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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力量打压宜家,使宜家陷入破产边缘,低谷上市,再迎头痛击。    可是,就因为这是第一例,他完全防备不到,也注意不到。    而在江澈疯起来的这些天,他以一个成功企业家的睿智,选择了暂时稳守,沉着应对,完美换做是赵三墩的话,江澈和宜家的麻烦都会很大。    总而言之对于黄总而言,一句话: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而现在,大局已定。    …………    “喂……喂,黄总……广义?广义你在听吗?喂?!”    手提电话里,黄广义盛海的朋友因为失去回应,正在一次次提高音量。    黄广义保持着他之前听完江澈最后一句话的状态,大概接近一分钟,想,好不容易,才勉强想明白。    “这样也行?”他声音有些虚,问。    “嗯,这样也行。”江澈回答。    黄广义迟缓地点了点头,把手上大哥大拿起来,声音冷清跟对面人说:“没事……我先挂了。”    说完挂断,放下电话。    黄广义起身,微微晃动,但是挺住了,扯一下身上衬衫,伸手。    握手。    “21岁,创业两年……江总好手段,黄某佩服。”    “黄总客气了。”    黄广义苦笑一下,“但是还没完,我认为我还有机会,会再试一试。”    江澈点头。    然后黄广义第一个朝门口走去。    “吱呀。”    门打开,院子里的人齐齐转头看来。    这感觉就像是早年武馆间所谓的闭门切磋,外面的人看不见过程,但是只要门打开了,人走出来,谁胜谁负,从面上和身上就能看出来。    黄广义迈出门口的第一步,答案揭晓:宜家真的上市了。    院子里两拨人。    一拨同一时间高举双手,宜家在场众人因为太过激动而短暂沉默,随即开始朝屋里平静站着的,他们年轻的老板振臂欢呼。    巨大的喜悦和对宜家未来的强大信心,以及对里面那个年轻人无以复加的敬佩,至此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另一拨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多数呆立在当场。只有少数几个反应及时,上前迎接黄广义。    黄广义朝手下努力笑了一下,强撑着大步迈开,但是,一个趔趄……    还好,助理和副总及时左右各一把,将他扶住了。    一个多小时前,他们来到这里,主动要碰江澈,是因为他们已经拿了宜家几乎必然资金链断裂的依据,特意来当面戳破江澈营造的许家繁荣的。    而在这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突然就陷入了死局。    …………    另一边,厨房边上。    “没事了?”唐连招站那里问。    “嗯,谢谢大招哥。”连小颖坐着,点了点头,然后用足勇气扭头仰面看着唐连招,又喊了一声:“大招哥。”    这姑娘的声音很清脆,现在带着些紧张颤抖,意外地,很诱人。    她脸上有些发烫,心跳砰砰砰地好重又好快,毕竟刚被救了,而且抱了,十八岁姑娘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和期待。    “那你去给人结账,赖羊那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来送他去医院,放心,不会有麻烦的。”    “还有,以后要是害怕,你就打电话给我。”    唐连招始终还是端着一副哥哥的样子。    “哦。”连小颖语气里带了一丝小小的遗憾和赌气,起身出门,给马上要走的果美一行人结账。    算完帐,助理付钱,扭头看了一眼黄广义……    黄广义:“……结啊,一起结了。”    刚刚,是他自己说的,今天他请客。    因为当时,他觉得江澈马上就要破产了。    事实江澈现在依然是一个没钱,将将要破产的状态……    但是这件事,    江澈自己知道。    褚涟漪知道。    黄广义现在也明确知道。    除此之外,外面……没有一个人知道。    黄广义好想去告诉所有人,所有厂商,民众,尤其是股民,“不要相信他,他都快破产了,不要买他的股票,不要。”    可是很明显,已经晚了,数日血战加上一篇专访,江澈已经打造出来了一个全民共识,宜家必胜的局面。    而在一切,是他眼睁睁看着完成的不动则已,动辄布局完美,出手如雷霆。    现在,就算他黄广义亲自站到盛海证券所楼顶去,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第四卷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第489章 那个不识字的男人    临州八月的夜晚依然燥热,好在有风。    江澈离开连家小馆后突然想在1994年的临州街头走上一会儿。    宜家的员工或开车跟着,或也有愿意下来走走的,都明智地保持着距离,让江澈和褚涟漪单独走在前面,有可以自由对话的空间。    江澈以为褚涟漪会有很多话要问,但是没有。    她只是把马尾散开了,很轻松地走在微风里。    “没有惊喜么?或者你会想问我一些什么?”江澈只好主动说。    褚涟漪微笑着,目视前方的街道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呀,然后又走一会儿,才突然有些莫名地说:“小澈,我大概比你想象的更懂你。”    这一次江澈瞒了一些事,褚涟漪最后知道得比别人稍早些,但也就一点时间而已。    所以不论是从合伙人还是女人的角度,她其实都有生气和不满的逻辑,但是她没有。    褚涟漪回想了一下那份股权转让书上的日期。    是,江澈确实没有一早告诉她自己的计划和准备,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一开始,就已经为她做了最好的打算和安排,在乎和关心,都脉脉不动声色。    百分之十五的数字当时看起来只是合理而略高,现在上市背景下再看,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褚涟漪不推脱,就当替他保管。    作为一个孤独和逞强习惯了的女人,她现在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    “看那些选择帮你的人,他们多幸运啊。”褚涟漪又说了一句。    江澈俏皮说:“还好没让你们失望。”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抬头看见前面路口的电线杆子下站了一个人。    褚涟漪站下来,幸灾乐祸说:“看来要问你一些什么的那个来了。”    郑书记一身风尘仆仆,叼了根烟站在那里,他刚到临州,把港城带来的明星们安排好就跑来赶场,可惜还是晚了。    “郑总这么巧?!”江澈抬手打了个招呼,向前走去。    褚涟漪没跟着,就这么从后看着他的身影。    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21岁,他刚赢了一场原本看起来几乎不可能赢的商战。他影响了,并正影响着很多人的命运。    大概他是温情的,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总是给予身边人最大的善意和信赖。    比如褚涟漪,还有这一次,那些选择在困境里感恩伸手的人。    如果人的身上真的都有一个磁场,那么围绕在他身边,就是一个说来容易,其实难得的,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小世界。    但是他本身,绝不会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也没必要。    …………    前方,郑忻峰看着江澈走过来,呸一声把烟吐在了地上,这很不文明。    “我刚看见黄广义他们经过,他们脸色很难看,然后我给你的人打了一个电话……”书记忿忿不平说:“合着这回真没我的事啊?!”    江澈很淡定地点头。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郑书记说得挺深沉。    江澈说:“滚。”    “滚个屁啊。”郑忻峰一下原形毕露,跳着脚说:“我特么刚才都想冲上去找黄广义聊几句,你知道吗?也就是他们人多,要不我就追了。我要去采访下老黄,问他这种突然死亡的感觉怎么样,被捶爆的滋味爽不爽……”    要是今天老郑也在的话?    黄广义估计会吐血。    江澈无奈地看着他。    “话说你连跟我都不说,这不对啊。”郑书记说:“你想想,我前面那种话都放了,结果却什么都没做……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老江,其实这事本来可以再加一个环节的。”    “什么?”    “宜家处境最艰难的时候,我,登峰郑忻峰,出面开一个媒体发布会,宣布为了支持宜家,考虑出售登峰,然后媒体震动,人民群众热泪盈眶……”    他啦啦没完,直到江澈递了一根烟过来。    “傻不傻?你以为那样好玩吗?”江澈郁闷说:“这事你之前放话没关系,但是真走到开发布会考虑出售那一步……”    “怎么了?”    “一个老板,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企业。你想想,你的客户、经销商、供应商,你的团队和员工,还有你将来的投资人,他们又怎么能做到全心信赖你,跟你,帮你?”江澈顿了顿,“所以,这种话只能说,不能做,明白吗?一旦做实,登峰的前途就完了。”    “……”郑忻峰整个愣了愣,明白了,抬手默默把烟搁嘴里,兜火点上,说:“谢谢……但是真的需要,那也没关系。”    “我知道啊。”江澈笑了一下,然后说:“人生有一个或几个肯为你拼命的兄弟,是好事……然后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让他们有一天需要为此去拼命。”    江澈说完往前走。    郑书记木在那里想了想:从他到老彪,到更多人,江澈一向如此。    “那刘得华怎么办啊?”    “为上市站台也挺好。”    …………    盛海。    这几个月,一路从燕京到临州,再到盛海,对于这次主动开战,黄广义大概后悔过,但是后悔的时间很短,他是那种垂死时候都会挥出拳头的人。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了,他剩下所能针对的,只有宜家的股票。    周副总从外面跑进来,神情有些沮丧,对黄广义摇了摇头。    “要阻滞、拖延宜家上市已经不可能了,黄总。我们能找的关系都已经找了,首先证监会方面的态度,大概已经把这事当作一次可以标榜的改革,不可能放弃,然后往上,到燕京的一些相关部门,我们只是尝试,就开始有人过问……”    “那就跳过他们。”黄广义的意思,是要从更上层去尝试。    周副总神情诡异一下,“试探过,再往上,我们的关系直接说的是……不要尝试,免得惊动一些人。”    “……哦。”良久,黄广义点头。    江澈之前两年多在白色资源上构建的纯防御的体系,让人看不懂,但也不敢动。    正如他所希望的,别人现在要打他,就只能落地实打实跟他打。    “那,黄总?”    周副总头往前探了探,意思:黄总,我们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黄广义突然站起来。    “我刚找同乡们筹了点钱,加上我们自己手上剩余的资金,其实不算少。另外托朋友找了一些股市里的大佬见面。”    周副总一时没听懂。    黄广义转头看了看窗外,证券交易所的方向,“我要狙击宜家的股票。”    周副总:“……”    “从一上市就开始打它,哪怕只能把股价钉在原地不动,三天,三天我就有机会站出来说话,就有人会信我。”    黄广义不甘心,因为宜家真特么马上完资金链断裂了啊,只是现在说,没人会信他。    他在争取说话的机会和条件。    …………    沪市里能被黄广义找上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当天,沪市各处的相关沙龙、大户室,开始传出声音:有富豪要狙击宜家上市股价,而且很可能,会有多位大佬帮忙出手。    这对于一支“新股”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拨人本身实力就很强,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往往还每个都能影响一大批股民。    消息逐渐传开,很快就连一些普通股民都开始听说这个传言——这正是那些人想要的效果。    “具体到底是打哪家啊?我去看了,可也没找到一支叫做宜家的股票啊。”有局外人听到风声开始打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跟一把,分一杯羹。    “好像暂时还叫原来的名字,对了,爱使股份。”另一个说。    “哦……嗯?怎么这名字我听着感觉有点耳熟?”前面这位低头凝神想了想,抬头,神情有些不安,“这只股,好像埋过人?”    “啊,我想想,好像我也有点印象。”    确实有些久了,已经有一年多,爱使股份都很沉默,毫不起眼。    但是那些在大户室里混迹多年的人们一经提醒,目光就会不自觉看向某一间已经很久没打开过,但是依然花钱保留着的大户室。    那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记得他上次离开的那天,沪市指数是1558点。    为什么记得?因为那个数字,是沪市迄今为止的最高点,而今,一年多后,沪市指数,是325点。    他这次回会来吗?    这天早上,大户室所在二层楼梯口突然响起来了一阵突兀口哨声。    一间间大户室里的人听见,都愣了一下,跟着连忙道窗口往外看。    “嗒、嗒、嗒。”    “哔~咻咻……”    伴随着皮鞋踩在水泥地面上的响声,有些惹人烦的口哨声,一个四十多岁,面貌粗犷的男人目不斜视,从过道上经过,脚步不疾不徐,神情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    人走到了一间大户室门口,有红马甲替他开了门。    “听说他不识字,填单子都要交易员帮忙。”    “那又怎么样,你敢惹他吗?”    是的,那个不识字的男人,回来了——在市场传言有人要狙击爱使股份的时候。    他其实不算可怕。    可怕的是,当他出现,往往就意味着另一个人的存在。    第四卷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第490章 谁都挡不住(感谢盟主【林语生】)    一场单边市场下的股票狙击战,而且目标是一支在外筹码相对很少的新股,说实话,这基本等同于自杀式攻击。    而江澈所分散的股份,比如林俞静、刘素茹、小玥姐……这些,占比其实都极小,相对占到比较大份额的,只有褚涟漪、茶寮和江爸的花季雨季,这跟是他自己的差别不大。    所以,黄广义从外边根本拿不到太多筹码。    “他很可能直接在市场上高买低卖。”江澈说。    “所以他是已经疯了吗?”郑忻峰有点不敢置信。    “那倒没有,这个人匪性和赌性都极重,但是不蠢,他只是破釜沉舟了。只要能把宜家股价打落一点,或者钉在原地几天,引起股民和市场的好奇和不信任,他就有机会出来发表对宜家的不利言论,并且坐实它。”    一个原本能登上首富位置的巨商,果然好狠。    江澈一段话说完,临州宜家的办公室里一片错愕和沉默黄广义竟然还在还手,还能还手?!    “那你要去盛海吗?”隔一会儿,褚涟漪问。    “暂时大概不用。”江澈往沙发上靠了靠,找到个舒适的位置窝着,说:“最近有点累,而且……老彪已经在那了。”    “老彪,他行吗?”有不知根底的还担心问道。    江澈点头,“他不多话,待着就行。”    “……”    众人想了想,知情的几个立即想明白了,跟着都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脸上一点点绽开来玩味的笑容。    “要说黄总也是个人物啊,可惜太倒霉,一路踩地雷。”郑忻峰悠悠说了一句,突然站起来往外跑,“你不去我去,我去盛海帮你看着老彪啦,哈哈。”    妈的跟条二哈似的。    “拦住他。”江澈喊了一声。    陈有竖把人挡了回来。    江澈:“刘得华他们都在临州呢,你不能走。”    郑忻峰:“……”    “要不趁在临州,你去找宗庆厚聊聊?”    郑忻峰:“……”    陈有竖抓完人没理会郑总哀怨的眼神,跟江澈示意了一下,就关门出去了,然后找地方打了一个电话。    “素茹。”    “嗯?有竖啊,你那边咋样啦?”    “挺好。你可能发财了。”    除了像刘素茹这拨人,另外一样有可能跟着发点小财的宜家中层和店长们,也在当天稍晚些时候集体找到了郑忻峰,询问股票的事。    “买呀,外边人都肯定要抢的东西,你们不买,傻啊?”郑忻峰直接说。    “可是我盛海的朋友说,有富豪大佬放话要狙击咱们宜家的股价。”有人担心道。    “那又怎么样?”郑忻峰好笑道:“他们是富豪,大佬,那江澈还是神……呢。”    郑忻峰把最后一个“棍”字收了回去。    是的,在他眼里江澈因为实在复杂,叫股神都已经太片面,只能综合起来,叫做“神棍”。    江湖传言:郑总说江澈是神。    …………    1994年的8月的沪市,其实在熊市里挣扎已经很久。    不会卖空也没有什么卖空途径的一般股民们既手痒,又恐惧。    于是,胡彪碇的出现像一道光。    回到大户室的第一天,胡彪碇没有跟任何人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一手交易,他只是抽了几根雪茄,拿纸折了一些纸飞机和纸船,休市后又到市场买了些女人孩子喜欢的小玩意,然后一起到邮局寄了。    这些东西的目的地是茶寮,老彪的老婆孩子在那儿,江澈说了,哪怕他们什么都不缺,收到你的东西,总是不一样的。    但就是这样,依然无数目光在他身上。    第二天大早,开市前,大户室的人正扎堆抽烟议论的时候,这个男人再一次伴随着口哨声出现。    “胡总好久不见。”    有旧相识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胡彪碇点头,看了看面前满满的一堆人,笑一下,说:“对了,听说你们有人最近想玩一手爱使股份是么?”    “……”没人接话。    “确定么?……那欢迎。”    说完,老彪开门回到大户室里。    这等于说胡彪碇已经表明立场,这次要捍卫爱使股份,或者说宜家了,外边人群沉默交流了一会儿,悻悻然各自散去。    “江兄弟教的这几句话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是讲出来,莫名痛快啊。”老彪感慨了一句,同时有些可惜,江澈这次给他的交代就这么多了。    剩下的?他说:你就待着。    我待着就行吗?    …………    “就一个不识字的人来了,待那儿,你们就来劝我算了?”    当天下午,距离交易所不远的宾馆套房里,黄广义对着面前几个雇佣来的操盘手问完这一句,突然一脚踹翻了一把椅子。    “他他妈谁啊?!”    在场操盘手刚准备说话,笃笃笃,敲门声,黄广义的助理站在门口。    黄广义情绪有些急躁,“什么事?说。”    “碰巧得到一个消息,说今天有不少港城那边的炒客突然过来。”    黄广义本想说这关我什么事,犹豫了一下,问:“干嘛?”    “说是来等一个叫傻爱国的人出手。”助理回答。    黄广义感觉头都快炸了,“谁他妈又是傻爱国啊?!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总。”一个操盘手小心看了看黄广义,低声道:“港股傻爱国,沪市胡彪碇。”    黄广义:“……什么?”    “就是我们说的刚回来,在大户室里待着那个人。他们,是同一个人。”    胡彪碇在港股的事迹盛海这边内行人自然也有听说,甚至傻爱国出现在沪市的消息,就是他们传出去的,结果把港城炒客都吸引来了。    这个逻辑很简单,就跟有些股票为了炒高股价,会雇请那些常上电视的股票专家和分析师公开表态,说自己看好这支股票一样,只为了吸引资金。    差别只在于,胡彪碇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这一时期的黄广义还不是很了解股市,而操盘手一个被雇佣的身份,说话也不敢太直接,含糊不清的结果,就是惹得黄广义越来越烦躁。    “黄总。”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笑着打了个招呼,看看眼前情况然后说:“这,怎么了?”    他叫田文生,跟那些被雇请的操盘手不一样,他是盛海股市有名有数的大佬之一,就算黄广义,这回也是托了关系才找到他帮忙的。    “啊……田兄。”    黄广义收起脾气,上前握手,然后把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先赶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田兄找我有事?”黄广义问。    “嗯,我来劝黄总这次收手的。”田文生开门见山道。    黄广义:“怎么你也?”    “也?还有其他人已经劝过黄总了吗?”田文生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这么说来,大家都是一样的看法。黄总,已经赔掉那些,就算了,这只股,我们挡不住的。”    他直接说,我们挡不住。    “就因为那个傻爱国?”黄广义情绪有些失控了,语气也开始变得不善。    田文生忍耐一下,“看来黄总并不知道傻爱国所代表的是什么……我来说给你听听。”    “一九九二年五月末,小股神于盛海滩铁口断一年,傻爱国传出消息后从盛海股市消失……沪市下半年一直跌倒年末。”    “九二年末,傻爱国再次出现,沪市在短期内急速冲至最高点。期间,傻爱国暗庄坐庄爱使股份,坑杀两名沪市有名的黑庄。另外这一次,据说小股神也有现身,可惜田某当时不在场,错过一面。”    “接着,九三年二月,傻爱国再次从盛海股市消失。他消失的那天,正是沪指迄今为止最高点,1558点,而现在的指数是多少,相信黄总也知道了。”    “对了,傻爱国当时其实还不叫傻爱国,这边人见面都叫他胡总,背地里则称作‘那个不认字的’。后来,好像是七八月份,突然从港股传回来消息,说有个内地过去叫傻爱国,一人对赌港股超过三十位专家,大获全胜。后来查实,傻爱国就是咱们这位胡总。”    田文生最后酝酿了一下,“他真的什么都不懂,但他背后那个人……这里人都叫他盛海滩小股神。”    一桩桩,一件件,黄广义已经听懵了。    “怎么感觉跟神棍似的?”他苦笑问:“田兄你说,这东西,它不会是造假的,传来传去,夸大其辞。”    田文生看看他,“看来黄总是真的不懂股市啊。”    “嗯?”    “是夸大其辞又怎样?股民信他如神,就够了。更别说大户室里喜欢玩庄的那些,都已经多久没敢动爱使股份的心思了。”田文生顿了顿,说:“挡不住的,都说散户是羊,怎么带着怎么走,牵到地了随便宰,但事实如果他们都集中一个方向使劲,你,我,再加上沪市里那几位,谁都挡不住。”    黄广义保持着沉默。    田文生起身,“黄总,很抱歉,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善意……这次浑水,田某决定不趟。”    黄广义依然保持着沉默。    田文生以为他在闹情绪,只得摇了摇头,默默自己朝门外走去。    “田兄。”    身后声音出来,田文生回头,“嗯?”    “我想,我可能知道你们说的那个盛海滩小股神是谁了。”    黄广义说完抬头,表情苦涩,但是莫名笑了出来,笑容里有几分荒唐,再几分茫然。    第四卷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第491章 财富1994    站在门口的田文生愣了一秒,只一秒,人转身迈步。    “是谁?”    “黄总认识?”    “那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    身为沪市知名大佬,田文生之前哪怕面对黄广义,都只是平常相待,但是这一刻他乍然变化的目光,大概得用幽亮来形容,并且其中还夹杂着巨大的兴奋和热切。    事实正因为他是业内大佬,才更加清楚,像“盛海滩小股神”这样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神化了名字,到底意味着多大的能量和财富。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这个称号的拥有者都从未滥用过它的影响力。    这种“纯洁”和“超然”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强大的。    这意味着,哪怕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骗子……    只要安排得当,在他一次次胡说八道,彻底消耗完自己的名声之前,他都可以在沪市呼风唤雨,无往不利。    甚至他的胡说八道,都有很大几率成真。    “黄总。”    说话的同时,田文生已经快步从门口走回到黄广义面前,站定后再次催促。    这一刻,被田文生热切地目光盯在脸上,黄广义突然一下感觉很难过: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人都没来盛海,就已经是这样……而我竟然还想要阻击他的股价?    “抱歉,不太方便说。”心酸苦涩,黄广义突然决定不说了,改而道:“也许不用太久,田兄自己就会知道……”    他顿了顿,咽回去后一句没说:推测其实不难,只是如果他不愿意来,不肯认,大概谁都拿他没办法。    送走田文生,随手关上门,黄广义走回到套房中央,站定……突然,“啊~”,抡圆双臂,对着空气挥了一通王八拳。    “啊啊啊啊啊。”    一直到累得大喘气,他才停下来,接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垃圾桶。    “老子才不说呢,去你玛的,凭什么所有雷都我一个人踩完?我要留一个给你们……不对,他妈的说不定还多的是呢。”    “去你大爷的。”    真的是憋屈坏了,幼稚地发泄完毕,黄广义深呼吸。    他终于决定不玩了。    作为一个成功的顶级商人,黄广义自始至终都乐于投机取巧,同时又相信,只靠投机取巧,是不够的。    但若他到这一刻依然觉得江澈只会投机取巧,那他也就到不了今天。    首先,协调厂商关系,合理利用资源,安排资金周转,包括结交待人,巩固人心士气……这些,可都是见功力的东西。    其次是布局,能完成“借壳上市”这件事也不是手里拿着一个“爱使股份”就行的。    它需要寻找恰当的时机,需要方方面面的协调和游说,还需要上层资源的隔空保障否则做不了,做了也会被非常规手段击落。    在这一点上,黄广并不是没尝试,只是碰了壁。这说明江澈在这方面也早有布局。    所以如,果那小子真的是背景查实,农村出身的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出道仅仅两年多时间,那么他的布局能力,就真的太可怕了。    想明白这些,黄广义彻底放弃了取胜的可能。    不求胜的下一步,是尽力不输,或者说尽力争取不要输到一败涂地。    每一个输光筹码的赌徒,往往都是在刚上桌时谨慎小心,而在输的最后阶段心态崩溃,乱扔筹码,才会真的输到精光的。    黄广义好赌,早几年有一次,他遇到过一个人,输了两万多后,剩下一千来块主动下桌,说是还要坐车、吃饭,进货。    以一个赌徒的角度,黄广义从此高看他一眼。第一因为这看似简单的自制力,其实绝大多数赌徒都做不到,也看不起的;第二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种人。    败势之下,黄广义更无比珍惜自己手上的每一点筹码……他现在想要求一个和,哪怕那是一个憋屈惨淡的和。    只是黄先生并不知道,在江澈手上求和,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    中国第一家a股上市的民营企业,是1992年6月的深城华源,至于宜家是第几家,江澈已经算不太到了,当然也不在意。    相对而言,“借壳上市”的操作倒是确实引起了不小心的关注。不少人事后一了解才发现,其实这样的操作在国外早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之久。    宜家上市顺风顺水,而江澈,暂时并没有选择改掉爱使股份这个名字。    至傻爱国离开盛海,爱使股份进入平稳态势时止,哪怕已经提前分散了股份,江澈摆在明面上的个人财富,也已经达到1.5个亿,实际身家倍于此,实际可调用资金,不止两倍于此。    这个数字乍看起来不算多,但是1994年,在港城《资本家》杂志当年刊出的福布斯首届中国内地亿万富豪榜上,扮演吊车尾角色的宗庆厚,被认定个人财富也就是两个亿而已。    尽管制作这个榜单的福布斯相关工作人员据说连来都没有来过内地;    尽管这份榜单后来传到国内,被笑掉大牙,斥作还不如街头巷尾市民口传的无稽之谈;    尽管大批譬如这两年卖保健品的,搞矿业,玩火车和玩船的富豪都被福布斯忽略了;    尽管江澈比谁都清楚,在1994年这样一个年代,当一份榜单上的所有上榜人员都是民营企业家,它是多么的可笑,也知道全国实际可以碾压上榜企业家的人物,其实不论资产还是数量,都数倍于上榜单人物;    它依然意味着,在回归这个浪潮时代的两年又七个月后,江澈,终于真正拥有了进入资本博弈场,分割大时代蛋糕的资格。    在这样一个时候。    江澈首先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尽量以宜家这个企业作为形象重点,逐步冷却个人影响。    他把这件事交给了一个合伙人去做,并提供一切需要用到的资源和关系,这个合伙人的名字,叫做王蔚那家伙太擅长这个了。    第二件事,他规划了宜家后续发展中的第一个细节:    【从此,但凡宜家开设分店,所有门店和仓库,都只买不租。】    褚涟漪问他为什么。    郑忻峰说那还有为什么,因为终于阔了,资金太多没处花呗。    江澈的回答:    “郑总说的也算对,我要把钱花出去……而这是一个跑马圈地,机不可失的年代。”    第四卷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第492章 行业协调    这还不是一个属于房地产的年代,江澈的跑马圈地,也不是买地皮做开发,而是以宜家为载体,在门店的扩张过程中,悄然无声地逐步积累。    正常开到哪买到哪就好……等一天,“四海为家”。    这就像古时候的小地主过日子,有点闲钱就买点地,有点闲钱就买点地……拿在手里能耕能用,还能为将来做的储备,直到终于一天成了大地主,大大地主。    而且,这一年,钱,正越来越不值钱了。    饭桌。    “我,我是股东了吗?”林俞静筷子上的东坡肉颤颤巍巍。    江澈咽下一口饭,点头。    “哇。”筷子陷进了肉里。    “那我是不是很有钱了?”林姑娘的眼眸中意外多出来了几分从前没有,小财迷的兴奋色彩,而且连肉都忘记吃了,可见她有多么认真和恳切。    想想,大概是因为经过这一回,亲眼见着了江澈围绕一个“钱”字的困境挣扎,苦心谋划,林俞静现在对金钱也多了一些认识。    江澈心说你有钱个屁哦,6000块钱的原始股而已,我可没有多给你什么股份,想了想,说:“这个,看你自己怎么看待了。”    “嗯,那我的钱够在盛海买一小块地基了吗?”林俞静目光恳切,又问道。    “……”这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投资头脑和眼光?江澈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大概还不够,你要买地基做什么?”    “哦……”林俞静有点小郁闷,但是很快又眉眼展开,说:“我是学建筑的呀,你忘了?所以当我以为自己很有钱了,我就想,要是能买一块小地基,可以完全按照我的想法,盖一幢自己理想中的房子,那多好啊?”    “最好到我毕业的时候,房子也一点点盖好了,草也生根了,树也长好了。请你来看。”    江澈想象了一下那座房子,又想象了一下这个过程和过程里的林俞静。    “我还想把那三件玩偶服放在那间房子里。”林俞静说。    “抱歉,那三件玩偶服已经被宜家作为历史文物收藏了。”江澈说。    吃完饭回到店里,江澈找了一个被同事们戏称为宜家狗腿王的部门小经理,叫做孔德成的,让他去盛海找一块地基买下来。    孔德成喜上眉梢,凑近了小声说:“那我先去看好地方,等要拿钱的时候……直接跟老板你说。”    他说的是跟江澈拿钱,而不是从宜家拿,然后他找褚涟漪请假的时候,也没说实话,而是另外寻了一个理由。    这是人才。    江澈看着他办了请假手续出来,一路自我沉醉地幻想着从此成为老板亲信,平步青云的美好时光,并没有反感,相反觉得他活得很实在。    “老孔。”江澈冷不丁喊了一声。    “……啊?!”孔德成扭头,神情呆了一下。    竟然被老板叫老孔了,三十八岁的孔德成心说别看只是一个称呼,这里头的意味可深了,想想就好激动。    “请假手续办好了?”    “嗯,江总放心,我马上就去,一定把事情办好。”    “我知道。”江澈笑了笑,说:“不过这事其实没这么急,你今天先帮我另一个忙。”说完他从桌子抽屉里取出来一个信封,放在桌面上推过去,继续道:“这里面是6000块钱。”    孔德成拿钱,点头,什么都没问。作为一个很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他知道这钱肯定不是给他的。    “城北店先前来了三个兼职的大学生,是我的朋友。她们,呃,义务帮忙快两个月了,很辛苦,可是给工资又不肯要。她们一会儿下午要去逛街……”江澈说到这,抬头看了孔德成一眼。    “明白。”孔德成点头,说:“我马上去申请用车,下午陪同,保证让那……那三位好姑娘,把这些钱都花完,就算实在花不完,我也会想办法让她们收下剩余的部分。”    “哦?你有办法么?什么办法?”老实说这事就是江澈自己,都想不出办法。    孔德成迎着江澈满是期待和好奇地目光,郑重点了一下头,“下属……求她们。就说要是她们不帮这个忙,下属的前途就完了,说不好还会背降职,开除。”    江澈看着他,缓缓说:“人才。”    孔德成出门前帮江澈的茶杯续了热水,出门的时候脚步是飘的,其实他知道,那三个姑娘里至少有一个,她的身份,是特别的。    那么老板把这事交给他去办,意味着什么?    一朵青云,已经停在老孔同志面前了。    …………    “孔德成孔经理刚刚在楼梯口摔倒了你知道吗?下楼梯,一脚踩空。”    褚涟漪走进江澈办公室的时候说。    “啊?”江澈:“那他人怎么样?”    “看着摔得挺惨的,不过他自己非说没事,要送他去医院也不肯,就到旁边的跌打小诊所随便处理了一下,就急匆匆开车走了。唉,他这两天还要去盛海店呢。”    “……哦,能走,那应该没事。”江澈低头看了看报表。    另一边,孔德成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纱布,查看一下手肘……默默观察三位姑娘投来的关心的眼神,心说:天助我也。    办公室里,已是身家数千万的褚涟漪找了位置坐下。    “跟你说个正事。”    “嗯。”    “刚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说,有一些行业内的前辈,渠道商,还有几个厂商,这两天想来临州做个中间人,让你和黄广义坐下来聊一聊。”    江澈愣一下,稍微琢磨片刻,“行业调解?”    “应该是这个意思。”褚涟漪说:“你打算去吗?”    “有官方的人吗?比如燕京的,或者中央直属相关部门的人?”江澈的意思很简单,如果有官方的人,我就不去。    道理就是如此,作为得势不肯轻易言和的一方,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占着优势,占着道理,就去参加这种官方主导的调解。    这种情况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躲着,然后抓紧时间找关系,把事情推掉。    “问过了,没有,基本都是业内的人。”褚涟漪说。    这就不一样了。    这种情况下,能在谈判桌上拿到手的东西,最好就不要通过枪杆子去取,否则虽然对方会死得更惨,自己也难免劳神伤财。    “那我去。”江澈说:“褚姐你去吗?”    “啊?”褚涟漪犹豫了一下,因为自己过去的经历和涉及的事件,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她在临州其实是一个半隐姓埋名的状态,而今,伴随着宜家走上另一个层次,她作为实际运作人,日后要说不站上前台,几乎不可能了。    毕竟面前这家伙没事基本不在,他还要上大学呢。    “好。”鼓足勇气,褚涟漪点了点头。    江澈想了想,说:“带有竖,三墩就不要去了。”    “嗯。”    江澈犹豫了一会儿,“另外,再把老郑也叫上?”    “嗯,他刚才也在,已经知道这事了。”褚涟漪无奈笑了笑,说:“人刚从新华书店回来,买了一堆书,都是关于商战谈判技巧的……正看呢。”    第四卷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第493章 我不着急    作为不着急的一方,江澈虽然答应了这场业内调解,但是将时间延后了几天,地点再定。    这一是因为胜势之下,时间的流逝本身就是一种压迫;而宜家这样心不甘,情不愿,谈不谈无所谓的姿态摆出来,也可以一点点消磨对方的底线。    但凡谈判这类事情,较量通常都在谈判人坐到桌面之前,就已经进行得七七八八了。    二来,他确实还有一些小事情需要去处理。    当天下午,孔德成送了三位姑娘回去之后特意在宜家外面等候,跟江澈报告了一遍。    江澈一看他的造型,就知道事情肯定进行得很顺利,就他现在这副模样,根本不可能有人经得住他装可怜跟诉苦。    “三位姑娘都舍不得买什么太贵的东西,所以论数量,反而都买了不少,咳,主要都是给家里人买的……然后,剩下一些分了路费。其实她们口袋都空了。”孔德成说。    江澈点头。    “还有,那个……其中林姑娘当时其实还看中了一块手表,下属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但是因为打听过后知道这一块表就要1800多块,吓着了,就没舍得买。”    孔德成说话间掏了一张纸条出来,送上的同时,解释说:“当时属下自己身上钱不够,另外也觉得,给林姑娘的东西,我经手去买怕不好。”    看来这家伙在下午的接触过程中,很快就已经判断出三个姑娘里谁是正主了。    江澈不予置评地笑了笑,低头看一眼手上的纸条,纸上写的包括商场地点、店名,手表的品牌、型号,甚至样式描述等等,全部准确细致。    “辛苦了,老孔。”江澈点头,把纸条收起来,指指孔德成身上伤处说:“你先在家休息两天再去盛海,那事不急……另外店里面我也会打招呼。”    孔德成连忙活动一下身体,说:“都是皮外伤,没事。”    “还是先休息几天,你这样我们也难免担心。”江澈神情和语气稍微认真了一下。    “好的,谢谢江总。”孔德成立即改口,并没有为了争表现,再做什么过度的表达。    江澈让他把车开回去用了。    别以为做企业老板或者当单位领导,要正身,就非得身边都是死硬不给面的“刚直人”,或者只有一心勤恳工作的人就够了。    真坐在这样一个位置上了,你就会明白:事实像孔德成这样的人,也是需要存在的,就像大部分单位里负责上下协调的办公室主任之类的岗位,非“圆润”者不行。    何况这是“政治生活行为习惯”依然全面影响着“社会各层面交往风格”的1994年,这时候企业与政府部门的各种往来,也远比后来多得多。    他们并没有伤天害理,只是守着小人物的生存之道,谨慎地,苦心努力着。    所以,只要后续不自以为是,不野心膨胀,不私欲泛滥,孔德成虽然注定不会获得太高的位置,也肯定能在宜家过得很好。    这里有一个细节,是秦河源先注意到的,他说孔德成那个“宜家狗腿王”的称号,不管是同事也好,或者他自己的下属都好,都并不当成多大的忌讳和讽刺,孔德成自己的态度,也就被打趣的时候假恼真闹,跳着脚骂几句,辩解几句,从不见记仇,或给人穿小鞋。    也就是说:横向左右,纵向上下,他的人际关系,其实都很好。    当然,说前途,现在都是后话,江澈还需要观察很长一段时间。    …………    另外一件事,是港城过来的几个明星。    其中刘天王已经先走了,之前他在临州的登台虽然略嫌仓促和不够隆重,但是引起的关注和反响依然很巨大,对于宜家整体的助推作用也不小。    此时的江澈当然已经有钱支付出场费,但是刘天王谢绝了,说是事情原先怎么说好的,现在就怎么办。    华仔仗义,江澈和郑忻峰自然也就没有婆婆妈妈,谢过后,把事情记在了心里。    “其实我本身也有意外收获。”临上飞机前,华仔露出他既可以表达开心,也可以当作苦笑,还可以耍酷的标志性笑容,打趣说:“我总算证明了,我其实还活得好好的。”    这话来由是因为之前的登台。    当时台下莫名一群歌迷影迷一边泪流满面,一边自由泳式地前扑呼喊:    “华仔,你还活着真好。”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    “……”    刘得华当时都被惊着了,蒙了。    这事说来江澈其实也有记忆。在一个资讯不发达的时代,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其实一直延续了很多年……那就是港城四大天王死亡的谣言几乎每年都会出现一两次。    比如其中一个版本说的是四大天王一起坐飞机,结果飞机失事,只有两个降落伞包,最后是谁和谁抢到活下来了,谁和谁又不幸死了。    传者言之凿凿,细节具体。当有人拿新近上映的电影质疑,他们还神秘兮兮地解释:你不懂,那其实是很多年之前拍的,四大天王太赚钱了,他们的公司故意瞒着大家。    大概因为早年李小龙和去年黄家驹的突然去世给内地距离遥远的粉丝们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了,谣言总有人信,并因此伤心欲绝。    “看来是我抢到其中一个降落伞了。”华仔就此打趣说:“就不知道另一个是谁,他们的fans,估计还要继续争。”    1994年,四大天王之间的厮杀和竞争堪称惨烈,也是华人娱乐圈至今难得一见的风景。    把人送走。    “老刘要是不改掉他这个笑的表达方式,拿影帝估计很难了。”回来的路上郑忻峰突然有些感慨地说:“虽然这样笑是很帅,但是太单薄了。”    大概郑总确实是有资格做这个评价的?江澈扭头看了看他没说话。    心想着,是不是该找杜琪峰那批人提前帮华仔把拿影帝的电影拍一下了?毕竟唱歌那一块,学友的统治力真心有点太强了。    古听乐加上钟家姐妹,三人并没有和华仔一起返港。    他们三个在临州又呆了两天后,突然主动找江澈提出,想去茶寮看一看。    大概是想念冬儿了,另外想看看那个据说被江澈改变的地方。    江澈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找了唐连招那边几个去过茶寮的人陪同一起过去,并让李广年在庆州做好接待。    在三人坐上飞往南关的飞机后,江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给李广年又打了一个电话,说:    “别直接带他们去茶寮,就沿路,一路领着他们看过去。”    李广年有些纳闷,支吾问了一下,“为什么呀,澈哥?这可多费好多工夫。”    江澈说:“因为茶寮现在太好了,不是内地贫困地区真实的样子。”    这话说了同样解释不清,因为有些事只有江澈知道。这一世,江澈已然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古听乐的发展轨迹,但是他相信,古仔的品质在这一阶段其实已经具备了。    前世善行,积德积福的事,江澈可想给他一起扇不见了。    至于他之后会不会因此又多接几个著名广告,就随他去。    …………    连家小馆的门面买下来了,最终价格是16万。    江澈给连家重新签了一份租约,租金每年一元,而租期长达23年,截止2017。    届时几位老人的生活和积累应该不成问题了。    至于连小颖的婚姻,还有她的子孙是否富贵之类,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卷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第494章 准备开始谈判    林俞静和冯芳、赵师太三个决定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正式好好游览一下临州这座历史名城。    在此之前,她们除了跟褚涟漪吃饭,还有后来去医院陪护,就一直都在城北店帮忙,连景点都没怎么去过……顶多也就去找馆子吃饭的时候顺便看到两眼。    江澈抽身乏术,只好安排了人开车随行,然后自己去了一趟盛海。    和他同行的有褚涟漪,还有陈有竖、赵三墩、唐连招和老彪,另外再加一个褚涟漪的女秘书,两个唐连招旗下的兄弟,一行总共九个人。    去的原因,一则因为重组后的爱使股份逆市涨势实在太凶,而且“炒作”的感觉有点大,相关管理部门有些事情要和宜家沟通;    二来,既然有了这么一个由头,大伙儿也就都想一起去看看自家股票出现在交易所新装显示屏上的样子。    事实不管江澈一路走多远,有多少产业,或将来会到哪一步,沪市和宜家,都是他一世重生最初起步,梦开始的地方。    郑忻峰是第二天一早自己追来盛海的,本来他应该在谈自家登峰的事。    从宾馆到交易所,一行人并不声张,低调避开人群密集的时间段,早早地就坐在胡彪碇的大户室里。    等到开市,安静而喜悦地看着显示屏上,那支暂时仍然叫**使股份的股票,和它后面跳动的数字。    “红的。”    “涨了,嘿,又涨了。”    “啧啧,咱一直涨啊。”    大户室里,只有跟来的几个人压抑着兴奋,小声不断议论着。    他们都是第一次实际接触股市,进入交易所,所以,当他们听说,显示屏上的那个数字每次跳跃,就意味着宜家又多少多少资金入账,完全无法理解,根本难以置信,但就是激动,控制不住的激动。    “这玩意跟捡钱似的。”    “有竖兄弟,这样下去你可就要没你媳妇儿有钱了哈。”    他们说。    没有涨停的年代,涨势一路凶猛,而且几乎没有断过。    想想昨晚和相关部门领导的沟通,江澈自己都看得有点懵,转头喊进来一个红马甲,问道:“怎么,最近还每天一早就这么涨吗?”    红马甲摇了摇头,小心看一眼胡彪碇,说:“那倒不是,之前因为价格已经到高点了,然后胡总也离开了盛海……有稍微平稳两天。”    “今天,大概……”红马甲指了指大户室的门,说:“因为这扇门又开了。”    只是因为某一间大户室的门又打开了……就是重大利好消息。    这就是傻爱国和他身后站着那位盛海滩小股神现在在沪市,不知不觉中形成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这份号召力在经过爱使股份的重组上市,熊市逆市狂飙之后,更被落实在了更多股民心里。    红马甲并不是江澈最初接触过那两个,是新来的,所以他说话的过程中其实一直用眼神在偷摸观察胡彪碇的态度。    然后并不知道,其实今天,那个传说一般的盛海滩小股神,就坐在他面前,刚还跟他说话了。    “看来咱们还是不要呆太久的好。”    现在的价位在江澈看来,短时间内已经有点非正常和太极限了。事实不管是江澈本人的意思,还是昨天相关部门领导的意见,其实都希望重组后的爱使股份最好不要一直这样“激烈”下去,而是可以细水长流一些。    这大概也符合后来中国股市设置涨停板的思维逻辑,以及一贯地稳健思路。    “差不多就走。”    江澈起身招呼,看了看,意外发现郑忻峰不在了。    “郑书记他……不太久前偷摸走了,我问他干嘛去,他说去买两手玩一下,还让我别告诉你。”陈有竖有些尴尬说。    这意思,郑书记他,没听到江澈刚才说的这几句话。    “好……那咱们再等一会儿。”    江澈无奈,只好重新坐下。    红马甲站门口自己个儿跟着连连点头,心说就是啊,再等会儿,最好多待一会儿。    之前老彪离盛海,把大户室钥匙交了他保管,昨天提前打电话说今天会回来……红马甲立即叫家人拿出一半储蓄,全买了爱使股份。    现在这群人每多呆一会儿,对他来说,都是钱。    “而且现在,他们自己一起的人,那位郑总,都去买了……真正的内幕消息啊,看来不用担心他们一会儿会走,或走了就很久不回来了。”    红马甲很懂事的闭紧嘴巴,但是内心无比激动,很快找借口离开,通知外面的家人抓紧把剩下的一半积蓄也都投了进去。    又过了一阵,郑忻峰就回来了。    江澈问他买了多少,老郑喜滋滋不肯说。    就像有些赌徒大亨,哪怕生意上赚了几千万,却依然很享受赌桌上赢来的几万块一样,郑总就喜欢这种一手掌控沪市的感觉,太牛逼了。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交易所。    路上有认识的人跟为了不扎眼而单独走一道的胡彪碇打招呼,说:“胡总这么早去吃饭啊?”    胡彪碇答:“不是,是走了。”    很快,沪市就对老彪的话给出了反应,爱使股份股价开始有所回落。    快到中午饭点时间,郑总打了几个电话,突然开始假惺惺地哀嚎:    “怎么这么快就跌了呢?这一会儿的工夫,我就亏了快上千块了……老江,咱们下午还回去?”    江澈:“哦,不了。”    “啊?为什么啊?合着你们这么多人,就跑来看看啊?”    “是啊,本来就是来看看而已,所以才没告诉你。”江澈说:“另外刚刚黄广义那边中间人打来一个电话,问我约今天晚饭可不可以,我想想事情正好都办完了,再等也快开学了……就答应了。一会儿吃完午饭咱们就启程回临州。”    郑忻峰看着江澈,“放他鸽子好不好,老江?”    “不好……而且珠江厂潘宁这次也特意飞来了,那是朋友,专程来帮咱们压辈分来的。”江澈说。    “那明天再回来?”    “明天开始会有几天很忙的,谈判结束,不得收点啊?”    放弃挣扎,郑忻峰死人脸:“哦。”    “放心,宜家股票你拿着,过一阵肯定还是赚的,多拿几年,未来会赚得更多。”    郑忻峰:“哪有毛意思?!”    如今的郑总财大气粗,实际在乎的当然不是几手股票,那点钱,作为一个曾经在沪市里差点哭过的新晋大佬,他要的,是那种股市里随手捞钱的快感。    想着这回,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没成想……    很明显,郑总不幸买在了一个短期内的最高点上……想想上一次,他作为萤火虫就已经享受过一次被套牢的感觉了。    郑书记看起来和沪市相冲。    这天下午,在沪市某个交易所的角落,有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年轻人突然得知确切消息,回身看了看收盘股价,恨恨地朝天骂了一句:    “妈的个倒霉催的……这都能给我带死?!”    这一句骂的极有道理。    江澈这一路下来,股市相关方面,如果说老彪是运势逆天,不可阻挡的福将的话……郑书记,大概就是霉神了。    当然,换一个角度,身边有一个在某方面运势奇差无比的人,大概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    回程的路上,郑书记依然在闹情绪。    “话说你自己也有一个公司啊,正兴旺发达呢,郑总。”江澈无奈说:“你成天跟宜家这折腾算怎么回事?”    “登峰现在一切稳定,势如破竹,矛头所向,连宗庆厚都要避我的锋芒。”郑忻峰没好气说。    “矛头么,是拳头?”    “都一样。”郑忻峰转移了注意力,嘀咕说:“话说我书还没看完呢。”    他说的那对商战谈判用书,江澈之前听说,老郑这回确实在看,而且还拿笔划重点,自己写注释,看得十分认真。    但是,“就跟你到谈判桌上真能用上似的。”江澈说。    要说郑书记会按书本套路来,江澈完全不相信。    “那我至少要先知道对方会怎么来啊。”郑忻峰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竟然还带了一本在身边,说完当场拿出来开始看。    厉害了,这么爱学习的郑总。    考虑他现在的情绪、状态,黄广义一会儿怕是不太好过啊,江澈想着,毕竟郑书记在谈判方面:    曾经把双胞胎姐妹俩卖给他们亲爹,卖了600万,又拐走;    还曾经拿着一纸合同收了两家的帐,讹过来一栋港城别墅。    第四卷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第495章 谈判开始    每一个行业都是一个江湖,江湖里论实力、手腕,也讲资历、辈分。    当然,实力是最核心的,否则哪怕你辈分再高,资历再深,也就场面上凑凑数而已。    别人看似听你几句话,实际权当耳旁风罢了。    只有实力和辈分都够的那少数几个人,才够格站在中间,一手一边肩膀把两个冲突中的年轻后进揽到一起,好好地说上几句,而且说了话不至于不听响。    然而这样的人其实又很难真的公道,他们大多本身都还在江湖里,有着自己的利益倾向。    这一次黄广义邀请的人里有家电经销行业里的老人,也有厂商,具体以上两种情况都有。    另外地点虽然是在临州,但是因为是果美主动上门求和的,所以晚饭的安排,来人的接待,自然都由他去做。    宜家没有去争这个表现和亲近机会,但是当天稍晚些时候,江澈还是带人开了三辆车,出现在机场外等候。    因为有一个人,他必须亲自去接。    已经六十岁的潘宁是在邻省奔波考察的过程中临时飞过来的,抵达时间有点晚,但是出机场一抬头,就看见江澈已经领着人站在那里等候了。    后两部车接上了潘宁的随行人员,另有宜家的人出面作接待安排。    潘宁本人则坐上了如今档次其实已经略嫌不够的皇冠车。    看了看驾驶座的褚涟漪,副驾驶的郑忻峰,再旁边位置的江澈,潘宁笑着打趣说:“怎么感觉你要绑架我似的?”    “哪敢啊,潘叔,我们这谢你还来不及呢。”江澈笑着回应。    其实之前都是叫潘厂长的,如今这一声叔,江澈叫得自然,潘宁听着也不觉哪里不对。    江澈是一个弱势不攀附,靠本事说话的人,也是一个强势不张狂,凭本真待人的人。    当然,这分对象。    在刚刚过去的这场家电销售大战中,身为全国冰箱行业销售榜龙头老大的珠江厂老总,潘宁本人虽然一度懵里懵懂,但确实是第一个站队宜家的。    他还是那个把江澈“偷偷”带进果美会盟晚宴的人,而在之后的整个过程中,潘宁也始终都是宜家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    除了利益关系,江澈对这位老前辈还有感激和敬佩。    “话说,我这其实现在都还有点后怕,怕你破产了,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要账。或者我可以趁机管你几顿饭,把人骗去我珠江厂……还好啊,你小子终归没让我失望。”    车在路上,潘宁发自内心感慨了一句。    他说后怕,其实是真话,只不过在如今情势已分的情况下说来……少了怕的感觉,多了轻松和喜悦。    珠江厂作为这次重注赌赢的一方,回报必然也会是巨大的,可以预见,它即将得到的是一家强势上市连锁家电经销商的最优惠待遇和全力支持。    这比潘宁曾经预期的最好结果还要让人欣喜和惊叹。    “得,接着估计就该我来巴结你这个家电销售业的龙头老大了。”老头又打趣了一句。    江澈连忙说“不敢”。    车上四人都笑起来。    “对了,郑总你之前有见过对?潘叔,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褚涟漪褚总,是我们宜家创立至今真正的管理人。”    “褚总,这位是珠江厂的……”    江澈做着其实不用,但又必须的介绍。    褚涟漪稍稍回了一下头又转回去,笑着说:“潘总久仰了,其实之前宜家和珠江厂就一直有业务往来,只是我个人出去得少,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拜会。这次多谢潘总对宜家的支持,还有……对我们江总的照顾。”    “褚总客气了。”潘宁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内后视镜,点头赞许说:“巾帼不让须眉,褚总一手发展管理着宜家这么大的盘子,实在了不起。”    说完这一句,老头扭头看江澈,接着说道:“才貌兼备,江小子,你好福气啊。”    然后不等江澈开口又转回去,“对了,以后珠江厂的销售,还请褚总多照顾。”    老头太贼了,也不知是真的人老成精一眼看穿,还是只是老不正经开的玩笑,前一句礼貌客套,后一句私谊打趣,再后一句又是公事拜托,衔接得令人窒息。    褚涟漪还能怎么接呢?    “啊,哪里……好的,一定。”    伴随着一阵心虚而又不失礼貌地低笑,车子已然来到黄广义安排的酒楼附近。    潘宁正了正面色,认真起来说:    “我这回过来,主要因为你们几个进这个行业稍晚,认识的人少,资历也浅一些,怕一会儿有人不自知,跳出来对事情指手画脚,堵着你说话。    或等到见你们不给面子了,又怨妇似的,出去拉帮结伙,到处说你年轻张狂,不尊重同行。    你自然不用怕他们,只是开门做生意,闲话和麻烦能少一则,还是少一则的好。”    潘宁为此而来,在这个行业内,不管是作为最初的开拓者之一的资历身份,还是如今的自身实力,他都足够帮江澈压场。    这份心思考虑实在难得,江澈不论是否切实需要,首先就是认真道谢。    “所以,一会儿不用太给我们这群老头面子。”潘宁又说。    郑忻峰:“哈哈,这个您老就放一百个心。”    书记的语言逻辑又跳跃了,潘宁微微愣神,“嗯?”    “这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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