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饭局上, 章天启敬了何漓几杯酒。 男人之间的话匣子似乎通过酒精就很容易打开, 何漓主动跟他说了不少关于自己的私事。 Susan是英籍华人，从小在海外长大，因为父母都是中国人，所以中文说得很好。 她和何漓是在剑桥大学认识的, 两人是校友，还是她主动追的何漓。 说起往事，Susan便一脸幸福地依靠在何漓的肩膀上, 眼里布满了爱意。 忽然有个男同事多了句嘴：“何总, 老板娘是您的初恋吗？” 乔流火夹菜的手晃了下，筷子之间的虾仁滑落。 林语赶紧拿了张纸给她擦裙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漓跟Susan身上，没人注意到她刚刚的举动。 何漓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不是。” 男同事讪笑两声：“何总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啊。” 喝多了酒的刘琪琪也忍不住搞事：“何总, 初恋和Susan, 你更喜欢谁啊？” 放下酒杯。 何漓淡笑着环顾一周，目光在经过乔流火时停顿了两秒：“我更喜欢在场坐着的她。” “哇！好浪漫。”刘琪琪不禁双手合十，“何总你也太会撩妹了。” Susan听完娇羞地低下头，宛如含苞待放的玫瑰。 乔流火本以为吃完这顿饭就能回去，没想到何漓早在隔壁KTV定了豪华大包。 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只能集体移步到KTV。 恰逢易等闲给乔流火打视察电话。 易等闲：“丫头，晚饭按时吃了吗？” 乔流火拿着手机到走廊上接听：“吃了，和公司同事聚餐。” 易等闲皱了皱眉：“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乔流火：“我在KTV。” 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易叔叔她进了何漓的公司。 电话那边传来他的叮咛：“那你好好放松, 记得不要喝酒。” 乔流火淡淡应着：“嗯。” “那我挂了？” “等等。” 就在易等闲要挂电话时，乔流火叫住了他。她决定还是和盘托出，总好过易叔叔以后自己发现。 他们是夫妻，不该对彼此有所隐瞒。 深吸一口气。 乔流火说：“易叔叔，这场饭局其实何漓也在场。” 她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从找工作碰壁，到成功入职并意外得知总裁是何漓的经过告诉了易等闲。 易等闲一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乔流火眨了眨眼睛，忐忑道：“易叔叔？” 对方这才有了回应：“嗯，我听着呢。” “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你主动告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唔”乔流火想了想，“易叔叔你不介意我和他在一家公司吗？” 易等闲轻笑两声：“不介意，我相信你。” 短短的七个字。 抚平了她长达两个小时的焦虑不安，像一股清泉，填平了所有干涸的裂缝。 和成熟男人谈恋爱的好处就是，他既给你温暖，也给你空间。 “你在哪里唱歌？我等会去接你。”易等闲看了眼夜幕沉沉的窗外，轻声问。 乔流火报了一串地名，然后又补充道：“易叔叔，你八点半就过来，我歌不着调的一个音痴，唱什么K啊，我只想早点回去陪你下五子棋。” 易等闲提高音量：“哦？可是你的五子棋下得好像也不怎么样。” “那我们今天不下五子棋，改下飞行棋，我保证，你肯定下不赢我。” “好好好，都依你。”易等闲笑声中带着宠溺。 接完电话后回到包间的乔流火，仿佛变了个人，满面春风，笑容缱绻。 林语见她眉目带笑，于是凑过去问：“流火，是不是男朋友给你打电话啊？” 正喝着加冰红酒的何漓神色一凛，放下了酒杯。 Susan挽着何漓的胳膊，却觉得他的心离自己很远。 她追的何漓，但也只是追上了这个人，没追上他的心。她知道他回国后和其他的女人拥抱过、接吻过，但这些她通通不在意，因为他对那些女人，不曾走心。 可今天，何漓明显有些不对劲。 Susan的目光从沙发上的女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乔流火身上，那个坐在角落里却依然能让人注意到她眸中灿光的美女。 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何漓跟那个美丽又风情雅致的乔流火有某种联系。 Susan放开何漓的胳膊，端起酒杯缓缓走到沙发另一侧。 她冲乔流火举杯道：“美女，介意跟我喝一杯吗？” 乔流火起身：“当然不介意。只是，我可能要以茶代酒了。” Susan颔首微笑：“你随意。” 两人坐下后，Susan仔仔细细又打量了她一番，远看清雅，近看明丽。 她不由赞叹：“你可真当明星的料子。” 这句话，她也曾对何漓讲过。 端着香槟托盘的服务员敲门进来，正要俯身摆放酒瓶，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了重心，左右摇摆间香槟托盘了飞了出去，朝着角落的方向。 乔流火和Susan正坐在那里讲话。 林语尖叫一声。 眼疾手快的何漓大喊一声‘火火’，然后冲了过去。 然而他还是没能赶上，托盘朝着乔流火砸过去，香槟酒瓶四散掉落，摔成碎片，酒精味溢满了整个包间。 “怎么样？没事。”何漓半跪在乔流火面前，担忧地上下扫视，生怕她哪里受了伤。 Susan半捂着被碎片扎伤的手臂，愣愣地看着何漓，眼神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知道何漓也许和这个女人之间有过什么。 但她没想到，危难关头，何漓竟然直直奔向了乔流火，而不是现任女友的自己。 乔流火，对他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没事。” 乔流火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脚背，刚刚似乎被碎片扎到了，有些隐隐作痛。 “我没事，你去看看Susan姐。”乔流火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两寸。 何漓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低头看着她白皙的脚背：“你受伤了。” 她脚往后躲了躲：“一点小伤。”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没拿稳托盘。”半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服务员带着哭腔，不停地向乔流火道歉。 这时，KTV总经理推开门，进来了解情况。 他取下耳麦，关了对答机，问犯了错的服务员：“小张，怎么回事？” 小张缩着脖子指了指地上的一块西瓜皮：“我不小心踩上去了，摔了一跤，酒瓶都摔碎了。” 总经理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西瓜皮和摔得七零八落的酒瓶，诚诚恳看对着包厢里的人鞠了一躬：“抱歉，各位，让你们受惊了。我这就给你们换一间包厢。” 何漓站了起来，神色肃穆。 “换个包间就完事了？”他语气中夹杂着隐隐的怒气，“没看见有人因为你们的过失受伤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店里有医药箱，这就带两位美女去包扎。”经理连连致歉。 何漓冷冷地注视着经理，眼中怒火未消。 公司里的其他人都局促不安地站着，谁也不敢说话。 刘琪琪用胳膊肘拐了王喜铎一下，小声好奇：“怎么回事啊？何总不关心自己女朋友，对那个小实习生这么上心？” 王喜铎横了她一眼：“别说话。” 乔流火察觉出包厢内的暗潮涌动。 于是主动站出来，笑着对经理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带我们过去了，我想早点处理伤口。” “好的，好的。美女这边请。”经理走到门口，作了个‘请’的手势。 乔流火前脚刚走，何漓后脚就跟上去，全然没有注意到Susan还留在原地。 Susan暗暗垂下眼眸，手臂上的小伤口渗着血。 她拎起沙发上的手提包，径直出门，朝着KTV出口的方向。 继续留在这里，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乔流火刚出包间没走几步，对面便迎上来一个长相温柔的女人。 她低着头，视线锁在乔流火的脚背上。 “小姐，你受伤了？”女人惊讶地望着她。 “嗯，刚刚不小心被玻璃渣刺伤的。”她并没有提及KTV服务员的过失。 经理朝乔流火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呀，这伤口得仔细处理，若伤口里面还有碎玻璃就麻烦了。”女人蹲下检查乔流火的伤口。 “要不还是让我送你去医院。”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何漓突然出声。 蹲着的女人忽然拍拍手站起来，笑容和煦：“你们遇上我就不用去医院了，我就是医生。” 说完，她从口袋里搜出一张名片递给乔流火。 上面印着：富爱医院精神科，沈瑜。 名叫沈瑜的女人牵唇笑道：“虽然我是精神科的，但这些外科小伤的处理也难不倒我。” 乔流火感激地看向她：“那就麻烦沈医生了。” 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乔流火和她攀谈了几句。 得知她是和好朋友过来唱歌的，由于职业病，看见受伤的人或者动物，就移不开眼。 乔流火不禁笑了：“沈医生可真是白衣天使。” “乔小姐谬赞了。”沈医生将一次性手套脱下，“你这双单鞋真好看。” 浅绿色的漆皮衬得她脚背白皙光泽，个性方头上的蝴蝶结装饰更是简约小巧，整体上又带点复古的质感，是那个人喜欢的风格。 沈瑜想起了易等闲。 他如果看见这双鞋，眼神应该会多驻足几秒。 乔流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 浅浅的笑意浮上嘴角，她对沈瑜说：“这双鞋是我先生帮我挑的。 他们在巴黎旅游的时候，易等闲从橱窗外一眼看中这款鞋，牵着她进店去试穿了下，恰好有她的尺码，于是当场买下，并让她穿着。 “你先生的眼光真好。”沈瑜由衷地赞叹了声，眼神飘向柜台前等候着的何漓。