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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大幕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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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董家由一个孤女当了姨娘,生下二子一女,还几乎夺得了大半的掌家大权,这样的杜姨娘也不是多简单的人物,即便有老太太相助。倘若杜姨娘当真没有一点心机手段,也不可能被老太太这般看重。

    杜姨娘做出一副十分冷淡不悦的样子来,躲开那人手中的刀,起身穿了衣服,很有些架势。

    黑衣人看得愣神了,半日方沉声问道:“你决定了?”

    “我决定什么啊我决定,你当我关在大宅门里好忽悠呢。我实话告诉你,我昨儿去看我女儿了,她压根没提丢了镯子的事。我还反复试探了她几遍,那可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呢,日日戴在手上的,要是丢了你说她怎么可能不告诉我这个当母亲的,哼。”杜姨娘满脸都是气恼生气的表情,看着黑衣人的目光中带有轻蔑。

    黑衣人半日不曾反应过来,记得前晚来得时候这个女人被吓得战战兢兢,浑身发抖,今晚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也太、太善变了些吧。她说什么,镯子没丢?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拿了她一个镯子,难道还能变出一个来?

    杜姨娘也不等他说话,继续说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我给得起的自然都给你,别拿我女儿吓唬人。你难道不知道会吓死人吗,喏,这是你的镯子,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假货,就想懵我,当我三岁小孩呢。我就说嘛,嘉郡王府那是什么地方,戒备森严,别说你一个小毛贼,便是高手都不一定能来去自如。行了,你要多少钱,说吧。”杜姨娘一面说着,撇了撇嘴,从怀中掏出一个镯子扔给了黑衣人,看都不看一眼。

    黑衣人彻底晕了,这,这什么意思?是、、把他当成了走江湖的骗子,他堂堂,呃,堂堂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无聊到为了点钱财做出这样无聊之极的事情来。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认定了自己是骗她的,黑衣人相当无奈,他都是服从上级办事的,嘴皮子功夫实在不怎么的,他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取信于人了。

    杜姨娘暗暗观察他的表情,看得出来黑衣人没有杀她的意思,她更放心大胆了,絮絮叨叨:“我手头上现银不多,五百两,够不够,你要嫌少那匣子里有些珠宝首饰之类的,你自己拿吧,往后别来糊弄人了。”

    “你、、我没有骗你,这的确是你女儿的镯子。我稀罕你那点银子啊,当我吃饱了撑着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你乖乖和我们合作最好,不然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黑衣人的脸被遮住了,不然这时候一定能看到比锅底还黑,他行走江湖多少年,第一次被人这么瞧不起啊。

    “你,别吓我了,你说得若是真的,就把我女儿的另一只镯子也拿来我瞧瞧,那时候我就信了你。”杜姨娘做出三分害怕的样子来,缩了缩脖子,声气没有先前壮了。

    黑衣人真想拂袖而去,可他任务在身,不是与一介妇人置气的时候,思忖了半天,方咬牙说道:“好,你等着,到时候你再不乖乖跟我们合作,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黑衣人就想离去,杜姨娘忙唤住了他:“喂,你等等,你说真的呀。”

    黑衣人没好气得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喝道:“废话,你当老子耍你玩儿呢。”

    杜姨娘被他恶狠狠的样子吓得后退了几步,扶着床沿小声问道:“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呢,我要做不到怎么办?”

    黑衣人以为杜姨娘相信了他的说法,上前几步,冷冷盯着杜姨娘道:“我们要知道你们府里大小姐的身世,就是现在的杭家四少夫人。”

    杜姨娘吓得浑身一哆嗦,居然是为了这个,对方到底想要自己怎么说呢?她是万万不会承认风荷是野种的,一来那样凤娇的性命同样不保,二来可能还会连累华辰。或者,对方是想让自己做假证?不过,很快杜姨娘就反应过来,诧异道:“什么意思?我们大小姐有什么身世吗?”

    “你当真不知?”黑衣人有点拿不定主意,照理说这个女人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上边说了,她就算真不知道也没关系,她愿意出来指认就够了。

    “我真不懂你在说什么?”杜姨娘直接坐倒在了床上,呆呆的。

    黑衣人认真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虽然装得很像,但看得出来装的痕迹,他轻轻将刀搁在杜姨娘面前一尺处:“你说还是不说?”

    杜姨娘眼里全是恐惧,身子往后挪了挪,但硬着口气道:“除非你把我女儿的镯子真的取来,我才相信你的话,不然我哪知你是不是在诈我的,反正我一个妾室,死不足惜,你杀了我也没什么了不起。”

    黑衣人无法,只得冷冷喝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取来你女儿的镯子,你就给我好好交代。”

    杜姨娘勉强点了点头,目送着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直到过了有一刻钟,确定黑衣人远去之后,谭清才从屋后面的树上跳了下来,偷偷潜进杜姨娘的屋子。杜姨娘正在琢磨着怎么把消息送给风荷,让她保护好凤娇,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但她今晚受惊吓多了,也没太慌张喊叫,只是惊惧得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到我房里来。”

    谭清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左右扫视了一眼,知道丫鬟都睡迷了,方小声道:“我是大小姐派来保护你的,情形如何?”

    杜姨娘暗暗腹诽,保护自己,我看是监视自己还差不多。但她不敢违背风荷的意思,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描述了几遍,又叮咛风荷一定要信守承诺。

    谭清听她说完,点了点头,就飘然而去了。

    杜姨娘这心七上八下的一夜未睡好,生怕再冒出个什么人来。

    杭四夫妻得到消息已是第二日清晨,传信给了萧尚,让他做好准备。

    那黑衣人不是没有一丁点怀疑的,是以他没有很快下手,而是暗暗观察了嘉郡王府好几日,看他们一切如常才准备在第四日晚间下手。

    可惜他还是算错了,这一晚,他刚刚潜进凤娇的屋子,还没翻到镯子在何处,就被包围了。虽然他武艺上等,到底招架不住一群侍卫围攻,最终缴械投降。

    他原以为嘉郡王府会当即审问他,他反正来个一问三不知就行了,但是,他只是被带到了一个四面密闭的黑牢里,被扔了饭菜等物,中间无人和他说过一句话。

    风荷从流莺阁里出来,她这是劝架去的,五少爷夫妻昨儿晚上又吵了一架,连太妃都被惊动了。太妃如今对蒋氏虽然不大喜欢,但毕竟也是她的孙子孙媳,总希望他们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三天两头的闹谁看了都不像话啊。这一大早就派了风荷过去给两人说和,风荷没法子,忍着气去了。

    自从杭天睿收了绿意之后,蒋氏的脾气就有些不大对头,一次比一次暴躁易怒。

    当然,这对风荷是好事,可她看了也有些不舒服。男人纳妾那是常事,女人想要阻止多半是不会成功的,这时候女人只能想自己的方法留住男人的心,在这一点上蒋氏无疑是失败者。其实,也是从前杭天睿太顺着她了,以至于她忘了这里是杭家,她是杭家的媳妇,风荷暗暗告诫自己,别看着杭天曜现在对自己好就恃宠而骄,男女之间相处分寸是极难把握的。

    屋子里,杭天曜坐在炕上,地上一溜小杌子上坐着几个姨娘。她们每日都会在风荷从太妃那边回来后来请安,但因风荷今日没回院子直接去了流莺阁,她们便安静得等着。

    其他人倒还安分,只有柔姨娘时不时用哀怨的眼神望着杭天曜,似乎在怨怪杭天曜忘了她们这些妾室们。杭天曜认真看着书,早忘了下边还坐着他的妾室们,他不说话,她们自然不敢开口,显得特别寂静小心。

    风荷进房,看到这幅景象,倒是愣了一愣,几位姨娘忙忙起来给她行礼。

    风荷坐在杭天曜对面,摆手笑道:“却是我忘了使人去通知你们,害你们等了这许久。都坐吧。”

    几个姨娘如今是略略看了形势,知道风荷的地位牢不可动,也不敢有别的想头,只是希图着稍微分一点点宠爱。闻言,都强笑着归了座。

    杭天耀这回放下书,握了握她的手,不悦的道:“早上天气凉,起了雾,出去如何都不穿件披风呢。”

    当着一屋子妾室的面,风荷没心思与他表演恩爱的戏码,那不是戳这些女人的心窝子吗,赶紧抽出自己的手,笑道:“走得太急了,而且也不冷。”

    “那也不能大意了,昨儿晚上不是还嚷着头痛吗,现在可好些了,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瞧瞧。”杭天曜的眼里,妾室就是下人,好不好的卖了清静,丝毫不觉得她们有权利吃醋伤心。

    同是女人,风荷不想太过为难她们,就对几人笑道:“罢了,你们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们服侍。”

    几人安安静静行了礼,告退,柔姨娘走在最后,临走前还回头对杭天曜送了个秋波,可惜这秋波杭天曜没收到,却是被风荷收到了。

    风荷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她们几个,日子也不好过,你别太为难了她们。”

    杭天耀起初还未明白过来,随即捏着风荷的面颊笑道:“我和曾为难过她们,你倒是好,为她们难过起来了,也不想想她们出了这屋子就在那骂你呢。”

    “那也没有办法,你既然将她们收了房,自然就要对她们终身负责,不然何必白白耽误了人家呢。她们今年都不过花样年华,难免一副女儿情肠,你要是偶尔闲了,也可以去那边坐坐,我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吃醋。”风荷不是想要当一个贤惠的妻子,而是杭天曜假若只是过去走走转转,她还不至于拈酸吃醋的,或者杭天曜索性打发了她们,别让人家空等一场。

    以她们的品貌,要是不怕吃苦,配个一般小户人家当正妻还是可以的。不要以为她们不是黄花闺女了就没人要,杭家出去的,别说杭四少的妾室了,一个小小的通房都有人抢呢。

    杭天曜越听越不是味儿,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就半点不知我的心意吗,我待你如何你到今日都不肯相信吗?我说过,我跟她们是清清白白的,凭什么要我负责。你要是仍不肯信我,那我就对天起誓。”

    风荷不想他会这么激动起来,明明都是他的女人,倒弄得像是她红杏出墙一样,忙搂着他腰,低低娇语道:“瞧你,值得这么大气嘛。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你就恼了起来。我是女人,自然清楚她们的悲哀,与其这样白白耗着她们的青春,还不如打发得好。你待我好我当然一清二楚,只因如此我也不想叫你委屈嘛。”

    她说着,红了眼圈,将头埋在他胸前。

    杭天曜也不知为什么,只要风荷一提起他和那些妾室之类的,他心中的火气就忍不住往上冒,非得发泄一通不可。他捧起她的头,深深吻了下去,想要让她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她的,到了他已经不可自拔的地步。

    风荷几乎窒息,憋得小脸红红的,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

    “往后,你都不许说这种话,不然后果自负。”杭天曜好不容易迫使自己放开了她,啄着她小巧的鼻子,喃喃道。

    风荷也不躲闪,扬起笑脸,附在他耳畔轻声道:“这个就是后果吗?”

    杭天曜原就心猿意马起来,被她这一撩拨,真有几分情动,强自道:“自然不止这样。”

    风荷索性整个身子贴到了他身上,吐气如兰:“杭天曜,你这个大坏蛋,总是欺负我。”

    “董风荷,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我现在就要你好看。”他怀疑她今儿吃了药似的,竟然这般主动。

    风荷越发咯咯笑着去脱他的衣服,吻着他俊逸的面庞,迷迷糊糊说着:“我就想试试你能把我怎么办?”

    杭天曜打横将她抱起,狠狠咬着她耳垂,低声道:“好,一会不许哭,不许躲。”

    风荷搂着他脖子,扭着身子,细细抚摸着他胸前壮健的肌肤,抬眸媚笑道:“人家才没那样没用呢,就怕你没那本事。”

    她肤白如玉,双颊上开出一朵艳丽的桃花,散发着旖旎的淡淡幽香。在扭动中,衣襟半褪,露出精致的锁骨莹润的肌肤,慵懒妩媚。

    杭天曜几乎被她摄去魂魄,再也顾不得别的,大步跑进房里,将她扔在床上,直接压了上去。

    完事后,他吸shun着她粉红的蓓蕾,闷声问道:“今儿这么主动,小妖精,到底想要干什么?”

    “人家什么都不想,只是想要叫你高兴而已。你说,你方才欢喜不?”她抱着他的头,轻轻揉弄着他的黑发,相信自己应该是爱这个男人的。

    “当真?我真的很喜欢你,你那个时候,真美,我真想把你一口吞下去。”他抬起头,将下巴搁在她柔弱的肩头,大手揉捏着她的酥胸。

    风荷的脸颊烫得发烧,酡红一片,忙推开他,侧了身背对他,呢喃着:“那你只许对我这样,不许、、、”

    他大笑着揽了她在怀,一双略带薄茧的手慢慢地在她身上游移,直到听到她动人的喘息声,才咬牙笑道:“你一个我都招架不住,哪儿还有旁的心思。”

    她登时全身都泛起了细腻的红晕,把头埋在被子里,哼哼着:“求你,别说了。”

    两人一直闹到快中午了才起身,风荷诧异的自语道:“表弟那边还没有消息吗?莫非那个黑衣人起了疑心,不敢再去夜探王府?”

    杭天曜哎哟一声,拍着自己的大腿:“你去祖母那里请安时我得到了消息,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人已经抓到了。”

    风荷白了他一眼,嗔道:“我就说嘛,不可能没有消息,亏了你居然能忘记。”

    “还不是你老勾引我,哄得我不知今夕是何夕,否则哪儿就能忘了。现在倒是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难不成忘了刚才某人连连喊着我的名字吗?”他诞笑着拍了拍她的微微翘起的臀部。

    “杭天曜。”风荷低咒一声,这个坏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娘子,我在,你好想要吗?”他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顾不上穿了一半的衣服,眼里都是坏笑。

    风荷实在受不住了,只好满口求饶,逼他快说正经事。

    杭天曜好笑得亲了亲她,笑骂道:“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家伙,看你以后还嘴硬。”说着,他把萧尚派人送来的消息细细与她说了一遍,最后还问道:“你说,能从那人口中问出什么话来吗?”

    正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屋子里的yin糜之气渐渐散去,有一种分外明朗的感觉,不由使人心情大好。

    风荷拍了拍杭四的头,取笑道:“你素日那般聪明今儿也犯糊涂了不成?那是什么人,必然是咬紧牙关死不开口的,能问出话来才奇怪呢。”

    “哦,那你抓了来干嘛?你明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索性将他独自关起来?”杭天曜摸摸头,暗道自己怎么就像只小狗呢。

    也不是存心抓他,而是放着威胁到凤娇的安全,难保不出事。而且人没了,派他来的能不急吗,一急就会有反应,那样就容易知道是谁的人手了,也能多做防备。

    话说黑衣人被关之后,先还不着急,几日过后也不见人理会他,心下就有几分诧异了,或者说是恐惧。这样黑不见天日的地方关着,不知年月白天黑夜,不见一个人影,无人说话,这样的寂寞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住的啊。

    他相信上边发现他失踪了一定会派人来找他,找不见人应该会料到他出事了,关键是他还没死呢,别把他当死了啊。获救的希望相当渺茫,估计也不会浪费人手来救他。他已经隐隐想明白了,他这是落入别人的陷阱中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糊弄了一场,早知道应该结伴去的。

    他失踪的消息第二日就传到了上边,引来一场震怒。

    内侍托着茶盘,将茶献给老妇,低声劝慰道:“娘娘,你也别太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骨。一个不成,咱们还能再派人手去,不信拿不住她们的把柄。”

    老妇咳嗽了几声,内侍忙给她拍着背,待她平静下来伺候她漱了口,吃了半盏茶。老妇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你不懂,这次事情不成,咱么就是失去了一个最好拿捏他们的把柄,想要以后下手是绝不可能了。这次人没了,必定是他们早就发现了不对劲设了个陷阱,现在戒备森严,咱们派多少人去都是不成的。何况那丫头心思灵敏,只怕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咱们再想以这个寻事,说不定就是自投罗网呢。”

    内侍听得有点紧张,忙道:“那咱们就放弃了不成?多好的机会啊。”

    “罢了,以后再想其他办法吧。他们府里,事情那般多,不信找不到机会扳倒了她。还有啊,听说最近杭天睿夫妻闹得有点不像话,你传话下去,叫他们安分点,现在窝里斗,将来出了事谁担待。”老妇提起这个就是一肚子火,传说中风流杭四少娶了妻子后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夫妻和顺,还小心谨慎起来;反是一句随和安稳的杭家五少,最近传言不少。

    内侍忙忙应道:“是”。

    ……。

    王妃神思不属得坐在炕上,上边又发了话下来,自己何尝不想让他们好好的,可是年轻夫妻之间,这种事谁说的好呢。劝又劝不服,骂也无济于事,弄得她是焦头烂额。加上女儿的亲事,王妃真觉得事事不顺,连她都忍不住想要发火。

    王爷从外间进来,看到王妃最近一直都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淡淡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好就请太医来看看,别拖成了大病。”

    王妃猛地惊醒,强笑着上前服侍王爷脱了外衣,口里说道:“王爷今儿回来的好早,衙门里无事吗?”

    “没什么大事,那点小事他们就能料理了。我记得你最近气色不好,特地回来陪陪你的,刚吃了午饭,怎么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应该出去走走,天气正好呢。”王爷徐徐说着,握了握王妃的胳膊。

    王妃眼圈登时红了,忙忙忍住泪,嗔道:“咱们都几十年夫妻了,我知道你外头忙,别为我耽误功夫。我好着呢,下午再去陪母妃摸骨牌玩儿。”多年夫妻,王妃不可能对王爷没有一点感情,可惜她身不由己啊。嫁过来之时,她就知自己身上背负着任务,这些年,她努力担好自己身上的责任,操持王府,抚育孩子。

    有些事,或许她并不是十分乐意,但也无法,谁叫她出身如此呢,她的人生由不得她自己选择,只能按着别人安排好的脚步走。王爷年纪比她略大些,倒是会疼人的,她也是真心想与王爷白头到老的,可是那些事,无时无刻不再纠缠着他,或许到最后她与王爷是仇人相见呢。

    王爷心下也是一阵难受,当初太皇太后指婚,她就担心魏氏进门另有目的。后来虽然魏氏表现得很好,他也确实很是喜欢,但不代表他就失了戒心,只是无能为力而已。何况魏氏为他生儿育女,夫妻十数载,感情不是旁人可以想象的。他不希望魏氏落到凄凉的结局,但也不能容忍她坏了大事。

    他拉着魏氏一起坐下,含笑问道:“我看你最近似乎有心事,不如与我说说,什么事我不能替你担着呢。”

    王妃动了动嘴角,抬眸望着王爷,含泪应道:“王爷,妾身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妾身也不想瞒你。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疼若掌珠的,妾室实在舍不得她年轻轻的就一个人。刘小侯爷不是不好,他什么都好,可他的身子,莹儿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让她去伺候一个病人,长年累月的,妾身怕她坚持不住啊。

    刘小侯爷若是能好起来也罢了,是莹儿的福分。倘若他一直不好呢,或者,或者再有个什么事,叫莹儿靠着谁去。莹儿心思简单,整日嘻嘻哈哈的,妾身看不得她委屈啊。王爷,就当妾身求你,莹儿的亲事,咱们慢慢看,好不好,便是刘家那里,也可以等他们小侯爷身子好一些再说啊。”

    她一面说着,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王妃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最近不顺心也就罢了,女儿也有麻烦事,偏偏最小的儿子还小,不但帮不上一点忙,还要叫人操心。

    王爷还是很疼爱杭莹的,也不愿这个女儿可能小小年纪当了寡妇,可是刘家,不是别人,是老大媳妇娘家呢。老大媳妇进门不到一年,老大就没了,人家苦熬了十来年,如今杭家一口否决了刘家的亲事,到底有些不仁义呢。还会害得老大媳妇在娘家没脸。

    而且,刘家小侯爷的为人他是打听过的,确实不错,算得上这一辈中的青年才俊了,亏就亏在身子上了。不过,还没到不行的地步,至少这十多年就挺过来了,不可能女儿一过门就没了吧,至少还有几年可以活。再者,听人说刘家为这个儿子请医服药,现在似乎比年前还强了不少。与其嫁给一个风流纨绔之人,王爷宁愿将女儿嫁给刘小侯爷。

    他再次吁了口气,将帕子递给王妃,缓缓劝道:“你的担忧难道不是我的担忧,莹儿也是我的女儿。只是咱们既然为儿女着想,自然不能只是希望他们享福,也要让他们学会受苦。小侯爷身子不好是事实,但太医没说多么不好,撑个几年是没问题的,尤其他为人忠厚诚恳,将来待莹儿必会好的。

    何况咱们莹儿明知他身子不好,还肯嫁过去,这一点就在刘家站稳了脚跟,无论是他们侯爷还是侯夫人还是小侯爷,都会对莹儿刮目相看的。日后假使发生什么事,他们也会护着莹儿的。

    要是把莹儿嫁给一个纨绔,还不如不嫁呢,你也说了她性子纯善,哪儿有那么多心眼,到时候还不一定能驾驭住那些妾室通房了。如果过几年小侯爷身子好转,莹儿才真正是享福去了呢。”

    这些道理,王妃自然明白,只是一时间想不通,总觉得自己如花似玉一个女儿,嫁给一个常年病在床上的人,实在是太委屈了。但王爷说到这份上,她也没办法了,只能祈祷刘家小侯爷长命百岁了。

    第二日,永安侯府果然请了人上门提亲,杭家同意了。两家换了庚帖,合了八字,议定,明年秋办婚事。

    杭莹倒是无知无觉的,每日仍同先前一般。一次风荷暗暗试探了她一番,谁知她竟是正色说道:“四嫂,我是女孩儿,论理不该说这些话,但你怕我受苦我心里很感激你,有什么话就与你直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容我有别的想头,而且大家都说小侯爷为人很好,我便满足了,女孩儿指望的不就是终身有靠吗?

    小侯爷体弱那也是寻常事情,咱们这样的人家,孩子娇养惯了。又不是吃不起药请不起太医,我也不怕。实在最后、、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那就当是是替咱们家还了刘家的人情,大嫂不就在咱们家过了这些年嘛。大嫂能过得,我怎么就过不得了。”她说到最后,终是滴下了眼泪,忙用帕子擦了。

    风荷心中暗叹,别看杭莹素来娇生惯养,脾气柔顺性子娇憨的,其实豪门大院长大的女子,哪一个是没有半点心眼的,只是平日不愿去耍罢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那是容不得自己反抗的,也就安然接受了,其实这样也好,相信刘家小侯爷会喜欢她的,也许心情一好就好了也说不定。

    这个是后话,暂且不提。如今单说这日刚送走刘家请来提亲的媒人,杭天曜就急急来寻风荷,风荷只得辞了太妃,跟着杭天耀回房。

    半路上,杭天耀就神秘兮兮得点头道:“有好消息告诉你,看你怎么谢我。”

    风荷好笑地推开他的头,故作满不在乎的问道:“什么事儿,想说就说,不说我还不乐意听了。”

    杭天曜附耳低语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了,现在已经带到了府里,就等你验看呢。”

    风荷惊得瞪大了眼睛,拉着杭天耀的胳膊问道:“当真?你没懵我?”

    “我几时哄过你了,不信就算了。”

    杭天曜越发卖起了关子。

    风荷腆着脸唤了好几声好夫君好相公的,杭天曜才满意,笑道:“走,这回就带你去看看,免得你不信。”

    风荷倒是有些犹豫了:“带进府里来,会不会被人发现。”这样的秘事,究竟是丑闻,无论谁对谁错,风荷都不想让董家以外的人知道。

    “放心吧,当做你庄子上来回话的管事带进来的,还特意弄了些瓜果给两人带着呢。而且你的人平儿也常来,大家不会注意的。”杭天曜揽了她,谄笑着。

    风荷这才彻底安心,对杭天曜抛了个媚眼,算是奖励他。

    沉烟领人守在门口,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跪在地上,浑身簌簌发抖,衣物却是穿得不错,像是乡下的小地主。

    被带来之前,他们已经大略知道当年的事情发了,这是来寻他们作证的,虽然想跑,可哪儿跑得过人家,乖乖被送到了京城。

    这两人,一个就是当年给董夫人诊脉的太医,一个则是稳婆。太医是在他们老家隔壁的县里买了一大块地,当起了地主,儿孙也好着;稳婆投奔了女儿家,携女儿一家子逃到了南边去,买房置地的。

    杭天曜人手多,个个能干得很,派人去追查之后,很快就有了线索。先找到的是稳婆,随后就寻到了太医。两人虽然一口咬定不知情,奈何杭天曜手下的人不过拿他们的家人稍稍一威胁,就怕了,愿意招认。

    风荷冷冷扫了两人一眼,看得两人身子抖了抖,头压得更低了。

    “你们是自己说呢,还是我来问。”

    冰冷的声音吓得两人慌乱得抬头瞄了一眼,稳婆虽然从前常在大户人家走动的,但到底心智不及太医强,很快竹筒倒豆子叙述了起来:“夫人,饶命啊。当年,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贪图那点银子,又怕家人出事,没奈何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绝对不是我故意要陷害董夫人的。”

    “捡紧要的说来。”风荷的声音依然冷酷而无情。

    稳婆被吓得咽了口吐沫,终于交代起来:“本来,董夫人是我接生的,因着是早产,加上董夫人身子不好,整整辛苦了一日一夜才把那大小姐生出来,为此董夫人元气大伤。我起初还以为是个女儿董家会不喜,谁知董老爷兴冲冲命人赏了我二十两银子,我欢喜得什么似的。时间一长,渐渐将此事忘了。

    哪儿想到,五年后,有人找上我的门,逼我说董夫人当初不是早产,那是在董夫人的授意之下欺瞒董老爷的。我一直安分守己,怎么敢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可他们说我要是不配合的话就要取我女儿的性命。夫人不知,我就这么个女儿,怎么忍心她白白丧命啊,没办法应了他们的要求,他们还给了我两百两银子。

    对了,这是董家的杜姨娘派来的人。我一开始也不清楚,后来我怕董家事后发现寻我报仇,就投奔了我女儿女婿,一家人逃到了南边。当时路上有人追杀,我一狠心将那两百两银子拿了出来,求他们放我一命。他们估计是念我一个老婆子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就接了银子放了我们几个性命,言语中还提到那位杜姨娘,说是奉了她的命来杀我。

    那位杜姨娘也是我接生过的,是以认识,知道这是他们妻妾争锋,也不敢耽搁,带了剩下的钱财在马镇买了地造了屋住了下来。其他的,我真是不知道。求夫人看在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那太医见稳婆都说了,他也瞒不过,只得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一遍。只是他是看在五千两银子的份上答应的,他当时年纪大了,只有一个儿子又是个好吃懒做的,倒把家中产业渐渐挥霍了。五千两银子对他一家是笔不小的数目,何况董老太太一向不喜董夫人,他常年去董府走动也是清楚的,强不过董老太太逼迫,就松了口。

    因他是官身,董老太太倒不敢把他怎么样,只是警告他早点告老还乡。他自己也担心事情会登出来麻烦,就在第二年告老归乡了。又怕事后被人寻仇,就搬到了隔壁的县里,隐姓埋名住着,不意今日还是被人寻着了。

    事情和风荷预料的差不多。

    杭天曜命人带了两人下去好生看守好,轻轻抱着她劝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好在总算能还岳母大人一个清白了,你该高兴才是啊。”

    “嗯,你放心,我并没有伤心。何况母亲伤心也不是为着这些人,他们陷害母亲是无奈,老太太杜姨娘陷害母亲是情仇,但母亲真正难过的是老爷。他们青梅竹马长大,情分非同一般,母亲将他当做最亲最重要的人看待,以为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老爷的怀疑才是对母亲打击最大的。唉,事情虽然能够大白于天下,但受了伤的心却无法挽回。”这些年,董夫人背后的难过风荷最是清楚,那样的不言不语,那样的沉默哀叹,都不是可以弥补的,董夫人的青春年华就这样在背叛猜忌中度过了,又有谁能还她呢?

    “你打算怎么做,带着两个人回去作证吗?”杭天曜不想风荷太过伤怀,继而怀疑他们俩的感情,忙与她说起正事来。

    风荷笑了笑,婉转道:“他们既然能被被人收买,自然也能被我收买,到时候被人拿来倒打一耙倒是失策了,也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何况,什么话从外人嘴里说出来总不及从自己母亲、枕边人嘴里说出来得可信。”

    杭天曜略想了想,就笑了:“你是想要他们自己承认,免得她们反咬一口,说你收买了太医与稳婆做假证?”这样倒是更可信一些,只是不容易办。但是杭天曜也相信,董家那老太太和杜姨娘说不定还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虽然上一次杜姨娘乖乖合作,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放弃了,这一点杭天曜是不抱希望的。

    风荷轻笑着扶正珠钗,莞尔道:“出于她们的口,到时候我要看她们还能怎舨辩驳,我也想看看老爷会是怎样的情态。”

    “风荷,”杭天曜担忧的摇了摇她,握了她手:“董老爷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他错在不该不信岳母大人,但当时的情形容不得他去多想,所谓的证据太多了,让他伤心之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不过,你想啊,虽如此,他能留下你,那也是念了情分的,你不会恨他吧?”

    “嗯?怎么会呢,你放心,我虽然叫他老爷,但我心里一直清楚他是我的父亲,我当女儿的万不能恨自己的生父。当然,也不能指望我会原谅他,他毕竟让我母亲受了太多苦。”她平静地靠在他怀里,有些事她早就看透了,只是不愿说而已,何必呢。

    是不是父亲,不是她认不认就能肯定或否定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只是想让母亲心里顺畅一点而已。她亦是明白,董老爷犯了很多错,但好吃好喝把她养大,那就是于她有恩的。倘若她真的对董老爷有恨意,只怕最难过的不是别人,而是董夫人,她到底现在都是爱着那个男人的,不然也不会怨他怪他恨他。

    很多时候,杭天曜觉得自己看不透风荷,她的观念常常比较特别,他自问要是他碰到这种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恨着那个当父亲的人,但他明白,风荷当真不恨。恨,或者不恨,是她看得太透呢,还是心里本就不在意那个人,他不懂。

    第二日,传来消息,董老太太夜间着了凉,得了伤风。

    随后几日,太医日日去请脉,却不见好转,倒是有发热的迹象,把董老爷吓得不行。

    杜姨娘亲自伺候在董老太太床前,连晚上都不曾归房,因为老太太绝不会让董老夫人去伺候的。杜姨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埋怨的,凭什么自己一个妾室却要干正室的活。只是她怎么不想想,凭什么她一个妾室,有权利享受只属于正室的风光。

    很多事情,都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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