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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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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是知!”马文才低喝一声。    王亦如也没想到没说两句话, 桓是知就突然来这么一句, 有些惊讶地盯着她。    桓是知自知失言, 讪笑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觉得, 你们俩郎才女貌,还挺配的。”    “是吗?”王亦如脸色有些发红, 却也有藏不住的欣喜,“桓公子说笑了。不过说真的, 我从小到大, 还真没见过比我表哥更加文武双全的男子呢。”    那你真是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了。我玄哥哥比你这个劳什子表哥强上一万倍。    桓是知心中不悦,脸上却依然笑嘻嘻的:“是啊,文才兄的文韬武略,确实是世间少有呢。”接着又压低嗓门, 皮笑肉不笑地自语道, “而且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本事, 似乎也还不赖。”    “桓公子你说什么?”    “啊没事。”桓是知摆摆手,“那什么, 那你们先聊, 我不打扰你们哥哥妹妹叙旧了。我、我去外面逛逛。”    “你去哪儿?”马文才横到她面前,“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文才兄讲话真奇怪, 我哪儿有阴阳怪气。”桓是知一看马文才就莫名来气,“我就是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    “那我陪桓公子在府里逛一逛。这太守府我还算认路。”王亦如笑道,“表哥, 你要不先去书房见一下大哥和姑父?让他们等久了不太好……”    马文才被提醒,想着确实不能太失礼数,便点了点头,又对桓是知皱眉道:“别胡闹,别乱跑。过两天我就跟你一道儿回书院。”    “书院又不是太守府。我也算认得路。”桓是知撇嘴道。心中却有些小小的纳闷,怎么自己刚冒出一个人溜回书院的念头,他就察觉到了呢?    桓是知轻哼了一声,踏步出门。    王亦如向马文才款款行了个礼,跟着桓是知去了。    “桓公子,”桓是知听见王亦如唤她,“那边路滑,很不好走,我们往这边走。”    桓是知止步,面带疑惑。    王亦如笑道:“那边地势比较低洼,又是背阳面,每回下雪都可以冻很久很久。虽然上一场雪已经过去些日子了,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往这边走。”王亦如引着桓是知穿过一处石桥,“这边的小园里种了不少山茶,这几天应该开得正好呢。”    桓是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这太守府这样大,也难为王小姐记得这样清楚。”    “我小时候来这儿住过一些时日。”王亦如道,“表哥也是,姑母尚在的时候,他每年盛夏都会到琅琊的庄子里避暑。”    “早听说马家和王家交情匪浅。如此看来,你们两位还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啊。”    “倒也谈不上什么两小无猜。”桓是知觉得王亦如笑起来真是温柔,就和她那些已经出嫁的姐姐们一样,优雅又端庄,“其实本来我一个女儿家,家里也不是很愿意让我出远门的。是我非哭着喊着一定要来到表哥家来的。这次也是,是我央求大哥带我过来的。桓公子,你应该也觉得,我这个人,脸皮很厚?”    “啊,什么?”桓是知徐步跟在她身后,正低头盯着她微微拂动的裙摆,骤然听到这样一问,不解其意。抬起头,正对上她那双温柔的眼睛。    桓是知忽然有一些小小的丧气。    她并不觉得她比自己漂亮,也不担心她比自己聪明有才华。可是在对马文才的热情和温柔上,桓是知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唉,这丫头看着明明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啊,可说话慢条斯理,柔声细语,连裙摆晃动的幅度都可以忽略不计。    这才是大家闺秀啊。    而不是像自己这样,稍不注意就大嗓门,露齿傻笑,走起路来还恨不得把裙子打个结塞到腰间,好迈开大步,上山下树。桓家够大,但这“闺秀”二字,是跟她怎么都沾不上边了。    或许是生平第一次,桓是知对自己的“豪气”产生了一丝嫌弃和自我怀疑。    什么豪爽啦。也许,她只是粗鲁罢了。    王亦如神色坦然:“表哥应该同你提过,这许多年,我都在一厢情愿地喜欢他,厚着脸皮在纠缠他。”    “啊?怎么会?”桓是知下意识地撒谎,“你这么温柔又懂事的姑娘,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桓公子,你不必安慰我。”王亦如低头苦笑,“我虽然读书不多,可也不是傻子。表哥他喜不喜欢我,我还是知道的。”    那这又是何苦呢?    桓是知不知不觉,居然站到了“情敌”的立场上。她的感觉和马文才一样,这个王亦如,虽说不上多么招人喜欢,却也实在找不到讨厌的理由。    温柔的力量强大。在王亦如的轻声细语面前,桓是知已经开始有些惭愧自己适才的腹诽和“阴阳怪气”了。    人家如此坦然,她却在惺惺作态。桓是知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差劲啊。    “桓公子是表哥的好朋友?”王亦如突然问。    “嗯?”桓是知顿了一顿,“嗯……算是朋友。我们在书院的时候,是同桌,所以走得近些。”    同屋这种事,没有人问,她还是不要主动说好了。    王亦如若有所思地点头:“嗯,我看得出来,表哥很看重桓公子。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跟我的那些哥哥们虽然也会正常往来,但我知道他并没有把他们当朋友。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表哥的朋友呢。 ”    桓是知对马文才的童年甚为好奇,忍不住问:“他小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吗?”    王亦如作回忆状:“表哥确实自小就老成持重,对自己的要求一直就很高。他什么事情都要求做到最好。做不到的话就会发脾气,有一回我看他练箭,有一箭不小心脱靶了。他气得当场就把弓箭砸了。我上前想去安慰他,他还对我大吼大叫,让我滚远点……”    原来从小就是个坏脾气啊。自己出了糗,就拿观众撒气,真是幼稚。    桓是知几乎要和王亦如“同仇敌忾”起来:“他对你这么凶,你还喜欢这家伙做什么啊?”    这话颇为失礼,但桓是知倒也是真心相问。马文才要是冲她这样发脾气,她一定会气得跟他大吵一架,好几天不搭理他的。    “他就是有些爱面子嘛。”王亦如宽厚地笑笑,“虽然有时候会有些性子,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男人嘛,有点血性是好事啊。虽然表哥一直有些不苟言笑,让人觉得有些难亲近,但我心里真的是很崇敬他的。也是我的错,不该在他在气头上的时候还往上凑。”    不苟?言笑?    桓是知对王亦如的这个评价实在难以苟同。马文才平日里虽然说不上嘻嘻哈哈,也时常端着十足的贵公子的架子,但他那张嘴可一直没饶过人。说好听点叫风趣幽默,客观些叫毒舌刻薄。可无论怎样,都称不上“不苟言笑”啊。    桓是知心中的滋味有些复杂。她已经习惯了马文才待她的“与众不同”,几乎都要忘记马文才并不是理所当然地要顺着她宠着她,围着她喋喋不休。    这位王家表妹如此达理通情,温柔可人。她呢?她桓大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在“惹事”方面,倒是挺过人的。    下山一行六人,先是跟梁祝荀三人闹到分道扬镳了;接着自以为是固执己见,害自己被困公主府差点丢了小命不说,又劳师动众,逼得马文才带兵强闯公主府。连交情尔尔的王蓝田也为之牵连,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虽然心中有愧,可她这些年恣意任性惯了,对许多事的后果都不太深究。偶尔她还会觉得,自己虽会闯祸,但都是为了正义,出于公心,即使添点小麻烦,也是无伤大雅的。    桓家的羽翼丰满,军权遮天。桓是知自己都不了解,潜意识里,她其实觉得,只要自己不揣坏心,占上点理,她就可以凭着一腔热血“恣意妄为”。    她曾觉得自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家女侠,暗中颇为自得;但如今自省,她不过也就是个刁蛮任性的蠢小姐罢了。    伸张正义,好像被她扭曲成了另一种不自量力的“惹是生非”。    王亦如见桓是知脸色有些不对,轻声唤她:“桓公子?”    桓是知从破天荒的“深刻自省”中抽离:“嗯?”    王亦如歉然:“都怪我自说自话,一直跟你提表哥,怪无聊的?”    桓是知忙摇头:“不会。”    就这么闲闲地扯着话,二人终于来到了山茶园。    山茶正艳,在午后的冬阳下闪着粉嫩的光泽。    王亦如依旧是三句话不离“表哥”,同桓是知说了不少马文才的儿时的事情。    回忆无形,但却是可怕的。这位王小姐,怕是被困在自己单方面的回忆里了。    桓是知的心中莫名升起几分不安。    她知道马文才的心在她这儿,可是这位王小姐不知道。    她忍不住打断王亦如:“王小姐,难道你就真的不介意,文才兄他心中没有你吗?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的心另有所属呢?你也不在乎吗?”    王亦如正说到马文才十三岁那年坠马伤了头的事,听桓是知这么问,便噤了声,静静地看着桓是知。    桓是知有些不自在,正欲问何以如此看着她。王亦如却轻声笑了。    “桓小姐。”王亦如道,“你我果真不是同一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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