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老谋深算
他们冲出王府的时候，局势已变得无法遏制。
杨玄感杀人的场景，许多人都看到了，也不能隐瞒。
李建成跟他急匆匆的走出来，李建成从杨玄感这里得知杨暕已死，也是极为开心，可接下来便是房玄龄所提到的那个问题，杀了之后该怎么办。
纵观整个南北朝，大家做事都是这样的，从不考虑之后的事情，都是先干了再说。
这种决策往往能有奇效，可同样也是把双刃剑，能杀敌，也能害了自己。
“国公！”
“杨暕已经死了，趁着还不曾戒严，我们可以暂时撤出城去，我在外头有可以躲藏起来的地方，等到裴世矩等人得知皇帝的情况，我们再来与他们沟通.”
“不必！”
杨玄感擦了擦身上的血，他看起来精神奕奕。
这么多年里，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畅快过，造反这件事，他想了很多很多年，有很多次想要直接动手，可每次到最后那个时候，他又会迟疑，不敢确定现在是不是最好的时候，这导致他筹备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任何的长进。
可李建成所带来的消息，就直接杀死了杨玄感的迟疑，已经不能考虑这是不是最好的时机了，该动手了！！
他曾构思过无数次杀掉杨暕，抢夺洛阳的流程，可一直等到了今天，他终于有机会能完成。
当他亲手捏死了那个坏种的时候，心里的畅快是旁人都不能想象的。
此刻，他浑身通透，脑海里也完全没有退缩的念头。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负责城防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我的熟人？哪个敢对我动手？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敌人还不知道情况，若是主动退让，这优势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既杀掉了杨暕，便该去找裴世矩了！让他知道辽东所发生的事情，知道齐王叛乱！让他配合我们来迎接陛下！”
“他要是不从，就把他也给杀掉！”
李建成再次瞥了眼杨玄感。
这位国公是杀上瘾了啊
当李建成看向房玄龄的时候，房玄龄却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李建成当即说道：“好，我们去找裴世矩！”
尚书台。
此处跟李渊的卫尉寺差不多，官吏们频繁的进出，格外的忙碌。
而裴世矩，此刻就坐在了最靠内的一处书房内，对着面前的文书修修改改，他的脸色平静，眯起了双眼。
皇帝此番出征，本来是要带上裴世矩的，甚至都说要让裴世矩单独领一军前往。
可裴世矩却还是想办法给推掉了，他以洛阳不能不留人为借口，将本来该镇守后方的几个大臣送去了前线，自己却留在了这里。
而他要这么做，并非是怕辽东艰苦，而是在出征之前，他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最让他忌惮的就是李玄霸。
早在李玄霸强闯齐王府的时候，裴世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是见过那个小娃娃的，那个小娃娃能闯进去杀人，绝对不是嘴里说的什么维护皇帝尊严，分明就是为了救出被祸害的百姓，才强闯了王府。
而裴世矩心里也十分清楚，在祸害百姓这一块，杨暕跟他阿爷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皇帝要强太多了。
李玄霸能为了一个无辜的民女去闯杨暕的府邸，那若是到了前线，为了那百余万的大军和数百万的民夫，他又能做出什么事来呢？骁果卫那可是禁军啊，况且，宇文述跟他的关系又那么好。
不得不说，裴老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比起裴蕴那个看起来聪慧的家伙，强了不知多少倍。
历史上，骁果卫准备动手弑君的时候，裴蕴没看出来任何东西，而裴世矩却已经感受到了什么，他提议为骁果卫进行婚配，既安抚军心，又施恩于人，果然，后来骁果卫弑君造反，杀了那么多的大臣，却唯独没有杀裴世矩，都觉得他对自家不错，还举荐他当官。
而后他连续多次被俘，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一路平安无事，甚至活到了二凤时期，给二凤当了宰相.
这次也是一样，裴世矩在骁果卫即将跟皇帝出征的时候，心里就觉得要出问题。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可他必须要考虑这种后果，李玄霸若是要领骁果卫作乱，肯定会找个名头，大概率会随机选择一个大臣来当幸运儿，杀奸臣，劝皇帝。
嗯.还是让裴蕴去吧，自己留下来好了。
在皇帝离开的这些时日里，裴世矩一直都做的不错，也颇为勤勉，可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天下的问题，在裴世矩看来，天下在明面上保持着大一统，可实际上已经是乱世了。
就在皇帝决定出征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乱世了。
因为朝廷在许多地方已经失去了控制力，连地方的豪强，士人都开始当叛贼了，这就已经不是寻常的盗贼问题了，何况皇帝那边根本就不重视这个问题，如此下去，这都城都得沦陷，朝廷怕不是得跑到南边去才能自保。
裴世矩留守后方，对地方上所发生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也因此对未来的局势十分的悲观。
另外，就是辽东前线的问题了。
裴世矩以往都是能接到许多庙堂的命令，大多都是各种催促，可这段时间，书信忽然变少，无论是命令还是口吻，都出现了些变化。
裴世矩觉得，前线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昨日，他派去秘密监督唐国公府的人更是回来告诉他，李渊带着一家老少逃走了。
到这个时候，裴世矩已经能肯定前线出了大事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派人去追击，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继续干自己的事。
外头忽传来了喧闹声。
裴世矩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笔，眯起了双眼，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慌乱。
他就这么等待了片刻，而后，门被粗暴的推开。
杨玄感和李建成大步闯进了书房内，他们带来了许多的武士，有几个官员惊恐的蜷缩在一起，不敢看这边。
裴世矩抬起头来，看向了进来的这两个人。
他看到了两人身上的血迹。
“楚国公？李公子”
裴世矩有些惊讶，“这是要做什么呢？”
杨玄感笑了起来，他就这么走到了裴世矩的面前，“裴公！我有大事要与你商谈！”
裴世矩抬起头，看着他，缓缓问道：“是要商谈令弟杨玄纵跟随李将军兵谏的事情吗？”
这一刻，杨玄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就是李建成，也是大惊失色！
李建成一直都觉得，朝中众人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故而他才跟着杨玄感肆无忌惮的对杨暕下手，可裴世矩这么一说，李建成却不由得背后发凉。
杨玄感更是如此，从齐王府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自信满满，神清气爽，裴世矩这么一句，愣是将他给打回了原型。
李建成赶忙问道：“裴公知道这件事？？”
裴世矩摇着头长叹了起来，“公子不必担心，朝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那您是何时知道的？如何知道的？？”
“我坐镇后方，前线的事情，倒也不是一无所知，至于什么时候知道的，很早就知道了，在您的父母离开城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李建成不敢相信，可听到裴世矩信誓旦旦的说出父母离开的消息，他又不得不信。
裴世矩看着被自己震住的两个人，轻声说道：“两位还想与我商谈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