟他们玩命儿。 林轶攥着那支签文件的笔,表情瞬间平复,他脑子里又想到了那一千万美金,只是一个T.D,显然不值这么多钱……可那些洗钱的证据,韩晟是不可能拿到手的。 这里头应该还有别人。 “请给我五分钟,我跟我弟弟打个电话。” 刚才还铁面无私的督办员,竟然同意了,还好心清理闲杂人等,给林轶留出‘个人空间’。 林轶却没跟他那位只知道包养嫩模的二世祖弟弟联系,前后一共打了两通电话。 第一通往上面打,对方语气急怒,“还好意思打过来,知道是谁捅了篓子吗?韩晟!就你那金牌经纪人!妈的,我现在都摘不利索了!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好自为之!” 啪一声挂断。 第二通往下面打,对方叫了声大哥,林轶只说了一句,“韩晟那儿弄成意外,看好我弟弟。” 这人眼珠子扣着一层浓重的血丝,眼角鼻根皱纹冷厉,独处的时候终于显露出一副豺狼撕咬的残暴面孔,韩晟在前,海程在后。 他哪个都不会放过。 韩晟缩在家,越琢磨越心虚打颤,他扯开窗帘缝儿看了一眼,楼下逡巡着几个大高个男人,不时往楼上盯。 林轶找人监视他,这次他搞砸了官司,搞臭了T.D,肯定没好了! 韩晟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鞋底子都快磨穿了,却毫无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孤家寡人一个,连个能商量事儿的人都没有……当年他带着T.D几经难关,甭管在外怎么挨骂受训,回到家也是大爷一位,吃喝拉撒有宋谨捧着,心气不平有宋谨受着,临了还能给他出出主意,让T.D更上一层楼。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高档公寓里暖气充足、布置奢华,韩晟却仿佛坐在数九寒天的冰窟,穷得只剩一身皮囊。 他犹犹豫豫开了机,想跟公司的人打听打听林轶的消息,结果手机一阵炸响,未接来电几百个,短信直接塞爆了! 没人问他郑耀败诉、T.D解散,全是问他举报林轶的事儿。 韩晟都吓秃噜个儿了,他举报林轶?!怎么可能! 可网络新闻不会骗人,头条一溜儿的——金牌经纪人韩某举报天临数罪,罕见内幕全曝光。 他哪儿来的熊心豹子胆,哪儿有那么硬的手腕找证据? 这他妈开的哪门子国际玩笑啊?! 韩晟跟被掐着喉咙似的,脸憋得通红,半天喘不匀气儿,等反应过来,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跑回房间收拾东西,换洗衣服都不要了,拿卡、拿证件护照、揣了十几万现金,从户内电梯直下车库! 林轶找得那几个盯梢的看见车飙出来,立刻摸出藏在花坛后面的棍子上去拦,一棍子敲碎了挡风玻璃,韩晟红着眼珠愣是冲过去,玻璃碴子甩了一脸一身,血口无数,疼,可比不上命要紧!不趁着林轶自顾不暇的时候跑,他就再也跑不了了! 韩晟对碎玻璃有阴影,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想起刑厉坤那一脚,硬底军靴踩着他的脸在地毯上拖出血线……这屎盆子针对他针对天临,还能是谁扣的? 刑厉坤为了宋谨,连报复他都不肯脏了自个儿的手,釜底抽薪韬光养晦,像一只蛰伏的狮子,就等着这致命扑杀的一招! 这人不费一兵一卒,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又让天临一夜倾颓。 韩晟喉头窜火,狠狠咽了口唾沫,拨通了宋谨的电话,新号尾数1225,正好是刑厉坤的生日。 宋谨在厨房里忙活午饭,听到铃声探出脑袋,“谁呀?” 刑厉坤面不改色掐到静音,“搞推销的。” “……” 宋谨眼神闪烁,没戳穿他,又缩回了厨房。 刑厉坤走到阳台上接通电话,韩晟反而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喂”了一声。 刑厉坤没吭声,浓眉厉眼携裹杀气,慢悠悠点了根烟,嘬出一口滚烫的火星子。 韩晟那边儿风声呼呼,质问辱骂还没出口,就被刑厉坤一句话憋回去了。 “车速挺快啊。”他幽幽道,“你刹得住吗?” 韩晟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在十字路口当中猛地停下,车屁股哐啷哐啷一阵响,跟后面的车怼成一串。 等他反应过来刑厉坤坑他,后面几个车主已经气势汹汹拦了路,这下真跑步不利索了! 耽误了这一会儿功夫,不远处街口闪过几辆没挂牌的黑车,在限速60的市中心横冲直撞,目标就是他! “让开、让开!!”韩晟嗓子吼劈了音,轰上油门猛窜了出去,他得跑!赶紧跑!! 这几辆黑车比韩晟更熟悉B市路况,每次在路口街角消失又出现,就离他更近了一点,到最后把人封在离市郊三十公里的荔湖公园,沿途荒草蔓延,大冬天连湖面都结了一层薄冰,前后几千米看不到人烟。 韩晟被夹击在荔湖岸边,车也没油熄火了,他抓着自个儿那点身家,哆哆嗦嗦地下车跑路,被冷风吹久了手木脚僵,几乎一步一个绊子,摔得嘴角都破了,啃了一嘴的冻泥。 车上下来了几十号人,没拎木棍,手里都是见血的家伙事儿,甩刀一扎长,捅出几个血槽就能把你全身上下的血放空。 韩晟哆哆嗦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鼻涕都淌到了嘴里,血呼啦的一张脸扭曲变形,把包打开抓出一把现金扔出去,“你们、你们别搞我……我有钱,这要是不够,还有更多的!卡、我把卡给你们!” “你们放我走,我告诉你们密码!里面有七百多万,全给你们!” 那张银行黑钻卡,几乎是他全部身家,被人捡起来不屑地瞅了瞅,顺手掰成两截。 这可是正经的道上人,大义当先不讲情面,是一群真正游离于發律之外的索命阎王。 韩晟看见有人要薅他衣领,扭巴着哭号,裤。裆都湿了,那人见不惯他这副德行,一脚就闷他蛋上,“你长这俩玩意儿没?比个女人还能嚎。”。 韩晟半截身子豁开薄冰戳进水里,骨头都冻疼了,“别、别动手……杀人要偿命的……林董那事儿,真不是我干的!是海程,他们陷害我!” 可他的解释管用吗?郑耀那一状,那笔他见都没见过的一千万美金,彻底成了要他命的上吊绳,绳结交到林轶手里,他死定了。 那一千万美金,是江祁在国外远程操作,在韩晟户头打了个圈儿,又因为交易失败,重新回到了海程手里。 “嘘——”韩晟被人捂住嘴,整个人掀翻在冰水里,他奋力扑腾着,鼻腔肺管呛进泥水又烧又疼,整个人都晕乎了,等他意识模糊被人拉出来,啪啪两个耳光揍醒,这次捏住鼻子,又下了水。 等这人鼻腔食管全过了水,虚虚腾腾被人重新架进了满是玻璃渣的车里,冻得浑身发抖,连屁股上扎出口子也没劲儿挪窝,只能满脸绝望地嘶哑着嗓子求饶。 “让我跟林董通电话……我能带出一个T.D,就能再带出一个……” 他两只手被死死按在方向盘上。 “求你们了,我把钱都给你们,我可以走得远远地,保准林轶不知道……” 韩晟看着越凑越近的两只刀片,连挣扎都不敢了,刀片在他手腕一翻一挑,连血珠子都没滴两颗,韩晟却满脸青白惨烈哀嚎,十指不自然地蜷缩弯折,最后彻底塌了,内里的筋腱断了,压根使不上力气。 熄了火的车被推进深水,三米高的湖泊泥沙虚软,几乎陷进去半截车身,气泡翻腾,却始终没有人再爬出来。 韩晟困在冰冷的水里,脚绊在下面抽不出来,手也使不上劲儿,氧气耗尽的那个瞬间,还是觉得恨,恨林轶,恨宋谨,恨刑厉坤,恨廖雅言和T.D的成员。 这个人一直到最后,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落得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是对等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种因得果——其实谁也没资格怨天尤人。 韩晟恍恍惚惚,仿佛又开着车到了那个老旧的小区,小区里亮着一丛灯光,便利店的牌子他看不清,里面晃动的人影也看不清,却莫名觉得……到家了? 天临这一击惊涛骇浪拍死了无数当红艺人,娱乐圈彻底洗牌,海程荣跃巨擘。 就在这个当口,宋谨又推出了一向新政策——作品分红。 除了艺人应得的协议酬劳之外,另加海程每次作品投资收益的百分之五,也就是说艺人会无偿拥有自己作品百分之五的活股,相当于空手套白狼了。 一旦电影票房飘红或者专辑大卖,可能比在别家辛辛苦苦干好几年都赚得多。 这政策一出,立马就有几个合约即将到期的大牌跟海程示好,海程内部的艺人也被点爆了积极性,演员开始挑剔剧本了,歌手开始琢磨专辑了,与其钻营歪路子,不如出好作品更赚钱。 相对而言,海程也对艺人设了门槛,每年拿多少个奖都有标准,不达标先扣钱,再不达标,抱歉没法续约了。 宋谨跟方崇讨教了好几天,把海程管理公司那一套绩效理论搬到了艺人头上,狠狠抽了那些混日子的人一鞭子,赶驴吃萝卜,不走都不行了。 这事儿在娱乐圈引起了轰动,可其他公司做不出这么大的手笔,只能眼睁睁看着最赚钱的艺人一个接一个跳到海程。 原先是海程去挖人,现在呢,坐在家里挑都忙不过眼儿了。 这事儿海程娱乐上全体员工都觉着扬眉吐气,唯独**oss刑厉坤,见天阴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媳妇儿忙得连个人影都捞不着,白天泡在公司筛选艺人帮忙签约,晚上挨着枕头就睡,他又不忍心把人薅醒,只能委屈巴巴地自个儿蹭,床板都快蹭穿了。 刑厉坤在办公室坐不住,背着手一脸严肃地转悠到了练习生考核室,宋谨正在里头看几个男孩儿跳舞,有一个就特别不老实,大眼珠子眨巴着朝宋谨放电,手勾着裤边乱晃屁。股,看得刑厉坤心里直窜火。 宋谨西装革履腰背挺直的坐着,头发还是他早上亲手抓的造型,确实挺帅。 ……再帅也轮不着你丫勾搭。 刑厉坤推门进去,一屋子老师都站起来,宋谨站在最后头,朝他挑眉一乐,指头往腕表上挨挨,示意他一会儿去吃饭。 刑厉坤刚才那口憋得不上不下的气突然就顺了,扯过一把椅子坐在最中间,特男人味儿的劈跨着两条大长腿,隔着裤子都能看到大腿上肌肉起伏的坚韧力度,档口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把那个小浪。货练习生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跳了几下居然同手同脚,脸烫成铁板虾。 刑厉坤指着他,“这个,不合格,得继续练练。” 几个老师赞同的点头,“性子不稳当,出道还有点儿早。” 刑厉坤暗哼,就那小豆芽的尺寸还敢搔首弄姿,丫镇得住我们家那只小老虎么? 他就好老子这杆子长。枪。大。炮! 不行,他得尽快给宋谨培养几个助手,媳妇儿爱工作可以,但绝不能卖给工作。 考核刚结束,有助理敲门进来,跟刑厉坤说,“刑总,公司大门口有人闹上了。” “安保队呢?” “已经过去了,但是这人说要您亲自过去,不然就……”助理耸了耸鼻子,“就要给咱们泼大粪,白经理让我们来找您。” 白经理就是小白龙,这小子站在海程娱乐门口和举着舀瓢的人对立,那粪水味儿直窜鼻子,也不知道闷了多久了,光是掀开盖子都能熏晕一圈人。 小白龙站在台阶上一步不让,和安保队的人结成一堵人墙,吼道,“打1。10!这熊犊子玩意儿敢闹事,咱把他送进去吃牢。饭!” 海程对员工一向大方,连谁家父母生病都会送慰问品,把一帮子人的心浇得如同铸铁,都把这儿当成第二个家,眼瞧着让人闹事儿闹到家门口,各个都急红了眼,要不是小白龙拦着就直接扑上去动手了。 这么臭的粪水,带着侮辱人格的意味,不仅没人躲避,连在前台值班的小姑娘都站出来了,和一帮五大三粗的安保人员同仇敌忾,怒视前方。 “你泼一个试试!我们告不死你!” 来的人是林轶的二世祖弟弟,趁着看他的人打盹儿,自个儿来海程闹事。 在他眼里,这就是海程恶性竞争算计他哥,让他的家要散了! 宋谨和刑厉坤迟来一步,看着小白龙站在那儿跟人对峙,还挺欣慰的,这小子脑子里从来不捎第二根筋,是个一路通到底的直爽性子,现在居然都学会忍辱负重考虑大局了,真不容易啊。 林轶他弟弟一看见刑厉坤就炸了,挥着舀瓢破口大骂,“刑厉坤!!我。操。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