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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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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小姐?!    桓是知呆住:“你……”    王亦如神色坦然:“抱歉, 桓小姐, 我不是刻意要装到现在的。只是你穿着男装, 应是无意暴露女子身份, 我适才也就没有说破。”    抱歉?桓是知还真没看出来她有觉得抱歉。    不过也怪自己迟钝。王亦如适才那将她当“闺中密友”般诉说少女心事的语调,怎么听都不像是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公子说的。    当然, 桓是知也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王亦如真的拿她当好友。她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既是如此,王小姐何以现在又说破呢?”    “和桓小姐以后必然还是会再打交道的, 还是坦诚些好。”王亦如微笑, “我知道,表哥现在喜欢的人,就是你。”    桓是知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王亦如往下说:“太守府公子带兵闯入公主府,这样有意思的新闻, 怎么可能瞒得住呢?更何况, 表哥行事又那般张扬, 直接将桓小姐打横抱着就带回了府上。里里外外这许多双眼睛都盯着呢,人多口杂的, 我就算想不知道这府里多了一位姑娘, 怕也是难。”    王亦如既然一心想要嫁给马文才,那在太守府里安插几个眼线倒也不奇怪。桓是知短暂的惊讶很快散去, 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惶惑。    所以,已经满城风雨了吗?    就算没有到满街蜚语流言的程度,马文才得罪长清公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会不会对马文才的仕途有影响呢?    对于常人而言, 这个问题几乎是多次一问。得罪皇亲,个中利害不言自明。    可桓是知却无法深切地体会。    虽然经过适才的“深刻自省”,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愚蠢、任性天真。    可是,她还不知道害怕。    自打七岁那年,从林亦如变成桓是知以后,她被教导过要做“大家闺秀”,也跟着学诗词歌赋,练花拳绣腿,可却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害怕。    桓家的人,往老虎的屁股上踹一脚,那老虎都得藏好眼中的凶光,故作温顺地学猫叫。    桓是知当然知道老虎会咬人,但她其实并不信世上有什么老虎敢咬自己。    这样的有恃无恐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她怎样调动理性,她都甩不掉这份自大。    可涉及到马文才,她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有恃无恐”遮蔽住的,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妖魔鬼怪。    而她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事事时时都要把她护住的马文才。    桓是知仍是不作声。    王亦如见她陡然生出的疏离,语声愈发温柔:“桓小姐,你不必这么戒备,我对你没有敌意。我承认,我很羡慕你,也很嫉妒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及世界上其他能讨表哥欢心的女子都统统消失。可是我知道,即使你消失了,表哥只会伤心难过,更挂念你,心最终也不会放在我身上……”    桓是知简直要赞叹王小姐无时无刻的慢条斯理,连诅咒她从这世界上消失都依旧彬彬有礼。可她不想在此刻拐弯抹角,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所以?”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在你的饮食中下毒,也不会暗箭伤人。”王亦如依旧保持着微笑,“这个小茶园里,也没有埋伏什么会将你大卸八块的刀斧手。”    桓是知忍不住向周遭瞥了一瞥。看来在这个王亦如心里,她不知道已经遭受过多少酷刑,死了多少回了。    她定了定神:“还有呢?”    “还有,”王亦如的语气居然十分诚恳,“我希望你知道,让我成为马夫人,对我、你,还有表哥,三个人都有好处。”    王亦如说话直接起来并不在桓是知之下。    桓是知不气反笑:“洗耳恭听。”    王亦如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你是觉得,论势力,我们王家或许还比不上桓家;论你情我愿,表哥也是对你一片痴心,是吗?”    桓是知简直要被她的通透闹糊涂了。既然她什么都明白,为何还要如此执念呢?    王亦如继续道:“无论是王家还是桓家的小姐,嫁到马家都可以说是下嫁。现下虽然是桓家得势,可我们王家根基深厚,这没有错?在家世上我与你可以说是不相上下。表哥喜欢的人也确实是你,可是有一样,你比不过我。”    桓是知收起笑容:“愿闻其详。”    王亦如却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她:“桓小姐,你有没有打小,就非常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桓是知的“志向”和“心愿”一直在变。    “像男子一般进书院读书”这一追求如今已经得偿所愿;其他的,如行遍大江南北看遍大好河山,或者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这样异想天开的念头,也一直潜伏在她不甘寂寞的心里。    桓是知微微蹙眉:“你的意思不会是,你打小,就非常非常想嫁给马文才……”    “是的。”王亦如没有羞赧,大大方方承认道,“做马夫人是我这么多年的心愿,而且是唯一的心愿。”    桓是知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马文才小时候是有三头六臂吗?还是可以上天入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怎么就中了邪似的,非要死乞白赖地嫁给他呢?    “桓小姐,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你也知道,婚姻大事向来不由我们做主的。”王亦如竟带着几分真诚的,同病相怜的无可奈何,“都是哪儿有利益的缺口,就把女儿往哪里送。所以,与其等到年纪大了,被盖上红盖头,扶上花轿,送到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男人面前,倒不如早做打算,为自己物色一个最合适的夫婿。”    “所以,马文才就是你物色好,打算好的人选?”    “不错。”    桓是知忽然问:“你爱他吗?”    王亦如略略一愣,道:“就算抛开家世不说,论文治武功,相貌风度,表哥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所以你爱他吗?”    “他是一个非常值得爱的男子。有男子气概,不像一些贵公子一样沉迷歌舞女色,也不碰寒食散……”    “我没有问你他值不值得爱。”桓是知盯着她,“我就问你,你爱他吗?”    “你何苦一定要问这个呢?”王亦如迎上桓是知的目光,“爱或者不爱,有那么要紧吗?你这么想问,好,那我就告诉你,爱。如何,桓小姐可满意了?”    桓是知笑。    她当然不信。    王亦如也微微一笑:“所以我才说,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女子。”    “是不一样。”桓是知承认,“你比我聪明谨慎,比我有头脑,目光也长远。”    王亦如的声音已不似初时那般温柔:“桓小姐何必如此嘲讽我。你有胆能去尼山书院念书,也招表哥喜欢,小女子自愧不如。”    “不敢嘲讽。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的。”桓是知讲的是真心话,“只是或许有时候,在爱情面前,聪明和谨慎并没有用武之地,反而还可能成为一种障碍。”    “多谢桓小姐的建议。”王亦如又端起了她大家闺秀的派头,“但是,桓小姐,我不会输的。因为你想要的,太多了。你想要想要去实践自己的 ‘志向’和‘追求’;却又想要爱情,想要忠诚。而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做我表哥的妻子。”    “可是爱情就是贪心的。如果什么都不要求,那‘妻子’这样的空头衔,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在看不起我。”王亦如语气中没有疑问,“你觉得我这样只想做个贤妻良母的女子,很窝囊、很丢脸,对吗。”    桓是知实话实说:“我只是无法理解你。”    “我也无法理解你。”王亦如道,“你倒是口口声声说爱。可是,你为表哥考虑的,愿意为他牺牲的,真的比我多吗?你也似乎很在意作为一个女子的独立和自尊,为此甚至不惜混进书院读书。可是,就算你真的满腹经纶,又能如何呢?到最后,还不是要和我一样,要回归家庭,相夫教子?难不成,你还要披战袍上战场?还是想拜官入相,和男子到朝堂上一较高下?”    桓是知一时语塞。沉默了半晌,她才抬起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你说得不对。”    王亦如学着她适才的语气:“愿闻其详。洗耳恭听。”    桓是知摇摇头:“我也还不明白 。对于爱情和我自己的人生,我都还没有想明白。”    她不到十六岁,尚有太多事情无法确定。    她无法归纳什么是对的,但她可以判断什么是不对的。    如果是从前,她或许会义愤填膺地同王亦如争辩,讥讽她身为女子却妄自菲薄。甚至还会放狠话,说有朝一日她就是要做一个女将军,女宰相……    可如今,这样的“豪情壮志”却说不出口来。    她已经渐渐明白,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和一颗赤心,就能够成为妇好的。    王亦如只当桓是知嘴硬,教养再好,也难免流露出一丝得意。    她环顾茶园,微笑道:“桓小姐,我也不懂什么对不对。我只知道,如果说这园子就像表哥的心,那你就是这山茶,芬芳馥郁,可是总有一天,山茶会谢的。而我作为马家的媳妇,将拥有整个府邸,当然,也会是这个茶园最终的女主人。”    “原来你比我还要自以为是。”桓是知的语调甚为平和,用辞却不甚客气,“而且,你也比我可怜。”    想做贤妻良母一点也不窝囊,这本也是一个崇高的志向。    可是,若是一厢情愿地对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产生执念,何苦来呢。    “我可怜?”王亦如道,“看来,桓小姐是不信我能赢?”    “我这个人特别喜欢和人争输赢。”桓是知道,“可是,唯独在感情上是个例外。”    王亦如道:“你和我表哥不是一路人。”    桓是知懒得反驳。和这位大家闺秀聊了许久,她桓是知和马文才是不是一路人暂且不论,可这位王小姐和马文才决不会是一路人。    阳光渐退,茶园里的阴凉逐渐弥散开来。桓是知出言告辞,就往茶园外走去。    王亦如继续道:“就像桓将军和谢家小姐一样,你和我表哥,也决不会在一起的。”    桓是知有些不快,回头道:“王小姐讲话好有意思。我们之间的纠葛,又关家兄和谢小姐什么事了?”    王亦如缓步跟上她,答非所问:“桓家最近出了个大新闻,桓小姐难道真的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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