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带乔流火在附近的医院治好下巴后, 易等闲便送她去学校了。 小丫头下车后, 背起帆布包，回头冲他招手：“易叔叔再见，路上小心。” 易等闲怔忪了半秒，转瞬弯起眉眼。 那个每次下车都会半鞠躬说声谢谢的小丫头变了, 变得不再拘谨，与他更亲近了。 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石英手表，易等闲给管家打了个电话：“张叔, 替我买一只运动手环。” 张老管家：“少爷可是要送人？” 张老管家知道易等闲除了珠宝, 其次最爱收藏的就是手表，他的橱柜里陈列着来自各个国家各种款式的手表。 就连橱柜也向来都不让保洁阿姨碰，而是自己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亲自整理。 二少爷更喜欢具有时代感的东西，对电子产品总提不起兴趣，更不可能舍手表而戴手环。 “需要另选礼盒做精美包装吗？”老管家问。 “不用, 我是自己戴。” 电话那头, 老管家惊讶得张了张嘴。 易等闲又吩咐：“挑个材质柔软亲肤点的，不要硌手。” 张老管家：“好的，少爷放心。” 挂断电话，易等闲将手腕上的表带解开，放入盒子收好。 他喜欢戴手表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遮掩腕上伤疤, 从前他独来独往倒也无碍，如今时常会与小丫头有身体接触，难免会不小心刮伤了她，还是不戴为妥。 今日为了逗逗她害她下巴脱臼已是自责至极, 以后可得更加当心了. 周六上午，当易等闲穿着浅亚麻色休闲衫出现在赌石节时，易澄公司副总郑元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易澄向他推荐自己叔叔时眉飞色舞说了一大片好话，让他以为来人会是多厉害多出色的珠宝专家，结果，就是这么个朴朴素素宛如退休干部的男人。 尤其是他还戴着运动手环，加之全身上下宽松休闲的装扮，乍一看还以为是来公园散步的。 除了五官精致、气质儒雅外，完完全全找不到一点‘不凡’的感觉，要说这人是珠宝鉴赏大神，他是丁点儿也不信的。 郑元打从心眼里觉得易等闲不靠谱，但是碍于面子，他还是走上前去，礼貌地同易等闲握了握手：“你好，我是风语传媒的副总，郑元。” “你好，易等闲。” 赌石文化节开幕仪式正在东湖广场举行，郑元提议先去看看。 一路上，他都尽可能地打探易等闲的底细。 “听说易先生是剑桥大学毕业的？” “嗯。” “那您修的什么专业？” “珠宝设计和鉴赏。” 郑元对易等闲说的话不屑一顾，珠宝鉴赏家他也认识不少，但赌石和珠宝鉴赏不一样。通过玉的外皮而能看出玉石里面的优劣是需要很深的玉石学问的。 至今为止，也没有一种仪器能探测到它，更别说肉眼了。没有十足经验的普通人是不可能看出风华皮下究竟是精华还是糟粕。 在玉石届，像易等闲这样刚三十出头的人，顶多算个刚入行的新人。 赌石文化节开幕后，东湖广场变得热火朝天。 广场四周摆满了摊位，摊位上都铺着红布，以求祥兆，有的甚至还放上了玉观音。 红布上陈列的原石有大有小，颜色各异，且造型千奇百怪。其中有的原石开了窗，能瞥见或淡或深的绿色，但谁也说不准，内部是否种老水足。 没开窗的原石就更难猜了，非内行专家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郑元压根没想过让易等闲帮自己挑出块好原石，自己拿着放大镜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走过，一块又一块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 易等闲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半抱手臂默默地跟在郑元后边，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远远地将原石看上一眼。 走着走着，他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丫头？ 易等闲视线从各色的原石上，挪到了十米外一个扎高马尾的俏丽身影上。 乔流火穿着简单的刺绣白T和百褶裙，扎着高马尾戴遮阳帽，在人头攒动的中老年人里格外扎眼。 她正拉着一个女孩的手说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青春活泼得与阳光一样耀眼。 不，她甚至比阳光更耀眼。 易等闲一直遥望着她，默不作声，仿佛周围的喧嚣都沉寂下来，除了她所有的景色都渐渐模糊成水彩画。 他忽然想起一首诗，转瞬又忘却，或许他本就成了诗，等人来写。 乔流火正和林娇讨论着买那一块玉石好，恍惚间觉得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容貌姣好，身材也纤瘦，走在外面经常会引来几道视线，她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她却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过去。 这一回头，仅短短数秒，却是一眼万年。 乔流火与那人目光相触，两人皆是怔忪了一刹那而后嘴角上扬。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成语：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知道易叔叔有没有想到。 “乔乔，你看，这块石头不错，外表带绿，开的小口子也很绿。”林娇捧起一块原石，仔细打量了一番。 “嗯？什么？” “看，这块怎么样？感觉颜色也很适合阿姨。” 乔流火从传单上知道今天有赌石文化节，她想来碰碰运气，挑一块便宜点的玉石给徐姗做成翡翠镯子。 “我也觉得还不错。” 乔流火接过林娇推荐的原石，问摊主：“老板，这个怎么卖？”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他瞥了眼林娇的爱马仕小提包，一口道：“五千。” “五千？这么小一块你卖五千？”林娇觉得不可思议。 “这你就不懂了，我这块原石已经开了窗，里面是什么品质的翡翠一目了然，这个价位已经算低了。” 乔流火犹豫着放下原石，五千块钱于她而言还是太贵了，即便徐姗前段日子给她打了不少零用钱，但乔流火也不敢乱花。 她很害怕，又回到高三那年穷困潦倒的日子。 “我们去别处看看。”乔流火拉着林娇要走。 小贩一看，立马喊住她们：“哎，美女们，别走别走，我给你们算便宜点。” “这样，我给你个跳楼价，只要这个数。”他比了三根手指。 “三千？” “对，看你长得好看，三千拿走算了，只要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小贩冲乔流火痞笑道，一颗镶金假牙闪闪发光。 “怎么样？美女，考虑下。” “不必考虑了，你这颗原石，五百块都不值。”清冷的男声在乔流火身后响起。 她转过头，看见易等闲凛然的脸。 不论是因为身高，还是气质，他都是人群中卓然的存在。 就连林娇看到易等闲的脸，也足足愣了好几秒。 易等闲拿过乔流火看中的那块原石，将开窗部位对着阳光瞅了瞅，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它重重搁在桌上，冷淡地开口：“镐的断口翠绿，但窗口部分没经过抛光，极有可能是由于其中的裂纹太多、水不好、绿内夹黑或绿不正等原因。” 说完，他轻轻横扫小贩一眼，眼神却让人不觉寒颤。 “就这种货色，也配卖三千？” 周围正在看其他原石的人听易等闲这么一说，赶紧放下手中的原石，纷纷散开了。 小贩没料到来了个“老手”，急得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左右挽留顾客：“再看看，我这还有好货，别走啊。” 眼见摊前的客人都走光了，小贩气得指着易等闲骂：“你这人怎么回事？行内讲究看破不说破，你这不是扰人生意吗？” 易等闲眼尾上挑，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扰你生意又如何？我只告诉你，若下次你再诓骗她，我让你以后在赌石届混不下去。” 说罢，牵起乔流火的手转身就走。 拉着她来到阴凉处，易等闲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梁：“丫头，怎么来买玉石也不告诉我一声？” “易叔叔，我怕你忙。”她望着足尖，心虚道。 其实她是怕他主动买单。 虽然他们结婚了，她也不想大手笔地话花他的钱，而珠宝首饰这类东西，价格又都不是小数目。 “乔乔，他是谁啊？”林娇一把拉过乔流火的胳膊，警惕地盯着他。 这男人虽然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但乔乔是她的，谁也不能抢。 “他啊，他” 乔流火有些为难，她还没想好要怎么介绍他，是说真话呢，还是先瞒着。 易等闲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他也好奇，乔流火会怎么介绍自己。 是朋友，还是男朋友，还是老公？ 林娇敌意满满地将易等闲上下打量一番，而后恍然大悟，她拉了拉乔流火：“好了，不方便介绍就别介绍了，反正我对他也没兴趣。” 刚刚听乔乔喊这个人易叔叔，要介绍他时又满脸为难，估计这个人是乔乔母亲的新任男友。 林娇跟着乔流火见过徐姗几次，意外地也和徐姗很谈得来，所以知道她的不少事。 “你是小丫头的朋友？”易等闲微微笑道。 “不，我和乔乔不单单只是朋友。”林娇得意地挽着乔流火的胳膊，脑袋还靠在她的肩上，“我可是乔乔最好的闺蜜。” “哦” 他拖长尾音，而后意味深长地瞥了乔流火一眼。 这种眼神，乔流火前几天早晨刚见过。 她眼神躲了躲，他该不会，连林娇的醋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