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往事（一）
漆黑的深夜掩没了许多嘈杂的声音, 相较于喧嚣的白日，静谧安逸。 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现象。 日本酒一条街此刻正是生意正好的时间。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射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 , 在虚假的面容上挂着兴奋, 刺眼的笑容。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气息，有刺鼻的酒精味, 廉价的脂粉香气，路上不少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面露嬉笑, 勾搭有意向的客人。 在这里, 来的都是放松自我的人, 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过去，但是当然想要玩好，当然得付出足够的金钱。 远离喧嚣的闹市, 靠近里面的地方是比较高档的酒，来这里消费的大都是穿着比较高档衣服的白领，相比较于外面的酒鬼，多了几分风趣。 “桐生桑, 外面有人指明你过去。”领班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精致女子，五官虽然算不上绝美，但是凑在一起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眉眼上挑，眼珠子冷清，黑发高盘，多了几分干练。 枣刚从厨房里干完了一部分的活, 换上黑色的女仆装，乖巧的拿着菜单出去。 枣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不少的时间，因为当年母亲曾经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的钢琴师，所以，枣和这里的老板有几分相熟，再加上桐生枣一副天生的好相貌，自然是招揽了不少好尝鲜的客人。 “店长，这样真的好吗？毕竟，桐生枣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领班的女生是宫本菜菜子，她家里也有妹妹，虽然她家里也不是很好，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妹妹这么小来这里工作。 也不是不好，但这个年纪的女孩更加适合待在单纯的校园里。 店长是个矮胖的男子，五官平庸，但是平日里露出几分和气。他正单手撑在柜子上抽着香烟，听到宫本的话，眯了一会儿眼睛，表情有些微妙，叹了口气道，“每一家有每一家的难处。” 望着前面忙碌的纤细身影，店长也很无奈，虽然枣的个子高挑，因为工作的原因必须还要化妆，但是眉眼间的稚嫩是掩饰不了的。 聘用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他也担着一定的风险。但是，他算是少数知道桐生枣家境的人。父母在欠下巨债后，就离婚了，孩子跟在母亲的身边。但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带着两个未大的孩子能过什么样的生活，颠沛流离，到处被人冷遇。 最后，桐生枣的母亲终于疯狂了，甚至开始把所有的错误归咎到孩子身上。 他们小时候那个年代，为了生活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只是没有想到桐生枣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肩膀上扛起了家里的担子。 这次来的客人不少，枣花了好长的时间一个个桌子去记录单子，然后把单子交给后台，处理好之后又去上酒。 等彻底忙完的时候，时间又是不早了。好在，宫本菜菜子是个心疼人的姐姐，最后的整理让枣不要做了，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待会。”店长看着枣换了衣服，准备出去，把刚点好的烟放在牙齿上咬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好的信封递到枣的手上。 “这个”枣迟疑问。 “是这个月的工资。”店长吸了两口烟，咬牙道。 “谢谢你，大叔。”枣笑着收了起来。 出了酒的大门，一个穿着蓝色格子的纤细的少年缓缓走了过来，夜色下，面容看的不是很清楚，及至走近，在微弱的灯光下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少年背着一个和他身材不大相符的吉他，鼻梁架着黑框眼睛，缓缓走近。 “枣，回家。”冷冷的声音，但是少年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光芒很是温柔。 “好的，哥哥。” 因为拮据的生活，枣和桃不得不挤在东京有名的棚户区。恶劣的生活环境，不大的房间，全是水泥砌的墙壁，就算是夏天，也是透着森然的冷气。屋子里只能放着一张很小的床，枣和桃不得不挤在一起。 放好东西，烧了一壶热水，枣刚洗漱好，催促桃趁着水未凉，赶紧洗漱。 少年把眼镜放在一边，摸了摸保护的很好的吉他，看着枣穿着一件泛旧的T恤出来，眼睛的光芒渐渐黯淡。 刚才，枣又把她新发的工资交给他了，而他作为哥哥却在外面没有挣到几个钱。 “对不起，枣，”桃的声音渐渐喑哑，“将来哥哥一定会赚很多的钱，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枣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来临，但是还是笑道认同道，“一定会的。” 酒的工作时间主要开始于夜晚开始之后，夜间洗退了白日的温度，这个时间有些微凉。枣每天的工作都是重复且繁重的，因为宫本奈奈子总是让她提前回去，弄得她总是不好意思，所以工作的时间更加卖力。 枣正处理着之前客人的订单，宫本走了过来，看着面容的情绪，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了，宫本姐。”很少看到宫本姐姐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宫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刚才来了一桌年纪特别小的男生，看年纪也就是十几岁的孩子，但是气场倒是挺足的。”虽然不清楚身份，但是光看门外静候的几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也能隐约猜到是富家子弟出来玩。 宫本继续道，“店长已经过去招呼了，”捂着额头只觉得脑门子疼。要是成年人，多少好说话，就怕这种家里有几个家底的小屁孩。 最里面的包厢里面坐了几个年纪估摸不大的少年，看着也就国中生，要是其他的人，店长可能一直婉言相劝这里不适合未成年进来。但是，这几个显然是见惯了市面的。 坐在最边上的男生黑色碎发，眉眼间尽显嚣张，时不时故意抬起手中的昂贵腕表，恨不得到处彰显自己多么有钱。显然人是他过来的，男生挑眉，语气傲慢道，“老板，你让你们店里那位小姑娘出来，我们就要她过来点单。” 说完，眼眸特地看向坐在最里面的赤发少年，笑道，“赤司，别一天到晚玩篮球，偶尔也要出来尝尝鲜。” 这家店别的没有什么特色，倒是新来的小姑娘倒是比较有趣。之前就听朋友说过了，很难看到这么小的稚嫩的小姑娘，穿着女仆装俨然是满足了男生心里智齿情节。 坐在里面的少年容貌清秀，身上散发的儒雅之气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还是好脾气的说道，“既然这样，看下也是无妨。” 客人的要求并不算是无理，毕竟跟成熟漂亮的大姐姐比起来，吃惯了这种口味的人反而会喜欢其他的口味。 店长让其他的员工把枣叫过来。 “各位主人，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一个穿着黑色蓬蓬裙，踩着黑色牛皮鞋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子过来，头上绑着一根嫣红色的缎带，显得整个人特别得娇俏可爱 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未褪去稚嫩的娃娃音，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感觉。 “果然，是有点意思。” “看起来真的好小。” “你今年多大了，在哪里读书？” “简直就跟我前段时间看的漫画里面的女仆一个样子。” “一边去，你肯定看的又是黄色漫画。” 枣似乎都没有听见，眉眼弯弯，嘴角的唇角惯例的扬起，“对不起，你们想点什么？” 还好，只是口头上说说，来的这桌子人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点了些酒精度含量低的果酒。 “请问一下，客人，你有什么需要的吗？”一圈子都随便点了些，只有最里面的少年还未开口，枣走到他的身边，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枣低头入眼的就是漂亮的红色头发，少年是里面最为沉默的一个，几乎就没有听到他说什么话，偶尔就是跟旁边的颔首低笑，眉眼浅浅，很是温和。 “赤司，既然来了，就随便点一些，难得人家那么可爱，给点面子。” 被叫做赤司的少年的这才淡淡说道，“和他们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变换过姿势。 枣并未注意，只是当这一桌是普通的客人。但是，叫赤司的少年可是在暗处细细的打量了这个女生一眼，并不是多么出色的容貌，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只能算的上是中上，但是镶嵌在眼眸的那对眼珠漆黑发亮，像是黑夜里的星辰无论在什么环境里都熠熠生辉。 “那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居然这么小在这里打工。”赤司估量着，语气淡淡。 坐在赤司临座的男生摸了摸下巴，道，“最多也就这个年纪，怎么看上人家了。”男生突然好奇，上前勾住赤司的胳膊，亲昵说，“不过，在这里的，家里多少都有点问题，玩玩倒是无妨。” 因为今天是赤司征十郎的生日，所以在家族里举办宴会之后，便被眼前这几个和家族的利益有所交集的同龄人拉着出来，美其名曰带其好好体验生活。 酒，赤司倒是第一次来过，但不是要恪守什么准则，只是不屑来到这样嘈杂的地方。况且，家里高档的酒水不在少数，没有必要到这里喝廉价的酒水，只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气而已，才跟着出来。 “我先出去看看。”赤司起身，随便找个借口离开。 原本只是想要出去透口气，却下意识的被眼角处不经意瞥到的黑色裙角吸引。 下意识跟了上去。 “哐当。”一声不大不小的重物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里面的走廊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听得格外刺耳。紧接着不大不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从模糊的声音判断，并不是什么好话。 桐生枣怔怔的看着眼前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双眸诧异，眼里写满了错愕。 来的人年纪不大，略微比枣大点，平凡的五官带着几分的邪气，昂着头，凭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看着枣，因为枣的后退，少年一把拽住枣的纤细的手腕，力道不轻，枣疼的眉头蹙起，却无法挣脱，反倒是抓的更紧了。 “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在学校里高高在上的学生会委员，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做女仆。”话音里带着几分讥讽，少年扬眉满脸是恣意的笑容。 “伊藤学长，你放开。”枣愠怒道，目光恨恨得的盯着这个在学校里追她好久的学长。 伊藤建司在学校里出名的不是什么外貌，特长，唯一让人瞩目的就是优越的家室，听说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的独生子，生性傲慢风流，喜欢惹事，之前在贵族学校被退学之后，在他家里资助了现在的学校不少设备之后，才勉强让其入学。 却不料想到，在枣去三年级的办公室交材料之后，就被盯上了。多次追求未果，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 明显是故意的。 “怎么，刚才不是看你对待其他的男人就那么热情，怎么到我这里就是一副高洁的圣女模样。” “不要恶心了，桐生枣”伊藤低下头，眼眸里尽是不屑，昔日里隐藏起来的恶意这次全部流露出来。“你不过就是这样低劣的女人。” “呵呵”伊藤笑着，“要不，你开个价，这一学期就跟了我。” “啪。” 伊藤的纠缠枣本就不喜，在被故意的言辞侮辱后，身体先于大脑，枣扬起空出的一只手。 火辣辣的疼痛在肌肤上啃噬，伊藤反应过来，眼眸里充满了吃人的愤怒。 “你这个女人，你居然敢打本大爷，”说着，喷火的黑色瞳仁汇聚在一起，言毕，扬起大掌划破了空气，夹着掌风，准备好好揍一顿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什么叫做顺从。 枣闭上了眼睛，手被禁锢的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伊藤的脸上浮现得意洋洋的笑容。 良久，却没有任何的疼痛之感。 停在半空的手被另一个白皙有力的手紧紧抓住，明明来的人身形纤弱，一副文弱的模样，却是刚劲有力。 “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有本事阻止我。”伊藤怒声道，瞪着突然出现的少年。 枣慢慢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一双漂亮的眸子。 如血一般艳丽的颜色，却是透着森然的寒意。 少年扬起优美的下巴，倨傲的神情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你的名字我没有知道的必要，但是，你只要知道我的名字是赤司征十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