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31)
头对袁绍之道:“老小子,不得靠近我屋子,晓得不?” 袁绍之哈哈大笑,道:“放心,我在西边,你们便是弄出多大动静,我也听不见。” 林凛轰的一下脸色绯红,横了白析皓一眼,白析皓却恬着脸笑,将他簇拥到床边,随手一甩,袖风一过,那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林凛转身正待推开他,却已被他紧紧抱住,一双灵活的手顺着背脊腰线,来回摩挲。 “析皓,大白天的,你,唔……”他一句话未说完,酒杯白析皓低头堵住嘴唇,顷刻间炙热的情感随着那灵活的唇色倾覆而下,犹如燎原之火,将他烧得头脑空白,仿佛活命的空气,皆被抽离,片刻之间,林凛便觉四肢酥麻,腿部发软,全仗着白析皓的臂膀,方能勉强站立。 不知不觉间,他已被那人推倒在床,那人一双温暖的手,已熟门熟路,自衣襟探入,胸前敏感的两点,已被揉捏搓弄,令他一阵阵微颤麻痹。林凛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从他猛烈的攻击下逃出唇来,舔舔嘴唇,断断续续问:“你,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他尚未说完,白析皓已三下两下,拉开两人衣裳,露出大片剔透晶莹的肌肤,狂热的唇迫不及待地吞入那一点漂亮挺立的硬果,不住舔弄吮吻,一时间痛楚、酥麻。微痒等快感蜂拥而上,令林凛骤觉一阵痉挛,从尾椎至脚尖,迅速侵过。他情不自禁地扬起颈项,呻吟出声,想要推开白析皓的手,却再也无力去推动分毫。 恍惚之间,那双点燃欲火的手,已经深入他两腿之间,轻易覆上那处,轻轻搓揉套弄,每一下触碰,均能令他不住颤抖,林凛脑中的理智早已燃烧殆尽,只余下追逐快感的本能,身体内仿佛形成巨大的黑洞,渴望被更彻底的触摸,被坚决的穿刺填充。他情不自禁地抬起腰,迎合那拨弄自己**的手指,微微扭动,生生喘息。 身下人这等美态太过撩人,白析皓早已忍得临近边缘,却强按捺着,在那人耳边沙哑地问:“你要什么,凛凛,要我做什么,说出来,乖,说出来我才给你。” 混蛋,林凛眼含春水,恨恨地瞪着他,正要骂出口,另一只可恶的手,却伸到身后,托起臀部,四下游走,林凛微启双唇,颤抖着骂道:“白,白析皓,你,你给我适可而止,啊……”他顿觉身后一凉,却被那只手涂上清凉的膏体,林凛顿觉全身血液涌上脸颊,惊呼出声:“你,你居然,随身带着,啊,这,这等东西……” “宝宝,不带着,若伤到你,我怎么舍得。”白析皓嘴角含笑,轻柔地吻上他的唇,缠绵悱恻,辗转不休,林凛被他高超的吻技撩拨得晕头转向,只觉那只作恶的手,悄悄地探入一根手指,再慢慢旋转按摩,既有耐性地等待着,“放松,宝宝,再放松点……”白析皓温柔地耳语着,细细吻着他的耳廓颈项,待他全身软下来,放探入第二根手指,又是极有耐性的抽动,试探,等了许久,方吻着他的唇,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进去了,好么?” 林凛喘着气,瞪着他,断断续续地道:“我,我若是不答应,你,你难道不做了?” “当然不。”白析皓笑了起来,痴迷地抚摩着他脸颊,眼里满是柔情爱欲,喃喃地道:“你真美,这么美,我如何忍得住。” “那,那还废话什么?”林凛淡淡笑了,眼中波光潋滟,风情无限,他主动分开腿,攀上白析皓的腰,看着他,道:“我要你,析皓。” 白析皓睁大双眼,猛地一下抱起他的腰,撤出手指,狠狠将膨胀到极致的硬物冲入那令人**噬骨的**之中,“啊,轻,轻点。”林凛一声惊呼,语气暗哑魅惑,白析皓喘着气,俯下身去温柔无限,在那白玉般的身子上,徘徊流连,慢慢待那温暖潮湿的处所适应自己的尺寸,再由慢到快抽动起来。 进入他身体中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宛若置于迤逦缤纷的梦境当中,更那堪身下那人面带唇色,目含泪光,荏弱无力地随自己摆动,喘息呻吟之间,如此动人心扉,却又牵引主导你的速度和快感,催发你的**和满足。从没有想过,原来床第之间,鱼水之欢,是一种更为深层的相遇和交流,连这个旖旎的场所中,你拥有对方,却也交付自己。你带着你的爱人,冲向那刺激快感的巅峰;却也让你的爱人带着你,领略那等无法表述的爱和美妙。 情事过后,林凛慵懒地躺在白析皓怀里。他自那晚于醉花楼见着皇帝后,便不曾好好歇息,这两日三四次换歇脚的地方,心情难免波动不安。好容易到得一处将歇之所,又被白析皓忙不迭拉上床。待得一场狂风骤雨的欢爱之后,他已精疲力竭,伏在白析皓怀中昏昏沉沉。白析皓将林凛小心地拥入怀中,摩挲着他光裸的背部,导着他喘气平复,吻吻他的额角,低声细语道:“凛凛,身子感觉如何?” “还好。”林凛蹭蹭他的胸膛,含糊地道:“析皓,你莫要怕。” “什,什么?”白析皓吃了一惊,道。 林凛微微睁开眼,道:“我不是物品东西,不是他想抢就能抢的。” 白析皓愣了一下,忽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将怀里的人儿楼得更紧,低声道:“放心,我不会任他抢走你。” 林凛伸出手,搭在他胸膛上,柔声道:“萧宏铖是真正的帝王,只要他一日坐在那把龙椅上,便有无数的顾虑令他无法随心所欲。因而,对付他,从从前开始,我便知道如何做。现下,”他抬起头,无限温柔地看着白析皓,道:“现下有了你,我更明白如何应对。”他垂下头,视线变得清冽冷厉,淡淡地道:“除非他真想养佞臣乱朝纲,那我便不介意陪他玩玩。” 白析皓低头,轻轻啄了一下他的鼻尖,叹息道:“凛凛,宝宝,许多时候,我常恨不得将你藏起,不让这许多人觑探。那几个人,个个非善男信女,我虽不惧,但,却不得不忧。” 林凛微笑着吻上他,哑声道:“所以,把你的担子分一半给我,不要一个人挡着,好么?” 白析皓点点头,笑着拥紧他,道:“我越来越觉着,真是捡到宝了。” 林凛略微挣开他,瞪着他道:“下回你在这么猴急,就给我去睡地板。” 白析皓扑哧一笑,暧昧地贴近他,在他光滑的肌肤上连连撩拨,引起他一阵轻颤不休,林凛怒道:“白析皓,你,你又要做什么?” “才刚猴急了,”白析皓一面忙着在他身子上点火,以免抽空答道:“现下来一次不着急,慢慢的。” “嗯,唔……”林凛待要抗议,怎奈才经欢爱,身子敏感得紧,稍事撩拨,就已经喘气无力,只得由着他去了。 这一次直做到白析皓通身舒畅,林凛甚至昏迷。两人相处这许久,白析皓总在苦苦压抑**,他本就是肆意惯了的人,床第之事,自知人事以来,从未如此委屈过自己。可遇上林凛,初时相爱无望,后又遭一系列变故,林凛身子康复极慢,他一个大夫,如何能放纵自己的**而未及病人的身子?两人亲密,白析皓也是温柔多过狂暴,从未如这次这般,过了一把足瘾。待到事毕,林凛早已昏睡不醒,连为他擦身清理等事都未知,乖乖地缩在被里,仿佛婴孩一般纯净恬静,看得白析皓心动不已。他心满意足地在林凛脸上印下一吻,随后出了屋子。 白析皓亲手写了调养方子,命那妇人出外抓药煎熬,其间碰见袁绍之似笑非笑的目光,也不尴尬,他心情甚好,便对袁绍之笑了一笑道:“怎的,瞧旁人成双成对,可察觉自个形单影只?” 袁绍之嗤笑道:“我一个人不知多逍遥快活,倒是你,与其事后吃药补,不如当时就节制点,小凛也不需受那许多苦了。” 白析皓挑眉笑道:“你懂个屁,这等乐事,如何能节制得了。” 袁绍之翻了白眼道:“淫医。别忘了,补药之余,还得弄点治嗓子的。” 白析皓一愣,袁绍之好意地补充道:“小凛才刚叫那么惨,嗓子肯定哑了。” 这话一出,便是白析皓这等厚脸皮,也不好意思起来,只得讪笑着离去,却果然嘱咐那妇人,多买一味润喉清肺的药来。 这里煎药服用等事暂且不提,单说白析皓三人,至此便在小院里一住多日。白析皓与袁绍之本就是挚友,同时不拘小节之辈,话多投机,更兼有林凛见识不凡,多有创意,三人论酒推茶,畅谈不已。白析皓开的方子灵验异常,林凛原本不经欢爱的身子,经过这几日调养,大有长进,与白析皓之间的情事,越发如鱼得水,柔情蜜意,尽在一室春光之中。人逢喜事,自然精神百倍。白析皓只觉活了这么久,从未如此快活,每日里看着爱人越发润泽美好的脸,搂着他细细软软的身子,直恨不得夜夜**,化到那人身子里去,经年苦恋,直到此刻,方尝到那等甜蜜。 这一日清晨,林凛却被一阵噬骨快感惊扰,梦中一波一波狂潮扑了上来,一张嘴,便听到自己细细碎碎的呻吟,他朦胧睁开眼,却见白析皓低伏在他两腿之间,黑色头颅不住起伏,正极力吞吐自己全身最为敏感之处。他心里气愤,哪有这大清早便发情的禽兽,伸手想推,怎奈那身子早已酥软无力,化成春水,哪里推得动分毫。不出片刻,便呻吟一声,崩紧脚尖,颤颤巍巍攀上高峰,正喘息未定,却觉股间一凉一痛,那作怪多次的手指又钻入钻出,十分忙碌。林凛抖着唇,颤声道:“白,白析皓,你禽兽啊,大,清早,发,发什么疯,还让不让人,啊……” 他安歇二字尚未出口,却被那熟悉的硬物刺入体内,瞬间的填充满足感令他又痛又舒服,不觉又闭上眼,在阵阵冲撞被白析皓带入熟悉的快感狂潮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切平复,他全身软得如被抽干力气一般,有气无力地趴在枕上,任白析皓将他翻来覆去,清理按摩。林凛恨恨地骂道:“白析皓,你非得这么唤醒我么?” “凛凛,宝宝,”白析皓讨好地吻着他雪白的背部,手下不停,大言不惭地道:“你若想睡便睡,不用理会我,我自省得。” “一派胡言!”林凛怒道:“你让我那么弄弄试试,还能睡么?” 白析皓眼睛一亮,笑道:“如此甚好,不若明日凛凛便拿我一试如何?” 林凛轰的一下红了脸,这疯子神医,装了一年正人君子,差点让他忘了,此人原本如何毫无羞耻心。他啪的一下打掉白析皓的手,翻身过急,扯到痛处,忍不住哎呦出声,白析皓急忙轻揉他的腰部,道:“让你悠着点,又着急乱动。” 这到底是谁害的?“你,你,你无耻。”林凛气得口不择言,道:“自我初识你那日起,就无耻。” “是,是,我无耻。”白析皓又哄又抱,笑道:“都是我不好,林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就完了。” 林凛正待再骂,却觉白析皓停了下来,收敛了笑容,惶然问道:“凛凛,你还记着咱们初遇,我,我对你做过的事?你还不肯原谅我么?” 他指的是初遇时白析皓给林凛下春药等事,往事如烟,谁会想到,当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如今却成为自己最亲密的爱人?林凛两世为人,这些事情,早已看淡,当即心中一软,微微一笑,柔声道:“你遇着的那是萧墨存,萧墨存早死了,你忘了么?” 白析皓粲然一笑,吻了他一下,道:“是,我错了。” 林凛瞪了他一眼,绝艳无双的美令他砰然心跳,正要低头深深吻住,却被林凛一推,正色道:“且慢,析皓,你才刚提到的事,令我想到一处关键问题。” “什么?” “你当时进宫,似乎有人接应,不然也不能扮成侍卫,又,又弄来那舞娘及他人。那么,那接应你之人,到底是何人?” 白析皓脸色一变,眼神略有些闪烁,林凛一见,一把攥住他的手,厉声道:“白析皓,你莫要想骗我!” 他话音未落,却听得窗外袁绍之的声音道:“白老弟,小凛,有人找上门来了。” 第 82 章 屋内二人闻言微微一惊,白析皓伸手一扯,一床锦被严严实实裹住林凛光裸的身子,正待起身,却被林凛一把攥紧手腕,喝道:“白析皓——” 白析皓回身,却见林凛弓起身子,锦被自**肩膀直直滑下,当真黑发如玉,肌肤凝雪,那双眼眸里,闪着火光,牢牢盯着自己。一贯云淡风轻的男子,竟然带着惶急,惊恐,期望和不安。白析皓一震,忽然明白到,林凛实在害怕。这个男子,哪怕再怎么坚强乐观,再温和平淡,可对被欺瞒被利用的恐惧,却已然深入骨髓,再也难以挥去。 此时光景,外面便是山崩地裂,又怎能抽身而去?白析皓扬声道:“袁绍之,便是天塌下来,你也先给我顶着。”他返身坐回榻上,一把将林凛连被抱紧,柔声道:“凛凛,凛凛,听我说,我并无欺瞒,只是,只是我心羞愧,难以启齿。” 林凛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凛凛,”白析皓摸着他的头发,正色道:“我们初遇之时,误解甚多,我又不是良善之人,那等伎俩,如今想起,委实下作。我心中,每每想起,便很是扼腕,若不是这般不堪的相遇,你我二人,何须经历这许多曲折变故,方能夙愿得尝在一起?” 林凛冷声道:“人无发选择如何邂逅,也无选择在一次重来。我早说过,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你无需惭愧。” “凛凛,你在生气么?”白析皓微笑起来,沿着怀里人儿的背脊,一遍遍抚慰他,道:“当日我一心认定你是奸猾凶残之人,又肩负着师傅遗命,对你做下那等错事,便是你不计较,可我心中却总忐忑不安。幸而老天有眼,未铸成大错,否则,我真要抱憾终身。” “那不是老天有眼,是沈慕锐安插在宫中的耳目反馈迅速。”林凛皱了眉头,打断他道:“不要混淆视听,你当日,到底与朝中何人有所接触?”他见白析皓有些迟疑,一颗心越发下沉,脱口而出道:“难道,你根本便听命于谁,便,便如琴秋那般?”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白析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头堵住那胡言乱语的嘴唇,吻了好一会,方意犹未尽地放开他,抱紧他笑骂道:“我在你心目中,便是这等无用无能么?普天之下,能御使我白析皓的,除了你,哪里还有旁人……” 林凛微微喘气,抬眼看他,道:“那,那日在宫中……” 白析皓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若告诉你,你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你信是不信?” 林凛疑惑不解,白析皓只得继续道:“当日我入宫寻仇,确有内应,只是那内应从头到尾,均只是一些内侍。侍卫之流,我并未见过主使那人面目,只听他们称那人为主公。” 林凛恍若未闻,白析皓忙道:“凛凛,我说的俱是实情……” 林凛惨淡一笑,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脏部位,茫然道:“自从前被凿开的地方,再怎么填补,总是旧伤难愈。析皓,我,我很怕……” 白析皓一把拥紧他,颤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只顾着怕你想起咱们初遇那时的不堪,而将此事隐瞒了这许久。”他摸着林凛一头顺滑长发,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凛凛,我爱你至深,这世上千万种好处,也是旁人的,与我无干,我只愿伴着你,看你笑逐颜开,安康快活,便心满意足,你要信我。”他一把捧起林凛的头,霸道地道:“你必须信我!” 林凛眼中光芒,渐渐凝聚,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白析皓慢慢绽开微笑,哑声道:“事到如今,我便与你合盘托出,只盼你听了莫要生气。当日我领了师命,满心只想着怎么用最屈辱的法子杀了那个恶贯满盈的晋阳公子,然晋阳公子深得皇上眷宠,生个病在宫中便住了月余还不出来。也就是说,要杀晋阳公子,非得入宫不可。然深宫大内,岂是说进便能进的?便是我仗着轻功了得,入宫窥探,然宫殿重重,晋阳公子到底在何处,可说不准,况且,我一心想的是将这恶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便需一个计谋。正在我头痛此时之际,有人找到我,许下重金,要配一副无色无味的霸道春药。此事本为隐秘,然我听底下人禀报,那定药之人穿着打扮是为平常,然一双靴子却是内造宫用之物,我心中一动,便着意试探一番,提出那药不费分文,却需将我带入宫去。” 白析皓抱着林凛,娓娓地道:“对方甚为警觉,当下便翻脸欲杀了我灭口。只是那点雕虫小技,如何能拿得下我?我又用了些法子,令那人松了口,得知这药的用处,是用在皇上得宠的内侍身上。当时满京城盛传皇帝如何为晋阳公子神魂颠倒,我心中一动,便问他那内侍是否晋阳公子。” 他悄悄地打量林凛脸色,见他毫无异色,方接下去道:“那人自是守口如瓶,然为取信对方,我便放了那人,又将师门之仇据实相告。那件事本就容易查证,一来二去,那人便传了话来,言道其主公愿助我一臂之力,然入宫之后,一切均是我自己做主,便是出了事,也与他们无关。” 林凛叹了口气,轻轻道:“你当日,便如此恨晋阳公子,恨到明知为人所用,也不惜一切?” 白析皓笑了起来,道:“其实,我并非是恨。” “那你还……” “晋阳公子草菅人命,骄纵残暴,这等事与我何干?老实说,死在我白析皓手上的,难道就少么?况且当日我,我自负风流,怎肯老实遵师命去娶亲生子?因而,他杀了我那未曾蒙面的未婚妻,老实说,我心底其实反倒松了口气。”白析皓呵呵低笑,道:“只是我一生中只许下两个承诺,言出必行乃不得已而为之,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住师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却不知,这一去,方才遇上你。” 林凛垂下眼睑,良久,方道:“如此一说,那主公在宫中也怕耳目众多,能在萧宏铖眼皮底下作那许多事,倒还真不简单。” 白析皓腆着脸笑道:“管他是谁,敢惹咱们,就叫他有去无回。凛凛,凛凛,你不生气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他如大块牛皮糖一般黏到林凛身上,口手并用,不住亲吻抚摸,林凛被他弄得无法,推油推不开,骂又骂不动,只得道:“莫要闹了,不生气,生气又有何用?” “是吗?那就好,那,那再陪我一会,”白析皓将手伸入他的被裘之内,沿着滑腻的肌肤蜿蜒而下,哑声道:“才刚弄得仓促了,没把我的宝宝伺候好,令你胡思乱想,都是我的错,咱们,来次神魂颠倒的?” “白析皓,有话说话,动手动脚作甚……”林凛躲着他作怪的手,怒道:“你,你才做完,怎的又,唔……” 白析皓邪邪一笑,贴着他的耳廓吻道:“对着你,我忍得住才怪……” 眼见那手便要熟门熟路,奔往那**的处所,却听窗外有人重重咳嗽一声,道:“白老弟,我还在这等着呢,大清早的让我蹲墙根听洞房,不太妥?” 白析皓一僵,被林凛一把推开,只得收回手,恼羞成怒道:“袁绍之,不是让你等会么?老不要脸的,站人窗外算怎么回事?” “我是怕你这淫医将小凛折腾垮了,还不快出来,前头来人了。” 白析皓正待反唇相讥,却听林凛淡淡地道:“叫袁大哥笑话了,劳您前面院子等着,我梳洗穿戴完毕,便即过来。” 袁绍之在外头听得如此说,反倒不好调侃二人了。便道:“如此,我在前边相侯便是。” 他在前院等了一会,便见到林凛穿戴整齐,由白析皓扶着慢慢走来,身子瞧着疲软,可脸上却有情事未尽的嫣红,与往日想比,多了几分难言的妩媚,便是袁绍之,一见之下也有些心跳加速,当下不敢多看,调转视线道:“来了一个人。” 林凛面不改色道:“二品侍卫王福全。” 袁绍之奇道:“你如何得知?” “若是敌人,只怕你此刻已动上手,这宅子方圆五里之内,必布下精兵,咱们若要逃脱,只怕不易。可你这等气定神闲,那人又肯相侯,我一时半会能想到的故人,除了他,还真没谁有这么好脾性。” 袁绍之笑了起来,道:“那日他故意放走我三人,我便心存疑虑。等了这许久,却见他总是按兵不动,还倒有什么阴谋诡计,今日此人终于自己上门,倒是一个人来的,只苦苦哀求,说看看小公子便走。” 白析皓道:“凛凛,我去应对,此人当日南巡之后,便摆过你一道,不足为信。” 林凛轻轻一笑道:“可在京里,若无他斡旋,我要出宫,也没那么容易。” 他话音未落,却听得一人颤声道:“公子爷,真个是您?”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壁影后转出一个戎装少年,双目通红,浑身颤抖,一见林凛,当即抢上几步,扑倒跪下,泪流满面道:“小全儿,小全儿万万不曾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着公子爷一面……” 林凛叹了口气,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温言道:“小全儿,起来,我如今不是你的主子,无需下跪。” 王福全虽已知晓,当日所遇之小公子,定是昔日的公子爷无疑,可真个撞见,还是激动得哽咽难言,此时一听,泪流满面:“不,公子爷永世是小全儿的主子。” “起来,你再跪着,我可架不住,”林凛微笑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王福全痛哭出声,他一个少年将军,人人称道,这一年更是威名远播,可林凛这句话,却令他宛如回到往昔那晋阳公子跟前无忧无虑的小厮。他自幼立志效忠皇帝,克己复礼,从未办砸过一件差事,也赢得声名赫赫,锦绣前程,然人活着,到底是建功立业来得荣耀,还是做承欢膝下的无知童子来得快活,此刻扑在林凛怀中,却不由动摇起来。 “好了好了,莫哭了,”林凛摸摸他的头发,就如昔日一般安慰道:“起来了,地上凉,起来。” 王福全这才起身,拿袖子擦擦眼泪,道:“公子爷,当日厉将军进京,竟然奉了您的骨灰,满朝皆惊,厉将军字字血泪,痛说您如何不屈自尽,皇上悲痛难言,立即追封您为护国忠义晋阳侯,赐殉葬珍宝无数,入殓皇陵。可锦芳姐姐与我却不信,您神仙也似的人,智慧谋略,皆是上上之选,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林凛叹气摇头,拉着白析皓的手道:“您们忒看高了我,我当日服药,是真的想一了百了。只是,遇上了白神医,这才又苟活下来。” 王福全满脸震惊,片刻即回过神来,一撩衣襟下摆,重又跪下给白析皓磕了头,道:“王福全谢白神医相救主子之恩。” 白析皓侧身避开,不受他的礼,淡淡道:“我若看着他死,还不如自己死,谈不上谢字。” 王福全何等精明之人,当日南巡,白析皓的痴情有目共睹,此番见此二人光景,便明白此人现在是公子爷心中所系,林凛受苦甚多,于情一字终于得偿所愿,王福全心里也很是替他欢喜,又郑重扣了头,这才起身,笑道:“恭喜公子爷,恭喜白神医。” 白析皓禁不住微微一笑,林凛有些赧颜,清咳一声道:“我这么一撩担子,难为了你们了,后来可曾找过我?” 王福全微微红了脸,道:“锦芳姐姐说不必,她说,您本就志在青山,不在朝野,更不在什么凌天盟。若能如此悄悄去了,自去逍遥过活,比什么都强。我寻思着有理,可有忧心您在外头没个伺候的可靠人儿,饿了病了可怎生是好。因此没忍住,还是派人找了一番。如今一看,有白神医护着您,我也就放心了。” 林凛叹道:“到底是锦芳知我,”他微笑着看王福全,道:“小全儿真个长大了,那日在酒楼上,怎的就一下认出我来?” 王福全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低头道:“那,那个啊,公子爷,您不知道,若是旁人,我没怎么好眼力,可您我服侍了那么久,身量如何,气味如何,说话间眸子里的神情如何,我怎会认错?况且,”他偷偷地看了白析皓一眼,略带歉意道:“那易容只顾着脸,忽略了颈子和手,因而……” 白析皓冷哼一声,袁绍之呵呵大笑,道:“王福全少将军果然非浪得虚名,当日我们出去,原想着悄悄喝酒,那易容也不算精细,只略为掩人耳目罢了,哪想到遇着故人,全然无用,非白老弟之过,实是小凛模样天下独一份。” 王福全嘿嘿低笑,抱拳道:“白神医,实是小的跟着公子爷久了,那份认知早已深入脑海,如此而已。” 白析皓冷着脸不理会,林凛淡淡地道:“如此说来,皇上也认出我了?”他看着王福全,微微一笑,道:“小全儿,你这番来,是当追缉的先行军,还是当劝降的说客?” 王福全脸色一变,忙到:“我只当公子爷的小全儿。” “很好。”林凛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那边跟我说说,怎的蛰伏了这许多日,却在今日上门来?” 王福全正色道:“我早于数日之前,便探知你们躲在此处。只是等着时机,不敢贸然过来,可巧今日是个好机会,诸位请速速收拾行装出城。”他从衣襟中掏出令牌,交付袁绍之道:“这位大侠,此乃南疆联军通关令牌,南边三十九个州府镇县均通行无阻。” 他回头看着林凛,目光灼灼地道:“前日老爷命州府大人大摆宴席,将益华城进城的兄弟相称的江湖人士军情了过去,一家家查看。中有飞鹰堡一队,称兄长遭了仇家暗算起身不得,静卧养伤,老爷施恩,派了郭荣大人亲临客栈替那少堡主疗伤,我也在行列之中,亲见那少堡主年轻俊美,却伤重未愈,其弟弟稚龄荏弱,可怜无知,绝非当日酒楼上所遇的两位公子。” 林凛笑了笑,道:“郭荣没见过小宝儿,你却见过。” 王福全含笑点头道:“正是。公子爷,您三人先走,过两日再命飞鹰堡一干人上路汇合,往后仍做飞鹰堡少堡主,逍遥江湖,无拘无束。这样也好,我与锦芳姐姐,若想得紧了,还晓得上哪看您去。” “且慢,我们凭什么信你?”白析皓忽而冷冷地道。 “就凭我是公子爷的奴才。”王福全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道:“公子爷,城内御林军,大内侍卫已被我调开,无人留意这里,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复命。这里,”他从衣内掏出一个小小包裹,道:“是我临出京时,锦芳姐姐托付与我,说是若有福气遇上公子爷,便交给您。小全儿此番真是不辱使命,公子爷,您收好。” 林凛接过,王福全却拉住他的手,目光中有些凝重,道:“我,我想单独与您说两句,可否?” “好。”林凛携了他的手,超白析皓点点头,便走到院子一旁,离那两人远远的,微笑道:“有什么话,说。” “公子爷,”王福全眼泪又涌了上来,强笑道:“那包裹中,乃银票十万两,是您防身的银钱,您不用靠任何人。白析皓,白神医,若是待您好,便罢,若不好,您千万记着,这世上还有我和锦芳姐姐,别,别再……” 林凛一时语塞,半响,微笑起来,按住王福全的手,道:“我知道,放心。” 王福全流泪摇头,道:“您让奴才怎么放心,不过一个沈慕锐,便弄得您差点真的……”他脸色转为狠厉,道:“我定不放过那个奸贼!” 林凛一顿,道:“小全儿,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公子爷,”王福全笑道:“皇上这回是铁了心要除凌天盟,只怕不日便可将之一锅端了。沈慕锐便是有滔天本事,这回也救不了他自个,您放心,您受的委屈,有人替您讨回来。” 林凛脸色微变,道:“皇帝,御驾亲征,过去了?” “是。”王福全眉飞色舞,也不打算隐瞒,道:“此番骁骑营、龙骑尉一并出发,将凌天盟余孽所在的镇子为了个水泄不通,就等皇上亲临,将之一网打尽!” 林凛白了脸,闭上眼,似乎在做极为艰难的斗争,半响方道:“小全儿,你觉着,皇帝,他,他是个好皇帝么?” “是,”王福全点头道:“我们天启朝这两年河清海晏政通人和,边境安宁,百姓开始慢慢吃上饱饭,有识之士也渐渐有了一席用武之地,皇上,他,”王福全悄悄地看着林凛,道:“他在您的事上,是对您不住,然对整个天启朝而言,却是咱们百年难遇的明君。” 林凛长叹一声,道:“若果真如此,你便即刻过去去救他的命。” “什,什么?” 林凛睁开眼,厉声道:“我说,那剿匪云云,俱是圈套,有人布好了套子,等着他钻进去弑君乱政,某朝篡位,你赶紧将手中能纠集的军士兵马全数纠集,火速赶去,或许能救你的皇上一命!” 第 83 章 塘定镇不过五百户余人家,东西只有两条街道,然地处要塞,每月初一十五两趟集市,周遭十来个村的人都往这赶集。渔民拿渔产等物换些油盐米面,农户拿些谷物蔬果换些布匹山货,大姑娘小媳妇爱那些个花儿粉儿,绣样首饰;孩童们馋着那一方方俊白喷香的发糕,一屉屉琥珀般晶莹透亮的麦芽糖,偶尔若遇着祭天送神的日子,十乡八村的还得凑份子请野戏班子唱三天的戏,这样就更加热闹。 这里正值岁末,到处熙熙攘攘,人影耸动,日近黄昏,可那两条街上竟然塞满了人,卖东西的吆喝此起彼落,行人穿梭不休,似乎都感染了节日气氛,人人脸上均是笑容。镇上唯一一座客栈底下早已坐满了人,小二跑得腿肚儿险些抽筋,掌柜的扒拉着算盘,赚钱赚得满面红光。这一日生意不知为何,格外的好。卖山货的猎户会进来喝一杯,砍柴的樵夫会进来喝一杯,收了摊的渔民进来歇个脚,连那扛着锄头的农夫,都会进来买两个馒头。掌柜的笑眯了眼,不住吆喝着店里头小二勤快些,不住下厨房催促才要上得快些,把客栈里一干下人弄得腹诽不已,怨声载道。 天色渐暗,那需赶着好几里山路回家的人便陆续回去,可说来却怪,仍不时有三两走卒商贩来此要房过夜。掌柜的虽好挣钱,可此刻客栈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均已注满。掌柜的命跑堂好说歹说,又往每个房间里添了三四个人不等,回来一转,却怎的发觉底下大堂,人不少反多。掌柜的暗暗头疼,正想着该这么和气生财,将这些人给打发了去,却不曾想,忽闻外头一阵急促马蹄声,听着声音又有客到。跑堂的小二在柜台上歇口气,斜着眼调侃道:“掌柜的,今儿个感情吹的财神风,生意好得怎么挡也挡不住,您看咱们哥几个,是不是也该沾点财气,多点赏钱?” “去,小猴儿,老子讨你的月钱铜子难道是纸糊不成?还不赶紧地过去干活,怠慢了客人,我可揭了你的皮!” 小二的嘟着嘴,没精打采地跑出去,不一会,却又踉踉跄跄跑了回来,话也不利索,哆哆嗦嗦地,脸上惊惧异常,掌柜的一巴掌拍他头上骂道:“怎么啦?怎么他娘的跟见了鬼似的。” “外外外头……”小二结结巴巴说不上来。 “外头怎么啦?” “外头好多官兵,密密麻麻,将咱们这围起来了!” 掌柜的吓得脚下一软,忽而起了疑心,往那大堂中一瞧,见才刚那些客人谁均作平常打扮,可个个腰板挺直,坐落有序,人虽多却一点也不杂乱。那背上背的包裹,均死沉死沉,这会定睛一瞧,可不是装了利器?他暗自心惊,自己才刚只顾着赚钱,哪里想过,这些均不是寻常商客,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只是这么多人扑往这里,难道店中住了什么江洋大盗自己不知?他心里砰砰直跳,却见店内哐当一声被踹开,一行十几名全付铠甲的军士冲了进来,飞快分成两列,一见此等阵仗,大厅内原本坐着的商客个个站起,自动自觉分成两行,个个神情肃穆,不敢出声,视线均看向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过得片刻,只听一阵杂乱脚步,这回进来的,却是两名身着黑衣,腰绑黄带,神情倨傲,众人一间均低了半腰,这两人对此视而不见,锐利的视线却迅速扫了客栈周遭,连那房梁犄角旮旯之处都不放过。片刻之后,相视一眼,方点了点头,分作两边,单膝跪下,朗声道:“请爷入店。” 顷刻间,那跪着的众人迅速爬起,为首的男子打量了这客栈,淡淡地道:“就是这里?厉昆仑,你没弄错?” “不会有错。”那戎装将军低头回道:“卑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探得沈慕锐在此养伤,并于此地周遭布下无数耳目,盯了一天一夜,便是他掘地三尺,通天九丈,也插翅难逃。” “咱们弄了这么大动静,沈大盟主却全无反应,不该呀。”那男子似笑非笑地道,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挥挥手道:“上去,将沈大盟主请下来,就说故人来了,他怎么着,也该给个面子见见。” 这三人便是天启朝皇帝萧宏铖与虎豹将军厉昆仑,并那武功高深莫测的离魂刀郭荣。他自得知凌天盟余党集结塘定镇,便下命厉昆仑悄悄彻查匪首沈慕锐是否在其中,厉昆仑手段使尽,终于昨日探得沈慕锐转扮成商客,躲在此处,身上据说旧伤复发。沈慕锐武功盖世,自来皇帝一派对此忌惮甚多,可他自一年前水陆道场上目睹萧墨存服毒自尽后便走火入魔,这大半年中,一时调养不休,同时,此一年他藏匿不定,盟中事物,多数交予二当家徐达升,盟中弟兄,等闲见不到他一面。种种迹象均表明,沈慕锐武功大打折扣,否则不可能坐视皇帝派兵发难。 此番剿灭凌天盟,差奥听不惜代价,法子用尽,严刑逼供、利诱招安,无所不用其极,不出半年,凌天盟各处分堂被捣毁得七零八落,便是精英尽出,负隅顽抗,却如何抵挡得住朝廷金戈铁马?待探得凌天盟残余匪众处所,天启朝皇帝更是御驾亲征,这等欲除之而后快的狠厉决绝,便是对屡屡滋扰边境的漠北外族,也不曾见过。天子之怒,非同小可,便有无数的士子文人,纷纷撰写檄文,对凌天盟匪众乱国进行口诛笔伐,更有甚者,痛斥凌天盟之乱,无异窃国之贼,不除则国无宁日,民不聊生。当时之时,朝廷盘踞势力正有变化,结党营私之气一扫而空,有识之士纷纷倒戈,便是从前对凌天盟诸多仁义之举颇有赞许,然在国有一主,逆者当诛的前提下,也无人敢出来为凌天盟说句公道话。读书人尚且这样,黎民百姓就更不用说,皆道凌天盟就是反贼,人人唾骂不休。一时之间,沈慕锐苦心经营十数年的基业,竟然遍成荒芜,便是徐达升等人有通天本领,却如何能挽住颓势? 萧宏铖微眯双目,盯着楼上,那里面,据说有与自己斗了十年的沈慕锐。十余年,双方斗智斗勇,各有胜负,他毕竟是一朝天子,需要兼顾的方面实在太多,朝中各种势力盘踞,北方蛮族虎视眈眈,哪一桩哪一件,都比凌天盟这等事来得迫切危急。况且他心里面,其实也存了匪众难成其事的情敌念头。哪知道一朝没有赶尽杀绝,竟然养虎为患,凌天盟扩张迅速,为自己坐稳龙庭添了无数麻烦,尤其是匪首沈慕锐,简直成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几年来,想下的法子不知多少,可也无法将之除去,反倒阴差阳错,搭进去自己最有才华的臣子,也是最心爱的人。 想到此处,萧宏铖便觉心中刺痛难当,站在这里,他忽然从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恨意,恨不得即刻就将沈慕锐抽筋扒皮,挫骨扬灰。萧宏铖面色阴沉,目光森冷,他知道,自己不仅痛恨沈慕锐明目张胆,揭竿起义,妄图改朝换代;更痛恨这么一个草寇匪首,竟然让自己百般呵护而不得的人儿倾心相爱。想当初,那个人,明明病得起不了身,却还能设计出宫,逼自己下旨赐婚,全为了新婚之夜,里应外合,来投奔这个男人。那个人,为了这个男人,祖宗规训也不要,锦绣前程也不要,圣恩眷宠也不要,身家性命也不要。 这个男人就那么好吗?自己贵为天子,到底那点比不上他? 到得最后,有个好结局也就罢了,一代美人,竟然下场如此不堪,自己疼在心尖上的人儿,平日为了他多笑一下,多喝一口汤要大赦天下的人儿,到了那匪首面前,竟然死了也只落得一席破席子卷了,黄土坑里草草掩埋。 萧宏铖想到这些,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来人啊,将那沈大盟主与我请下来!” 这客栈里外早已布满朝廷官兵,皇帝一声令下,先前扮作商旅入住的二楼龙骑尉军士立即大声应命,十数人刷的一声拔出兵刃,欲冲入房门,却在此时,听得门咯吱一声自内推开,一个身材魁梧,面部硬朗,目光灼灼的男子气定神闲走了出来。他虽然面色憔悴,然却神情自若,便是见着满屋子持刀军士,也丝毫不惧,周身气度,令人望而心折。这男子目光如剑,扫视周遭,那一干提刀军士,到不由后退一步。他面色淡然,宛若闲庭信步一般,从容自得走到了下来,在离萧宏铖十数步远之处堪堪停住。 这男子明明手无寸铁,厉昆仑与郭荣一见,却如临大敌,明知这里已被己方团团围住,仍不由自主跨上一步,手按剑柄,将皇帝护在身后。 萧宏铖昂然挺立,拨开厉昆仑,冷冷一笑,道:“沈慕锐?” 那男子双手抱臂,斜睨着打量萧宏铖,轻笑道:“不敢,正是在下,萧宏铖,咱们可算,是见着了。” 他此言一出,旁边立即有军士怒喝:“大胆狂徒,竟敢直呼圣上名讳……” 那军士话音未落,却嘎然而止,众人只见影子一闪,也看不清沈慕锐如何出手,便见那人直直倒下,双目圆睁,却已然毙命,那人眉心一点殷红。沈慕锐掏出手帕,擦擦手指头,抱歉地笑笑说:“对不住,这狗太吵了。” 他露出这手功夫,众人尽皆骇然,虽说均知沈慕锐武功奇高,但到底怎么个高法,却一无所知,如今一见,方知此人武功已臻化境,随手一指,竟然能破空取人性命。 在场众人,唯有厉昆仑曾与沈慕锐交过手,现下方知,当日沈慕锐是瞧在萧墨存面子上对自己礼让三分,不然一上来便出杀招,自己哪里抵挡得住?他面色一沉,毫不犹豫再度将皇上护于身后,缓缓拔出腰际玄铁重剑,冷声道:“沈慕锐,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沈慕锐看着他,目光闪烁,似乎有话要说,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不想杀你。” 厉昆仑横剑一指,沉声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沈慕锐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柔和,温言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我若杀你,墨存要生气。” 厉昆仑手一颤,却听得皇帝厉声怒喝:“住口,你不配提墨存!厉昆仑,上去给朕杀了他,替晋阳侯报仇!” 厉昆仑心一横,挥剑上前,沈慕锐侧身一闪,竟然真的只是躲闪,却不进攻。厉昆仑心中极恨此人,剑招大开大阖,极为厉害,然无论如何进攻,沈慕锐仿佛未卜先知,那剑气纵横,却半点不沾他衣襟。两人身法极快,片刻之间,已斗了五六十招,然厉昆仑一味进攻,沈慕锐一味退让,这般打下去,便是打到天明,也分不出个结果来。萧宏铖冷冷一笑,朝一旁的龙骑尉副将军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会意,一声令下,五名龙骑尉高手立即同时攻向沈慕锐。 沈慕锐冷冷一笑,道:“终于忍不住了么?”他神色不变,左掌一拍一带,掌风击中一人胸口,那名高手万没想到一招便被敌人打中要害,惨叫一声,口喷鲜血,那手上的刀斜斜朝同伴刺去。旁边一人手忙脚乱,忙着避开那扑过来的刀尖,却被沈慕锐右掌击中,登时咔嚓几声,胸前肋骨,怕是断了几截。剩余三人却丝毫不惧,刀法一变,各攻沈慕锐上中下三盘,沈慕锐一个跃起,堪堪避开,空中连拍三掌,分别打中那三人肩膀腰腹胯骨,只听得乒乒乓乓数声连响,那三人宛若断线风筝,被击退在地。就在此时,厉昆仑长剑已至沈慕锐胸口,沈慕锐看也不看,随手一抓,竟硬生生将一个近旁的龙骑尉扯到胸前。厉昆仑长剑不及收手,只听嗤的一声,将那人力劈剑下。 沈慕锐如此神勇,余下龙骑尉军士个个胆寒。厉昆仑面如土色,手下剑招却并不就此停下,皇帝一挥手,只见银光一闪,大名鼎鼎的离魂刀已然出鞘。郭荣名满天下,这路刀法极其不凡,便是沈慕锐,一见之下,却也不敢大意。他后跳一步,心理异常兴奋,哈哈大笑道:“好刀法,沈某可很久没打一场痛快的了。厉昆仑,我让你这许久,也该够了,是你要杀我,我乃自卫,便是墨存得知,也怪不得我头上。” “谁要你让,废话少说,纳命来!”厉昆仑冷声应道,玄铁重剑一凛,重又刺去。 当世两大高手联合,变幻莫测,有攻有守,互为呼应,玄铁剑与离魂刀,一走厚重,一走轻灵,各有所长,却互为补拙。两者相合,那威力增大不只一倍,沈慕锐收敛了笑容,不再轻敌,双掌连连拍出,冰火烈焰的威力,至此方显示了出来。大厅内一片刀光剑影,三团人影,急速互攻,煞是好看。皇帝站在两名带刀侍卫身后,却越看越有些着急,他天子之身涉入险境,本不安全,需得快些将这人除去,迟些若生点变故,那真乃得不偿失。他眉头一皱,忽而朗声道:“沈慕锐,你口口声声怕墨存生气,可逼死他的罪魁祸首却是你,只怕墨存在天之灵,见了我等都还好说,唯独见了你,只怕要化身厉鬼,向你索命!” 沈慕锐果然身形一顿,郭荣立即一刀劈了过去,他堪堪避开,怒道:“你胡说八道,墨存视我为爱人,宁死也不愿我为难,如何舍得伤我?你这昏君,一辈子得不到他,现下嫉恨成狂,还污蔑墨存!” 皇帝嘿嘿冷笑,骂道:“朕道你为何好端端活着,原来自欺欺人到如此地步!什么墨存宁死也不愿你为难,放屁!他是宁死,也不愿被你们折辱!你欺瞒炸死,害他伤心失意,又利用引诱,将他逼入绝境!” “胡扯。你胡扯!”沈慕锐身形大乱,状若癫狂,出招再无规则,片刻之间,已被剑气斩断半幅衣袖,他嘶声痛呼:“狗皇帝,若不是你设下奸计,墨存何以身中剧毒,缠绵病榻?若不是你心思歹毒,墨存何至于离我而去?你害我二人天人永隔,都是你的错,我要杀了你!” 他双目血红,头发纷乱,全身衣袍鼓起,竟对刺到跟前的玄铁剑视而不见,五指一握一拉,硬生生将厉昆仑拉近自己数寸,再右掌一击,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厉昆仑胸上。厉昆仑唔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握剑的手,却拼尽全力,想再刺入几分。沈慕锐一声尖啸,五指一松,侧身一避,厉昆仑一剑刺空,身子不由往前扑去。沈慕锐看也不看,反手一掌,重重击在厉昆仑背部,厉昆仑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再也支持不住,玄铁剑哐当一声跌下,人也扑倒在地。 然而就在此时,离魂刀却已到达沈慕锐咽喉,沈慕锐一僵,郭荣的声音平板无奇响起:“再动,你就死。” 第 84 章 沈慕锐一僵,银白闪亮的离魂刀就架在脖子血管汇聚之处,稍稍用力,皮肤刺疼,想是已然被刀刃所伤。郭荣一张脸毫无表情,两眼定定看着沈慕锐,持刀的手稳到不见一丝颤抖。 只要他轻轻往前一送,沈慕锐便是再有通天本事,盖世武功,也得交代这此,一命呜呼。 龙骑尉众军士见擒下沈慕锐,不由齐声欢呼,皇帝萧宏铖脸上这才缓了脸色,讥讽地道:“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沈慕锐,朕为抓你不惜天子离京,南下亲征,天启朝开国一百七十三年,可从未有一个流寇草莽,如你这般承蒙圣恩。如今你命丧此处,也算值得了?”他眉头一扬,下命道:“厉将军忠义可嘉,即刻抬下去救治,郭荣郭大侠武艺非凡,擒获匪首当居首功,回京后再行赏赐,快快将这恶贯满盈的贼人杀了。” “是。”郭荣刀口一进,便要取沈慕锐性命。 “且慢!”沈慕锐大喝一声,定定地盯着萧宏铖,临危不惧,双目反倒熠熠生辉,已然回复清明。他们不在乎地道:“蒙皇上如此厚爱,沈某自然感激不尽。只是临死之前,有几句话想问一问,却不知可否?” “死都死了,还问什么?”萧宏铖冷冷地道:“你放心,你死以后,凌天盟余孽朕会一网打尽,一个不留,总之,不让你孤身上路便是。” 沈慕锐嘴角勾起,眼中有说不出的讥讽之意,笑道:“沈某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怎么,萧宏铖,你难道还怕为一个将死之人解惑不成?” 萧宏铖脸色阴沉,道:“你要问什么?” 沈慕锐目光悠远,看着前方,忽而叹了口气,黯然道:“墨存,现如今葬在何处?” “自然是我天启朝历代皇陵之中。”萧宏铖微眯了双目,不无得意地道:“朕的陵寝之侧,百年之后,待朕下到地里,便将他挪到棺椁之内,生同衾死同穴,他仍是我的臣子,我仍是他的皇上,他到死了。也是朕的!” 沈慕锐闻言,却嘿嘿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我看你才真是痴心妄想。墨存何等清高,在世你尚且逼迫不了他,死了你又能耐他何?入葬皇陵,又能怎样?不过一抔黄土罢了。萧宏铖,”沈慕锐讥讽地看他,笑道:“当初你在他身上下毒,拿他试药,他一生苦楚,皆有你而起,你倒是说说,墨存若地下有知,知道你死了都逼他跟你合葬,会不会吐?见着你,第一句话,会不会就是,你给我滚?” 皇帝面罩寒霜,狠声道:“萧墨存生在皇家,便是死了,也是皇家的鬼。君臣之道,本该如此!沈慕锐,你莫忘了,朕便算对不住他,可到底没害死他。反倒是你,”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欺瞒在前,利用在后,你莫忘了,他最后,可是死在你手中。” 沈慕锐面色颓丧,目露痛苦之色,皇帝冷冷一笑,道:“朕是不知百年之后,见着墨存,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但朕却知道,墨存若地下有知,绝对不愿见你。他活着的时候,宁愿服毒自尽,也不为你所用,更遑论九泉之下,还理你作甚?” 沈慕锐浑身微微颤抖,握拳的手弄破掌心伤口,鲜血涔涔滴下,面上眼中,笼上一层阴霾。萧宏铖瞧着甚为快意,忽觉如此一刀宰了此人,真是便宜了他,在此世上痛失所爱,一生经营之基业又灰飞湮灭,这等苦楚,活着的每日每刻,均会不停折磨于他,这才是对此人最大的惩罚。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勾起嘴角道:“也罢,瞧在墨存面子上,朕赏你一个恩典,留你一命。”他轻轻挥手,道:“郭荣,将沈盟主的琵琶骨刺穿,武功毁了,再挑断脚筋手筋,脸上刺上黥印,朕倒要看看,一代枭雄,若是连猪狗都不如,会是何等光景,墨存瞧了,会何等解气。” 他冷冷一笑,看着沈慕锐,轻声道:“动手,郭荣。” 沈慕锐忽而仰天大笑,道:“萧宏铖,我是该笑你妄自尊大,愚钝不堪,还是该笑你固步自封,养虎为患?”他猛地看过来,目光晶亮,宛若夜间觅食野兽,一字一句地问:“陛下见我只身在此,难道不奇怪,我那些忠肝义胆的属下,都到何处了吗?” 萧宏铖脸色一变,退后一步,喝道:“郭荣,快快动手,你要抗旨么?” 郭荣刀一转,银光一闪,却听得一声惨叫,砰砰两声,两人应声倒下,却是才刚护在皇帝身前的带刀侍卫。他刀锋一阵,对准萧宏铖,一张平板无波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 沈慕锐慢腾腾地擦去脖子上的血,转转脖颈,斜睨着笑道:“萧宏铖,这一出,你没想到?” 皇帝连退三步,却冷笑道:“原来郭大侠投去了凌天盟,这倒是意外之喜啊。” 郭荣淡淡地道:“凌天盟与我全无干系,郭某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皇帝何等精明,稍事一想,便已明了,忽而嘿嘿冷笑,道:“一帮乱臣贼子,狼狈为奸,就凭你们,能成什么气候?这客栈里里外外,全是龙骑尉将士,外头骁骑营三千精兵,将此去围了水泄不通,来人哪,给朕将这二人乱刀砍死!” 客栈内众位龙骑尉齐齐领命,提刀杀将过来。这天启朝精兵,自来由厉昆仑统率,忠肝义胆自不必说,且个个身手不凡,不惧生死。这时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个个恨沈慕锐适才将将军打成重伤,红了眼要为他报仇。客栈大厅本就狭小,数十人一拥而上,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刀光剑影之间,却见沈慕锐、郭荣二人应对从容,气息不乱。郭荣一把离魂刀银光四起,犹如索命阎王,所到之处,皮肉分离,鲜血四溅。沈慕锐左手成爪,右手忽拳忽掌,恶斗之下,杀得兴起,威势不可抵挡。他一双肉掌之下,中者或被硬生生击碎天灵盖,或被当胸抓穿,血肉模糊,或被一掌毙命,尸首直扑他人刀剑之上。顷刻之间,客站大堂成一修罗炼狱,两人脚下,尸首堆积越来越多,墙上斑驳点点,尽是血迹。 龙骑尉副将一见形势不妙,立即禀道:“陛下,贼人狂性大发,留待此处恐有不妥,请您退避别处,待末将指挥弟兄们杀了他们便是。” 萧宏铖见此情形,也知己方人数虽多,然却不是那二人对手,再呆下去,恐怕性命有虞,当即点了点头,由三五名龙骑尉护着,渐渐要退出客栈。沈慕锐眼神甚好,一见之下,右手一拿,抓起一名龙骑尉,劈手夺了他的单刀,用力一投,单刀夹着风声呼啸着朝萧宏铖扑面而来。那龙骑尉副将大惊,忙挥刀劈去,却听得哐当一声响,那刀竟被沈慕锐扔过来的飞刀硬生生迸裂一个口子,也幸而这一下,刀飞得斜了,朝一旁扑去,一名龙骑尉不及躲闪,正中眼眶,惨叫一声,到倒地上。 萧宏铖早已脸色发白,当下不再多呆,命道:“快走,让外头骁骑营的人防火烧店。”萧宏铖阴狠地道:“朕还不信,烈火熊熊,烧不死这两个逆贼!” 龙骑尉副将领命,正要扶着皇帝出店,却听得外头杀声震天,冲出去一看,才发现守在外面的骁骑营将士遭到埋伏,敌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下手狠绝,将骁骑营杀了个措手不及。萧宏铖心下暗惊,心知这是凌天盟拼了最后残部,要与朝廷军队一决高下。正所谓穷寇莫追,凌天盟众本就个个乃江湖好手,此番拼了命,便是骁骑营英勇善战,却也被杀了个手忙脚乱。 而最为诡异的是,中埋伏的骁骑营只为部分,旁边密密麻麻另一片全身戎装,骑着战马的朝廷军士,却冷眼旁观,按兵不动,仿佛眼前厮杀,于己全不相干。 龙骑尉副将大怒,喝道:“你们是哪番哪对的兵马,拿朝廷俸禄却不行忠君之事,还不快上去杀了那些乱臣贼子?” 那军士骑在马上也不下来,神情倨傲地道:“我们兄弟们拿的可不是朝廷的真金白银,何须听命于你?”他眼力甚好,一眼瞧见躲在龙骑尉其后的萧宏铖,登时大喜,朗声喝道:“皇帝在此,大颗儿将他拿下了就是头功一件!” 那人一头大喝,一头拍马而上,几名龙骑尉立即赶上去拔刀相向,副将大喝一声,飞刀而去,正中那人胸口,登时将他一刀毙命,滚下马来。然此人才刚的话已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内,利之所趋,那后面丧心病狂的人前赴后继,涌了上来,顷刻间便欲将皇帝等人围起,外面骁骑营其他将士一见,不顾一切杀将过来,要保皇帝周全,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如此厮杀声中,萧宏铖由龙骑尉护着避到一旁,皇帝见此光景,心里透凉,明白所不欲发生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他毕竟是天子风范,便是身处险境,也不慌张,深吸一口气,冷静调遣各队军士,应对这些杀红了眼的流寇匪众,叛逆军士。凌天盟众虽武艺不凡,然却不擅此等行军打仗,涌入军队之中,便是以一当百,也讨不了好去。骁骑营骑术精湛,厮杀肉搏均训练有素,长矛短剑相拼,本就不落下风,要不然,凌天盟与朝廷之前数次交锋,也不至于尽数败北。此番皇帝亲自调度,众军士精神一振,倒士气充沛,虽中了埋伏,寡不敌众,可却个个面无惧色,誓死保卫皇上安全。 若无场上无叛军,单凭凌天盟剩饿那些人,虽难应付,但趁乱保皇帝全身而退,并非不可能之事。然加上叛军,敌人数量剧增,龙骑尉并骁骑营将士再英勇,却毕竟只是在勉力支持。眼见地上尸首越来越多,血流成河,皇帝周围护驾的军士越来越少,龙骑尉副将一声怒吼,夺过马匹,正待带着皇帝杀出重围,就在此时,只听轰鸣一声巨响,客栈房门,已被一掌击碎,一人如神祇一般自内缓步走出,身材魁梧,满面血污,衣襟上尽是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身后跟着一人身形瘦削,银白一柄刀不沾血气,可整个人却宛若地狱修罗一般,满身浴血。正是沈慕锐和郭荣二人。 凌天盟众一见沈慕锐,齐声欢呼,个个脸上现出光彩,纷纷喝喊道:“是首领,首领没事,首领没事。” 萧宏铖一见,便知客栈内百来位龙骑尉尽是被此二人歼灭,无人幸免。他微微闭上眼,一时间百感交集,余下护驾众人一见之下,心知大势已去,却更握紧手中兵刃,均想着便是死,也不落入敌手。皇帝脸上阴晴不定,瞧着沈慕锐越过众人,缓步上前,忽而一笑,冷冷道:“沈慕锐,想不到你也有卖身给人做狗的一天,说,你家主子拿朕的性命,换你什么恩典?” 沈慕锐满不在乎,澹掸衣襟,道:“各取所需罢了,谈不上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倒是陛下你此刻如丧家之犬,不出片刻便要命丧我手,人生际遇,莫能揣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萧宏铖瞥开视线,淡淡扫向在场骁骑营叛军,他目光如电,积威之下,不少人偏过头去,不敢与之视线相接。萧宏铖淡淡地道:“你们也是一样,你们主子,拿朕的性命,许了何种好处?” “狗皇帝,你死到临头,问东问西作甚?”一名叛军按耐不住,破口大骂。 萧宏铖盯住他,凌厉的视线下,那叛军不由脚下一软,污言秽语自动消音。萧宏铖冷冷一笑,道:“朕叹的是,无论你们主子许了何种好处,说得天花乱坠,你们也个个无福消受,只怕朕这一刻丧命在此,下一刻,就轮到你们,无人可逃!” 第 85 章 萧宏铖面色如常,叛军逆党之中,竟宛若高居庙堂,睥睨群臣一般,九五之尊的气势自然而发,倒令一干围攻者不敢轻举妄动。他自登基以来,平诸侯,定南疆,稳漠北,除豪强,此番又举新政,得民心,积威之下,凌天盟余众还好些,骁骑营叛军却人人心中发寒,那弑君犯上的勇气,骤然间消弭不少,不少人眼中甚至有些犹豫,却在此时,忽闻凌天盟众中有人高喊:“莫听这狗皇帝危言耸听,今日不将这狗皇帝杀了,待他卷土重来,那才真是人人死无葬身之地!大颗儿,杀了昏君!” 他这一喊,场上顿时又紧张起来。暗自垂下刀尖的叛军们打了个激灵,立即握紧刀柄,提刀相向,那包围圈,骤然又紧了几分。 萧宏铖眼露鄙夷,不看凌天盟众,却看向那些着军服配军刀的叛军,冷冷地道:“你们以为杀了朕就能高官厚禄,谋得锦绣前程?笑话,朕一死,这弑君犯上的罪名算谁头上?难道你们主子还替你们兜着?难道谁要举世,谁要号召天下,不得先立仁孝之名,先拿你们这帮作乱的逆贼祭旗?恐怕你们今日杀了朕,明日,你们那主子就得先灭口!” 骁骑营叛军人人打了个寒战,这个问题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但人的惯性总觉得或许事情不至于不堪如此,况且这群人中,下层军士居多,本就容易固守眼前的蝇头小利,看不透上位者勾心斗角的那些把戏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