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恭喜汉武帝,你的刘怼怼已上线!
宣室殿!
烛火通明!
霍光只是微微躬身一拜,便向左移步坐在了侧边的席位上!
公孙贺卖着老脸就站在刘据的旁边。
刘据身着太子冕服,冠带整齐,步履沉稳地站在殿中,没有拘谨忐忑,更多的是收不住的锋芒,“儿臣拜见父皇!”
“逆子今日闯宫,杀人,练兵比武样样不落,本事不小,不如让朕听听,在政务上有何高见?”
汉武帝惺忪的躺在龙椅上,手中摩挲着一枚玉璧,不曾正眼看一眼刘据。
“陛下,老臣以为……”公孙贺急忙扯了一下刘据的衣袖,刚要替刘据先探探路。
刘据却直起身,打断公孙贺说话,没有半分怯懦的锐利问道:“父皇既称儿臣为逆子,为何不即刻降罪,还要儿臣殿前奏对?”
公孙贺咕噜咽了一口唾沫,急忙拽了一下刘据衣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盯着刘据小声摇头:“太子!”
哪有太子这么跟父皇说话的?
霍光也是眼皮子狂跳了一下,太子宫议事的场面他是全程看过的,明显完了,太子这是准备把太子宫议事那一套,照搬这里了。
想把耳朵塞住,眼睛蒙住,但又不能的只能装糊涂。
唰的一下!
躺着的汉武帝一骨碌翻起来,坐在龙椅上,手握玉佩的审视着刘据,骤然冷笑:“太子这是翅膀硬了?那你倒说说,十二道文书,你议出了什么结果?”
刘据冠冕端正,仰首挺胸,站着笔直,目光直勾勾盯着汉武帝,“父皇让儿臣议这十二道文书,是要儿臣复述光禄勋拟定的章程,还是要儿臣说几句父皇爱听的话?”
“陛……陛下!”公孙贺面色一变,急忙对着汉武帝躬身一拜,再次拽了一把刘据,脑瓜子嗡嗡的双眼疑惑。
在太子宫你问这问那哪怕是不给我这姨夫面子,都可以。
但这是宣室殿啊,我的太子殿下!
“陛下,关于十二道文书,老臣已与太子,及太子宫属官商议,有!”
“打住!”汉武帝冷眸盯着公孙贺,指着霍光旁边的席位:“你个老东西,朕没有让你来,你跑来干什么,想听滚那听着,不想听回家睡觉去!”
“陛下……老臣遵命!”公孙贺还想要张口,可和陛下对视一眼,一个激灵,急忙把头缩了回去,再次拽了一下刘据衣袖,小声提醒:“太子,这是殿前奏对!”
刘据左耳朵听右耳朵出的不听不听!
汉武帝眉头一挑的没料到刘据今晚这般咄咄逼人,也不理会公孙贺,沉声怒斥:“放肆!朕让你理政,你倒先质问起朕来!先说说陇右赋税,十万石粮无踪,太子觉得如何处置?”
“处置?”刘据心脏也在狂跳,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父皇派去陇右的刺史太守,皆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不懂农桑教化,父皇问儿臣如何处置,儿臣倒是要问问父皇,陇右主政应为治世之才,为何是武将掌郡?”
“你!”汉武帝猛然拳头紧握玉佩,两眼一眯如冒火星子的沉声:“武将镇边,稳固汉羌局势,何错之有?”
“陇右设有扶羌校尉十四个,另有都尉六部!”刘据寸步不让,就是逮住问的直视汉武帝:“汉羌局势自有常驻戍卒镇守,为何不能另遣治理官员?”
“呼!”汉武帝长呼一口气,面容骤然严肃的冷斥道:“太子今夜奏对,是准备指责于朕?”
“儿臣不敢,父皇既命儿臣议政,儿臣自当有定策!”刘据原本的紧张全然消失,越发大胆起来,不慌不忙的从袖口百宝袋掏出一道奏疏,双手呈上的反问道:“这是儿臣对陇右一事的处政意见,请父皇一一评瑕指正,儿臣定反躬自省!”
“???”汉武帝轻轻抬手,旁边的中常侍便碎步上前的接过刘据奏疏,但汉武帝的目光却落在了霍光的身上,像是在问太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霍光轻摇头,四目对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耸了耸肩头,一脸无奈的意有所指。
又是史高!
汉武帝心领神会的眉宇一沉,打开了刘据的奏疏,仅扫了一眼,便知的大概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再次侧目询问的看向霍光。
霍光再次轻摇头,眼神传递着信息的,似乎在说‘陛下你可别冤枉臣,臣可没有参与太子宫议政!’
汉武帝眉头一皱,神色十分不悦的瞥向公孙贺。
公孙贺见状,立刻起身的回道:“陛下,陇右之事太子宫的确有议政,但……太子被史高蛊惑,这些都是史高的主意,不是太子的,更不是老臣的!”
汉武帝心里满意了一下的抬手示意公孙贺坐下来,虽然很是意外,但面色还是阴沉的扫向刘据,呵斥道:“太子也是这般认为的?”
“父皇是觉得哪里不妥?”刘据想都没想的就睁大眼睛四目对视着汉武帝,虽然被父皇看着心里也有点发毛,但还是强装镇定。
“朕在问你,太子!”汉武帝头都大了的再次冷斥!
“儿臣的处置若有瑕疵,还请一一点明,父皇!”刘据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
‘太子啊!’公孙贺头皮发麻的想要起身说刘据两句,可还没有起身,旁边的霍光一只手按在了公孙贺肩膀,郑重的摇头,公孙贺只能眉宇沉沉的作罢,心里把史高再次恨了一百遍。
“啪”的一下,汉武帝把奏疏生气的扔在御案上,“太子,朕的十万石粮食呢?”
刘据被惊的心狂跳了一下,但还是站的笔直纹丝不动:“父皇,赋税本来就没有收上来,难道现在不应该重新委派陇右官员,寻求吏治?”
“好,好,好!”汉武帝眼神一冷,一连道了三声好的再次冷斥:“这岂是重新委派陇右官员就能轻松解决的,派谁去?官员不熟悉陇右民政该如何?李息,徐自为,赵龚,李盛劳苦功高如何安排?若羌人叛乱都尉与太守职权谁主谁辅?压低畜牧商品价格,羌人不愿售卖又当如何?”
刘据神情一愣,心底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这就是五连问?
好一个五连问,若是他一一回答,真的回答不了,肯定会自乱阵脚。
不回答,挑重点,但是,重点,重点是什么?
“自然是任贤使能,知人善任,派遣治世雄才来治理陇右!”刘据脑瓜子快速的转动,唰的一下躬身一拜,顺势掏出一道奏疏再次呈递道:“父皇,事无贤臣则难成,政无良佐则易乱,儿臣遍历朝官,访察郡国,谨择贤能八人,各有所长,各适其位,愿具实奏报,恳请父皇裁夺,以吏治陇右,安定边防。”
不管了,若是再被问下去,他就要跟父皇吵架了!
因为说句心里话,他并不同意让朝廷平准令直接干涉压低畜牧商品价格,来迫使游牧的羌人耕种田地。
不过,今晚核心目的,举荐人才,不管父皇态度如何,答不上来他坚决不能再吵架,生拉硬扯也要往人事任命上扯!
“???”可此时,刘据话音未落,公孙贺却猛然一惊,眉头紧皱的盯着刘据手里的奏疏,一副懵了的样子,什么情况?
太子这是在向陛下举贤任事?
而且还是陇右官员?
我怎么不知道?
太子宫何曾议过此事?
史高!
一股无名的火气和凉意袭来,公孙贺道心差点破碎的恨不得当场把这两个字的名字大骂出来!
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足足两个多时辰的太子宫议政,太子和史高,竟然瞒着他,只字未提此事!
‘果然!’霍光的眼中也瞬间闪过一丝精芒,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太子果然还是准备了。
这才是重点啊!
他就知道,那史高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政治敏感程度甚至处政之策都极为稳重,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核心问题。
史高以五个方向提出的五策虽然是处理陇右之事的良策,但远远达不到直接执行的地步,其中还有很多个方面需要细分补缺。
再聪明的人,也无法独立完成一个治理四郡政策!
大方向一定,光禄勋有上百名诸大夫受诏令议政,来完善一个政策,而且制定出来之后拿给陛下,陛下还要反复打回来重新制定。
陛下同意之后,才会扔给丞相府去执行。
如陇右这种级别的任事,即便是丞相府去执行,所涉官员都需要进行一次甚至两次的殿前奏对,才能去上任。
而陛下扔到太子宫的文书,已经是光禄勋议定,陛下同意,需要执行的文书,现在不管是何人,哪怕是有更好的良策,也只能暂时搁置。
至于陇右,陇右现在需要酷吏,把陇右四郡犁庭扫穴般的犁扫一遍,至于动乱,有动乱就镇压,有意见就罢免,有人觉得劳苦功高盘踞陇右,那就抄家灭族。
朝廷,或者说面前的这位陛下的意志,不会因为任何人动摇。
“哦!”汉武帝摩挲着玉璧,一副完全不想看的样子,不耐烦的随意摆手,眯着眼盯着刘据:“太子举荐的人才朕早就看腻了,霍卿,你替朕看看太子都举荐了什么人!”
中常侍立刻来到刘据的面前,双手伸前接奏疏的轻声细语:“太子殿下!”
刘据鼻吸都粗重了一下,甚至怀疑史高所讲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把奏疏交给中常侍。
然后,压着火气一句话也不说!
太气人了,他堂堂太子举荐,就算是不同意,父皇竟然连看都不看!
但今天,此时此刻,本太子就是不吵架!
安静!
汉武帝也不说话,就瞅着站在殿中的刘据,还是差点意思,明显看到刘据带着火气但忍着不发作。
不由微微侧目,给霍光投过去了一个眼神。
“这,陛下,太子举荐的人才,微臣觉得不太妥善!”霍光扫了一眼的起身摇头。
汉武帝停顿了三息,见刘据胸腔都在起伏了,不由疑惑问道:“霍卿觉得如何不妥?”
霍光内心无奈的也停顿了三息,这才缓缓道:“汝南刺史史乘,距离陇右何止千里,如何了解陇右之事,刺史一职秩卑权重,微臣以为并不善任!”
“鲁国少府令史曾,同距陇右千里之遥,两地差异极大,担任金城郡守,微臣以为不能胜任!”
汉武帝一味的点头,用余光不断瞅着刘据渐渐皱起的眉头,明显有怒火,但就是嘴巴不张,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摆了摆手,示意霍光可以停了的正眼看向刘据:
“太子不想说点什么?”
刘据足足停了三息的平复心情,疑惑问道:“儿臣愚钝,父皇问了儿臣什么问题,需要儿臣回答?”
“!!!”汉武帝眼睛差点闪瞎了的眨着眼,盯着刘据甚至产生了疑惑之色。
你刚没听到霍光说了什么?
这你都要忍?
汝南刺史史乘早年跟着凉州刺史史恭,为刺史部扶羌从事,你说啊!
鲁国少府令史曾出生在武威,史恭去世之后这才回到鲁国,对凉州近况或许不算了解,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不了解,你也说啊!
史恭是谁啊,河西四郡纳入大汉版图后,第一任凉州刺史在任上去世,是朕亲自将史恭的妹妹许配给的太子你。
朕对你这太子不薄了!史家是谁?齐鲁大地第一大姓,其祖上源自西周史官,与周公,姜太公,召公并称四圣,连鲁王治鲁尚且需要联姻,你不用朕有什么办法?现在既然要启用你也说啊!
朕问你问题,朕没问你问题,你不知道回答?
汉武帝有点头疼往龙椅靠背上靠了靠,有点被问住了,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进行下去了。
这逆子的确进步了,至少不像以前那么直愣愣的就顶撞人了,也不像以前那么脑子都不动的就张嘴驳斥人了。
可问题是,现在这逆子更气人了,说话夹枪带棒,没办法正常交流了!
“行了,把你的奏疏全呈上来,回去早些休息,明日还有朝议!”汉武帝烦躁的摆手,奏对奏对,一问一答,现在这逆子这么个对问法,也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
还有十一个,这不是奏对,这是在折磨他刘彻啊!
“呼!”公孙贺又是生气又是紧张,听到陛下要停止奏对,总算松口气,急忙就要请退,可刚起身,话到嘴边。
就又把史高恨了八百遍,真的傻眼的盯着刘据。
“父皇,匈奴修生养息五年之久,全因天汉年间李广利三战三败,耗粮百万,折兵十万,如今加征盐铁,父皇难道是要用我大汉财政,继续养一个无能将军?”
刘据眼珠子一瞪,还有十一道,而且最重要的一道还没有奏对呢,走什么走?
这次就算是不能把李广利废掉爵位,也要把李广利的军职罢免了,若不然,他刘据绝不会善罢甘休。
“滚!”汉武帝啪的一声拍着自己的额头,汗毛都倒立了起来,两眼一瞪的指着走廊怒斥:“把奏疏扔地上,你给朕滚,现在就滚!”
“来人,把太子给朕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