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一点 (11)
不得徐循和孙玉女,到后来都几乎有点麻木了,她才进京,肯定是免不得惊骇叹息一番的,好容易才平了气,扭头吩咐身边的宫人,“跟着咱们来的那些人,都自己查查箱笼去,若是有一丝不体面,休怪我先清理门户了!也省得被查出来了,给咱们太孙宫没脸!”
看似凶狠,其实还是为了维护这些中官宫人们,众人俱都跪下谢恩。太孙妃又寻思了片刻,方道,“此番过来,肯定是要抱着囡囡去见见长辈们的……但此非常时刻,越少人进去事情就越少。一会你就不必跟着了,我一人进去就行,若有问起,我只说你们两人都病了也就完事了。”
这么多杀戮就发生在周围,一个弱女子吓病那是最常见的事,徐循深知太孙妃的好意,不免感激道,“姐姐——”
太孙妃却叹了口气,有点自责,“都是我不好,若早知道,撑着也和玉女一起进京了,你们两个,头上少了人遮风挡雨、当家作主。身份又不是正妃,这几个月战战兢兢地支持宫里,心里也不知有多少苦,多少委屈吧?”
她是正妃,又是后嫁新妇,和这种事肯定是毫无关联的,不让她进京,只是为了她安心休养,太孙心里,都只是让她好好地带着女儿养病而已。后来太孙妃来信说自己已经大好了可以过来,太孙把信给两人看,孙玉女不发话,徐循也不好多说什么,太孙便让她来了——说实话,徐循心里是有点战战兢兢的,她多少是担心太孙妃原不知情,来了以后发现北京皇城这么可怕,会埋怨家里人不提醒她。
现在,一开口就是这么贴心的话,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徐循眼泪都要下来了,恨不能贴到太孙妃怀里一阵好哭。却碍于太孙妃还有事情要做,只好擦着眼眶退到一边,太孙妃看了,也不免微微一笑,就握着徐循的手,把她拉到怀里拍了拍,安慰道,“好啦,我人都到了,此后万事有我呢!”
说也奇怪,这话,孙玉女也和徐循说的,但她的话,就没太孙妃的话能让徐循真的获得少许安慰。她一直以来都飘荡不安、焦灼惶恐的心情,仿佛在太孙妃的拍打里,也获得了少许缓解。
“姐姐来了,我心里也就有主心骨了。”她有点儿抽噎,“不然,前头几个月,真是没安稳觉可睡!”
太孙妃拍打着徐循,在那复杂万千的感慨外,眼底也出现了一点柔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做声。
太孙妃的回归,也是几个月来太孙宫第一次正式和内城发生交往——她的回归,好像也是一种内城生活回归了正常的信号。因为当天下午,从东宫和咸阳宫,都来了探视徐循、孙玉女的宫女,毕竟,对外,这两个小姑娘是都不大舒服的。
孙玉女那种已经痛得神智都很迷糊的状态就不多说了,徐循这里,多少也是有心和来探视的宫人多说几句话,打听打听内城的情况的,可这些宫女子,一个个全是劫后余生的惊弓之鸟,光看着脸色都有点吓呆滞了似的,多的话哪里还敢说?徐循自然也不好追着问,只好让她们回去了。
两个长辈倒也是都没多说什么的,就是让她们好生休养,好了进宫去玩。就是这句话,徐循都咂摸了半天,等太孙妃回来了,赶忙过去打听,太孙妃这才仔细地说给她内宫的变化。
现在的确是不杀人,开始结案了,也开始登记死人的名单——除了那些被定罪后当时就杀掉的以外,那些自杀自尽的宫人中官,最后定性冤死了的,找得到尸骨的就略微厚葬,找不到的就衣冠冢做一个了事。妃嫔们照此办理,倒是有几个朝鲜妃子和底层宫嫔因此被平反,从这件事里给摘了出来。
当然,这些人十有八.九也全都死光了,顶多就是葬礼略盛大一点而已。只有韩丽妃,算是运道大了,她当时被锁在自己宫里,差些也被饿死,却是看她的中官,原来也是她宫里的人,颇有忠义之心,冒了极大的风险给韩丽妃匀了一点自己的口粮,就这样才勉强活了下来,被放出来时,人都瘦得只有一把排骨了。
但,她毕竟是活了下来,光是这一点来说,就要比她的很多同仁要幸运得多了。
至于刘婕妤,毫无悬念,因年轻貌美,颇擅长于房中术,被皇爷认定为私下肯定有和中官眉来眼去,进宫没两天就没了性命。
“现在初步是统计出来了。”太孙妃和徐循说,“咱们整个城里,死了少说能有两千多人。”
两千多人是什么概念?整个皇城所有人加在一起,大约活人也就是七八千,这一下就死了四分之一。这场风暴有多大,至此才算是粗略地出来了一点概念。
“听说皇爷后来回过神来,也是有点悔意……”太孙妃说着说着,忍不住也是叹了口气,“这个月又开始修佛寺、道观了……甭管怎么说,事情也算是快结束了。太子妃娘娘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过一阵子,等新宫规颁下来了,这事也就算是真结束了,到时候,咱们进宫时,也别说、别提,就当作是没这回事吧。”
宫规宫范,就是宫里的规章制度,这场风暴,说是因为有人要谋害皇爷引起的吧,可审到后来,这个初衷也没人记得了,谁会相信这两千多人结成团体,对皇爷图谋不轨?最后,宫里给这事的定性,那就是这两千多人或多或少都触犯了规矩,譬如说宫女和中官乱搞,宫女和宫女乱搞,乃至于宫女用器具自己乱搞等等之类的荒唐事儿。死掉的一些人里,还真不乏是真做了这些事的,还有就是在宫里随意地买卖宫外的各种东西,不体面的也卖等不一而足。
而为了避免此类事件的重演,□运动结束后,自然就要颁发一部更严厉、更细致的宫规,对宫女、中官的行为做更严格的规范,以此来杜绝宫闱不宁的可能性,所以,新宫规肯定是要写的。
这一点,徐循和孙玉女倒也都猜到了,原来的《女内训》、《女诫》,多数都是德育书籍,和法治没什么关系,没有严厉的规矩,让人心存敬畏,宫里肯定也得乱,这一层道理,大家都是能看透的。
不过,太孙妃扔下的第二个消息,可就比较重量级,而且和她也有切身的关系了。
“可现在,内城里的活人一下少了这么多,事儿也都没人做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张娘娘同我们说,等到今年秋后,估计是又要选中官、选宫女了。”
她似乎有些嘲讽之意——只是眉毛一抬又止住了自己这不得体的神态。“还有,这一场风波闹得,年轻点的妃嫔都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中年妃嫔,已经撤牌子不侍寝了。皇爷身边也不能少人服侍不是?所以,明年开春,又要选一次秀女了……听张娘娘的意思,东宫和咱们太孙宫,也都可乘便添点人。”
死人怕什么?再找就是了,天家还怕没人服侍?这边刚送走了旧人的棺材,那边新人吹吹打打地,就已经要迎进宫里来了!这大半年的时间,也就仅够余下的活人,把死人们的家私细软打扫干净,再装点一番屋子,迎接新宫人们的入驻吧。
徐循一下就愣住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太孙妃看了她几眼,终究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对皇爷呢,还是对徐循。——见身边也没有别人了,她就压低了声音。“去年事多,大哥无心宫里也没什么。现在咱们可就三个人,我身子现在也不行了,一下雨就浑身酸疼……玉女也是一身的病。小循,咱们选秀时候住一屋的交情,虽说我在这位置上坐着,不能不一碗水端平。可心里亲谁咱俩明白,这半年时间,你可要抓紧啊……”
以太孙妃的身份,这一席话,已经算是说得很过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蝴蝶效应啊,皇爷的大杀特杀成就,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小循。
☆、温泉
眼看就是秋后,迁都后这风风雨雨的一年,也快走到了尾声。皇城里似乎遗忘了几个月前的凄风苦雨、滔天血海,又渐渐地染上了年节的欢悦气氛。——一如皇城里的所有事情一样,所有节日的香气,也都是由下而上,一点点地透上来的。
首先忙起来的就是六局一司的女官们,这一次皇城里补充人手,一样也采选了许多饱读诗书、出身名门又不幸青年守寡,或者立志不嫁的独身女子。等她们被培训好了,开始上岗以后,第一批中官和宫人也被送了进来。
中官自然有二十四衙门出面培训,宫人那就归六局一司来管教了——只要皇爷不发作,其实宫里人办事还是很有条理的。进了十月,这批下人已经可以出师帮着做些杂活了。
这些新人都有一个特点,特别地小心谨慎,也都特别知书达理。新颁布的宫规那是都彻底学习过了不说,但凡是气性大一点的,管事姑姑看在眼里,回头一句话,不是罚上夜提铃,就是成夜成夜的罚站、拿大顶,再不听话,别说撵出去了,回了主子就罚去做洗衣奴。若当了洗衣奴还要顶嘴……宫里的管事自然也有各式各样的办法来整治。这都是皇爷和张贵妃吸取前车之鉴,不愿让宫女子带坏了年幼无知的妃嫔主子们,从严从小抓起的防微杜渐之策。
除了对新人以外,新规矩对老人的影响也是很大的。自从皇爷登基以后,宫里的规矩还没有这么完备严明过呢。
一般宫女外出,必须两人结伴,出去回来都要登记。太监外出宫门,必须经过护军搜身,这个规矩从前比较松弛,现在也是执行得非常严密。所有脸面宫女回家探亲,也是进去出来都要开包袱。贵重的首饰等物都要有来历,要能和宫里的记载对得上。不然,连本宫妃主都要接受询问,一旦敲过初更,宫门立刻就得下了千两,所有人不得无故外出……基本上,新宫规也就是贯彻了太子宫、太孙宫一贯的规矩,也使得宫里的气氛更为整肃了。
对此,宫中人私下也是褒贬不一,当然宫女们感到越发拘束了不假,可如此一来,下房里也的确少了很多糟烂污的事,亦不能说没有正面影响。比较饱受埋怨的,就是结对食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也是遭受到严厉打击,现在中官和宫女基本都不敢多说话,当然也谈不上继续对食了。即使是有脸面的嬷嬷们,要和对食见面说话,也得觑个空儿,偷偷地相会一小会,就赶紧分开了。
也许是因为三大殿失火,皇爷这一年都没有出京,甚至连太子的千秋节都免去了庆祝的活动。直到十月进了新人以后,四处的欢声笑语多起来了,宫阙门楼上的彩缎宫花渐渐鲜亮起来以后,皇爷才带着他的心头肉宝贝大孙子,去京师附近的小汤山行宫泡温泉。这也是他今年第一次出门——这对于好动的皇爷来说,也是极为少见的一回事。
至于谁随着服侍,这也不必多说了,太孙妃一如她所说的,现在每逢下雨就浑身酸疼,孙玉女更是个准病号,何仙仙又不在,除了健康福运,深得皇爷喜欢的徐循以外,还有谁敢跟着太孙去皇爷身边?徐循就是不想去都不行,这个名额,一早就内定了是她。连张贵妃和太子妃娘娘,都是不约而同地联手指定,她本人的意愿,已经压根就不重要了。
当然,冬日里泡泡温泉那也是很惬意的一回事,要知道有温泉就有地热,小汤山一带的气候一直都比较温暖湿润,很是养人的。再说,大冬天里,泡温汤浴也是很难得的事——这不是开玩笑,民间年年都有冬日洗澡,染上感冒就此不治的事情。就是在宫里,这样的事也是屡见不鲜,很多小宫人,甚至是皇子皇女,都有因为这个夭折的。所以泡温泉,应该说得上是等级很高的福利了,再说,行宫内自然是清洁可喜处处齐备的,别看这事儿好像不大,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徐循呢,就是皇爷的妃嫔,这一次也没有几个能跟在身边服侍,只有喻贤妃娘娘带着崔惠妃娘娘来了——这俩人都是有病根的,泡温泉也算是医嘱,却也都是老妃嫔了,俩人都病歪歪的,也伺候不了皇爷。
饶是如此,徐循却还是有几分闷闷不乐,太孙进屋的时候,就见她歪在炕上看着窗外的雪花,清秀美丽的面孔上,写满了说不出的惆怅。
这个进宫时连十六岁都不到的小婕妤,在太孙心里的印象,一向都是稚气天真、娇憨可人,就像是个小妹妹似的惹人疼爱。此时娥眉略敛、朱唇微抿,倒让他看了,心头不禁一动:也快十八岁,是个大人了……
“怎么。”他便放沉了脚步,笑着问,“我们小循,是有心事了?”
太孙是从侧门进来的,并未经过徐循跟前,他没示意,宫女也不敢出声通报。所以徐循是压根都没发觉他的到来,还正兀自出神,被这一出声,才惊得双肩一颤,回过头来见是太孙,便又敛了愁容,露出欣喜的笑来,起身自然而然地引导太孙坐下了。“大哥来了。”
在徐循这里,太孙体会到的是一种很自然、很水到渠成的感觉。同在太孙妃、孙玉女、何仙仙等处的滋味又都不同,一定要形容的话,只能说,徐循的笑容和态度,都显得很家常,仿佛在她眼里,太孙就真的只是她的大哥,她的夫主,而不是一言能定万人生死,也能把她捧上青天、贬下地狱的皇太孙……
有时候,太孙是不满意于这种细水长流的,可有的时候,这种感觉又很能抚慰他的情绪。比如现在此刻,他就感受到了心头熨帖,原来低沉的情绪,也随之不知不觉地消弭了一点儿。
“来了。”他也敛去了进门时面上犹带着的一丝怒容,带着温情地关心徐循,“想什么呢,刚才脸上那么愁云惨雾的,叫人看了都揪心。”
徐循并不是解语花类型的人物,她不是那样灵慧机动的,对太孙脸上的那点怒气的余痕,她像是一无所觉,听了此问,略微犹豫了一下,也就老实说,“是喻贤妃娘娘,身上越发不好了。刚从她那里回来,心里也挺难过的……”
太孙微微一怔,随后便是一片恍然,因屋内没有旁人,他便自言自语地道,“我说呢,老头子今天怎么——”
不是事出有因,太孙也很少这么不恭敬地称呼皇爷的。徐循神色一动,这会儿好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大哥今儿在前头,受了委屈?”
太孙挥了挥手,本待轻描淡写地就这么略过去的,但看着徐循一片纯粹关怀的神色,话到口边也拐了弯,“反正就是那样鸡蛋里挑骨头地找茬,把我当孙子似的训了半天!我还说为什么呢,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喻贤妃、崔惠妃这些年来虽然不见宠了,但也是潜邸旧人,当皇帝的如果不是因为特别的缘故,对服侍有功,也算是共过患难的潜邸旧人,都是很有感情的。去年王贵妃走了,转过年来就是一场大杀,今年喻贤妃又也不好,宫中人的心弦绷紧了不说,皇爷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就算是受宠的太孙,也不能幸免于难。
徐循却被太孙的说话给逗笑了,她忍不住扑哧一声,又自知不对似的捂住了嘴巴,冲太孙说道,“可你不就是他的大孙子吗,不把你当孙子,把你当什么呢?”
太孙一愣——却也被徐循给说乐了,自己都觉得好笑,摇了半天的头才说,“你啊你啊!”
“我看也是老人家平时太宠着你了。”徐循也翘了翘嘴巴,“在我们老家街坊,皇爷对太子爷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劲儿,一点都不离谱,当父亲的挑儿子可不都这么挑的,儿子要严管嘛……倒是大哥你,从小跟着皇爷,皇爷宠得你,都不许太子爷管教了,才惯得这么娇娇的没法受气。”
这话,也就只有受宠的近人敢这样大胆地说了,太孙这谦和下头隐藏着的傲气和任性,也真不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这一说,太孙没话回了,他心里也清楚,徐循说得对,皇爷宠他是够过分的了,就这一点气,他还真犯不着和老人家当真闹别扭。
虽说被娇惯出来的任性,使得他心里还是有点认死理的不服气,但大部分闷气也随着这句话消褪了,太孙的表情慢慢地也就松弛了下来,徐循看着,越发是窃喜偷笑了。太孙看了,倒颇为郁闷,他一抬眉毛,有点拿徐循没法,“你——”
“我说的可没一句假话。”徐循的嘴巴翘得更高了,手也背到身后一摇一摆的,看起来得意极了。“我要说得不对,大哥你就教教我哪儿不对呗?”
“我把你个小蹄子——”太孙动真格的了,他一把夹起轻飘飘的小婕妤,在她的惊呼声、笑声中,往他自己独享的温泉小院子,就浩浩荡荡势不可挡地开拔过去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你大哥的厉害了!”
徐循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还和太孙嘴硬呢,“我可不知道是谁厉害,上回,你还不是——”
笑闹声中,她的说话,已经被太孙同志亲自用嘴给封住了……
☆、闹心
在温泉里做这样的事,其实是挺羞的。尤其是天气冷,虽说泉水附近热气腾腾的,都积不住雪,但空气却还是冷的。徐循的身子要露出去了,就觉得凉,可要是藏在水下呢,动作却又不方便了——这池子深,她踩不到底,只能坐在太孙身上,由他施为。
再说,水那么热,涌进徐循体内又是一种不同的感觉,太孙还没怎么着呢,小徐婕妤倒是难得地有点怯战了,没多久就交代了两回,简直连起身再战的精力都没了。
太孙难得勇猛,把小徐杀得无还手之力,自然大为得意,也不怜惜她年幼娇弱,硬是还要再战。可徐循起不来了啊,根本动都动不了了,进屋有点远了,周身是水也容易着凉。她挂在太孙肩上就气息奄奄地祈求,“大哥你太勇猛了,饶了我吧——”
但凡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被这么夸奖的,尤其小徐战力不弱,能把她给虐了,太孙更是洋洋得意。他身下动作不停,抽出一点又狠狠地入了进去,把徐循顶得闷哼了一声,笑道,“只有犁不坏的地,没有累不死的牛。今儿这俗语可得反过来说了,小循你是真不行了?”
徐循有点不服气,但也真是被烫得不成了,动一动都觉得指尖乏力。这种感觉很难言喻,和以前同太孙在一处还不一样,以前吧,舒服是舒服,但除了在马上那次以外,这种舒服,就像是能掌控得了的,轻轻的舒服。
而现在嘛,这种舒服就不一样了,简直是要把她的神智给席卷走了一样,水的浮力、热度,卷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随着太孙的每一次动作,在她的脑海里搅起了惊涛骇浪,徐循刚才已经有两次是根本脑际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说什么了,现在再来第三次,她是真的第一次有点吃不消了。
可太孙这个人,蔫坏啊,见徐循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默认自己的评语了,越发是洋洋得意,要乘胜追击打打徐循的气焰。非但身下动作不停,连手指都不老实起来,以他太孙的身份,居然也配合着开始取悦徐循了。若非场地不合适,只怕还要上口呢。过了一会,徐循又有点不行了,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太孙的动作缓了下来,不禁一阵难耐,虽然可以隐约推测出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要自己开口告饶,但到了这时候,什么面子骨气那也都是全没有的事了。徐循根本没考虑这些,只是着急地夹住太孙的腰,失神索要道,“大……大哥……给我!”
茫然间,只听得太孙几声轻笑,身边又传来了水声,仿佛有人进了池子。徐循还在那纳闷呢,正要睁眼去看时,便听到太孙吩咐,“搀着她些。”
原来是他也有点累了,嫌这个姿势不好用力……
徐循顿时便被应声架起,红儿花儿可能也是受过这方面训练的,把她架得稳稳当当,太孙便不用承担她的体重了,可以尽情地折腾着徐循。我们的,徐循又是窘又是羞,抽搐得比往常还要更早了一些,这一下,真的是出自本能锦鲤吸水,把本还欲戏弄她的太孙给打倒了……
太孙同志心里很有些不甘啊,回房以后,硬是又把倦怠欲死的小徐翻过来,慢条斯理地浑身上下啃了一遍,把徐循都快给啃疯了,捂着脸也不知说了多少羞人的话。这才松了松手,放过了小徐。
徐循这一次真的有点被掏空的感觉了,往常恢复一下,还能和太孙说说笑笑的,有时候太孙还比她更困倦。可这一次,几乎是太孙才一高抬贵手,徐循就整个人昏睡了过去。一睡就是七八个时辰,等她醒来的时候,正好是第二天早饭的时辰。
这一醒来,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她来带了两个宫女,红儿以外,还有一个花儿。往常都是红儿伺候她起来,花儿打下手的。可今日便只见红儿,没有花儿了。
见徐循游目四顾,红儿焉能不知她在找谁?她面上不禁浮现了些许尴尬之色,便冲徐循低声道,“贵人,花儿她……昨晚梳头开脸了。”
宫女一般都做姑娘家打扮,梳的都是简单的大辫子,是不作妇人发式的。除非当了管教嬷嬷,那才能上狄髻。开脸的含义当然也不必说了,反正都是被收用了的意思,徐循不禁微微一怔,“——怎么——”
“昨晚您先睡了,殿下还有些意犹未尽。”红儿是个本分人,说起这些事,不禁嫣红了脸。“见我们俩在一边服侍,便随意挑了花儿……”
这种事,别说在宫里了,就是外头都是屡见不鲜。徐循在家的时候年小不懂事,有时候徐师母和街坊邻居闲话,也不大躲着她。这几年回想起来,才知道赵举人也是个风流种子,家里放出来配人的丫鬟似乎都是被他先收用过几次的。太孙昨晚没尽兴,既然徐循没法满足他,那便拉扯一个花儿,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徐循这一阵子心里本来就有压力,听红儿这一说,越发不得劲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是她的福气到了,这几天,让她多歇着点吧,你辛苦点我,多做些活计。”
说着,便令红儿去和花儿传话,“等你回了宫,一样给你往册子上报,只管安心休息。”
花儿却不肯托大,休息了半日,便撑着身子过来服侍徐循,忠心耿耿道,“贵人太抬举我了,我不过一介下人,哪有贵人需要人手服侍时,我反而歇着的道理。”
徐循见她眉眼含春,和从前比毕竟是有了变化,虽然知道这事也怪不得花儿,但心底依然有点说不出的酸涩:这件事,按说谁都没错,太孙要抬举她的下人,她还能说不?而且那时候是她睡得太早了,太孙也不可能把她弄醒了特地问她这一句……花儿就更是没什么错处了,说实话,这丫头姿色也就平庸而已,顶多说得上清秀。要不是在行宫里,太孙还未必看得上她呢。
就是……反正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吧。徐循咳嗽了一声,才说,“我是说真的,你回去歇着吧。一会儿还要商量给你铺宫的事呢。”
她们这种有名分的也就算了,没名分的宫女得宠,虽然暂时没封,但也不是说就没有仪式了。一般说来,皇帝临幸以后,她就能从下房里搬出来了,在宫室中有了自己的房间,而且还会被装点得十分美丽豪华,象征着她的地位有了天大的变化——这个仪式,就叫做铺宫了。
当然,太孙宫里怎么办这事徐循不知道,现在行宫,一切可能得从简了,她也不知该请教谁好,索性就去问太孙,“花儿现在得了宠爱,是否也该搬出来在我们院子里住了?只是我们带的东西不多,恐怕不能给她像样地操办铺宫……”
太孙却有些诧异,“谁说要给她铺宫了?”
徐循怔住了,跟不上太孙的思路,“啊——可——”
“这又不是谁都有的脸面。”太孙无所谓地说,“一夜风流而已,难道还正经当个妃嫔了?就让她继续在你这服侍吧!”
这种事……也不能说没有过,比如青儿、紫儿,虽然和太孙也那什么过了,但到现在,也就只是宫女而已,确实没有封号,也不铺宫,只是住的下房要比别人好些。
徐循刚才心里不舒服,现在也是不舒服,但两次却是为了不一样的缘故,现在她是有点为花儿委屈了——怎么说,也跟了她好几年呢。难道就这么白白地被太孙给弄了,连个铺宫都换不上?
她便为属下争取权益,“可,万一有了身孕……”
太孙想了下,也觉有理,便说,“那给她记上,要是有了身孕再铺宫也是不迟的。”见徐循面色不预,还以为她吃醋呢,拧了拧徐循的脸蛋,就笑着说。“傻丫头,她就是个顶缸的,要不是没了你,谁找她啊。”
徐循能说什么?太孙虽然在笑,但这话的意思可是认真的,人家这是在安慰她呢。
她也只好露出笑来埋怨太孙,“我又没说什么,你就当我吃醋了,我平时有这么小心眼吗。孙姐姐、仙仙的醋,我可从来都没吃过……”
这件事,主子都这么发话了,徐循也是莫可奈何,只好私下里安慰花儿,“也罢了,若是给你铺宫了,你是一辈子不能被放出去。现在嘛——”
花儿虽不免有几分沮丧,但所幸她这人确实是老实本分——几个嬷嬷挑的那还有差?虽然这天大的运气,忽而来到她身上,现在忽而又飞走了,大起大落能把一个正常人都闹疯呢,可花儿也就是失落了几日,便又恢复如常了。徐循见此,也是暗暗点头,遂嘱咐红儿回宫不要胡乱张扬,免得花儿反落了别人的笑柄。
经此一事,徐循也说不出为什么,再见到太孙,总是有点提不起劲来,连笑都感觉上有点不真诚了。太孙的做法真不能说有错了,但要说她心里很舒服,那徐循也做不到,她现在反而是有点心疼花儿了——平白无故就被这个高黑胖给掠走了落红,据说还疼得要命……末了还什么好处没得,凭什么呀?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太孙宫还是没什么好消息,倒是何仙仙回了宫里——女儿满了周岁,可以走动了——多少也给太孙宫增添了几分热闹。阳春三月里,皇爷亲征漠北,顺带着也把太孙给带走了,留太子监国。国家有战事,这选秀女的事就又耽搁了下来,九月战事结束的时候,才重提此事——可天气偏又冷了,这就只好又安排到了后一年的春天来办。
不过,别以为选秀推迟了,皇城里就没了热闹,这不是,皇爷才刚回了北京城啊,整个皇城,就因为他的怒火而再度
☆、索要
内宫的女人管不了外头的事,外头的事,也绝不许内宫的中官和宫女们打探、谈论,这个规矩,往年也许有所废弛,但在前几年的那场大乱以后,贯彻得可是前所未有的严格。或许有些中官已经开始渐渐地与闻政事了,但后院内宫里的工作人员,和政治还是有相当迢远的距离。
徐循的消息,要比一般人灵通一些,在何仙仙和孙玉女还为太孙最近骤然变坏的心情吃惊纳闷的时候,她已经从孙嬷嬷那里收到了消息:王瑾说了,最近啊,太孙在皇爷跟前都吃上挂落了。
归根到底,还是太子给惹出的麻烦——这个倒霉儿子,在皇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现成的出气包,皇爷出征时,筹措后勤粮草,管理整个朝廷的当然是他这个监国太子,可打了胜仗回来以后,皇爷不说有赏,第一件事就是找儿子的麻烦。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太子爷的老师,太子太保吕震吕大人,他女婿张鹤,在朝参的时候不留心把手里的笏板给掉了。这就是个罪名,叫做朝参失仪,按理,是要罚的。罚得重了,因此被官降一级都是有可能的事。
太子太保兼礼部尚书,那是什么人?一品大员啊,还是东宫嫡系,这么屁大的事,太子爷哪会和张鹤计较,反正朝参开会伺候的又不是皇爷,而是他本人。这件事当时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皇爷一回来,不知抽了哪门子风,也不知是哪里得到了消息,顿时就闹腾起来了。张鹤本人官降一级被发配出去了不说,太子被骂得狗血淋头,本人倒还没受什么惩罚,只是太子监国时候匡扶的几位大臣倒是都倒霉了,就因为这点小破事啊,是下了锦衣卫大名鼎鼎的诏狱。
冤枉不冤枉?真冤枉,诏狱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去了以后要再全活出来可就难了。这几位大臣真可谓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不过,孙嬷嬷和徐循说这事的时候,态度倒是很微妙的。也不是说不着急吧——毕竟,太子身边的干将,也和太孙密切相关不是?但在这着急外呢,又有点隐隐的幸灾乐祸,“现在也该让这些大人们见识见识皇爷的脾气了。”
可不是?皇爷大杀特杀的时候,朝中的大臣们顶多就是领几顿棍子罢了,要是能倒个个儿,相信这宫里多的是人情愿领棍子也不要冤枉被杀的。徐循也明白孙嬷嬷兔死狐悲的心情,但还是叹了口气,“罢了,嬷嬷,咱们怕皇爷,难道他们就不怕了?”
这么冤枉的事,闹成这个样子,东宫这里肯定要有点表示的。太子不是刚被训斥过不适合出面吗,这求皇爷放人的活,可不就落到太孙身上了。太孙开了一次口,就被皇爷给骂了。
骂的还不是别的事,就是亲征时候,太孙又一次轻举妄动,试图带兵出去冲杀的事情。这件事在七八年前已经出过一次了,当时太孙还年少呢,差一点就被瓦剌人给围困住丢了性命,就是这样,皇爷身边当时最为亲近受宠的穿红内侍,直接就畏罪自杀了。这回还好是皇爷看得紧,不然也是就让他给跑出去了。
这不是,爹身上还有麻烦呢,自己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太孙的心情能好得了吗?为这事,太孙妃还专门把大家召集起来开小会,让徐循三人最近服侍太孙的时候多上点心,不说把他哄开心了,起码别惹火他。
虽说惹火太孙,也未必就会丢了性命,但想到皇爷的所作所为,别人怎么想徐循不知道,她是宁可不去冒这个险的。这天晚上太孙来宜春宫的时候,她是格外地赔了小心,不但准备了太孙赏赐下来的太禧白,还把他给的各种好东西都搬出来款待男主人。就怕她家常喝的酒吃的菜,满足不了太孙挑剔的胃口。
这么做,虽不说有功,但却也算是无过。经过半年军旅生涯,明显精瘦了许多的太孙,在美酒、美食和美色的一顿腐蚀后,面上神色好看多了,起码不至于那么气哼哼的了,几杯酒下肚,也是打开了话匣子。
“……受罪死了。”和徐循抱怨亲征呢,“一个月没法洗澡都不说什么了,最受罪的地方都没法和你说。”
徐循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会她可不敢和太孙抖迷糊、开玩笑了,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什么地方最受罪啊?”
没想到太孙连这个保险的几乎都不给她,瞅了她一眼,“你猜。”
徐循有啥办法?只好猜,“嗯……我猜,是出征没法带女人吧?”
太孙一下被她给逗乐了,嘴里的酒呛了一身,桌上也是都溅着了。徐循连忙要帮他更衣,太孙捏着她的手一下就拉进怀里了,“你这个小循!说话怎么老这么——”
“我怎么呀?”徐循还给他擦衣服呢,手底下已经触到了什么**的东西。她的脸一下就嫣红了半边——说实话吧,一别半年,现在又是渐渐知道人事的年纪,别说太孙想那事了,就是徐循,又何尝不是不想……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脱口而出就猜这个了。
太孙回来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和徐循一处,小别胜新婚,这一次两个人特别和谐,徐循稍微吸纳了一番,两人几乎是相差毫厘地就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太孙还甜言蜜语呢,完事了一边揉捏徐循,一边调戏,“才半年没见,我们小循就长大了这么多,现在可有主见,大哥一手都拿捏不住了!”
徐循被说得快羞死了,捂着脸大发娇嗔,“大哥你老不正经!”
这种事一般都是很解压的,两个人在事后,心情肯定好得多了,看彼此又和半年前那样亲密了。偎在一处的时候,太孙也就开腔说了心底话。
“现在的阿翁,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他面上掠过了一丝阴云,“这半年间,就是我在他跟前,也都有些提心吊胆……”
连最受宠的大孙子都成这样了,皇爷脾气如何,可想而知。
长时间和一个位高权重的精神病人生活在一起,不论对谁来说都是极大的压力,即使太孙再受宠,这份压力也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而且,正因为他一贯是做什么对什么的天之骄子,这种动辄得咎的恐惧感,他也许就没有他爹那样习惯了……这里头的道理,徐循虽然不能全部明白,但她还记得自己见证的那一场新春大发作,对太孙的话,也说得上是心有戚戚焉。
“现在这不是回来了吗。”她便安慰太孙,“一天能见几回啊?你又不管事儿,不做事,可不就不会犯错了……”
这话也说得有理,太孙神色略宽,却依旧有些抑郁,他瞅了徐循一眼,压低声音,难得地吐了实话。“若就是现在这样,倒也罢了,但问题是,阿翁的毛病是越发加重的……这会和五六年前比,就是沉了不少……”
这……这可是当朝天子的八卦啊。
虽说在皇爷的皇城里住了都几年了,但对皇爷的事,徐循知道得还真不多,因为伺候皇爷的中官,和内宫那不是一个系统的。她只是听说过一些只言片语,但皇爷的病情么,头风病程那都算是机密了,更别说这人人都不敢明言的——呃,失心疯了。
一边也是害怕,一边也是有点兴奋,小徐婕妤的耳朵竖起来了。“这话……怎么说呀?”
“阿翁的病,其实是阿婆去世后不久就有了端倪的。当时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人年纪大了自然固执。”回想往事,太孙声音里也不免多了一丝凝重,“后来,阿翁的表现已经不能用刚愎自用来形容了。任何事不论再荒谬,认准了理就要去做。比如说……你玉女姐姐,当时采选进宫留在身边教养,也是他点过头的。这都七八年过去了,他忽然间又兴起了另行采选的念头,不论我们如何据理力争,都无法改变阿翁的心意。我和阿翁闹了好久的脾气,阿翁也是丝毫不理会,硬是要我行我素地,把这件事办得谁都不痛快。”
徐循没想到太孙会拿此事举例,一时不禁是默然无语,太孙也没留意到她的沉默,遂续道,“但那时候,好歹还不会莫名其妙地迁怒于人,更不会一怒杀人。这都是几年间慢慢发展到这一步的,现在,他已经是喜怒无常,连我尚且不能逆着他的意思办事了……你是后宫女子,不知前朝政事,我也没法和你多说。你就知道这几年间,但凡是有敢逆着他的意思说话办事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那就成了。敢于直言的人,不是死就是下狱,长此以往,对国家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说来,太孙也还是第一次对徐循说起这么深入而敏感的话题……
徐循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其实,按说两人分别了小半年,又没有什么文书来往,不生分都好的很了,要说忽然更交心了,那也是没有的事。她本能地觉得,太孙之所以会如此表现,估计也是因为这半年来日子的确不太好过。
太孙连这话都明说,连这往事都告诉她了,徐循若还以那种不咸不淡的话来敷衍,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她犹豫了一下,也就说了实话。
“皇爷都多大年纪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小姑娘的声音很轻、很含混,“您就多顺着他、多孝敬他点,也免得日后想起来后悔。”
这是大实话,也是掏心窝子的话,更是很能解忧的话,太孙眉头一动,神色不禁也有点舒缓了。
“再说……”徐循忍不住添了一句,“当家人,四处敲敲打打立个威,不也是很正常的事。你说咱们这宫里,太孙妃姐姐来了,还得改改规矩呢。皇爷远征回来,敲打敲打大臣们不也挺正常的。他们不就是下了诏狱吗,又没有死……”
最后这句,是想到了去年春天的那场惨变了。但太孙尽管当时也极为看不惯皇爷的作为,这会儿却是没想这么多,他的神色又明朗了一些,抱着徐循啃了一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循啊,你这几句话,说得倒是挺有水平的!”
徐循知道这时候她可以开始作了,遂白了太孙一眼,哼哼着没有作声。太孙免不得和她笑闹了一番,两人便准备就寝。
这睡觉前也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徐循除了吃点银耳之类的补品以外,还要卸妆梳洗,再换了晚妆。倒是太孙还好,就着徐循的手喝了两口天玉露,从怀里掏了个小盒子,拿出补药丸来咽了便是了。这时屋内也有人给换了被褥,把徐循和太孙胡天胡帝时糟践的床榻,也给恢复了原状。
一切准备妥当,徐循上床预备合眼的时候,太孙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徐循正困着呢,便玩笑般地推拒了几句,“怎么又来啦——”
太孙一口就咬到她的耳朵上了,腰胯也是不安分,直接顶着徐循磨蹭了起来。他一反刚才的柔情蜜意,几乎是嘶吼着说,“我要,你就得给!”
徐循正指望着他那‘十滴血’呢,她是傻的才真不给,这不是想和太孙玩玩情趣,撒撒娇吗?没想到太孙居然是这么个反应,她都有点被吓住了,糊里糊涂间也顾不得计较这个,赶快‘给’了。这一次,太孙还比之前更为勇猛,折腾得她的眼神都有点迷离了。
一晚无话,第二天太孙一早就出去上课了。徐循腰有点酸,赖了一会,早饭都不准备吃了,起来就打算直接给太孙妃请安去。这起来了人都还有点走神,反应都比以前慢了半拍,李嬷嬷被吓着了。“贵人,要不,咱们今儿就别去请安了,您好生歇一歇——”
徐循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嬷嬷,我没事。”
她又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操心
为了这接连入狱的三个国家重臣,太子宫中的气氛一冬天都比较严肃——和一般的妃嫔不同,太子妃娘娘对政事的参与度那是比较高的,支持太子的三大重臣去了诏狱,太孙去说情还挨了训斥,太子心里的压力可不就只有和太子妃娘娘诉说了?再加上距离又远,一个在皇城里,一个在宫城里,一整个冬天,除了太孙妃有空会偶然过去请安以外,其余的嫔妾都是有眼色地不去烦扰太子妃娘娘。说句实在话吧,现在皇爷回了北京以后,太孙宫里的人也是视宫城为虎穴,能少去就绝不会多去的。
太子宫里尚且是这样了,真正的六宫还用多说什么吗?现在宫里人口少,活动也不多,徐循等人也是巴不得就窝在太孙宫里,得了闲顶多在东苑散散步赏赏雪,日子也算是过得很逍遥了。
这天起来,到太孙妃跟前大家请过安了,徐循因昨日下了雪,便想去东苑走走。正好太孙妃和太孙嫔相约了要把昨日没下完的棋给下完,徐循便约何仙仙一起,因笑道,“若是东苑梅花开得好,还能剪一枝回来给你的小囡囡。”
宫里养儿育女那都是有规矩的,如果生的是皇子,周岁后便要自己去皇子所居住了。每日进来请安,也是先见皇后,再见生母。皇女毕竟是女儿,所受重视要少一些,也没那么讲究,而且太孙也只是太孙,很多时候都能便宜行事。太孙妃问准了太子妃,便准许何仙仙在周岁以后继续养育女儿,提到小囡囡,何仙仙也是笑容满面,道,“好哇,难得你有心,还记得囡囡喜欢梅花。”
屁大的孩子,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何仙仙硬要这样讲而已,徐循笑道,“我看不是喜欢梅花,是喜欢梅花上的雪吧。上回抱出去赏梅,我看她指着枝头的雪咿咿呀呀了好久。”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便都回宫去换了一身厚斗篷,又带了两个侍女,相携着一道往东苑踏雪去了。
北京的天气虽然冷,但两人都裹的是厚厚的灰鼠斗篷,最是保暖不过的了,头上戴了白狐风帽,手里还笼着五彩手炉,虽说是轻车简从,但如此做派走在路上,谁不知道是东苑宠妾?迎面而来的中官都是慌忙退到道边行礼,倒是衬托出了两人十足的气势。何仙仙见了,先不禁露出笑容,后又宛然一叹,徐循见了,便道,“你叹什么气啊,大节下的,也不怕不吉利。”
左近无人,何仙仙也就低声对徐循说了实话,“我先还在想,刚进宫的时候,我们哪来这么好的衣服,见了太子宫里的那些美人,不知你如何想,我心里是很羡慕的,看着她们,就和天人一样——这不知不觉间,我们也和她们一样了。”
这倒是真的,两人现在也都不是刚进宫的身价了,徐循有宠、何仙仙生女,都得了一批赏赐的,何仙仙身上穿的,就是去年太孙妃赏的新衣服,徐循穿的也是太子妃的赏赐。
“但才这么想,”何仙仙又叹了口气,“便想起来,现在太子宫里,咱们熟悉的人早都不在了,起来受宠的那已经是另一批人啦。”
若是从前,东苑默林只怕早被赏雪的妃嫔们给占满了,现在,一个是隔得远,还有一个也是人口少了,又都老实着怕触霉头。就是皇家内苑、太平盛世,也觉得冷清。徐循禁不住也随着何仙仙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事了,咱们是来散闷的,可不是来添堵的。”
何仙仙也就收住不说了,才下过雪,东苑也是处处都是琼枝玉宇,一条路上积了厚厚的雪,连个脚印都没有的,几人嘎吱嘎吱地踩着新雪,赏玩着日光下分外精神的冒雪红梅,都觉得精神一爽。眼看前面有了一个亭子,何仙仙一声吩咐,随行的两个宫女自然前去打扫生火,为主子们布置环境去了。
两个小妃嫔漫步在雪路上,徐循时不时就看何仙仙一眼,何仙仙被她看得出奇,便捅她道,“你有话就说,我和你还怕什么?不要做出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好小家子气。”
徐循笑道,“好吧好吧,那我可说了啊——”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虽说四顾无人,还是压低了声音。“这一次大哥回来,你服侍他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大哥……嗯……猛了很多?”
何仙仙的脸一下也红透了。“死妮子,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太孙刚回来的时候,徐循正红事呢,何仙仙伺候太孙的时间要比她早,而且次数也多。两人闹了一会儿,何仙仙也就沉思着吐了实话,“被你这一说,好像是要比从前来得威猛了。在床笫间都可有王者之风,比较霸道……”
徐循被她逗乐了,“到底是天家的人了,说话都这么文雅委婉。”
何仙仙冲她翻白眼,“不然呢,不然怎么措辞?”
“要我说,大哥就和头倔驴子似的。”徐循也不客气,“一吃了药,没头没脑就晓得顶,和从前那样什么九浅一深的,根本就是两个人了。”
何仙仙略带狐媚意思的姑娘,倒是被徐循这个老实人给闹了个大红脸,她真的要去撕徐循的嘴了。“我把你这个眼里没德言容功的小蹄子往宫正司告……”
两人嘻嘻哈哈地拧了一会儿,也就进亭子里歇息去了。这亭子里烧了三个炉子,窗户一关,暖融融的就是个暖阁子,要赏景就透过四壁封的琉璃砖去看雪、看梅花。不过下雪后天气不冷,窗户开了一扇,因没风也不觉得什么,两个人靠在亭边栏杆上,也可以暖暖和和地赏花吃茶用点心。
“我就是奇怪这事……”都打开了话匣子,徐循也就半遮半露地和何仙仙说了,“去年我伺候大哥的时候,就隐约有所感觉,大哥那天要得特别厉害,我……我都应付不了。他还不满足,把花儿都给收用了……”
都是一家人,太孙的持久度何仙仙不可能不清楚,她惊异地抬了抬眉毛,考虑了一会,嗤的一声又不当回事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呢,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徐循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可,若真是因为服的补药,这药毕竟是于身体不利……”
何仙仙也皱起眉头,她认认真真地看了徐循几眼,仿佛是想要看进徐循的心底。过了好一会儿,才支起身子,把窗户关上了。
眼看环境封闭了起来,说话声传不开了,何仙仙便压低了声音,甚至是带了些训斥意味地道,“你傻呀……他吃药于身体不利,是你逼他吃的?既不是,你多这个嘴干嘛,你知道是谁献的药,谁哄他吃的?在这宫里,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没事你可别找事上身。再说了,他吃药蛮干,这不是好事吗。明年春又有新人要入宫了,咱们这些人能有几年的好?可不就乘现在,多几次是几次,若有个孩儿,那实惠才是自己的呢。我现在好说是有个女娃傍身了,你可还什么都没有呢,他吃了药,你当别人没感觉吗,乐得不说破罢了。就你傻乎乎的,还问个不停!”
徐循一下都被何仙仙给说得愣住了,一时半会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何仙仙看她一脸的懵懂,满是恨铁不成钢地,一拇指就顶在了徐循的脑门上。“别叫人说我对你不够实诚,我是把心窝里的话,都掏出来给你说了!这宫里,谁顾得上谁呢?皇爷一怒,东宫里多少人平白无故地就遭殃了,太子爷多说一句话了吗?没有!我躺在西苑病得要死的时候,除了你,谁想到我了?可不是大哥!夫妻本是同林鸟,那说的也是夫妻,咱们这算什么,一个妾侍罢了,你操什么正室的心啊?——这些,可都是《女内训》上没教的道理,这回我说透了以后,你可明白了吧!”
徐循欲要反驳,却无一句可以反驳,一时间怔在了当地,翻来覆去,把何仙仙的话想了半天,才低声说道,“这……这是你自己想的道理?”
何仙仙见她似乎明白了,多少也有几分欣慰,她道,“有些是我自己想的,有些是嬷嬷教的。反正这话真不真,你自己琢磨吧,这事我也不是没发觉,细想想,觉得里头水可深了呢。咱们宫里又没养道士,这补药哪里来的?别是大哥身边的中官为了卖好四处寻摸来的吧。一句话捅出去了,得罪的是一大帮子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倒不如是少说两句了。”
眼看两个宫女捧着点心盒走来,何仙仙也就不说这话了,她又支起了窗子,透过窗棂,和徐循指点起了雪景……
和何仙仙一袭谈话以后,徐循更有些闷闷不乐了,她不能说何仙仙说得不对,但……心里却始终还是有点不得劲。
这件事,是不能直接和太孙说的,徐循再傻也知道,男人在这方面的尊严,是容不得别人质疑的。你说我吃了药才能一夜两次如此勇猛,你什么意思?没吃药以前我就是个银样蜡枪头?再深的感情都禁不起这种纷争,更别说徐循和太孙之间,可比不得孙玉女和太孙之间的情谊不是?
至于拿去问孙玉女么,徐循可没这个胆子,她会和何仙仙说,多少是觉得何仙仙和她是一国的。孙玉女嘛,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只说那个身份和经历,徐循就很难把她当成自己人……
思来想去,索性还是只能问计于嬷嬷们——只是这一次,因为何仙仙提起了太孙身边的中官,徐循没召集嬷嬷们开会,而是找了个机会,直接和钱嬷嬷单独谈起了这事。要说她的几个嬷嬷,还是钱嬷嬷在为人处事上,最能令徐循信服。
钱嬷嬷听了徐循的话,倒是不动声色,丝毫也不惊奇。徐循倒是有点为她的镇定感到了惊奇——钱嬷嬷看她的眼神,便解释道,“这是司空见惯的事,远的不说,近的,从皇爷开始,到太子、汉王、赵王乃至各地藩王,都有服侍丹药的习惯。这种长生丹药炼制不易,不是天潢贵胄还不够资格去吃呢。”
徐循听钱嬷嬷一说,倒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长生药嘛,说不准那都是有神奇功效的,和一般的□可不一样,说不定,真能令太孙勇猛异常又不会损害身体呢?自己这咋咋呼呼地担心来担心去的,倒是头发长见识短,有点杞人忧天了。
“不过……”好在钱嬷嬷沉吟着又开了口,“这吃丹药吃死人也是常有的事,从仁孝皇后起,张贵妃娘娘、太子妃娘娘都是很反对服用丹丸的。贵人您的顾虑我明白,何贵人的态度,您和我点的那几句也是够明白的了。这件事没有个固定的答案,怎么做都是有理的,老奴也不能为您下这个决定。”
她略带探索地望了徐循一眼,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又说,“就这么和您说吧,您要学何贵人,那是再稳妥也不过的。何贵人说得对,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嘛,咱们就闷声多享用些实惠,以您现在受宠的程度,也不怕便宜了别人去。若是有了龙胎,岂非是天大的喜事?”
“若是您觉得为了太孙的身子,还是得向上禀告呢……那何贵人说得也还是对的。操心夫主的身子,是正妻的事,您不能越俎代庖代替正妻去操心——”
见徐循懵懵懂懂似乎是没有听懂,钱嬷嬷越发就说得透了,“这件事,您要往上捅,只能捅到太孙妃那里。太孙妃上报不上报,怎么处理,那都是她的事,您是不必多管,也不能多管了。”
这等于是把徐循的难题,移交给太孙妃了,不过,谁叫太孙妃是正妃呢,这种事,本来也就是她操心的范畴,轮不到徐循一个小小的妾侍来犯难不是?
徐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钱嬷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不论贵人选了哪条路走,老奴都不会在心底对贵人有什么臧否的。贵人的人品,老奴现在是清楚得很,贵人的难处,老奴也是感同身受……”
是啊,入宫都几年了,也不是不受宠,却是迟迟都没有好消息。眼看新人入宫在即,就是管教嬷嬷们,也是有点儿着急了。钱嬷嬷看似没表态,其实已经是表态了,不然,以她管着徐循品德的身份,这会儿早都该督促徐循去和太孙妃报告这事儿了不可。
徐循眉头微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怨恨
一转眼就又过了春月,已经酝酿了一年多的选秀女工作,却是才开始就又因为皇爷的病情耽搁了下来——自从去年班师回朝以后,皇爷的头风病就越发不好了,整个腊月都闹腾着这事儿,连年都没有过好。好容易进了二月,皇爷的头风稍好一些以后,赵王那边,就又出事了。
去年一整个冬天,太子妃、太孙妃等正妃辈都是忙着在内宫伺候皇爷,虽说具体细务不用去做,但就是每日过去点卯,已经是来回够折腾的了。太子和太孙在处理完了国事以后少不得也要去表现一番,大家每天早出晚归的,倒是把徐循等人给闲住了。现在好容易皇爷病情稍微见好,得了几日的空闲,太子妃便令太孙妃等小辈在太孙宫里好好休息,没事不必过来请安了。至于她自己,却还不能闲着:这几年,皇爷恩威并施,几次闹出人命,好容易把汉王给弹压下去了,没成想只是一病之下,又把赵王给病出了幺蛾子。这一阵子,老爷子正是闹着要杀赵王呢,她和太子为了保住赵王的性命,乘势营救几个大臣,可不是又要耗费许多心机了?
“这三弟也真是的。”太子妃不禁就埋怨赵王妃,“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来!私造圣旨,其罪不小,这一次到底怎么样可还真难说呢。”
这当弟弟的想要造哥哥的饭,造父亲的反,事发以后弟妹还要来找大嫂运作求情的事,也就只有在天家会发生了。赵王妃也是一脸的无奈,“我何尝不是这么说呢,可大嫂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前头那个不就是因为管多了他的事。被休都好说,险些就要被他一剑杀了,我看着他那么倒行逆施的,心里虽然着急,但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这事儿说来也是好笑,皇爷身体不好,在腊月里一度是有点下世的感觉了,但当时赵王倒是按兵不动的。——因他这些年也不大见宠,虽然在京中留住没有就藩,但进宫伴驾次数却也不多。估计就是对皇爷的病情了解不深吧,等到元月末,皇爷都休养过来了,他倒好,以为皇爷真的病危,倒是私造了一张遗诏,准备等皇爷宾天后,勾结身边近卫,号称皇爷遗命传位于他,把太子给除去以后,自己再登基为帝。
这件事还没试行呢,就只是个想法而已的时候,被赵王妃听说,一状就告到太子妃这里了,太子妃未敢擅自做主,慌忙带她去见了皇爷。皇爷气得差点没厥过去,令东厂和锦衣卫一道明察暗访的时候,正好赵王外围一位军官也来告密,一来二去,就把赵王身边怀着反心的人都给包了饺子,还查出了又一件惊悚的事——赵王妃知道的,还是赵王打算等皇爷宾天以后发动,可这军官却是什么话都说了,主谋者根本都是想主动毒死皇爷了……
赵王妃告密的时候是留了心眼的,直说是赵王身边的官宦有这样的想法,把他本人给摘了出来。东厂和锦衣卫也没有掌握什么赵王亲自出谋划策的证据,但这种事,那是秃子头上长虱子——明摆着的事,没有赵王本人的默许和怂恿,他身边的人敢这么做吗?
归根到底,该怎么处置还是得看皇爷的意思,皇爷不追究,这件事就算没事了,皇爷要追究,赵王有一百个脑袋可都不够砍。而太子宫这边的态度嘛,那也肯定是要为弟弟说情,请皇爷网开一面的咯。
太子妃对着赵王妃的泪水,心里也不是不腻味的:就这么两个弟弟,哪个都不老实。汉王就够糟心的了,赵王也来参一脚,近亲藩王,本来是最有力的臂助,现在却是要处处防范,谁也不能亲,谁也不能靠,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个都想一口把太子咬死呢,太子和自己,却还要忍气吞声地为他们求情讨饶……
这长嫂宗妇,可不就是难当在这里了?好容易打发走了赵王妃,太子妃累得太阳穴是突突地跳,任是平时多好的性子,这会儿心里也都是憋屈得难受了,斜卧在榻上还没歇一会儿呢,门帘一掀,太孙妃悄没声息地进了屋子。
太子妃打眼一瞧,觉得太孙妃面上颜色有些不对,便暂时压住了不快心情,起身道,“怎么,不是让你多休息——”
太孙妃先不说话,只是拿眼看了看身周宫女,太子妃心中越发诧异,她挥了挥手,不需多说什么,身边人自然退了出去。
眼看四下无人了,太孙妃方道,“有件事,我也拿不得主意,说不得只能来讨您的示下了……”
她面上浮现了一丝殷红,咬了咬牙,方才续道,“实在是因事关大哥的身子……”
太子妃的三个亲生子里,太孙于情于理都是最受重视的一个,一听和他身体有关,太子妃坐不住了,连声追问,“究竟什么事,快说吧!”
太孙妃也就一五一十地把太孙服药的事给交代了出来,“也有好几个月了,不吃药的时候,一晚上就是若干次,若是吃了药,加倍索要不说,脾性还爆裂起来……”
太子妃简直都听住了!太孙妃说完了,她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几乎都要炸开了,稳了又稳,才没有倒入榻中。——若不是太孙妃自己也是心事重重,只怕也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不对。
多少年的辛苦、多少年的战战兢兢,难道是为了自己?亲兄弟在外征战立功,自己在内相夫教子,含辛茹苦地四处敷衍,说到头,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这个小冤家。眼下,皇爷病还没好,赵王又出事了,一家子闹得乱哄哄的时候,又出了这么一桩红丸丹药的事情,太子妃心里能好受吗?往常的宽厚与忍耐,这会儿似乎都化作怒火,她恨不能一把捉过太孙来抽上两个耳光!
咬着牙稳了半日,太子妃这才平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又恢复了那宽厚中带着精明的本色,追问太孙妃道,“这事,是你亲眼见证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太孙妃低垂下头,轻声说,“自我再来京里,也是聚少离多,二一个我也多病……”
虽是在给太孙找借口,但小夫妻两人感情有所疏离的事实,也是经由太孙妃的口中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太子妃跟前。
太子妃不禁又是一阵头痛,她捏了捏鼻梁,也顾不得去追问这事了,先要专心处理服药的案子。“不是你自己知道的,那是徐氏,还是何氏?”
“是小循。她早觉得有些奇怪了,却拿不准,后来请她身边的嬷嬷私下问了大哥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