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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诺维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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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上午,张纯情来到《第三世界》的面试现场,这是她第二次踏进SN能源办公大楼,上次是去了四十六楼,这次是二十一楼。    五十名拿着面试函的有半数以上是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张纯情倒数第四名进入面试点。    十分钟的面试时间三位面试官轮流问她,其中不乏一些刁钻的问题。    好在张纯情做了大量准备,她自认表现还可以,但面试出来结果是她不在那唯二名单中。    开始张纯情还以为是别的应聘者比自己表现好,直到离开前看到宋猷烈办公室助理从面试官房间走出,张纯情才明白到,也许不是别人表现比自己好。    也对,她是杜立新的妹妹。    即使她和杜立新不同姓氏,一个在中国籍一个英国籍,但来南非之前张纯情还是把护照身份证件的中文名字换成英文名字,以为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想必,接下来她想要在南非找一份工作绝非易事。    那么,接下来她是不是要考虑买一张回伦敦的机票,这也应该是宋猷烈所希望的。    中午,张纯情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May,回来,妈妈不想每次回家家里都没有人。”妈妈和她说。    妈妈是国际金融一名高级翻译,典型的空中飞人。    低声回答:“妈妈,我再想想。”    下午四点,张纯情拨通了约翰内斯堡的订票热线,明天上午十点直飞圣西罗的航班。    订完票,张纯情就开始收拾行李。    五点十分,手机响了。    电话彼端的人开门见山:“我是SN能源总裁办公室主任琼,你有时间吗?”    六点二十分,张纯情打开公寓门。    一辆白色轿车等在公寓门外,为她打开车门的中年男子自称SN能源的专线司机。    七点零五分,白色轿车停在一幢日式建筑前。    在约翰内斯堡,日式建筑很少见,像这么原汁原味的日式建筑更是少之又少,跟在穿和服挽高鬓的女侍后面,木板走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最后,停在那扇房间门前,有人从里面拉开门。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    穿和服的女待把她带到那扇屏风前就退下了。    屏风设计和这幢日式建筑一样,古朴透着典雅,上等和纸除了左侧几株修竹之外再无它物。    于屏风里席地而坐的那抹人影和几株修竹相辅相成。    出神凝望着那抹人影。    直到——    “不进来吗?”从屏风传来柔和声线,这声线在和纸的过滤之下,绝佳。    张纯情心里叹了一口气。    绕过屏风。    在大片浅淡的色彩中,穿白衬衫的青年姿态如画中仙,清俊雅致。    张纯情再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没把握住,那口气从嘴角溢出,赶紧干咳几声,她才没有叹气呢。    明天上午,她就离开这里。    隐隐约约间,张纯情觉得听贝拉的也许没错。    木质四角桌颜色比地板还要淡上些许,宋猷烈坐在靠窗位置。    在宋猷烈对面位置坐了下来。    屁股也就刚触到坐垫便迫不及待开口:“宋先生,有何贵干?”    之所以赴约纯属好奇,宋猷烈请她吃饭所为那般。    宋猷烈没有回答,而是往她面前的杯子倒水,倒水姿势美轮美奂。    两朵茉莉躺在杯底,水一注入,它们就像女人的裙摆,顺着水流动态交叠旋转,余余往上,从快到慢,一圈又一圈,水满到三分之二,它们幻化成豆蔻少女放进水里的落花,两两相望。    淡淡的茉莉香四处飘散,如诗如画。    张纯情得花很多的力气才能不让那花香沁入心田。    周遭安静极了。    这可不好,张纯情眼睛看着宋猷烈,手敲着桌板,心里默念:混蛋,再不回答的话,那杯水就往你脸上去了,声音再怎么好听;倒水动作再怎么好看都没用。    还是没回答。    张纯情手往着杯子。    “张纯情,我算不算你的仇家?”那么轻的一句,淡淡的,像迷迭香。    那还用说,张纯情就差翻白眼了。    “那么,张纯情,我问你,要不要呆在你的仇家身边?”迷迭香瞬间变成罂粟。    一呆。    快速回神。    可真狂妄,以为她是约翰内斯堡围在电视机前因他的一个眼神微笑就不能自己的女人们。    张纯情紧握水杯。    “换一种说法,眼下,有这么一个机会,呆在那个把杜立新丢在冰冷夜晚六个小时的混蛋身边,总有一天会逮到他的小辫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紧握水杯的手松开,粗着嗓子问。    宋猷烈从菜单底下拿出浅色信封,把信封推到张纯情面前。    信封放着一张聘用书。    这个混蛋想干什么?!张纯情心里忽然烦躁了起来,手指一抖,聘用书飞向天空,慢悠悠落在她脚边。    “近年来,针对SN能源的不实言论层出无穷,长久下去,势必会对SN能源的形象造成一定影响,为了遏制这种现象,我们决定在《第三世界》成立专门的辟谣平台,对这些言论说让它们见鬼去,这个辟谣平台需要一名决策者。”    宋猷烈看着她,顿了顿:“这名决策者需要聪明反应快,具有一定的判断能力和应变能力,张纯情,你在科莱这件事情上干得不错。”    一番话下来,有声有色。    “谢谢宋先生夸奖。”懒懒应答。    “这名决策者还需要有一点点远见;创意需要一点点;天真也需要一点点。”嘴角处的笑意若隐若现,“比如说,去仇家的公司应聘。”    被宋猷烈这么一说,张纯情差点就相信自己真如他所说,是一个机灵鬼了。    “宋猷烈,”身体往前倾,手肘抵在桌面上,掌心托腮,扬起嘴角,“我现在有点相信我朋友和我说的话了,张纯情走了狗屎运,得到了SN能源首席执行官的青睐。”    若隐若现的笑意加深。    “张纯情。”近在咫尺的呼唤和着盛满暖暖笑意的眼眸。    声线在她耳边萦绕,柔和眼神落于她脸上。    眼前男人所给她的感觉像孩童期在寒冬时节偷偷尝到的冰淇淋滋味。    她只能紧捂嘴才能不让被冰淇淋带起的甜蜜心情从舌尖溢出,妈妈说了,冬天不能吃冰淇淋,会伤害身体。    不能吃那冰淇淋!    冷冷看着他。    “我很讨厌总是自作聪明的人,你在我办公室的表现,到《第三世界》应聘怎么想都是属于这类人,但很奇怪,我并不讨厌。”    “哦?”拉长声音,“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相反,我内心觉得高兴,我很高兴你以这样的状态出现。”说的是情真意切。    “看来,宋先生以前真有一位长得像我的朋友。”面对宋猷烈,挑眉,“宋先生的这位朋友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只是遗憾地是,这位朋友现在不在宋先生身边。”    “洞察力也不错,张纯情,我现在更希望你能成为SN能源的员工。”    这么说来,宋猷烈的确是交过长相像她的朋友了。    不,也许说不定是恋人,那么现在这位是不是想把长相像恋人的人放在身边,让他得以从她身上缓解相思之苦,这个理由应该是对那张聘书最好的诠释。    冷笑:“宋先生,你得好好弄清楚,我哥哥叫做杜立新,如果可以,我更想给那些谣言加添一把火,而不是充当一名灭火队员,而且,我敢保证几天下来,宋先生会发现我和你的那位朋友有着天壤之别。”    被拿来和另一个人比较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宋先生,要不要我当场给你表演往一个男人脸上泼水的绝活。”张纯情想起那杯打算泼在宋猷烈脸上的水。    拿起水杯。    宋猷烈安静地瞅着她。    水杯朝着宋猷烈。    他还是安静的瞅着她。    张纯情没能给宋猷烈表演拿水泼人的绝活,倒是来了一段一口气喝光整杯水的即兴表演,水还没完全冷却,一整杯水下去几乎要把舌头烫开一层。    张纯情,你活该,心里暗自骂。    空杯子放回桌面时,宋猷烈已经站了起来。    “张纯情,只有彻底放下才能找回原本的自己,不管是你还是……”    宋猷烈最后说的是什么,大约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捡起应聘书,把应聘书放在她左手边:“好好考虑一下。”    宋猷烈走了。    服务生的脚步悄无声息,不一会功夫,叫得上名称和叫不上名称的料理让张纯情看得眼花缭乱。    饱餐一顿再离开约翰内斯堡也不错。    包间只有她一个人,嘴里塞着草莓牛奶羊羹,手就迫不及待伸向鲷鱼烧,而眼睛呢……眼睛正盯着那张聘用书,这已是第四次。    烦死了,把它丢掉就可以安心品尝美食了。    沾满油渍的手一把抓起聘用书。    再一次,张纯情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愤怒,她干嘛要打开聘用书,打开都打开了,后悔也没有用,要不先看看待遇怎么样。    待遇还真不错,假期安排也合理,而且……    而且聘书下角的红颜□□域有这样一项注明:一旦在判断时存在不确定因素,可以直接拨通SN能源首席执行官私人手机号。    下面还举出例子,假如说某某周刊刊登出SN能源首席执行官和某某女性在某某场合举止亲密的新闻,作为决策者的她可以直接把这个问题丢给当事者。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特权?    是不是她可以运用这个特权向宋猷烈提问一个问题:宋先生,那个躺在距离你车轮七码处的年轻人让你做过噩梦吗?张纯情恨恨想着。    最后,目光落在应聘书的签名档上。    宋猷烈!    还是那位专线司机送她回来,在距离公寓还有数里时张纯情下了车,今晚她喝了酒,贝拉的爸爸酗酒,最后把命都搭上了,贝拉从小就讨厌酒精。    回到公寓已是十点左右,确信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酒味,张纯情推开门。    一室的黑暗,手还没触到开关,“砰”一声。    伴随这个声响,烛光、蛋糕、生日歌。    贝拉的杰作。    明天是张纯情二十一岁生日,贝拉今晚要赶飞机,这算是提前庆生。    吹完蜡烛,吃完蛋糕,贝拉指着一边的行李箱问她是不是要回伦敦了。    “不,不是。”急急忙忙回答。    贝拉看着她。    张纯情把行李箱移到一边说我只是整理了一下行李箱。    说完,又补充:“你也知道我很要面子的,我得让那些人意识到让我离开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损失。”    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城市报》那些欺善怕恶的家伙们。    “所以,我打算再找一份工作,”拨了拨头发,朝贝拉挤眼,“我会好好表现的。”    ---    二零一六年,约翰内斯堡,初夏,距离午夜还有十分钟。    “我会好好表现的。”言犹在耳,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在过去的一年里,张纯情兑现了当天对贝拉说的话,几天前,她去《城市报》总部一趟,是人事部经理亲自给她倒的茶,也是当时让她走人的家伙。    让南非四大主流媒体之一的人事部经理亲自给她倒茶,已经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现在,张纯情是《第三世界》的主编,在过去一年里,她带领平均年龄为二十四岁的团队打造出的辟谣版块《404错误》深受南非人喜欢,受众上至八十岁下至十岁。    他们对《404错误》每期评选出的“假新闻奖”获奖者名单津津乐道,他们积极参与投票,到底谁会在这个周末捧走“最愚蠢”奖;又是谁会得到“最执着造谣”奖;孩子们更是乐此不疲地把他们的插画发到《第三世界》的征稿邮箱上。    《404错误》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变成全民娱乐。    在这种趋势下,针对SN能源的不实言论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减少,每期都会以直播方式出现在《404错误》社交平台公布获奖名单的《404错误》主编变成约翰内斯堡人最喜欢的外国面孔之一。    也就是说,张纯情现在是约翰内斯堡民众喜欢的人之一。    下午,张纯情接受一家电视台媒体采访,主持人问她是什么样的机缘巧遇造就她来到SN能源办公大楼。    呃……    那个瞬间,宛如一盆冷水当头而下,脑海中一幅幅一帧帧走马观花般,最多出现的是夜深她离开办公室,独自走在走廊上的身影。    一时之间,无语凝涩。    总不能告知那位:我是为了逮住宋猷烈小辫子而来。    过去一年,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    甚至于,她连那句“宋先生,那个躺在距离你车轮七码处的年轻人让你做过噩梦吗?”都没有问出口。    离开电视台,张纯情直接来了酒。    这是约翰内斯堡深受外国人喜欢的酒之一,贝拉带她来的,现在她和酒老板服务生都混熟了,张纯情在台喝酒期间有几人来找她合影。    看来,她还真的受欢迎。    张纯情只能躲到包厢里,距离午夜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张纯情将迎来自己二十二岁生日。    异国他乡,一个人过生日太可怜了,于是,张纯情给贝拉打了一通电话,是在喝得醉醺醺的情况下打的电话,死皮赖脸的。    待会,贝拉肯定又会责怪她喝酒。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不开心。    对了,在她给贝拉打电话时,贝拉没好气回应“你应该给宋猷烈打电话。”    才不,她才不要给仇家打电话。    “是他让你变成这个鬼样子的,你得让他给你准备蛋糕,给你唱生日歌,唱完生日歌你得把整个蛋糕往他脸上砸,砸往蛋糕让他背你回家。”贝拉还说。    这话听着可笑?贝拉说是宋猷烈把她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宋猷烈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那家伙只是脸蛋长得还看一点而已。    可气的是,那家伙脸蛋长得好看就算了,干嘛要配上那样的好听声音,要知道,张纯情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声控”。从十岁喜欢昆虫的声音,到十六岁喜欢人类各种各样的声音,再到二十一岁后只喜欢宋猷烈的声音。    只喜欢宋猷烈的声音,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她还是忍不住触摸了镶在橱柜里的水晶饰品。    就像猜想中的那样,华美的水晶饰品摸了一下,会牵挂很久。    再一次,张纯情狠命揪着自己的头发。    揪完头发又给把空了的酒杯满上。    一大杯酒入肚,喉咙火辣辣的。    脸颊贴在桌面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逐渐,天花板变得一会儿忽远一会儿忽近。    开门声响起。    是贝拉来了呢。    贝拉还带来蛋糕。    她闻到了蛋糕味,是她喜欢的草莓蛋糕。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在眼帘即将瞌下时,又用力一扯,掀开。    直直看着出现在包厢的人。    不是贝拉。    眼前这个人,她已经有十六天没见到了,十六天前的那次见面也是匆匆一个照面。    现在,张纯情最想对宋猷烈问出的问题不是“宋猷烈,你做过噩梦了吗?”而是……“宋猷烈,你办公室里那个戴巴拿马帽的姑娘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    那张被钉在飞镖盘的照片最近在张纯情脑子里越来越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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